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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带着皮革手套的手入镜，这只手拿着一只断指，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孟久，下一个是你吗？
这个人、拿着断指、写字！
技术人员根本无法切断大屏，设备被人远程操控，关也关不掉。
那行字写完后，那个人动了动手腕，将断指丢向镜头。
一瞬间，内场哗然，充斥着尖叫和哭声，所有人疯狂往外跑。
第78章 “不怕。”
大赛中止, 清空现场后，技术人员进行远程追踪，但一无所获。
兰宜的天骤然冷下, 冷空气一阵一阵, 街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相比之下，各大网络平台却热闹非常。
有关品牌故事大赛现场的消息已被封锁，为避免引起恐慌, 各方都在隐瞒真相，只是此次大赛发出去的票很多，主办方又为谭氏酒庄的千金开通plus one通道，导致来宾数量大增，完全控制不了信息流传的速度。
总不能上门堵嘴。
有人将现场怵目惊心的情景编成文字版, 一经发出就被顶上热门, 平台撤一条、网友推一条, 几番对峙后，平台开始摆烂, 于是各路大神都出来推理，拉群的拉群, 直播的直播, 已然到了脱缰野马的地步。
就连之前的三起凶案都被扒出来。
网友震惊，得是多大的仇, 扒皮、削骨、分尸……对比起来，被野狗勒死的姚锦眀像是混入其中的意外。
这起连环凶杀案由杨栀负责, 她起先也想清理网上的评论，但审信息时发现有几个分析还真挺有道理。所谓高手在民间, 此话当真不假，好几个人发文分析这起恶性事件, 推理结果与真相极其接近。
凶杀案的源头就是七年前发生在文昌中学的一起校园霸凌，凶手是在复仇，并在这个过程中享受杀人的乐趣，每次杀掉一个人时，凶手就会留下一句话：孟久，下一个是你吗。
联系到之前有关孟久霸凌的实锤，整个案件清晰明了。
网友们知晓前因后果，对孟久恨得牙痒痒，连扬骨灰的心都有了。
事到如今，孟久再无翻身的可能，还面临着随时被杀的死局。
本就死气沉沉的孟家又添上几分阴霾，连院里的花花草草都瘟瘟不振。
杨栀找到孟久，开门见山：“这次死的人是易驼史，他被挂在文昌中学图书室的窗上，皮肉削没了，我想你在现场也有看到。”
孟久浑浑噩噩，恐惧过度以致麻木，可眼底混着一丝明光，瘦到惊人的脸上浮出笑容：“我知道下一个是谁，大家都逃不过。”
杨栀道：“你认为下一个是谁？”
孟久阴冷一笑：“我不会说的，要死就一起死！别以为我不知道，杨队长，你也希望我死对吧？当初把你调出兰宜市，你不恨我？你那时候还满口公正公正的啊！”
杨栀压制着个人情绪，公事公办：“你要是肯配合，凶手落网的可能性会更大，既然有一条生路，何必奔向死路。”
孟久那张脸削瘦惨白，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生路？当初曲墨没有，我也没有，我现在也不想有！”
过了众星捧月的日子，她要怎么接受现在人人喊打的窘境。
孟久铁了心要等死，死前还要拉垫背，谁都劝不动。
杨栀离开孟家时脸色极其难看，看得出来很生气。
孟雪意在楼顶天台站了半天，刑侦队的车没影后，她才下楼。
孟久蜷在沙发边缘，浑身难受，皮肤像要脱落般阵痛。
孟雪意缓步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小久，你真要等死？”
孟久狞笑着回应她：“你也不想救我对吧？”
孟雪意道：“我还没救你吗？”
孟久把头垂下，胸腔里鸣震着，眼泪滑下脸颊。
平心而论，孟雪意真的没救过她吗。小时候，她要什么有什么，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不会被责怪，慢慢的，她意识到课本上‘平等’两个字对她不起作用，她是世界中心，她可以拥有一切。
似乎是在上小学时，学校举办了写作比赛，她得了第一。
她得第一是因为她想得第一，第一就只能是她的。
于是她将小学的写作比赛一等奖视作文学奖，优越感怎么也压不住了。
