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确实很大一颗,只裂开了一条缝,很容易就将里面的肉剥了出来。
他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半,另一半喂到韩远案嘴里。
板栗肉是糯的,不硬,确实跟大爷说的一样,很甜。
和他闻到的也一样。
——他本就是被这香味吸引住的。
“甜吗?”韩炽嚼完后问韩远案。
后者老实回答:“好吃。”
韩远案知道他的意思,果断付钱买了一大袋。
说是给韩鸣他们送去一点。
两人边走边吃,韩炽又提及:“你刚才话还没说完。”
“嗯。”韩远案点头表示他知道,又往韩炽嘴里塞了颗板栗,叮嘱他慢慢吃。
“这里环境不好,本来不打算掺和进来,但是那天我跟朋友来考察,看见了你。”
“发现你也住在这里。”
“你那时候就认识我?”韩炽嘴里含着板栗,正细嚼慢咽,忽然被他这话惊讶到,于是都顾不得嘴里还没吃完,便嘟囔着问。
韩远案轻笑:“想不认识都难。”
“你在光荣榜上的位置都没变过,就算注意不到,走过的时间久了,无论谁提起来,都会有些印象。”
“哦。”
韩炽听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只是有些印象而已。”
或许是出于对后生的欣赏,韩远案并不是有些印象,而是对他过多关注。
那时候韩远案还在读博,他成绩优异,本博连读,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读了博士。
韩炽那时候正是读高中,韩远案也是从高中步升上来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校友,而且是久的校友。
“我特别关注过你。”韩远案说,“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他眼里溢出的笑意很明显,韩炽被看的都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顿了半秒后说:“哦,暗恋我这么久了。”
“……”
这确实没有。
或许是欣赏,或许是惺惺相惜,但真正喜欢上韩炽还是在后面,而不是仅仅在光荣榜的那几眼。
韩炽自己不知道,但院里的老师对他都是夸夸其谈,赞赏的目光和言语都是不绝于耳。
他的学费都是全免的,生活费是学校提供的奖学金,全免已经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了。
所以韩远案对韩炽的关注难免多一些。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不忍心人才的埋没,所以才下决心拉他一把。
“所以你觉得是我要帮你打官司。”韩远案陈述。
韩炽点头,的确是这样,韩远案接下来这场官司。
“不是我,是你。”
韩远案郑重道:“是你自己。你过于优秀让大家都能关注到你,你本身就散着光,所以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源于韩炽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到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韩炽没说话,经历了这样多,过了这个年,他也才二十六岁。
明明年纪轻轻的,可回首望时,却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怅然。
“还是要谢谢你的。”韩炽说,“你很重要。”
在他人生至关重要的环节留下了足迹,也变成撑杆接壤了他几乎断掉的腿骨,让他重新长出新血肉,骨头完成缝合。
这跟撑杆并没有抽身离开,而是与之融合,与韩炽新长血肉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
何武被革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同时一道散出来的还有韩覃的腌臜事儿,韩炽父母的嘴脸被揭露。
且仅仅只是传言时,这些人便被声讨到“家破人亡”。
舆论的压力是极其强大的,他们正在遭万人唾骂。
这些人可以在不明真相时对韩炽进行讨伐,无心探索录音的真实性;也可以在风向倒戈的趋势严重时,一边倒的帮韩炽说话。
警局的公告声明还没发出来,官司还没打开始打,韩炽却获得了所有人的维护。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这些人其实也是灰色地带,因为他们都是认为自己带着善意的在帮助好人。
在所有原因不明,不了解内部的情况下,可以肆意的凭自己的臆想和推断来断定一个人是否有罪。
韩炽并不觉得高兴或者害怕,只是觉得荒谬,一个人有罪与否,竟不是靠确凿的证据,而是数张嘴。
韩炽跟韩远案一起回到家时,韩炽的体检报告刚好送到,是小区的管家送上来的。
原本解决了这件事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的,不过当韩远案看见韩炽的体检报告时,忍了又忍,让韩炽喜提一套中医套餐。
——没错,看中医的事宜提前了。
并且韩远案认为刻不容缓。
第62章
拿到体检报告的当天晚上, 韩远案就找人拿了桓大关联的中医药学教授的联系方式。
带韩炽看中医的事情一刻都等不了。
上次韩炽的胃镜报告就瞒着他,这回送到家里来,要不是刚好送到家里来, 他还不知道韩炽的身体有这么多小毛病。
客厅里静悄悄的, 天花板上的灯光将整个客厅照的十分亮堂, 韩炽在中岛台守着一个热水壶捣鼓什么。
他悄悄瞄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韩远案,那人此时戴着眼镜,拿着手里的那几张检查报告, 一边拍照一边发信息找电话号码。
韩远案这幅样子看上去格外严肃, 他平常不怎么戴眼镜, 现下戴着后,周身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气质。
令本就有些心虚的韩炽越发不敢靠近,只得在中岛台借着烧热水的名义磨蹭。
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在学校时, 当着学生是不是这幅样子, 也难怪那些个学生都这样怕他。
倒进杯子里的热水都快被他捂凉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离那么远能能看清吗?”
