说着,她竟真走了。
金毛还跟在她后面摇头摆尾,看得萧沉萸想上去把它踹飞。
坐上车后,她还在想这事。
从秦荔的反应分析一下,事情似乎更加困难。
人家什么也没说,她总不能上去就威胁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先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也行。
才生出这个念头,手机来了电话。
接起一问,竟是徐繁。
徐繁声音温婉:“沉萸,晚上吃了吗,我现在就在沉浅大学外面,赏脸见一面怎么样,请你吃饭?”
萧沉萸微微挑眉:“徐阿姨啊?唔……我还没回校,外面有事呢,怕是来不及了。”
徐繁无声片刻,又笑着说:“那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跟你说些事。”
萧沉萸把话头推回去:“我们能有什么事说,徐阿姨好像更喜欢我妹妹,但我妹妹回翟县去了。”
徐繁忙道:“沉萸,我找的是你。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她下午确实没说实话,可那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留道护身符。
然而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劲,于是让人查了下,原来柳老板是为萧大小姐办事,这位萧大小姐慢慢开始显山露水,恐怕连这场鉴赏会也是有意为之。
她考虑了很久,打定主意上萧大小姐这艘贼船,想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但萧沉萸不给她机会,笑着说:“最近真没空,有时间我给您回过去。”
挂掉电话,她靠在椅背上沉思。
徐繁知道的那些,她已经猜出来了。
等搞垮孟二,剩下的事她会让孟二自己乖乖开口。
第55章 “坏人!”
徐繁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 早炼出颗七巧玲珑心。萧沉萸的意思很明确,暂时不准备见她。沉浅大学只放两天假,明日就开始第二阶段的课, 这些她在堵庄铃的时候已经打听清楚了。
萧沉萸待会儿肯定是要进迎光巷的。
徐繁略略想了几秒, 背上包出了巷子。若是她厚脸皮等在这儿,待会儿遇上也是打破人家给的体面罢了,根本不可能有实质性进展。
这是在敲警钟。
和秦荔谈话时她故意掩了玛瑙雨花的来历, 假装不知苟家是在弃车保帅,试图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独善其身。京城苟氏那是皇亲国戚,就算苟步儒真入土了,不还有另外的家族坐镇?除非牧家打头阵,否则以萧沉萸等人的零散势力, 胜算不大。
她本意是借萧柳的势, 从孟二的漩涡里脱身, 在这个过程中,最好不得罪京城和孟家。
可离开表行时, 她的车被人截住,那人下车时, 徐繁立刻认出来。不正是牧氏的管家?
传闻牧管家与牧惜笙而言, 似友似母,何其亲近。
她连牧管家是何来意都没来得及去猜, 立即邀人去自己名下一家私房菜馆。
坐到包厢后,徐繁有些紧张, “牧管家来找我有何事?”
牧管家气度不凡,身穿盘扣立领外衫, 颈前一串银色流苏项链,盘了发髻, 再无坠饰,那双眼睛深沉似水,触之生寒。
徐繁不知不觉间额间一层薄汗。
牧管家开口道:“萧小姐心肠好,但心肠好的人总容易吃亏,我们东家想请徐总相助一二。”
徐繁其实知道这句‘萧小姐’指的谁,却还是问了句:“萧小姐?”
牧管家微微扬唇:“萧小姐不是只有一位?”
徐繁闻言,心觉诧异,“牧东家和沉萸小姐认得吗?”
她装傻又问一句。
牧管家那句‘心肠好’让徐繁无言以对。
根据她知道的内幕,萧沉萸行事完全是下死手的,被她逼着辞职的纪芳一家现在混的生不如死。这样的事不可能只此一桩。
牧管家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徐总,我是替东家为萧小姐背书的,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语毕,她起身往外走,瞧见徐繁要送她,淡声道:“徐总留步。”
徐繁站到窗前,目送牧管家离开。
车影消失时,她心中百感交集。
正好底下人发了些资料来,看完后更是五味杂陈。
坐了没一会儿,她就决定上门找萧沉萸聊聊。
只是没想到萧沉萸态度疏离,对她的投诚并不很愿意接受。
如此看来,萧沉萸显然是洞穿她的心思了。
那招借力打力必然行不通的。联想到牧管家方才的话,徐繁突然有种决绝的想法,不如赌一回,将前路托付到萧沉萸手上。
从前小看了萧沉萸,以为她真成了庸碌之人,如今才明白一山更比一山高。
柳祈只是在牧惜笙的生日宴上送了份礼,传回兰宜后就有许多人上门巴结,而萧沉萸在牧家可坐的是主桌。
人有一夕坠落,却没听过一朝登顶。可见萧大小姐往日里遮掩着真才实学,骗了所有人。
***
萧沉萸回到宿舍后,先给潘蓉打视频说了声。
潘蓉和她见了一面,人变得明朗些,将镜头转向自己的小工作室,里面摆满了雕刻工具,木石铺了满桌,依稀能瞧出精巧的雕工。
她几乎是眉飞色舞着道:“小鱼快看!”
