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气温骤降,一阵凉风吹过之后,操场上穿着单薄校服的同学们顿时冷得一抖。
下午的太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一样,看不真切,昏黄的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啊切。”陆添思捂住口鼻,打了一个喷嚏。
他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冷。
但没想到,又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喷嚏,再开口时,说话都带了些鼻音。
陆添思看了一眼台上,现在正在颁发的是跳高比赛的奖项,杨然然正在领奖台上。
陆添思悄悄扭过头跟陈旭阳讨论,“杨姐真的牛,对不对。”
但没想到,陈旭阳根本就没看他,人家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台上的杨然然,关切得很。
陆添思觉得陈旭阳有些不对劲,怎么看杨然然的眼神这么奇怪呢。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杨然然此时也看向他们的方位,露出一个笑容。
陆添思立即也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但没过多久,他才发现,杨然然的笑根本不是冲着他的。
陆添思顺着杨然然的视线,最终锁定了自己的身后,陈旭阳。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旭阳。
陆添思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身后。
妈的,天王老子来了,这俩都是在眉目传情。
不是吧,杨然然和陈旭阳???
162.
陆添思有些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这两人有了爱情的小火花的,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等到严曲也领完奖下来,各班准备解散回教室,陆添思当即趁乱拉着严曲到一旁小声询问。
“陈旭阳和杨姐,怎么回事?”陆添思还知道背着人,他有些拿不准,又怕自己误会了。
严曲看了看四周,把陆添思拉下来,跟自己一块蹲着,“你说怎么回事?”
陆添思这人其他都好,就是这块的神经不够敏感,总是很迟钝。
在严曲他们眼里,陆添思很多时候就跟没发育的小孩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那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事。
有些时候,杨然然和陈旭阳已经很明显了,但是陆添思就是察觉不到,还觉得人家两人哥俩好。
“我,我觉得他俩有事。”陆添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严曲点了点头,孩子终于长大了,他循循善诱,“具体怎么回事,你说说。”
陆添思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才说道:“他俩谈恋爱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严曲欣慰地点了点头,像极了开导孩子的老父亲。
“我又不傻,这两个人刚才隔了一个操场,隔空放电!”陆添思有些不满,自己虽然有时候迟钝了点,但是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还有吗?”严曲接着问,“光这样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陆添思开始回忆,他接着说,“你这么说,他们还真的很早就很可疑了!”
“每次我们讨论什么,只要一投票,陈旭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战队杨姐。”
“.......还有,上次我们出去玩,他把我们丢下,整个下午就陪着杨姐投篮去了。”
“还有还有......”
陆添思这么一回忆起来,才发现两人诸如此类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原来这俩人早就有迹可循。
陆添思突然瞪着严曲,“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严曲连忙举起手自证清白,“我可以没有,我也是才知道的。”
“不过,他俩太明显,我只是比较早看出来而已。”
陆添思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下他才了然,“怪不得每次我凑到他俩中间的时候,你总是把我拉开呢。”
又一阵凉风吹过,陆添思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颇为感慨的搂着严曲,出口就是浓重的鼻音。“唉,看来孩子们都大了啊,只留下我们这些孤寡老人。”
严曲看到了远处正往这里走的凌焕,得,这俩祖宗的事情都还没解决。
严曲心里滴血,真正的孤寡老人只有自己一个而已。
他嫌弃地跟陆添思隔开距离,“别把病毒传染给我,谢谢。”
接着,严曲侧头看了眼陆添思,既然别人的事情他都能看清,自己的也应该给解决了,严曲瞬间决定推他俩一把。
眼看凌焕的步伐越来越近,严曲用凌焕刚好能听到的声音,状似无意地问:“陆啊,你加上那个女生的微信了吗?”
