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系列8《燃阴劫》[出书版]
作者:尘夜
【上册简介】
一面抓鬼处理各种委托,
祝映台一行来到吴国近海浏河镇,
船上却出现士兵连续死亡事件!?
渐渐失去观气能力的祝映台,
深受背后黑龙烙印的诅咒折磨,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
却是梁杉柏疏离拒绝的态度。
【下册简介】
祝映台决定寻找有龙三镜,
梁杉柏的态度却显得暧昧不明,
被迫出海寻找神秘的海市。
漆黑大海上,思羽号遭海王爷袭击,
为了保护船上的祝映台,
梁杉柏展现出令人心惊的实力。
诅咒、黑龙、纠结得因果……
扑朔迷离中,梁杉柏隐藏了什么秘密?
《梁祝》系列第八弹——
爱上你,竟是无可挽回的劫?
《燃阴劫》上
引
潮水送来澎湃的汐音,海风从破窗的缝隙里灌入,吹得屋内忽明忽暗。
年轻的男人卸下行李,就地坐了下来。这是一处久已无人居住的破屋,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尘灰,桌椅条凳都还在,却已然不堪承受人的体重。一只又黑又瘦的蜘蛛支棱着八只细长的毛腿,从房上倒挂下来,暗红色的眼珠不怀好意地盯视着这不请自来的客人。
男人将灯盖放到地上,拨了拨灯芯,让那灯火再亮一点,随后解下包袱皮,从里面逐一取出东西来。一点干粮,一壶水,还有一卷竹简。他就着油灯的光芒,一面翻开竹简,一面就着凉水用起自己的晚餐。一阵冷风刮过,吹得房檐下的铜铃「嘀铃铃」直响,一股潮湿的腥气就这么弥漫开来。
男人仿佛完全沉浸在了竹简中的世界里,压根没留意周围发生的异动。他不知道,伴随着腥气,有影子映在了地上,先是一点,然后是一截,好像一盆水泼在了地上,慢慢晕出让人心惊的痕迹。一只手、一截手腕、一条胳膊,影子渐渐移动起来,不惊尘灰,向着男人挨近。灯芯突然发出「哗啵」一声,火花猛地跳了一下,男人不出停的动作,有可灯盗,要挨近他的仕瞬可了没入阴影之中。
「风太大了?」男人轻声嘟哝着,手持灯盖立起身来。破屋很深,男人所在的不过是最外的一间,里头还有许多间屋子说来也奇怪,这看起来像是士绅豪族官邸的大片建筑,莫名其妙地就空败了下来,跑得一个人影都不剩,甚至看不到流民栖息的痕迹。
男人试着关了几次窗,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好放弃,他决定再往深处去寻更好的场所。红眼蜘蛛慢慢顺着蛛丝挂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到了男人的后衣领上,稳稳地攀附在上头,露出数对尖锐的口器。阴影中的手本来就要抓住男人的脚踝了,此时却像是受了威胁一般,无声无息地松开手,退了下去,它不行。
这完全不知道自己才逃过一劫的男人抓着他的包袱皮,推开了前往更深处的大门。门扇在暗夜中发出「吱呀」声响,露出了一片鬼祟的阴影。昏暗的月光中,枯树枝桠的剪影犹如骨瘦如柴的鬼魂的手臂,在地上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大网。男人一步一步向内走去,犹如一只猎物即将落入陷阱,忽而,在他的头顶上空,飘过了一道苍白的身影。男人在这一刻似有所觉,猛然起头来:「谁!」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有三分冷,尚有七分俊,与他的长相如出一辙。枯树枝在男人头顶随风舞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是多心了吗?男人微微皱眉,终是起了点警醒,似是不敢再往前进了。「喀拉」,空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响雷声,狂风大作,雨气一个劲地扑了过来。要下雨了!男人回望向外间屋顶上的硕大窟窿,最终咬了咬牙,向前走去。在男人离开的地方,有一只凉透了的僵硬的蜘蛛,悄没声息地落在石板地上,逐渐化为腐水。
屋子一共有四间,却只有一间能够推得开房门。男人毫不犹豫地进去了,灯盖照亮了周围景象时,他却微微愣了一愣,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不知曾是怎样的俏佳人居于此地,如今却只留下了满室旧物,蒙尘积灰。但是,有一样东西不是这样。
男人疑惑地走上前去,那是一座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青铜镜,镜面居然还保持着鲜活的光亮,清清楚楚映出屋中的景象,床、桌、琴、几案……男人疑惑地将那面与其他事物皆格格不入的青铜镜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突然,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般哆嗦了一下。那面青铜镜中竟然映出了一个女子的面容,杏眼樱口,娇俏动人!