萧沉萸瞧了眼,笑着说:“进步好大。庄铃教的很用心是不是?”
她提到别人,潘蓉眼神低落,可又不能不回她的话,便道:“嗯,用心。”
萧沉萸安抚道:“我在这儿也得上庄铃的课,换个思路想想,也相当于一块儿学习了。”
潘蓉听后觉得大有道理,眼里浮上笑意,又介绍了她最近正在研究的薄胎玉器。
萧沉萸听得津津有味,两人聊了得有一个小时,电话才挂断。
沉浅大学放假这两日,庄铃都在忙自己的事,晚上才腾出时间为潘蓉上晚课。
霍颖迎她进来,笑个不停,“你来的正是时候,蓉儿下午见了沉萸,这会儿心情好极了,你教她什么都学的很快。”
庄铃回以一笑,心道,潘蓉少气我点就成了,学的快慢那真不是事儿。
当着面却很礼貌:“是吗,我看看去。”
霍颖带她去了小工作室,见潘蓉抓着手机发呆,忙去安慰:“今天不是见到小鱼了吗,再有半个月小鱼又有假期了,到时候请她来我们家里玩,怎么样?”
潘蓉怏怏不乐地点头。牧惜笙送她来兰宜时告诉她,至少一个月能见小鱼一次。她以为自己会满足于此,哪知道见了一次还想见,时时都想见。
庄铃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笑着劝霍颖离开,自己和潘蓉干瞪眼。
潘蓉一点不懂尊师重道,白了她一眼,拾掇起桌上散乱的石头。
庄铃故意走到她跟前,弯腰凑过去,“呀,不高兴啊?”
潘蓉气的鼻子皱起来,“没、有!”
庄铃笑呵呵地看她,别提多高兴,以前都是潘蓉气她,今日属实风水轮流转。“明天我去沉浅大学上课,能见上沉萸,到时候我给你带句话呗?”
潘蓉用两个字概括她:“坏人!”
庄铃颇为无奈,拉了椅子过来坐下,“潘蓉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人品不好?我也没惹过你啊。”
潘蓉自灯下抬起脸,卷曲茂密的长发散在背上,目光澄澈:“我看到了。”
庄铃被一个傻姑娘看得心虚起来,眉峰蹙起:“什么?”
潘蓉神色镇静,重复道:“我看到了。”
补了句:“四年前,小鱼生日,你拿她钱了。阿笙给你钱,你不要,要了小鱼的,小鱼的钱,你骗子。”
毫不夸张,庄铃此刻毛骨悚然,她都顾不上问潘蓉是怎么知道的,解释道:“阿笙是看在沉萸的面子上才给我钱,我要是拿了她的钱,不就变相让沉萸欠了份人情?”
潘蓉不理。
庄铃顷刻之间面色冷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夜色黝暗,天边几点疏星,明日应该有雨。暖融的灯映在她周身,晕出一圈朦胧的光。
庄铃的记忆回溯至四年前,那个寒潮侵袭的小年夜。
萧沉萸上大一,萧元漓与秦荔已经住进萧家。
萧沉萸的精神状况很不好,白天萧家去了亲戚,似乎是方桃和雷翩,几人闹了不愉快,牧惜笙派了车把她接到溪荷。
庄铃很不想回忆那时候的萧沉萸,像是浸于困厄之中无法自拔,从来没个笑脸。
四个人坐在餐厅里,生日蛋糕摆在桌上,却没能带来一丝喜意。
长久的沉默之后,庄铃忍不下去,出门透气。
风扑在脸上,她只觉得前途一片昏茫,前路漫漫,什么也看不清。
不久,萧沉萸也出来,站在她身侧。
又是很长的沉默。
萧沉萸突然拿了张卡给她,轻声说:“去上学吧。”
庄铃愣住,迟迟没伸手去接,“版权费?”
