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先出现‘活死人’症状的人,因为行为怪异被送到了‘疯人院’。
或许闫续就在其中,或许因为某些尚不明确的原因,‘疯人院’无法与闫续的亲属取得联系,所以导致了闫续的失联。
不管如何,警方决定去‘疯人院’寻找。
但这并不是一条好消息,若警方在‘疯人院’找到闫续,那么大概率,闫续已经成为了‘活死人’。
林嘉暂时没有把这条消息告诉闫续的父母,对于闫续的父母来说,没消息才是好消息。
而林嘉同样的不喜欢这条消息。
但一语成谶。
傍晚时分,林嘉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警方在‘疯人院’找到了闫续。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这通跨国电话里,警方向林嘉讲述道,“他很狼狈,脏兮兮的,身上有很多伤。别人误以为他是流浪者。因为行为怪异,担心他会伤人,所以联系了……”
后面很长一段话,林嘉没有再听了。他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浊气后,才重新将手机贴在耳畔。
“我们已经将他带出来了。”
林嘉难以忽视心里的刺痛,他问:“他现在怎么样?”
“完全的‘活死人’状态。”对方说,“甚至更糟糕,其他活死人对于每个问题都会有‘是’与‘否’的回答,但他不一样,他很迟钝。十个问题,或许只有一个问题能得到他的回答。”
林嘉闭了闭眼:“联系他的父母吧。”
‘活死人’的数量已经没有增加了,但目前任何医疗手段都无法让‘活死人’恢复到正常状态。
既然找到了闫续,那这件事该盖棺定论了。
顶多,林嘉可以向医疗研究所投一大笔资金,让他们研究‘活死人’的解药。
林嘉放下手机,沉默地陷在沙发里。不久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闫续的父母。
尽管他们无法承受儿子成为‘活死人’的事实,但这对夫妻还是诚恳地向林嘉道谢。
林嘉问:“闫叔,未来有什么打算?”
闫续的爸爸叹了一口气,强忍着哽咽回答林嘉的问题:“我和他妈妈本来想带闫续回国,但‘活死人’现在不允许上飞机。正好闫续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先等他好起来吧。我咨询过了,我和他妈妈签的是探亲签,能停留六个月。等六个月后再说吧,希望那个时候能有治疗的手段,或者能允许活死……能允许闫续上飞机。”
六个月。
这个时间宛若一把刀刺在林嘉的胸口,他觉得这六个月无比漫长。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这六个月做置算,置算的公式也是模糊的,但林嘉得到了一个答案。
四十五年。
四十五年。
林嘉站起身,他走到客厅的那面落地窗前:“我会安排飞机来接他回国。”
对方一愣,再也止不住哽咽:“谢谢您,谢谢您,林总,谢谢您。”
夫妻不常求人办事,不知道该做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感激。
他们只能说:“若林总愿意赏脸,等我们回国后,请您吃饭。”
林嘉道:“客气了。”
他结束了这通电话。
也好像,结束了寻找闫续的这件事。
晚上,林嘉打开床头灯,他平躺在大床上。
平时柔软的大床不知怎么回事,无论他摆出怎样的睡姿,他都难以入眠。
他又坐起身,把床头的闫续的资料拿来看。资料里甚至有闫续从小到大得到的奖状。
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运动会200米冠军……
还有闫续的奖杯照片,也被打印出来放进了资料里。
林嘉看着奖杯铭刻的牌子,第二十七届大学生蓝球联赛冠军。
夜深了,林嘉把资料放在枕边,他搜索了这届篮球比赛的视频。
总决赛的视频里,闫续充当着大前锋的角色,每一次扣篮,观众席就会爆发出热烈的呐喊鼓掌。
除了投蓝得分,闫续每一次用衣摆擦拭额头汗水时,观众席也会发出尖叫声。
闫续的身材很好,是林嘉喜欢的簿肌。
不知不觉,视频从头看到尾。天际微亮,手机失去最后的电量,猝然熄灭。
林嘉依然毫无睡意,他准备再翻看一次手边的资料。
资料不慎落进了床头与床垫的夹缝,夹得有点紧,林嘉不想因此损坏资料,于是起身挪床。
挪开床后,资料一下落到底,就在林嘉伸手去拿资料时却忽然顿住。
资料的旁边还有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
林嘉顿了一下,他捻起这张纸条,还没有将纸条拆开,他的心跳就已经加快了。
等他完全展开,心跳反而窒住了。
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线条,就像是压根不会写字一样。
林嘉看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纸条上的字迹。
——要重回海底世界,否则永远无法离开。
某个傍晚。
有一只猫曾鬼鬼祟祟溜进这间主卧,艰难地爬进床底,把一张纸条塞了进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猫是这么想的。
第136章
海底世界……
如闫续姓名一样,既熟悉又陌生。
手上的纸条沉甸甸的,它用重量提醒着林嘉,他忘了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
林嘉紧紧抿着唇。
是什么?
