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不会脏被子了。”
陆琛的肌肉线条流畅纹理清晰,腰腹胳膊上的每一块都恰到好处地长在黄金比例,美中不足是伤疤太多。棱角分明的腹肌上,伤疤纵横交错深浅不一。切口平整的刺伤集中在腰腹,小臂的烧伤长出狰狞的新肉,左侧的缝合痕迹从小臂到手腕,腕间戴着枚金灿灿的手环。
“你……”
游凭星想问这疤痕的来历,但又觉着这些伤痛一定会伴随不好的回忆。游凭星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别人伤疤,可问可不问的通常会选择不问,这也是他话少的原因。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陆琛装作没有边界感,是为了试探游凭星的底线。
底线就像橡皮筋,拉的次数越多,弹性就越大。
游凭星对驾驶官疏离,对自己也是摆着张神色寡淡的脸,但智商极高的陆琛却能从他的微表情和动作中品出些不一样的情绪。
前几日刚进门时,游凭星的冷淡是拒绝;送梅花糕、为他挑衣服时,游凭星不觉翘起二郎腿,在那时他就已经放松;听说自己腺体受损时,游凭星沉寂的面容第一次有了表情,是同情和哀婉;看到自己的伤疤后,游凭星的攥着床单,是心疼。
元帅的冰山脸下藏着很多情绪。
游凭星不问,但陆琛要说,说出来就有粘着他的理由了。
“刚回皇宫时,两位哥哥觉着我对他们的皇位构成威胁,让侍卫杀我。”
窗外的太阳完全被山体淹没,纤长的睫毛遮住凌厉的眼,陆琛摆出脆弱的姿态。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刚吃完亲手做的饭菜,刷碗时被捅了一刀。”陆琛指着肋骨下长约15CM的疤痕说,“我被切断两根肋骨,但好在成功避开了要害。”
在绝对君主制的社会环境下,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室不受任何行为约束。因为不受法律制约,所以帝国诞生了野蛮专横的皇帝,定期举办换妻交友会;孵化了心狠手辣的太子,为了讨好父皇将发妻献祭;成长出结党营私的大皇子,为了皇权三番五次暗杀亲弟弟……
回皇宫还要自己做饭,要么是吃的东西有问题,要么是没有人照顾起居。两个不是人的皇子明目张胆杀亲弟弟,当爹的皇帝居然坐视不理。
因为腺体受损,所以不被皇室看好,生父要用“嫁”来羞辱他。
他身体不好,不去正规医院,来Holy的原因是,皇室想抹杀掉这位皇子。
他曾骂过皇室,现在想说话却不敢与人聊天,原来这就是他谨小慎微的原因。
陆琛就像是山间的精灵,带着独有的清雅和高贵。这样的Alpha倘若信息素正常,追他的怕是要从皇宫排队到Holy。
游凭星完全没察觉,自己的思路完全被陆琛牵着走,此刻,他的眼中写满了担忧。
游凭星觉着,他与陆琛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陆琛却觉着,游凭星不仅长得好看,还好骗。
能轻易地骗到床上。
第6章 孤寂的白矮星
帝国贫富差距严重,阶级划分不仅仅体现在吃穿用度,还有姓氏。帝国皇室冠皇姓“云”;贵族冠姓“张王李赵”;寻常百姓姓氏五花八门;贫民无姓,只有名,比如:莉莉安。
游凭星入伍前贫民区的人唤他“星”,授勋元帅前夕皇室赐名“游凭星”,说到底也是个无姓的。
今日来访的是帝国星际部队B分队前上将张文德。
张文德的父亲、外祖父都在陆军部队任职,是典型的红三代。
退伍军人身姿不再挺拔,眼尾的褶皱是无数场战役烙下的印记,贵族在星际部队参军的屈指可数,年逾半百的只有张文德一人。
同其他来访军官的开场话术一样,张文德问:“元帅近日身体可好?”
