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荔点头:“发消息给她了。”
贝因失笑:“那你这次回去起到什么作用?”
秦荔扬眉:“工具人。”
贝因无奈:“你倒不掩饰。萧沉萸知道你对萧玉痕不满吗?可别再起什么矛盾,你在她跟前好不容易有了点好感度。”
秦荔道:“她知道。我觉得她不是单纯想赶走萧元漓,应该有别的打算,但她没说,我暂时也猜不出。”
贝因见她眉目柔和下来,道:“你没问?”
秦荔道:“没有,她有自己的想法,我没必要事事刨根问底,万一耽误正事呢?”
“……你这?”贝因叹息,转而道:“有道理。你高兴就好。”
车停在迎光巷口,秦荔瞥见路边新开了家花店,便和贝因一道进去瞧。
萧沉萸原是打算在家里过假期的,但收到秦荔的辞别信息后,也不大想在家里待,和萧玉痕观赏完家庭影院后,她就提出要走。
萧玉痕知道这两天沉浅大学放假,特意空出时间来,并未料到萧沉萸会提前走。
“学校有事?”
萧沉萸道:“那倒没有,学校的书室有不少绝版书,趁机会我多看几本。”
这个理由真是无法反驳。
萧玉痕微微皱眉:“我陪你去?”
萧沉萸道:“不用,你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两天假,好好休息。”
分明是关心之语,萧玉痕心里却阵阵酸涩。以前她总希望萧沉萸振作一点,最好能像初高中那样耀眼夺目,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现在萧沉萸当真做到了,她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她道:“先坐坐,尝尝我新制的果酒。”
萧沉萸挑眉,并不觉得坐一会儿会妨事,于是听话坐下了。
萧玉痕找出酒,倒了小一杯。
酒水润曜,闻之清新甜美。
萧沉萸抿了口,赞道:“比盛金的还好喝。”
萧玉痕微笑:“带些去学校喝。”
萧沉萸没有拒绝:“关娴有口福了。”
萧玉痕默了默:“沉萸,元漓走了,家里宽敞,等你上完课,也回家住吧。”
气氛微妙一瞬,萧沉萸笑道:“我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萧玉痕神色微涩,住口不言。
从前她看别人闹误会口不由心时,总嘲讽待之,一心觉得只要两人坐在一起,手里有一杯酒,什么误会都能说清,但真轮到自己身上,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她和萧沉萸是母女,更是朋友,早些年的苦日子都是两人一起过的。到了如今再看,往事真虚幻。
沉默着喝完酒,装了两瓶给萧沉萸,让顾媛送人去古宅,独自坐在厅里出神。
*
回宿舍后,萧沉萸第一时间联系柳祈,问了孟家的情况,确定没有变数后,便要往藏书室去。
但要是早知道秦荔会在藏书室门口堵她,她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了。
两人在萧家同吃了午餐,现下再见,感觉却与那时不同,萧沉萸总觉得秦荔那双眼睛要把她看透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越过秦荔,推开了藏书室的门,转头道:“门开着,你堵门口干什么?”
秦荔道:“等你啊。”
萧沉萸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于是头也不回地进了书室,熟练地找到上回看到一半的书,要坐在靠窗的桌。
她每次来都坐同样的位置,因为喜欢这张桌上的夏布绣台灯。
古朴的布料与雅致的绣纹相衬相映,灯影更显得缱绻,坐在灯下读书,总是格外静谧平和。
然而今日有所不同的是,桌上有盆花。
萧沉萸认出那是新西兰大花蕙兰,唯有大花蕙兰花姿粗放又不失俊雅。
“你搬来的?”
秦荔温声:“我捐的。”
萧沉萸嘲道:“别人说起捐什么,最次都是百万,您倒好,就一盆花?”
秦荔坐到她对面,“巷口新开了家花店,我看这盆花的花语挺有意思,就买回来了。”
正好管理员在调配藏书室的绿植,她猜到萧沉萸要来这儿,索性捐了公用。只要让萧沉萸看到就好。
萧沉萸自是知道大花蕙兰的花语是什么。
丰盈高贵。
的确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秦荔看向她:“我猜你现在不太想跟萧姨待在一起。”
萧沉萸下意识想反驳她,但秦荔说的又没错,便道:“整天猜来猜去,你真不累吗。”
秦荔摇头:“我没刻意猜,我脑子里不想事的时候总想你,顺其自然就开始猜了。”
“……”萧沉萸道:“你不也提前走了吗。”
秦荔道:“我也不想跟萧姨待在一起。”
“好直白。”萧沉萸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说的是我妈?”