林嘉的呼吸变得急促。
是什么?
他忘记了什么?
头很疼,像是要炸开,可心却空落落的。
林嘉看向了床底的资料,资料掉落的时候翻开了一页。
露出了一张照片。
他紧紧凝着照片上的人。
是你吗?闫续?
我忘掉的是你吗?
海底世界是什么地方?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猫是怎么回事?我在情绪里丧失了自我,这说明,我们是恋人关系吗?
活死人和流星雨有关吗?我们……分开了吗?
林嘉去拾资料,啪嗒,一滴滚烫的水珠滴在了他的手背。
-
清晨,本市最好的心理咨询诊所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他没有预约,本来心理医生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复工的,‘活死人’事件还没有落下帷幕。
但她接到了不容置疑的电话。
没办法,心理医生只能苦兮兮地来上班了,谁叫她想多挣一份钱,与林氏集团有合作呢。
合作是林嘉提出的想法,以让林氏集团的员工释放压力,让员工更好地为林氏集团效力。
心理医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为林嘉看诊,毕竟在之前的接触里,心理医生能感受到林嘉对于心理健康方面的不信任。
所以说,今天是合作考验吗?
若考验不通过,是否就要解除合作?
心理医生很是忐忑,她当然不想接触合同。林氏集团财大气粗,给得报酬很优渥呢。
“林总。”心理医生刚坐下,对面那个清冷的男人抬起头。
“我忘了一些事。”林嘉说,“帮我想起来。”
心理医生:“……”
霸总都这样的吗?
为了长期的合作,心理医生使上了浑身解数。
然而。
霸总沉默地站起来,心理医生在他的眉眼中看见了失望。
他没有想起来他想要想起来的东西。
心理医生看出了他的难过。
“林总……”瞧出林嘉要走,心理医生站起身,本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可触及林嘉的双眼,她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就好比有人经历了亲人逝世,‘节哀’二字并不起任何作用。
她只能说:“您慢走。”
林嘉颔首,他离开了诊所,坐在车里。
本想发动引擎,却不知去哪里。他取出烟盒,抖出一根香烟。
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头脑清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事而思绪混乱。
于是他会点上一根烟,在香烟燃烧的短暂的几分钟里,慢慢地整理思路。
但那都是与公司挂钩的事,林嘉从未因为其他事而点燃过香烟。
不过也没办法了,不是吗?
林嘉已经用了不少的办法,试图记起与闫续有关的回忆,毫无成效。
他将烟衔在嘴里,牙齿轻轻咬着烟嘴。手上拿着一支火机,摩挲起砂轮,火苗窜动。
他凑近点烟时,忽然顿住——
脑海里闪过闫续的画面,闫续嘴里也叼着一支烟,懒洋洋地找旁人借火。
火光照亮他眉心一点褐色小痣。
那些有关闫续的资料里,没有提到闫续有吸烟史。
这是一段在资料以外的画面,是被遗忘的内容。
“咳咳咳——”
林嘉被烟呛着了,呛得他止不住地咳,咳得心肺都要吐出来。
这时手机响起来,林嘉看了眼来电,一边咳一边接通。
“林总。”对方是一直为林嘉做洗衣的服务的。
他说:“您这件衣服少了一颗袖扣……”
袖扣……
“需要为您补上一颗吗?”
