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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之外,几名观察之人显然被闻澜这操作给惊讶到了。
“他……他怎么可以做到不断变换控制对象的?”苏小绘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不仅是变换控制对象,而且是从思维简单的鸟类更替到哺乳类,难度显著地增加了。
这么轻而易举控制一只猎豹,那么他是否可以控制人类呢……
苏小绘心中有难言的怀疑一闪而过,听到比她早入三组的郭华同样发出了惊呼:“组、组长,之前一组许副队在加入特事处之前也不过能控制兔子狐狸这些小型哺乳类……”
而且也是直接在力量场范围之内进行的意识控制,这默默无名又突然出现的精神系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莫非是曾经什么高阶公会的成员、如今的沧海遗珠?
一旁的中年人皱起眉,沉默的面容划过怀疑之色,似在思考。
谢知意站在几人前方没有出声,低头快速记录了几笔,又在测验单“能力等级”处打了个问号。
主画面之中,猎豹此时已经攀上了相当高的距离,。根据画面右侧的数值显示,它已经极为接近了那一处临界点了。
左侧小画面中,闻澜依旧不紧不慢开着他的古怪小电动车,这么十多分钟过去,他在尚未成型的盘山路上左右绕行,总共只上行了不过两三百米的高度;右侧主画面中,矫健的猎豹一路腾跃,四肢强健有力,它灵活穿梭在石壁上,已然距顶峰不过三四百米。
而时间还剩下八分钟。
众人的视线都被那矫健的花豹所吸引,眼看着数值即将到达临近,郭华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画面,甚至连呼吸都缓慢了下来。
花豹越过滚落的山石,四肢有力,后腿一蹬再度上扑。
不过三百米。
到达临界点。
第25章 入职测验(四)
临界点。
花豹前扑的利爪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陡然收回落到地面。它似是踉跄了一下,毛绒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人性化的疑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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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的小画面中,闻澜终于不再是那副春游般的姿态,他按下了剎车,将小车停在了坡上。
山风吹动他额角的碎发,他抬起头,眯起眼朝山峰高处望了过去。
原来还有这个在等着他。
距离峰顶三百米处,封禁之地。
能力和道具通通无效。
回归者无法依靠任何外力。
被控制意识的猎豹当然不能再前行了。
时间剩下五分钟。
闻澜身在山脚下,开了半天小电驴,将将行了不过十之一二的高度,而极为接近顶峰的猎豹却无法受他操纵再向上攀登。
闻澜从电动车上下来,解开头盔放在车座上。
电动车和头盔一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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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闻澜考虑过,如果是其他精神系的回归者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做,想到的方法也无一不是借助外物、依靠自身拥有的道具,或控制本身存在的有意识且能被控制的动物,这些都是精神系能想到的常规办法。
可常规办法似乎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闻澜微微敛下眼帘,清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想放弃。
片刻,他抬起头面向顶峰望去,足下轻踏,朝前迈开两步。
他的身后微微起了风。
气流骤然凝结,无形无质之物在他身侧霍然展开如双翼。
双翼舒展轻旋开,闻澜腾空而起,转时间离开地面、直飞向山巅。
他速度一点儿也不慢,身影自在如苍鹰,轻灵似风,苍穹间竟是说不出的闲适恣意。
就好似早已在这片天空中纵横无数次。
在莽莽苍苍的山间飞掠而过,阳光透过霭霭云层间的孔隙落下一线灿灿光辉。
那一道光正好在他前行之路上,犹如撕开天幕落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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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空中再自如又怎样,纵然他有这等稀有的飞行道具又如何,那也只能到达距离顶峰三百米之处。
这是一早便设下的界限。
剩下的距离,他依旧需要靠双手双脚来攀岩,并且在到达顶峰之后,他还需要去寻找到那一株石斛兰。
郭华看了眼定时器,时间还剩四分半。
苏小绘不禁为他感到遗憾,如果他早一点拿出这样的道具,给自己争取到更充裕的时间,那么,那最后两百米的考验也并非不能完成。
大概是那道具确实珍贵,才让他最后一刻才下定决心吧。
可惜,现在时间真的不多了。纵然他能体能爆发爬完这两百米,也不可能再有余力搜寻完顶峰那一片区域,找到那一株石斛兰。
在几人的视线中,闻澜已是到达了半空中的临界点。
无形的气流在他身侧汇集,凝成坚实双翼将他撑托而起,让他漂浮一般稳稳悬停在半空中,重力仿佛一瞬间不存在。
闻澜微微仰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顶峰,天光落下打在他的睫毛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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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做什么?