秦荔道:“那不说别人了。”
藏书室的纱窗挡住外面的光,夏布绣台灯的光照在桌上时,竟如丝绒幕布般暖融明澈。
萧沉萸专心看书,秦荔就在对面坐着。
她忍不住想,萧沉萸未必是因为失望才回来。即便是血缘至亲,她与萧玉痕之间仍然隙不可弥。她选择当断则断,其实是留有余地。咸珠富
她不可能原谅过去四年的种种,而照情形来看,萧玉痕亦不是会认错的人,甚至至今也没有认真道过歉,这样的两个人,不如就将关系停在此刻,免得将来争执不休,反倒破坏从前同甘共苦的情分。
萧玉痕想通后,自然也会知道萧沉萸的想法。
秦荔望着她,放在桌上的手轻抬起,克制再克制后,抚上花瓣,细嗅温香。
萧沉萸看完一本书,抬眸瞧了瞧秦荔,目光相触间,她看到秦荔拿块印花方巾擦额间的汗,或许是室内闷热,秦荔就连眼睛都是溟濛湿润的。
萧沉萸总觉得她眼中的情绪不可捉摸,可是对方这么坦荡、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时,她生不出一丝反感。
连忙起身将书放回去,撂下句‘我先走了’,便疾步回到宿舍,沉下心来,拨通柳祈的电话。
柳祈未曾察觉她的异样,道:“你想的没错,牧老板真的去找柴溢云了。”
“柴老板是闷声干大事的人,消息还得我们通给夏家和易家。”
柳祈道:“好。这么做有效果吗?”
萧沉萸完全不担心:“等着看吧。反正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这话有道理,柳祈道:“明天有个品牌故事大赛,你去不去?”
萧沉萸摇摇头:“不了。”
柳祈遗憾,据她所知,明天大赛现场人可齐了,“孟家也有人去。”
萧沉萸道:“去就去吧。”现在外界对孟久霸凌一事的揣测到达顶点,孟久到场只会被人当猴看,只可惜人到了这步境地,免不了要维持自尊,何况躲着不见人才是心虚的表现。
*
品牌故事大赛有好几个高奢大牌,还有几位极负盛名的时尚主编,另邀请了不少一线艺人,现场无比热闹,就连不远处的树上都有狗仔在拍。
大赛现场,不少嘉宾都拖家带口。潘云修被乌泱泱一堆人挤得喘不过气,进了内场才好些。
原本大赛的票有限制,一人一票,只是谭子歆提出要带plus one,现场酒品都出自谭氏酒庄,主办方不好拒绝。
有了一例,别的嘉宾也纷纷效仿。
主办方束手无策,只得临时加座。
现成的便宜当然要占,潘云修把姚平安带了来,另有关娴和潘云琢两个熟人,便凑了一桌,坐一块儿了。
隔壁桌就是谭子歆一家和萧元漓。
关娴悄声道:“萧元漓是给谭子歆下蛊了吗。”这次活动之后,谭氏酒庄估计要被拉黑名单了吧?虽然这对谭家而言无足轻重,但也算是名声有损,说不定将来会另起祸患?谭子歆真豁得出去。
潘云修看了看徐繁的脸色,见她面带不虞,对萧元漓也淡淡的,应该是不同意谭子歆的做法。
“谁知道呢,萧元漓真是命好,前有萧姨护,后有谭子歆保。”
最冤的是潘云琢,她已经从关娴手里高价买到票,本想着能见见萧沉萸,孰料人未见到不说,还白白搭上几万块。
不悦至极,听到潘云修说话更是不爽,紧皱着眉:“别人的闲事有什么好管的。”
潘云修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见不着沉萸跟我闹脾气。”
潘云琢也不否认,剜她一眼,低头喝酒,没一会儿就被熟人叫去聊天了。
像这种赛事,本质就是生意场。潘云琢负责潘家在溪兰新区的项目,短短几月已小有成就,在一堆人里游刃有余。
关娴惊叹:“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信,没想到潘云琢真有点霍姨的气场。”
潘云修嘲道:“她跟我妈一样,最近就喜欢看人掼蛋输钱,不像我,闲了只在网上看人刷鞋洗地毯。”
要是从前,关娴肯定要以为她是酸柠檬,但此刻,潘云修说话时神情坦荡,最多就是嘴贱想说两句难听话,她和潘云琢的恶性竞争早已结束,眼下都找到自己的赛道,不再盲目攀比了。
人真是神奇。
这时,姚平安问了句:“你姐姐呢?”