袖扣。
他将这颗袖扣摘下,放进了一个人的掌心。
那人投了一个疑惑的目光来。
没什么。
只是他当时很想给那人什么东西,但是他手边什么也没有。
他的产业不在海底世界,也没有鱼灵,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枚袖扣。
他把袖扣给了那个人。
用袖扣暗喻了他的表白。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个人撩拨得面红耳赤。
把那个人气得咬牙切齿:“林嘉!!!!”
“咳咳咳、咳咳咳。”
林嘉还在咳,手里没点燃的香烟被他揉皱,烟草击破烟纸,凌乱地散在他的衣摆上。
脑海里的记忆线条终于归到原本的位置上,构成了一帧帧画面。
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解锁手机屏幕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打开手机上的日历,计算着七月七日至今已经过了多少天。
一天、两天、三天……二十天……
现实世界的一天等于海底世界的三个月,二十天,海底世界已经过了五年。
五年。
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林总?”
“补上一颗最好看、最昂贵、最稀森*晚*整*理有的袖扣。”林嘉说。
轰隆——
天边一声惊雷,林嘉抬起头,云层聚集翻涌,隐隐成了鱼的形状。
雨滴落下来,带着鱼腥味。
林嘉驱车去取这件衣服,电台的新闻频道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
“预计今夜21点整将有流星雨群,请广大市民不要外出,不要在观星,务必遮住每一个能看到流星雨群的窗户。若家中出现‘活死人’,务必与之隔离,不要与它们有任何对视……”
整座城市、整个国球乃至全球又陷入了严阵以待的戒备。
窗帘遮盖的窗户仍然透出家家户户的不安。
林嘉推开了别墅二楼阳台的玻璃,阳台上置着一套桌椅。
他把手里的红酒与酒杯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夜空就有什么亮了起来。
一颗流星率先从夜空滑落。
林嘉浅浅喝了口红酒,目光锁在天际。
第二颗流星也跟着坠落下来,林嘉放下酒杯,摊开手中新闻报。
【林氏集团助力‘活死人’收容站建造】
【八家公司投入破十亿,研发‘活死人’特效药】
【全球民众自发为‘活死人’举行祈祷仪式】
紧接着第三颗、第四颗……
林嘉摸了摸手腕的袖扣,金属袖扣带来微凉的寒意,但他手指是温热的。
更多流星划破天际,流星群照亮半边夜空。林嘉嗤了声,轻声道:“也不知之前想尽办法离开是为了什么。”
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无奈。
但更多的是重逢的期待。
他攥紧了手心的纸条,轻声呢喃:“闫续。”
第137章
林嘉自己也当过上帝,知道是云层拉入现实世界的人,但只有在这个云层中活下来,才能在海底世界落地。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简陋的房子里面。
房子面积不大,一眼能望到头。
一张破损的桌子,桌上有一副碗筷,碗里是空的,不过碗里有残留的饭痂,筷子尖也泛着白。
屋里还有别的陈设,不过林嘉暂时没有去打量。这间屋子里并不只有林嘉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人。
两男一女,他们正在屋子里转悠,但没有去碰屋子里的任何陈设。
林嘉是比他们晚一点出现的,不过他们对林嘉的出现并没有好奇,只是淡淡地瞥来一眼。
随后就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嘉听见他们的小声嘀咕:“看起来像新人。”
三人里,又有人朝林嘉看来一眼:“不是吧,新人哪有这素质。”
“没反应过来呗。”笃定林嘉是新人的这个人说,“你见过谁进鱼肚的时候,不带食物只带一杯红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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