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韩远案在纵着韩炽这方面, 总是有独到的见解和天赋。他能准确的预想到韩炽的反应, 而且还能找出更符合韩炽的解决方式。
这两人好似旁如无人的咬耳朵,要不是韩炽刚才抬头看了眼韩鸣,韩鸣都要以为他们不在一个空间了,像被隔了屏障一样,
“咳……”韩鸣终是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两声。
韩远案终于舍得给了他一个眼神,跟他搭话:“怎么?”
“……”
“他问你陈晨和百庭怎么回事。”韩炽头也不抬的替韩鸣解释了一下。
一直被无视的韩鸣抽了抽嘴角, 合着其实听到他说话了,只是不想回答是吧?
韩鸣沉默着, 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着韩炽,不过后者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边把韩远案跟前的银耳羹拉到自己跟前,一边说:
“我不认识陈晨,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你看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百庭的事的。”
“你要是想知道就直接问韩远案。”
说着,还舀了一勺银耳羹喂进韩远案的嘴里。
韩远案和韩鸣:“……”
确实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正好趁着空档,外边一条龙式的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一一摆放好后又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韩鸣被吸引了注意,拣了一块沾满双椒的鱼肚肉送到了瞿小意碗里,随后故作平静且无事发生般放下筷子,似乎在等着韩远案跟他进一步交谈。
他自我认为的、看起来十分随意的行为,在瞿小意看来简直刻意又好笑。
略显笨拙。
瞿小意没说话,承了他的意,只是盯着眼前的这块鱼肉,她不免还是觉得心颤——应该是巧合,韩鸣不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即便梅枚的习性跟她有很大的差别,但瞿小意始终不会往韩鸣了解她的方向去想,即使此时的韩鸣看起来有些许的不自在,即使他此刻十分像是露了破绽被抓到现行的小偷。
可这都不足以支撑瞿小意的不该有的想法。
韩鸣一直有点木楞的朝韩远案那方看着,他隐约好像察觉到了瞿小意的视线,很短,短到他来不及捕捉也来不及分辨视线里掺杂的情绪,同时莫名的不敢扭头去看。
他装模做样的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但还没到碗里,面前就被放了一碗汤——瞿小意盛的。
虽然知道他没受很重的伤,但瞿小意还是有点不放心,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心疼的感觉是她无法忽视的,秉着照顾病人的心思,给韩鸣盛了一碗病人该喝的汤。
韩鸣怔了半秒,接着捧着汤碗蜷了蜷手指:“谢谢。”
瞿小意没答。
倒是韩远案跟韩炽对视一下,旁观者的角度能看清不少事情,但入局者须得摸清自己的路,光靠旁人引导行不通。
饭桌上沉默片刻,韩鸣终于找回自己的主导意识,摆正脸色,态度正经起来。
“上次拍卖会你去了?”韩鸣记得在那次的拍卖会上见到了韩远案。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和侧脸,但足以让他印象深刻,两年多未见,一直以为不在了的人忽然出现在跟前,论谁都觉得奇怪和蹊跷。
“去了。”韩远案承认。
说完身边的人还接着补充:“还给我买了块手表。”
“……”
记起来了,韩鸣全都记得,拍卖会上那位高价买手表的、跟韩远案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是百庭组织的。”韩鸣问,“你跟百庭是什么关系?”
“就不告诉你。”韩炽把面前最后一勺银耳羹喂进他韩远案嘴里,朝韩鸣说话,听起来有点嘚瑟。
他这样子,别说韩远案了,连韩鸣都拿他没办法,训又不能训,吃亏的尽是自己,跟他对上真就是哑巴吃了黄连。
韩远案没出声制止韩炽,他没打算瞒着,这会儿见韩炽愿意拿这件事打趣,他反倒轻松自在一些。
先前因为这件事骗他,韩远案总归心里不安稳,怕韩炽怨怪,担心他只是不愿意说,现下倒是真放心不少。
这样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论在旁人看来,韩远案跟百庭的关系有多么匪夷所思,但韩鸣知道,以韩远案的能力,那便是一切皆有可能。
一顿饭吃的不上不下的,韩鸣虽然伤的不重,但脑震荡也不可小觑,散之后被送回了病房。
临近年关,没几天就要过春节了,大街上都闹哄哄的,出医院的时候,韩炽被外边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连韩远案在他旁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韩远案大跨一步站到韩炽跟前,连同他的视线和路一起挡住,韩炽才迷茫的抬头。
他看着韩远案的眼神夹着万分的疑惑,其实还有些“我有点生气”的情绪,但几乎是装出来的,韩远案早就熟悉了,可以视若无睹。
“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有。”韩炽摇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韩远案深吸一口气,眼神不明的凝视了他一会儿,接着挪开视线,面色平淡,揽着韩炽的腰朝医院外面走,一边说:“没事,走吧。”
“……”
越没事越有事。
韩炽即使再不专心,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韩远案的意思——这是生气了?