忽然, 耳边传来韩远案的声音, 比平时低沉一些,听起来更严肃成熟,这时候才能听出韩远案其实是比韩炽大上七岁的。
韩炽跟韩远案闹惯了,忽略了韩远案以前是他哥哥也是他“老师”的身份,对他半点畏惧都没有。
可眼下不同,是他做错了事,他隐瞒在先, 所以也怪不得韩远案生气。
韩炽原本心不在焉的正摆弄水壶,蓦然听到这个声音, 还有些茫然,以为是自己潜意识里在琢磨韩远案,所以幻听了韩远案的声音。
“没有听错,我就是在跟你说话。”韩远案摊着检查报告,抬眼侧过身子望向他。
他长腿交叠着,韩炽闻声看过去,好似反应还有些迟钝,眼睛里的茫然还未来得及散去,被韩远案了正着。
这样子落到韩远案眼里,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模样,惹人心怜的紧,韩远案是万分的无奈,拿韩炽一点办法都没有。
骂也舍不得骂,责怪也不舍得责怪,跟他生气更是不可能,真要生起气来,最后谁哄谁还不一定呢。
何况,韩远案也不敢轻易跟韩炽生气,虽然韩炽不说,但韩远案觉得他还是会害怕,所以凡是能表达的绝不以沉默的方式解决。
韩炽隔着点距离跟韩远案遥遥对望了一眼,然后说:“是在叫我吗?”
他明知故问,他想让韩远案知道他在试探。
显然,韩远案get到了他的用意,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又说了一句:“在跟一个小骗子说话。”
“……哦。”
又听到他说了话,韩炽就放心不少,只是脚像黏在了地上一样,迈不开腿,站那儿一动不动。
韩远案只好亲自起身走过去,他顺手拿上韩炽的体检报告,将它在中岛台上放整齐,食指弯曲,在纸上点了点。
这叠纸里还有韩炽之前的体检报告和胃镜结果。
看见他靠上中岛台,韩炽稍稍抬眼看了下,手里握着的杯子紧了紧,脚步往他身边挪了挪,韩远案一抬手,掌心覆住了他的侧腰。
“你生哪门子气?”
“嗯?”韩炽云里雾里,“我没生气啊。”
韩远案仔细看了看,又说:“是吗?那我叫你怎么不过去?一直站那儿偷瞄我做什么?”
“你想看我,我什么时候还不让你看了么?”
韩炽:“……”
果然,那副眼镜就是韩远案的金手指,摘下后,斯文败类的内核就一览无遗,他勉强认为五分钟前的感受是错觉。
“烧了这么久,热水喝上一口的吗?”韩远案将手从他的腰间拿开,顺势弯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以给予他安心。
知道韩炽的安全感来自于跟他的亲密接触,所以韩远案从不吝啬于表现这些行为。
这是爱人的表现,也是韩炽能感受到他的爱的途径之一。
韩远案将水壶接过来,重新烧了一壶热水,往水里放了点盐和糖,搅和均匀后才喂到韩炽身边,韩炽竟也乖乖的喝了几口。
“吃饭的时候心里藏着事儿呢?”韩远案看他脸色还好,于是没提要给他弄点吃的。
韩炽顿了顿,微微蹙眉,似乎不明白韩远案的话题怎么跳跃的这样快。
“什么?”