她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无脚鸟，一路飞跃，从无停歇。
将荣誉证书拿回家里的那天，孟聂矗为她办了庆祝宴。
那真是足以令人怀念一生的荣华富贵。
但就是‘歌舞升平’的一刻，一直沉默不言的孟雪意在她身旁出声，“小久，小心一点。”
一个宠字，是将龙豢养。
孟久不明白她的意思。或许明白了，私心里不愿接受。
从那以后，她有些敌视这个高高在上的姐姐，并十分渴望得到姐姐的认可。
时光飞逝，十五岁那年，她被送去洱城，进了圣德高中。
因为苟家的关系，她越来越风光。此时的风光与从前不同，从前她是孟氏千金才能横行无忌，但此刻，孟氏因为她得以在兰宜一家独大。
于她而言，这是无上荣光。
回家参加家庭聚会时，得知孟雪意遇到麻烦，她主动提出帮忙。
餐桌上，孟雪意欣然接受，晚上却来找她。
她们从不说心事，仿佛从没心事。
但这晚，孟雪意却深沉地看向她，对她说：“小久，小心一点。”
这是她第二次说同样的话。紧接着，道：“根雕的事有孟保壁他们就够了，你在洱城上学，不用再参与兰宜的事。”
孟久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脸色略阴沉地回道：“姐姐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
闻言，孟雪意困惑地看着她，很久之后才笑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孟久见她要走，掀开被子下床，抓住她的手，质问道：“你可别告诉我，我应该做个好人？”
孟雪意顿了顿，转身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掌心都很凉，握在一起竟有些暖意。
坐下来后，孟雪意淡声道：“好人？有几个人敢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是好人。好人坏人都那么回事。我自认是个品性恶劣、善于伪装的人，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那你呢，小久，你也跟我一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清醒过来。
孟久暗暗告诉自己，清醒过来。
满屋子的金银首饰，都是在腐蚀她的人格，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金，这些珠宝金银是有代价的！
现在还来得及。
当晚她是这么想的，只是次日，孟聂矗和一众亲戚们捧着她、赞扬她，无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搬进她的屋子，她便将孟雪意的话置之脑后了。
现在回想，除了孟雪意之外，再没人会对她说那话。
可她从未听进去过。
一直紧绷的脊背蓦然放松下来，孟久慢慢闭上眼。
她真的还不想死。
到底还有没有办法可以活下去。
＊
得知大赛现场发生的事后，萧沉萸看到关娴和潘云修都发朋友圈报平安，便给霍颖打了电话。
霍颖此时仍心有余悸，待在潘蓉的小工作室里。
“不知道是谁，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这么大的场合搞这么大的阵仗，真不怕牢底坐穿么。”
萧沉萸能体会到她的心情，想当年她初次接触刺猬时，也觉得一切不可思议。“听说杨队在查，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了。”
霍颖委婉道：“看不要命的劲儿，保不齐还有后招，孟久真是遭报应了。”
说完，她又摇摇头：“不管这些，小萸你跟蓉儿打个视频怎么样，我看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会儿话也不说。”