扭过去微微仰头看他,只看到他冷硬的面庞和白皙的耳垂,韩炽嘴拉成了一条直线,抿得发白。
他垂眼思虑了片刻,从韩远案怀里挣脱出来,后者只是稍微僵了一下,也没管他,韩远案心里正准备叹气,手心里便被塞进了一只手。
凉意袭来,他下意识裹住了那只手。
韩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他们是要准备过新年了吗?”
“嗯。”
韩远案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声,接着又不说话了。他的嗓音明显冷冷淡了不少,韩炽感觉到了。
“我们要过春节吗?”
闻言,韩远案侧过头去无声笑了一下,被韩炽哄人找的离谱的借口和废话逗笑的,还挺有趣。
他这一偏头,韩炽就有点慌了,是不想看他吗?余光里都不想有他,所以才侧头?
“……韩鸣他们呢,要跟我一起过春节吗?”
“不知道。”韩远案可以压低声音。
韩炽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思忖片刻,又问道:“你给我准备新年礼物了吗?”
“嗯。”
“是什么?”他好像找到了话题,立刻紧随其后的问起来。
韩远案瞥他一眼,只答:“不说。”
韩炽看着他,随后垂头鼓了鼓嘴,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懊恼话题又没了。
可现在韩远案正在生气,他必须要说点什么。
偏偏韩炽心里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刚才那些话已经将“我在想办法找借口”摆在了脸上,韩远案不想注意都不行。
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更好的话题,于是韩炽直说:“你在生气吗?”
“噢……”韩远案似乎感觉到惊讶,“你能看出来?”
“……”
韩炽猛地顿住脚,盯着韩远案看了好几秒,似乎在回味刚才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或许理解了韩远案只是在高兴自己能看明白他的情绪。
但要是顺着这个思路来说话,那还叫韩炽吗?
于是韩炽抽出手,双手插进自己的羽绒服兜里,说:“你是在说我蠢吗?”
“不是。”韩远案否认,“我只是惊奇。”
“我看起来智商很低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不……”
话音留在了韩炽转身离去的背影里,韩远案无奈叹了口气,一边跟上他,一边絮叨:“小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池,要牵手吗?”
“春节怎么过?要叫韩鸣吗?”
“小池,那边橱窗灯有,要去看看吗?”
“小池?小池,小……”
话音淹在了医院的嘈杂声里。
……
几天后的春节如约而至,大年三十这天,禁烟的市区也有不少人偷偷放了小烟花,郊区更是从凌晨三点开始就响起了震天响的烟花爆竹声。。
韩炽被吵醒,咕哝着在韩远案臂弯里翻了个身,一头扎进他怀里,把整颗脑袋都藏进被窝,韩远案悠悠转醒,感觉怀里有动静,下意识从上边掀起被子看了眼。
迷糊中只看到了一团柔软的头发。
他重新把被子往下掀,被角压在韩炽身后,手托在他脑后,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醒神。
就这样又迷迷糊糊一刻钟后,韩远案又被怀里的人弄醒。
“吵是吗?”
韩远案两只手伸进被子里,一把将韩炽拖起来放在自己身上,让他跟自己胸膛靠胸膛,捞过被子给他盖好,手搭在他后背轻拍。
刚才在被子里有点缺氧,韩炽脸被闷得有点红,呼吸也有些重,估计是外面吵,脸帖在韩远案身上听着他的心跳才渐渐松开眉头。
但一晚上被吵醒两回,韩炽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韩远案发现他呼吸渐缓,也睁开眼,哑着声音问:“睡不着了?”