“饭没吃几口,话也没说几句……”韩远案拖长了语调,故意调侃,“怎么?如今这样嫌弃我了?跟我坐一起吃饭时说话也不愿意了?”
“……”
“那往后结婚了怎么办?”
“……”
“小池如今才二十五岁,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
人老珠黄这一词,不知他是在哪儿学的,只是用到这里,实在是过于不合适了一点。
韩远案今年三十二岁,可却是一块香饽饽,谁见了不说一句羡慕?这是天生来的气质与涵养,人老珠黄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韩炽语塞,嘴张了又张,最终只是嘟囔了一句:“戏真多。”
“嗯,肯说话了?”韩远案点头。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等他一句反驳,恰巧能说明此时韩炽的心情并不糟糕。
于是,他要进入正题了。
韩炽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住了,随后,整个人都往韩远案怀里倒去,紧紧贴在韩远案身侧,发顶是韩远案规律的呼吸声。
“来,我们一起看看这个。”韩远案指着检查报告上的指标。
他在这方面不是专业的,但现在这张纸上被他做满了记号和批注,包括详细日期。
韩炽盯着这张纸,反正已经看不到原本的样子了,看什么都无所谓。
“这里,看得见吗?”韩远案指着一个指标,问他。
韩炽摇摇头,说:“看不见。”
他是真看不见,这里已经被韩炽的批注包围了,再加上这份原本就是复印件,字迹不是很清晰,所以尽管只是覆盖一点,也会看不清字。
韩远案“嗯”了一声,说:“那我写的字呢?能看清吗?”
“嗯。”
“血小板低,但不严重。”韩远案神情严肃,“并不严重,但问题很严重,不能任其发展知道吗?”
“嗯。”
“这里,“镜下可见食管粘膜充血,水肿”……,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吗?”
“……”
“这里,常发性低血压。”韩远案解释,“我问过医生,你的情况可能是营养不良和长期维持一个动作办公引起的,这点你能明白吗?”
“……我是学生吗?”韩炽忽然抬头,看向韩远案,“你这样像一个老师在教学生题目。”
韩远案不置可否,随后问道:“所以,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知道了。”
听他声音渐小,韩远案也不忍心继续说,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小池,身体是本钱,这个道理你我都清楚。”
他往韩炽手里的空杯里续上了一点热水,揉了揉他的后颈,又亲了亲他。
韩炽这才说话:“我知道,但是我要停药吗?”
这话问住了韩远案,韩炽吃的药不能停,但对身体的损伤比较大,所以要养好身体不是光做一个检查就够了。
韩远案眼神忽然就深了几分,郑重道:“明天,我们先去看看中医,等都看过了再决定,好吗?”
“……好。”
韩炽难得的顺从,左不过就是不愿意看韩远案为此整日操心。
第63章
桓大的中医药教授一般在关联的中医院会诊, 每月有两天的义诊时间。
不巧,韩远案带着和韩炽去的时候,正遇上老教授在义诊, 所以格外忙一些。
不知是不是人都这样, 除了那些有家喻户晓杰出成就的年轻医生, 他们总会对年长者多一分信赖。
韩远案也不例外。
他专门预约了老教授看诊,老教授颇负盛名,在中医药方面的造诣非常高。
所以, 尽管韩远案支持后生可畏的观点, 也逃不过带着韩炽去看诊时, 会优先选择经验丰富的中医。
中医院在桓大里面,占地不大,不是现代楼房, 而是平层的竹楼。
外面院子里种植了许多培育的药材, 有些异常珍贵, 很难养活,只能反复的观察, 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竹屋门前的藤椅上坐了好多排队等看诊的人, 外面只有一个挡风的棚子,若是风大了,根本抵制不了什么寒风。
堪称……“茅屋为秋风所破”。
韩炽畏寒,把下巴往外套里面藏,疑惑道:“这是……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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