男人深吸了口气,回身望去,身后只是一片萧索寂寥,什么也没有。他疑惑地再度向镜中望去,那女子还在,这次更露出了诱人的笑容,仿佛能够看到男人。一股奇异的幽香慢慢在整间屋子里升腾起来,男人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恍惚的神色,他咧着嘴角,痴痴傻傻地看着镜子,这时,原本闪烁着暖色光芒的火芯骤然一跳,变作了完全的幽蓝色。外面的雷已经不打了,只有一阵阵的潮汐之音顺着空气漫了过来。房间的墙上映出了男人的身影,俄而,从那面铜镜之中伸出了一只枯槁的手来,然后是又一只手……
男人的肩头搭上了两只焦黑的,宛如被烧过的手臂,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手臂之上还有海中的虫子在上下爬动,而这一切,男人都恍若未见。终于,从铜镜中探出了一个瘪瘪的脑袋,后脑勺是被砸碎了的,同样焦黑的脑壳上挂着几绺稀疏的发丝,空洞着两个眼眶,这骷髅焦尸一点一点凑近男人,张开嘴,冲着男人吹气。
腥气盛行无阻,在整间房内铺上了一层滑腻腻的黏液,男人仿佛力不能支,慢慢吞吞地向后退去,铜镜里女鬼的身体也逐渐探出。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得到过这么好的猎物了,这具年轻健康的男性躯体令她着迷,更不用说这男人身上隐隐带着的一股好闻的香气。那是一种,令她痴迷的无法形容的冷香。
男人的手举了起来,毫不避忌地拥上了女鬼的后背,就如同每一个曾经被女鬼吃掉过的猎物做过的那样,拥抱她,投入她,然后被她一点一点吃掉。然而,这男人突然猛地往后一退,伴随着「嘎」的一声惊叫,他将那女鬼整个从铜镜里拔了出来。原本恍的神情在刹那转为清明,男人的眼底瞬间浮起了冷冷的杀意,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桃木剑已然洞穿女鬼的胸膛。
「吱——」女鬼发出惨叫,枯槁的手指瞬间化作利爪,狠狠抓向男人的脖颈,然而男人却以无法想像的轻盈身姿,灵活地避开了这一击,跟着又是一剑斩落,桃木剑进出火花,顿时砍下了女鬼的一只爪子。
女鬼尖锐地鸣叫着,整栋屋子都跟着瑟瑟发抖,过去被她吞噬了的亡魂们集体暴动起来,无数的黑影想要涌向这间房内,却在外头遭遇了阻拦。
「祝先生,请多加小心!」
外头传来了吕子烈的声音,年轻男子——祝映台手执桃木剑,冷静地审视着房内情景。这整间屋子此时都被一层恶心的「锈」所覆盖,女鬼趴在墙上,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要是肯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轮回转世的活路如若不然……」
女鬼血红了双眼,猛然扑了过来。她的速度在旁人眼里看来绝对是极快,然而在祝映台眼里却是极慢,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让开了女鬼这一击,又是一剑斩落,这次,削掉了女鬼的一条腿。女鬼的双腿原先连接在铜镜之中,被他这一削,顿时痛得发出连声惨叫,重重栽倒在地。铜镜发出「匡当」一声,打着旋激起一片尘埃。
「你是什么人!」如同机械一般的声音,响起在屋中,周围鬼影幢,却谁也不敢上前。
「燃阴宫宫主祝映台。」
「燃阴宫?」女鬼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跟着却把牙一咬,猛地一按地面,呼啸着向祝映台冲来。
「找死!」祝映台不再手下留情,一剑直取那女鬼的命门,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惨叫,女鬼在他的剑下魂飞魄散。
时间刚刚好,外头也在这时传来了喊声:「我们这边也搞定了。」
门被推开,吕子烈和梁杉柏几乎是同一时间踏进门来。祝映台正要去捡拾地上那面青铜镜,忽听一声「小心」,然而已经晚了,适才看来并无威胁性的青铜镜在突然间放出万丈光芒,伴随着「锵」的一声脆响,整个四分五裂,弹射开来。
祝映台只感到一股冲击力袭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人牢牢护在了身下。
「阿……阿柏……」
「我没事。」随着雨点砸地一般的声音渐渐散去,刚刚还面露紧张的男人果然又回复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默默松开抓着祝映台的手臂,站起身来。