“嗯。”
刚醒,韩炽说话还带着鼻音,连一声“嗯”都说的不清楚,像在梦里答话。
“头晕吗?”韩远案捏了捏他后颈,
韩炽没说话,多了三秒,韩远案便立马醒了,这会儿被吵醒估计不仅头晕,还头疼了。
难怪这么乖愿意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胸前被他抱着。
韩远案想起身把他放到床上,但刚刚一动,韩炽就抓紧了他身上的睡衣,哼了一声,听起来不怎么舒服。
“你下躺着,我去给你倒点水。”韩远案轻声哄着韩炽。
猜测他现在应该有点低血压,所以头晕恶心。
刚一接触床,韩炽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蜷起身子,一手揪着被子一手捂着胃,抵挡腹部的翻江倒海,每次一反酸,掐着胃部的手就更紧一些。
一刻钟前第一次被闹醒的时候就不舒服,那会儿本来想藏进被子里忍一忍,但被韩远案安抚着又睡了会儿。
可惜效果不太明显,他体质太差,很快又醒来,加上外面吵闹的声音,他只能任韩远案摆弄。
韩远案动作快,家里一直备着温水,回来的时候韩炽又要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额头渗出了些细汗。
“小池,起来喝点儿水。”韩远案亲了亲他额头,把他扶起来。
但韩炽头晕的厉害,扯住韩远案的袖子,动了动喉结,好半晌才说:“想吐。”
韩远案眉心拧得死紧,还没来得及去抱韩炽,这人就已经自己下床进了卫生间,弯腰对着盥洗盆不断干呕。
听他吐的呼吸频率都不稳,开始有点咳喘,韩远案立刻弯给他顺胸口、拍背。
“是不是还有别的不舒服?”韩远案有点别的怀疑,“以前低血压也没吐这么严重……”
以往低血压都只是有点恶心反胃,的确没这样难受过。
“是不是胃难受?”韩远案探进他的衣服里,覆上他胃腹,那一块儿都冰凉冒冷汗,还因为他不断恶心抽搐的厉害。
有一小段时间没犯过胃病了,韩远案看他看的仔细,也没想到他这次犯的这么突然。
韩炽难受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漱完口转身窝在韩远案怀里意识不清的阖上眼。
“要吃点药吗?”韩远案担心他还难受,这人身体不舒服了又不爱说,只能问他自己感觉怎么样。
韩炽磨磨蹭蹭的摇了下头,从他怀里爬起来,眼睛都还是肿的。
韩远案露出一个苦笑,打趣他:“像哭过一样,待会儿给你敷一下。”
“不要。”韩炽声音还不太清澈,“没有不舒服,不用敷。”
室外很吵闹,室内只被韩远案开了一盏护眼的床头小夜灯,光线只够看清面前的人,氛围倒是显得很安静。
韩炽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地毯是韩远案被同意进房之后买了换上的。
早先看韩炽一醒来就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韩远案心里就直打颤发慌,自作主张铺上了地毯。
但屋子里总不能全部铺上,所以韩炽还是会找凉快的地方踩。
他仍旧贪凉,韩炽觉得冰凉的温度能让他清醒,这习惯怕是很难改掉。对于韩炽的这个习惯,韩远案异常在意,不过值得庆幸的事是,韩炽至少不会想喝冰水。
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响彻三更,韩炽这会儿身上没什么力气,坐在落地窗前把窗帘掀开了一点,外面是和室内截然不同的景象。
仿佛一夜之间,无论是市区还是郊外都是欢庆的光景,春节是元旦无法比拟的热闹,本身就意义非凡。
此时,马路上的车流和马路牙子上的人群比往常都要多,以往不乐意置办节气装饰的企业大厦,都在今夜亮起了大屏。
韩炽看的两眼放光,他是喜欢热闹的。
韩远案悄悄看他一眼,心知他应该是一星半点的睡意都没了,捏了捏他的脸颊:“想出去玩吗?”
“玩什么?”韩炽扭头看他,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红润的眼睛汪着一潭清澈晶莹的碧水。
“去逛逛。”
韩远案边说边起身去衣柜里翻衣服,韩炽也想爬起来,但身体疲倦无力,还没彻底恢复,只是转了半个身子过去,目光追随着韩远案,看着他把围巾和大款的羽绒服拿到自己跟前。
“去街上逛逛,准备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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