游凭星点头道:“这两天刚有好转,本想去拜访上将,没想到您先来访,真是惭愧。”
介于对方是贵族,游凭星对待张文德的态度与刚开始对待陆琛的如出一辙,措辞严谨彬彬有礼。
他们对游凭星来说本该是同样的人,但陆琛的身世和身体状况都与他太像,游凭星难免会偏心。
寒暄过后,张文德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是想问问,SEED在上场战役后无法启动的原因。”
10年前游凭星的战舰损毁,帝国倾尽财力为他打造了第二艘战舰——SEED。
SEED由张文德女儿张琳研发,通体银白,机身90%为铬,机翼为硫化碳炔,驾驶舱为钯微合金玻璃,能同时抵御上百艘战甲的冲击波。能源存储仓是普通战舰的10多倍,机身重量却与其他战舰无异,火力猛爆发力强速度极快,唯一的缺点就是极度消耗驾驶官的精神力。
也正是因为这一特性,帝国上下只有游凭星能驾驶SEED。除他以外的驾驶官别说驾驶,就连启动都没有足以支撑的精神力。
游凭星起初以为SEED与其他战舰一样,只是驾驶时需要多耗费些精神力,直到3年前才发现:驾驶SEED并不完全依托于精神力。
这秘密游凭星从未与任何人提过,今日更不可能告诉非亲非故的贵族。
游凭星陈述客观事实:“精神力不够的驾驶官当然无法启动SEED。”
张文德说:“前几日帝国军又寻到一名拥有精神力的S级Alpha,但却无法启动SEED。”
游凭星驾驶SEED纵横宇宙,在冥王星轨为帝国筑起防护墙,成功抵挡联盟军的同时也引起了皇室的忌惮。
贫民手无寸铁,即便有反心也造不起来势;星际部队有战舰,如果想反,陆军部队怕是无法匹敌。
皇室怕他手中的兵权,想要他死,但又怕游凭星死后没人能驾驶SEED御敌,所以不得不放权。
此前拥有精神力的S级Alpha只有游凭星一人,这第二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腺体受损无法驾驶战舰时寻到。
皇室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对皇帝言听计从,做了一辈子狗,却不得善终。
游凭星说:“战舰出问题应该找工程师去修,而不是找驾驶官来问,上将找错人了。”
张文德:“帝国的维修工程师都看过了,就是不知道什么问题,才来找元帅。”
这些天新闻从未报道过SEED,来访的军官也没提过SEED现状,张文德是如何得知SEED无法启动?
SEED无法启动,对他有什么影响呢?
“工程师们都不知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游凭星静静望墙上的壁画,画中是帝国皇宫俯瞰图,富丽堂皇气势磅礴雄伟壮观。
壁画后装有针孔摄像头。
谈话内容一定会传到皇室耳中,张文德若是想提醒他注意皇室的小动作,完全可以换个地方说。
所以,对方大概率是敌人。
张文德说:“SEED启动关乎帝国安危,元帅不妨再想想。”
皇室行事作风高调张扬,如果这第二人真的靠谱,早就会就公布。
联盟军随时可能再发动进攻,如果换掉元帅,这第二人又无法驾驶战舰,皇室就是纯纯给自己打脸。
所以,皇室是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用第二人卸掉游凭星的兵权。
“身为元帅自然以帝国安危为首位,我若是知道什么早就说了,不劳烦张上将特意前来质问。”游凭星加重“上将”与“质问”,意指张文德越级。
若皇室知道SEED启动的关键,有了备用人选,就会卸掉他的军权。
游凭星不会说,这是他保命的底线。
张文德见问不出什么,饮尽杯中茶,道:“如果元帅想起什么,可以随时找我。”
游凭星点头送客。
莉莉安在新闻报道中见过许多次元帅叱咤风云的样子,一身军装、不苟言笑。
游凭星与驾驶官见面时都会换上大了好几码的军装,与在新闻报道中的装扮神情如出一辙。贵族身份尊贵,张文德到访,莉莉安自然是要端茶倒水。游凭星与张文德交谈同其他军官一样,冷漠、疏离、客气。
莉莉安觉着见军官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因为每次都会要求访客在约定时间内离开,无一例外。
军官们都是下属,没一个能长时间聊天的朋友。
元帅是孤寂的白矮星,消耗完核融能源的恒星冰冷神秘,与璀璨的银河格格不入。
今日午后,陆琛又提着篮梅花糕,与游凭星遛弯。
二人从中央喷泉沿着鹅卵石路走到树林,复又折返,因为游凭星觉着落日下这条路的阳光最好。
游凭星走累了,与陆琛坐在长椅上分食梅花糕。
陆琛随口道:“星际作战是不是很危险?”
游凭星摇头。
“既然不危险,那我也想开战舰,只不过腺体受损,星际部队不收。”陆琛凑过来,挤眉弄眼道,“你能帮我走走后门不?”
这些天相处,虽然关系近了,但原则还是要坚守。
游凭星果断拒绝:“不能。”
陆琛委屈巴巴地“哦”了声,非常自然地转到想问的话:“那我不开战舰,你能给我讲讲星际作战的事儿吗?”
游凭星同情他的身世遭遇,对这位可怜的皇子暂时卸下防备,并多了些保护欲。他不想讲血腥暴力的战斗场面,想了想,说:“驾驶战舰就跟开碰碰车差不多,用电子枪射击其它的车,不要被他们打到。消灭所有的车,或者等游戏时间到,就胜利了。”
他说话时喉结微微颤动,陆琛一瞬不瞬地盯着凸起处,一心二用继续演傻白甜:“那如果被打到会怎么样啊?”