萧沉萸本来就是要问潘蓉的，只是潘蓉毕竟是霍颖的女儿，又因为早些年的事，霍颖对潘蓉非常特殊，萧沉萸不想她多心，是以常常都要做足面子功夫，不过也不是难事，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霍颖亦是明白，心里感激，明着并不说什么了。
挂断电话，她看向工作台前画画的潘蓉，笑道：“耳朵都快竖起来了，都听到了吧？”
潘蓉放下笔，抱着手机等萧沉萸的视频。
“听到了。”
能看到小鱼了。
霍颖看她如此情态，只觉得又萌又呆，特别有意思，“行吧，你跟小萸说悄悄话，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还要再交代什么时，潘蓉已经目光真挚地道：“不聊太久，小鱼明天上课。”
霍颖失笑。瞧这模样，可精着呢，哪里像傻子。
霍颖离开一分钟后，潘蓉就接到萧沉萸的视频通话。
尽管知道潘蓉在溪荷的那几年见多识广，但萧沉萸到底不放心，问道：“今天是不是吓到了？”
潘蓉摇摇头：“不怕。”
“幸好小鱼没来。”
萧沉萸道：“我胆子可大了，这种场面没在怕的。”
潘蓉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托腮注视着屏幕朝思暮想的脸，“才没有，小鱼可胆小的。”
萧沉萸不承认：“哪有？”
潘蓉帮她回忆：“小时候，我讲鬼故事，把你吓哭。”
萧沉萸一窘：“学不好好上，光记我那点事。”
潘蓉理所当然道：“因为小鱼的事最重要。我也想去上课。”
萧沉萸不忍心她闷在潘家，可现在外面闹得事多，保险起见，自然是潘家更安全。
再者，霍颖绝不可能同意潘蓉来沉浅大学上课。
“不到一个月我就毕业了，到时候去找你玩。”
潘蓉一喜，心里默默算日子。
毕业礼物她已经在准备了，生日礼物也得提上日程。
一个月够了。
“小鱼，前天阿笙问我，认不认识秦荔。”
第79章 耐人寻味
“你是怎么说的？”
“见过几次, ”潘蓉道：“阿笙好像不喜欢她。”
能喜欢就有鬼了。
秦荔在旁人跟前一副安之若命的模样，偏偏到牧惜笙面前就有小秦总的脾气了。牧惜笙能不生气？
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有另外的矛盾。但她们都不放在明面上讲, 萧沉萸便不去调节了。
“秦荔就是同学, 交情不深，下次阿笙再问，你就这么说。”萧沉萸从容自若, 听着并无异样，风丝不透。
潘蓉从不怀疑她，对于萧沉萸说出的话，她只要相信就成了。“好。”
说着，又愁眉苦脸：“不好！小鱼要是毕业, 不就要工作了？”
她在潘家这些时日, 没少听潘云修跟霍颖汇报自己的打工生活, 不是被领导骂就是被同事欺负，很可怜的。
“小鱼别去工作, 就不受欺负。”
萧沉萸哑然失笑。“好。”
潘蓉看到她弯眉笑，就知道她心情不错。潘蓉认定这是自己的功劳, 于是又讲了许多潘云修和潘云琢的囧事, 萧沉萸面上的笑就没褪过。
聊了将近半小时，潘蓉忽然道：“那个视频里, 是不是她们？”
萧沉萸笑容微滞：“是。”
潘蓉不高兴地道：“坏人。”
萧沉萸安抚她：“没事，她们带不走你。”
潘蓉捂住脸。
她不想被人抓走, 没有小鱼，她做什么都没意思。
萧沉萸安慰很久, 直到霍颖上楼叫潘蓉去吃晚餐，她才切断视频。
今晚的月亮很圆, 只是窗面一层霜冻，看的不是很清楚。
萧沉萸站在窗边，陷入深思。
四年前，托未命名侦探所查潘蓉的人就是孟家和刺猬。
可是四年过去，谁也不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县珠赋
就连于暄也不知道。
之后，于暄出了意外，当场死亡，此事便不了了之。
萧沉萸没办法，只能将潘蓉送到溪荷，由牧管家牧蘅照料，今年局势稳了些，她也了解了霍颖的为人，这才敢接潘蓉回来。
不过孟氏对潘蓉再没任何动作，倒很耐人寻味。
当年她们为什么要找潘蓉？与潘蓉关联最大的就是潘氏，但她们从未对潘氏做过什么。
上次孟雪意授意秦海业送到潘家的那块玉，也不过虚张声势，以做恐吓，纯粹是闲的慌，不想让别人好过而已，再无任何后续行动。
萧沉萸直觉这与孟氏和刺猬短暂的合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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