记忆中那时邵涟已经将《夜天女》的图书版权买断了。
而这些钱是萧沉萸准备自己出国留学的。
不知为何,她对萧玉痕既想亲近又在抗拒,或许是因为萧元漓与秦荔的存在,让她愈发敏感,又或许是经历了变故后,将一切希望寄托在萧玉痕身上,以为萧玉痕能将她视为唯一。但事不遂人愿本就是常态,萧玉痕不仅接了秦荔进家门,还认了个继女。
而且在此之前又发生了一件事,就是萧元漓生日时,与萧玉痕畅聊半夜。
萧沉萸就在楼梯拐角处窥视着客厅的温馨。
所以萧沉萸说想出国留学时,庄铃很赞成。
那对萧沉萸是最好的选择。
萧沉萸将卡塞给她,“我在兰宜大学挺好的,你拿着吧,这是个好机会,别错过了。”
那阵子,庄铃的作品被一位宝石雕刻大师关注到,还发来邮件。
机会难得,换做旁人肯定马不停蹄赶去了。可庄铃不一样,她没有钱。
牧惜笙有钱,但那是牧家的,何况她与牧惜笙本就不熟。
萧沉萸也有钱,但那钱是萧家的,萧沉萸自己都不愿意用,为了出国留学,她写了一部小说。
现在钱挣到了,她却转送给庄铃。
庄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理智告诉她不能要。
可脑海中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不是谁都有被大师收徒的机会,千载难逢,不能错过!
她半响没说话,最后道:“不用,那都大师了,接我过去肯定有安排,食宿啊学费啊都不花钱。你自己留着吧。”萧沉萸犟成这样,日后也不愿意用萧家的钱财了,世事难料,手里存点钱总是好的。
萧沉萸道:“人家给,你的性子也不愿要,再说了,学宝石雕刻的都是什么家世,你指望靠人接济过完四年吗?”
这话说到庄铃心坎上。
现在想想,她那时也才二十岁,性情也不坚毅,要真到了国外,能适应吗?
如今她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接下那张卡,也忘记有没有道过谢。
她要面子,萧沉萸了解她,所以从不提起,这件事就被压在四年前的小年夜。
怪不得潘蓉总那么针对她,原来是看到那天发生的事了。
第56章 这般人
庄铃笑意微滞, 半响不言。
潘蓉不顾她的反应,清理了桌台,静等上课。
庄铃拿出自己的设计稿, 投屏讲了半天, 期间再不跟潘蓉说任何教学之外的话,到点后霍颖送她出门,却发现庄铃面容惨白一片。
潘云修加完班回家, 和庄铃打了个照面,笑着和人家问了声好,庄铃浑似没听到,愁眉不展地上车了。
潘云修不明就里,问霍颖道:“又被潘蓉气走了?”
潘蓉的脾气她都习惯了, 庄铃竟然还能走心。
霍颖道:“蓉儿说了什么, 能把庄铃气成这样?”
潘云修啧了声:“霍颖同志, 你对潘蓉有误解,她能随时随地把人气炸好吗, 尤其是我一本正经跟她说话,她爱答不理地问我在说什么。”
霍颖上手要拧她耳朵:“先管好你自己, 天天加班, 工资没几块,人憔悴成这样了。就不能请个假休息两天?”
潘云修叹道:“我可以休克, 但不能休假!”下午能去参加鉴赏会已经是领导格外开恩了,离开表行后她一刻不停去了公司。资本家都要被她感动地痛哭流涕。
霍颖一巴掌扇过去:“没救了。”
潘云修被她打了这些年, 身姿可谓矫健,灵敏躲开。“我去洗澡, 明早还赶公交呢。”
霍颖把她叫住,进了厅里才意味深长地道:“云修, 你到底对沉萸了解多少。”
“我吗?”潘云修很自信:“我敢说萧姨都没我了解沉萸。”
霍颖吩咐她坐下,“好好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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