游凭星想告诉他“会死”,怕他担心,话到嘴边改成:“不能怎么样,我的车比较特殊,一般的电子枪打不到。”
“哇,你好厉害!”陆琛鼓掌。
今日气氛正好,陆琛为了得到有效信息,换了个引导式的谈话方式:“这么说每场游戏都很轻松咯,有没有特别惊险的?”
游凭星摇头。
星际作战九死一生,每场战役都很惊险。
绝大多数驾驶官都喜欢与无法驾驶战舰的吹嘘丰功伟绩,游凭星却是只字不提。
陆琛以为他还有戒备,怕打草惊蛇,不再追问。
游凭星不说,只是因为不想他担心。
陆琛在贫民区时见过太多用身体换钱的Omega,所以矫揉造作的软肉没什么兴趣。
相较于软嫩的Omega,他更喜欢Beta。
回皇宫后,经常会有妖娆艳丽的Omega来访,偶尔会有打扮成Omega的Beta。陆琛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地进入不同的房间,运气好的第二天戴着珠宝离开,运气不好的变成守门恶犬的盘中餐。
陆琛在情期尝试接触过几名Beta,但做不下去,因为他们装得太软太贱太骚。
会让他想起,他那靠卖身换食物的母亲。
陆琛的信息素与淡雅的康乃馨不同,不仅对Omega,对Alpha也非常有攻击性。
为了伪装,在除情期外的每日都会打抑制剂。
陆琛察觉游凭星的信息素外泄后,抑制剂加了2倍的剂量。但即便如此,只要与游凭星长时间交谈,身体就会燥热难耐。
今日游凭星穿的是他选的纯白水纺布上衣,领口有些大,精致的锁骨在夕阳下泛着暧昧的光。
Alpha都是食色动物,游凭星想要更持久,陆琛想要游凭星。
长成这样,为什么要参军?
分开腿,这辈子就饿不死了。
终日摆出一副清冷孤高的样子,真是……太浅草了。
欲望闪现的刹那,陆琛神色稍滞。
他从未有过想要一个人的冲动。
这种情绪令他略感不安,同时又有些兴奋。心理极度阴暗扭曲的生物,渴望新鲜与刺激。
游凭星越是高贵冷漠,陆琛就越是躁动难安。
倘若游凭星与他没什么瓜葛,要了就要了,但他原本是计划要杀游凭星的。
“想杀”与“想要”两种目的对应两种情感,陆琛享受被不同情感撕扯的过程,割裂成两个。
为了共同的目的,两个不同人格又强行扭曲成一个。
游凭星不对他讲星际战役,想必也不会对别人讲。
无法再驾战舰的元帅构不成威胁,与其费力杀个哑巴,不如将精力用在杀更该死的。
当欲望与目标背道而驰时,意志力强的会选择坚持目标,被情感左右的会选择欲望,而心理阴暗扭曲的Alpha选择既要发泄欲望又要达到目标——
先睡后杀。
第7章 手铐
陆琛近几日没再做梅花糕,说是因为天太热懒得动。游凭星却觉着这只小尾巴是跟自己混熟了,就不做吃的讨好他了。
“陆琛。”游凭星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搔动心口。
“嗯?”
“你姓陆,是随母姓?”
皇姓为“云”,陆琛显然不是皇姓。
陆琛想在游凭星身上套话,同样的,游凭星也想多了解陆琛一些。
只不过心思深沉的Alpha表达方式非常委婉,直来直接的元帅问的非常直接。
陆琛摇头道:“我的母亲没有姓,‘陆’是张琳老师丈夫陆明宇老师的姓氏。”
游凭星眸色微闪:“你认识张琳?”
张琳是前几日来访的张文德女儿,张文德八成是敌人,张琳的身份在他这里也不做好。陆琛与张家关联颇深,游凭星疑心又起。
陆琛点头,道:“因为在皇宫闲的无聊,所以与张琳老师学了建造战舰。‘张’姓为贵族,我不能用,所以就用了‘陆’。”
堂堂皇子不能用皇姓,就连贵族姓居然也用不得,真是讽刺。
游凭星的思路又别陆琛带偏,不忍戳他脊痛处,将话题引到张家:“张家父女也是奇怪,张文德放着父辈铺好的陆军大院不要来星际部队受苦,张琳放弃祖孙四代的功勋不要改行制造战舰。”
天边染上醉人的橙红,凌乱的发丝随风肆意飞舞,陆琛在落日的余晖中轻叹:“其实也挺好的,他们都有想做的事儿,都可以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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