提起这个,陆添思又有些生气,他赌气似的点点头,“加了,人家女生人挺好的,就是说要交个朋友,还说要来看我打篮球呢。”
严曲深吸一口气,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凌焕,发现凌焕的步子明显顿了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凌焕却没有停下,径直从他们面前经过了。
严曲和陆添思蹲在那,就像两座石墩子。
等到凌焕走过,陆添思马上向严曲抱怨道,“你看看,他明明看到我们俩在这里,连个眼神也没有,还说是兄弟呢。”
严曲屏住呼吸,这话他可不敢评,是不是兄弟要另说啊,陆!
163.
而正当陆添思准备继续抱怨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白色鞋子。
凌焕双手插着兜站在他面前,陆添思和严曲齐齐抬头。
凌焕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妙,一双黑眸只盯着陆添思,来意明显。
严曲一看凌焕这架势,拔腿就跑,“焕神来了啊,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严曲也不算良心全然泯灭,走之前,还拍拍陆添思的肩膀,给他打气。
164.
严曲走后,陆添思抬头看向凌焕。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最后还是凌焕先败下阵来,他蹲下来,凑到陆添思面前。
陆添思眼神里满是委屈,他实在想不通凌焕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话,但他也不想先开口。
陆添思看着凌焕蹲下,而后凌焕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这衣服不仅带着香气,还有凌焕的体温,陆添思瞬间觉得肩头一暖,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陆添思蹲着地方,比凌焕高出一个小小的台阶,他的视角稍微高一点。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凌焕的鼻梁显得更为高挺,一双眼睛从下往上看着陆添思,看起来清冷的眼里,似乎有着一些陆添思看不透的情绪。
凌焕看着陆添思一脸倔强的样子,无声叹了口气,他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柔一些,“陆添思,你觉得那个于同学,是真的要跟你交朋友吗?”
陆添思看了一眼凌焕,他不想跟他吵架,点了点头,声音瓮瓮的,“不然还能是什么?”
凉风一阵一阵刮过,操场稀稀拉拉的不剩什么人了,气温越来越低,大家都加速回班。
凌焕给陆添思拢了拢衣服,才开口说道,“她喜欢你,她的意思是要跟你当男女朋友,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凌焕的眼里有着很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陆添思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万一,万一陆添思自己也愿意呢,不到万不得已,他一点也不想告诉陆添思这个事实。
他紧盯着陆添思,不肯放过陆添思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陆添思听到这话,先是瞪大眼睛,很是惊讶的样子,接着又恍然大悟,但最终所有表情都归于疑惑,“不可能啊,我都不认识她,她之前也不认识我,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凌焕碰了碰陆添思被风吹乱的头发,他接着问,“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是喜欢你呢?”
凌焕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陆添思的脸颊,他的手被风被吹得冰凉。
此时,凌焕的耳朵和鼻尖都被风吹得微红,唯一一件外套也披在了陆添思身上,上身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毛衣。
陆添思看着眼前的凌焕,突然觉得心里的某根线好像一下子崩断了,陆添思咬了咬嘴唇,不敢去看凌焕的目光。
他心里有些慌了,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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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然然:不好意思陆,姐又领跑一步。
第26章
165.
校运会结束后,陆添思和凌焕虽然又重新开始说话了,但陆添思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特别是那天,凌焕蹲下来时,看陆添思的眼神,让陆添思心里一惊。
那种眼神,很是熟悉。
陆添思回去后,回忆了很久,发现陈旭阳好像也常常是这样看着杨然然的。
他心脏忍不住砰砰的乱跳,陆添思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他也忍不住去琢磨凌焕说的那句话,凌焕问他觉得什么才叫做喜欢。
陆添思以前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他不得不去想。
166.