谢知意心中都产生了一丝怀疑。无论是古怪的电动车,还是那无形的飞行道具,这都表明此人拥有相当的道具储备。
精神系在力量对抗方面不是强项,但如果拥有合适的强力道具,确实是可以弥补他们这一短板。
只是,这个测验为了观察应变,特意在接近终点处禁制了一切能力和道具,过了临界点、在那最后的一段距离,他就只能如同一个普通人那样,靠自己的手脚去攀爬丈量,靠自己的目力去搜索找寻。
他再有什么手段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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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澜不知道画面之外的人都静默着猜测着他接下去的举动,他微微转了转头,从原本直面山峰的方向偏移开。本是避开日光的角度,却居然正好朝向了画面外之人围观他的方向。一瞬间,闻澜的视线几乎和谢知意的目光隔着空间相对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在自言自语,却又分明在说给谢知意等人听:“既然这是专人专设的测试,想必是有刷新能力的吧?”
旁人对他这突然的发问感到一阵疑惑。
谢知意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将将猜测到他要做什么,突然一阵骤响,画面中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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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怎么没了?摄像坏了?”
“什么情况?”
谢知意冷冷看向画面。
“切备用影像。”
然而还没等萍姐调出备用机位的画面,屏幕中画面自个儿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怎么回事?测试环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面的人没事吧?
苏小绘努力睁大了眼睛,又是好奇又是担心,结果等到她看清画面,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只见原本画面中大片大片的葱绿,是密布的山间丛林,此刻已是变了色调。随着画面中烟尘一点点散去,得以保存的几个机位下显出的画面一点点在视野中变得清晰。
此时闻澜已经落到了地面。
但那个海拔高度又委实十分奇怪。
画面中,他手里拿着一簇植株。
在那一簇纤长而错落有致的绿叶间,伸展着几朵柔嫩雪白、花蕊处是夺目黛紫色的花。
在烟尘渐渐散去的时候,闻澜仓促间将薅过来的一大把花花草草快速做了筛选,半是猜测半是抓瞎地抓了手里的那一把。
而其他在那一场“滑坡”中从天而降的花草,则在他确认好主角身份之后便被丢弃在一边,还被他装模作样用脚踢得远开了些。
烟尘散去,而这一切也终于清晰地呈现在监控室的画面之中,闻澜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他最细微的神情,此刻都清晰地投影在了巨大的主画面中。
而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他那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了,监控室中的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他手中那一簇花,连谢知意都放下了记录的笔,抬头凝视着画面,连眼镜微微下落都忘记了推。
“他是……怎么做到的?”苏小绘记得明明前一刻她还看着右上角的两分钟倒计时在为他揪心,画面突然一黑。烟尘散去时不但他已经拿到了那一簇花,连背景色都发生了变化,“这……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原本满目葱绿绿意的山野,此刻居然是大片的黄褐色。
右上角零星亮着的其他画面里展现着这片区域中的概貌——那座巍峨耸立的半面峰,凭空被削去了一截,斜切着断裂的山体连着山顶的草木植株纷纷砸下来,并一路滚雪球一样带落了越来越多的植被,露出了半面峰黄褐色的山体本色。
而闻澜就站在这一大片“山体滑坡”后的碎石堆上。
他竟然直接削断了临界点以上的山体,让它断裂坠落。
而临界点之下,他可以尽情施用他的力量与道具。
时间刚好归零。
“没找错吧?是它吗?”闻澜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他对花花草草一点儿不熟悉,也不知道拿的这一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方法毕竟有些投机,也不知道“考官”们是否能认可他。
不过原本也说不限制方法与手段,他这样应该也不算违规吧。
他知道有人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为什么半天还没有回应?难道他真的认错植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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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之外,谢知意看着突然来到监察室的男人,紧了紧手中的笔:“郁队怎会来这儿?”