潘云修道:“我妈带到前面去了。”
关娴道:“我也看到了,跟我妈坐一排呢。最近那个凶杀案闹得太大,连我妈都不放心,何况潘蓉对兰宜还不熟悉。”
一提凶杀案,姚平安就心虚起来,拿起酒杯掩饰不自在。
姚锦眀死后,她觉得大快人心,恨不能放鞭炮庆祝,但没几天,杨栀就找上门了。
话里话外都传达一个信息:姚锦眀的死跟近期凶杀案有关。
刑侦大队都被惊动,背后作案的人到底是谁……
不管怎么样,姚锦眀的死是好事。
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对杨栀的问话也是知无不言,后来杨栀再没找过她,她也就不知道凶案进展了。
潘云修犹豫几秒,道:“我听到的消息是……跟孟久有关系。”
话音刚落,内场入口就轰动了会儿,只是很快又寂静无声。
几人伸长脖子去看,见有一人身穿黑底暗纹抹胸连衣裙、外罩件摇粒绒大衣进来,头微微低着,长发如瀑,稍远些看着还挺有韵味,但走进些时,发现这人瘦的不正常,骨骼感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潘云修惊到:“那是、孟久?”
内场后排的大多是小辈,对娱乐圈的八卦略有了解,另有不少被孟久欺压过的,更是对霸凌新闻持续关注,还以为孟久要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毕竟霸凌一事已经实锤,只是官方没有报道,孟氏打死不认,局面陷入尴尬,谁知道孟久竟然还敢出来参加活动。
不但出来了,这件衣服……
潘云修一下认出来。这不是上个月林蛰玉穿过的?
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件,反正是同款。
孟久的位置离的不远,潘云修时不时瞧一眼,叹声气后又用同情的目光去看谭子歆。
谭子歆在和萧元漓聊天,没发现她的视线。
关娴凑过来小声道:“孟久穿的是林蛰玉穿过的礼服吗?”
潘云修懵了一下,转念一想,关娴在沉浅大学上课,庄铃自是讲过CS杂志的。“我不知道,反正是同款。”
关娴咂舌:“她好恨林蛰玉,从出道起就碰瓷,现在暴雷了还不安分,之前暗戳戳抄林蛰玉的造型,快要退圈了还抄。我要有这么厚的脸皮,混的肯定比现在好。”
“她这样的是少数。”潘云修道:“沉萸怎么没来,好不容易放假的。潘蓉回去又得哭很久了。”
关娴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啊,来了还得看萧元漓,多晦气。”
她们说话声音小,但徐繁还是如坐针毡。
她已经了解过,萧玉痕不打算再管萧元漓,现在的萧元漓不仅是个弃子,还是烫手山芋,谭子歆这一出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罪萧玉痕,她越发恼火,连带着谭子歆也不待见,冷着脸喝了点酒,便去前排找霍颖闲聊。
孟久的插曲很快过去,说到底大家都不太想管这事,穷途末路的丑角罢了,穷寇不必追。
大赛开始前,有几个节目,都挺赏心悦目。
接着大赛开始,第一个作品是国外百年高奢品牌,很巧的是,孟久以前是它的品牌大使。
掌声雷鸣间,主讲人调动大屏,笑容亲和地讲解新品。
当大屏播放视频时,整个内场寂然无声!
只见屏幕上出现细微的闪动,很快画面切换到一间教室内,教室窗边倒挂着一个‘人’,几乎看不出人形,骨肉已经被削的差不多,真像个骨架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只是镜头微微转了一下,落在黑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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