陆添思没喜欢过女生,更没喜欢过男生。
这种复杂的情感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只好场外求助。
周末,他单独找到杨然然,两人约了个奶茶店。
一人捧着一杯水果茶,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
叶淮吸了一大口奶茶,脸上表情有些苦恼,“杨姐,我遇到事了。”
杨然然看他这个样子,再结合最近他和凌焕之间怪怪的氛围,聪明如杨姐,立刻心下了然,这不就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显然,选择跟杨然然倾诉是最好的选择,她立马化身知心大姐,“我懂。”
陆添思立马抬起头,“啊?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杨然然叹了一口气,“陆啊,找我是要说关于凌焕的事情吧,你们都明显成那样了,我们能看不出来吗?说吧,你和凌焕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陆添思“唉”了一声,他有些踌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觉得,凌焕可能喜欢我。”
杨然然有些惊讶,陆添思居然看出来了,“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能知道呢。”
“啊?”这次轮到陆添思有些惊讶,“你也看出来了?”
杨然然点点头,“这还用说吗,凌焕都明显成那样了,全班都知道他喜欢你,就你每天还乐呵呵的以为你们俩是兄弟。”
“什么?全班都知道?”
“对啊。”
震惊之后,陆添思脸上愁得皱巴巴的,“可是,我真觉得他是把我当兄弟,我也把他当兄弟。”
杨然然内心默默摇头,看来陆添思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
“来,陆,我问你几个问题。”
杨然然开始举例,“你见过凌焕什么时候无私帮人补课吗?”
陆添思摇摇头,这三年好像确实没见他帮什么人辅导过。
杨然然接着说,“这就是问题所在,凌焕一向都是独立于众人之外的,他从来没有给谁单独开过小灶,但是你想想,前段时间,那么繁重的课业情况下,他几乎每节课间都在给你补课,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陆添思沉默了,但他依旧不愿接受,“他,乐于助人?”
杨然然差点被陆添思气笑了,“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
陆添思又默默摇了摇头。
杨然然再次开口,“一个人,开始反常去做很多自己之前没做过的事情,甚至是无偿付出,你觉得是为了什么,还有,你没觉得,你们这学期不再掐架,也很反常吗?”
说到这个,陆添思重重点头,这也是他一开始最疑惑的地方。
杨然然俨然一个情感大师,“其实,一直以来,凌焕都对你很不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了跟你相处的方式,但是你再想想,你们这段时间的相处,真的是好哥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吗?”
陆添思开始回忆,两人的相处方式确实有点奇怪。
见陆添思听进去了,杨然然开始了反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好哥们会给彼此开瓶盖?好哥们会没事就盯着对方看?好哥们会用情侣杯?好哥们会拦着女生接近对方?”
陆添思仔细思索着杨然然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觉得有异常之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深思。
陆添思看了眼窗外,晃了晃奶茶,有些了然,“所以说......篮球赛那天,其实他是在吃醋?”
“对咯。”杨然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陆添思陷入了苦恼,显然从杨然然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并没有解决他的问题。
杨然然说了一大堆话,有些口渴,她吸了一大口奶茶,缓过来之后,又问陆添思,“你自己呢,你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陆添思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杨然然又接着问,“对于凌焕喜欢你这件事情,你觉得讨厌吗?”
陆添思眨了眨眼睛,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讨厌,带给他更多的是震撼。
仿佛前段时间,他给自己打造的假象一下子都被戳破。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对凌焕是什么感觉,一直以来,他这么致力于和凌焕维持着哥俩好的友情。
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跟那次做的春梦有关,他有些害怕,难道自己也是gay吗?
他没有偏见,但他很是慌张。
167.
陆添思没有回话,但从陆添思的表情来看,杨然然也知道他的答案。
她换了种方式问,“那你喜欢凌焕吗?”
这让陆添思更加纠结了,他还没有搞清楚凌焕为什么喜欢他,又要来搞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凌焕。
“我不知道。”陆添思没有直接否认,但他的答案充满了不确定性。
“陆,那我这样问你,如果现在凌焕告诉你他有对象了,你是什么感觉?”
陆添思仔细想了想,坦诚地回答:“我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但友情也是有占有欲的,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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