郁辛视线轻扫过烟尘散尽的画面,微笑道:“听说我们这边有新人,特地来看看。”
只有完成这项测验才能由回归者自行选择加入的部门,郁辛这话显然另有他意。
虽然同为组长,但外勤与内务两者的地位显然是不同的,更何况郁辛能力过人,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各组私下里也都仰仗他。如果可以,谢知意也不想得罪他。
谢知意想了想,不卑不亢道:“此人确实应变不错,虽然拿到了这一个并不适合他能力的地图,但是短时间内能用多种手段尝试破解。”
“那么说他是通过考核了?”郁辛转过身,微笑着看向谢知意。
他的背后,画面中人站在一片碎石间,手中握着一簇花,正微微仰着头望向半空中仿佛也正穿过画面看向他,等候一个答复。
谢知意道:“测试的其中一项观察他们在失去能力、失去道具这些赖以仰仗的外物之后,凭借本身的力量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做出何种应变,也就是自身最基础的能力的考核。但此人投机取巧,避开了这一题。”
郁辛道:“谢组长之前有限制这题的应对方式吗?”
谢知意推了推眼镜:“从没有人通过破坏场地来实现目的。”
郁辛道:“他能以此来破除场地对能力的限制,也称得上是他的个人能力,旁人倒是未必有这个本事。”
话语中的回护之意太过明显,谢知意视线穿过镜面冷冷迎上那个温和的视线,毫无惧意:“郁队是来给此人行便宜之事的么?”
在谢知意这样的话语之下,郁辛依旧是彬彬有礼的姿态,他不紧不慢道:“我知晓谢组长大公无私,断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违背原则,只是我有些不忍让一个精神系的好苗子就此埋没了。”
谢知意道:“郁队,不是说不入外勤组就算埋没,后勤也同样是他实现价值的地方。况且外勤面对的突发情况多,一般的精神系人员并不一定都能适应。”
“这话说的不错,确实后勤岗更安稳一些。”郁辛微微颔首对此表示赞同,看着面前义正词严的女人,他状似随口道,“不过我听说当初谢组长你的爱人是自请加入的外勤?似乎也是位精神系的前辈?我来这儿晚,知道得不太清楚,如有说错,还请不吝指教。”
谢知意面部肌肉微微一紧,她冷冷看向郁辛,语调不变,面上却有了森然之意:“是的。但他后来换岗了,去了后勤。”
旁边的几个人噤若寒蝉,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
谢知意的爱人姓林名渐秋,是个极厉害的精神系回归者,三年之前便以A级的水平加入了特事处外勤组,直接成为了一组副队长。
然而,一年前林渐秋参与了“春明街道”的行动,从此一蹶不振。当时东八一组损失了一个队长和好几个队员,无人知道当时那片区域中发生了什么,而未进入街道的林渐秋回来之后便以“能力不足”为由申请了调岗,转到了后勤做了个普通文员,再不提起此事。
郁辛正是在该事件之后来到了一组,继任了一组队长的位子,而如今的队副许希原当初也是林渐秋带出来的。
谁不知道林渐秋是谢组长的逆鳞,平日里甚至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春明街道”这几字。若说郁辛对此事没有一点耳闻是不可能的,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郁队此刻偏偏在谢知意面前提起了此事,就仿佛是专门奔着惹人不快去的。
而郁辛仿佛还无知无觉:“啊,是这样啊,看来林先生也认为精神系在后勤更合适一些。”
谢知意两颌肌肉紧绷,声音冰冷:“没有。”
“没有”什么,谢知意却不说了。
两人不是没有为此置过气,但谢知意知道,林渐秋最快活也最看重的始终是外勤组里的那两年。
有时候她半夜醒来,会看到他在阳台外抽烟,给他端去一杯水问他怎么了,他却只说抱歉吵到你了,然后便是沉默。
只有她知道他一直陷在过去的那两年的记忆中,忘不掉,更舍不得忘记。
他很珍惜那段在外勤一组的记忆。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如果可以,谁都想能够为他人更多做一点,工作更危险一点又如何呢,事情总要有人做,世上还有那么多美梦需要有人守护。
“每个小组都不可或缺,也都同样重要,也确实很难说哪个组更好一些。”
“我感激谢组长的回护之心,如果谢组长担心他在外勤组的安全,那么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的组员。况且我也相信,他会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郁辛看向谢知意,墨色的眼中是她看不分明的神色。
终于,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她,或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谢知意脸上的冰寒之意终于退去了:“能让郁队拨冗来此,花这么大的精力来说服我,看来此人确实有非同一般的能力。”她道,“是我方才狭隘了,确实如你所说,能将封锁能力的逆境转变为不受限制的顺境,也确实是他自身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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