「我去外面看看。」他说,然后略有些慌张地离开了室内,剩下了莫名其妙的吕子烈。
「我说,你们到底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问。
祝映台缓缓站起身来,面上露出一个苦笑,是啊,到底怎么了,他也不知道。
第一章
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浏河两岸一片青葱,水牛在地里拖着沉重的铁犁默默耕耘,田边道上、桃树底下、花丛之中到处飞扬着藏也藏不住的或欢快或羞涩的歌声。春天是求偶的季节,年轻的男女们正在使用对歌的方式热烈奔放地寻找和追求自己的心上人。
祝映台打开思羽号的船窗,向下望去,梁杉柏正在码头上和一名可爱的女孩对话。那女孩是来自附近村庄的小家碧玉,亦是这次委托除鬼事宜的委托人的孙女,不知怎么地就看上了梁杉柏。其实这也不奇怪,祝映台这一行人中最为出挑的就是他本人、梁杉柏和吕子烈三人,哦对了,吕子烈现在已改名叫上官烈了。祝映台太冷,上官烈看起来又太跳脱,只有梁杉柏,既有能力,又生着一张老实的帅脸,恐怕是不少思春少女心目中理想的婚配对象。
祝映台想着这一个梁杉柏将来娶妻生子的模样,心里免不了微微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和梁杉柏现在是怎么了,在经过了那拜堂成亲还有荒唐甜蜜的一夜之后,梁杉柏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若即若离?大概可以这么形容。祝映台原本还曾烦恼过在经历了那样激烈的一夜后该如何面对这一个梁杉柏,现在被动得了个很好的距离,却反而有些不好受了。
真是的!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留在现代,苦苦等候你的另一个梁杉柏呢!祝映台这么告诫着自己,于是压抑下了涌动的情绪,默许了这与梁杉柏之间陌生的距离。
底下的女孩不知说到什么,比起了夸张的动作。农人之女不似那些王城里的贵族女孩,爽朗而大方,别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祝映台又看了那女孩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阖上了窗。然而,几乎是在他闭上窗的下一刻,梁杉柏便抬起头来,像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注意那里的动静似的,沉默地看着那方格漏。
「梁大哥,梁大哥?」
梁杉柏转回头来:「抱歉,我还有许多活没干完,所以不能接受和村长的邀请,告辞。」梁杉柏自顾自地说完,转身就走,压根不去听那可爱女孩一再的挽留之声。
梁杉柏进了船舱,往二楼走去,行过拐角的时候,看到了王铮。王铮是上官烈手下的精兵,这个向来流血不流泪的魁梧汉子此时竟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往某个方向走去。他没有看到梁杉柏,于是径直走到了祝映台的房前,敲了敲门。
「祝先生,你在吗?」过了一会,门里传出了应答声,房门打开了。梁杉柏赶紧侧身一闪,躲在了一处船柱后头。他微微探出头区,刚好够看到王铮的一个侧面。
「祝先生,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我给你下了碗鸡汤素面,很清淡的,你要不要尝尝看?」堂堂七尺男儿说话的时候却一反常态的细声细气,带着一点未敢宣之于口的脉脉情愫。
从梁杉柏的角度看不到祝映台的脸,他只能听着,他听祝映台说「真是太麻烦你了」,然后是「谢谢」。祝映台的房门关上了,过了一会,梁杉柏才听到王铮低低笑了一声,是那种不好意思却又高兴得压不住的笑,然后他迈着心满意足的步子,走下楼来。
梁杉柏缓缓从阴影里走出,将王铮吓了一跳。
「梁....梁杉柏!」王铮有点结巴,一方面这里人人都知道梁杉柏与祝映台关系不同,虽然并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程度,但多少都有一些感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梁杉柏此刻的脸色。
王铮他们知道梁杉柏和祝映台都是主人吕子烈的客人,但是比起祝映台表现出来的能力,梁杉柏就显得实在太普通了,以致于他们很多时候都忍不住讨论,为什么如同神仙一般的祝映台会对梁杉柏有意,但是现在的梁杉柏却令王铮感到了恐惧。
是的,恐惧!王铮虽然并非什么盖世英雄,却也是吕子烈身边追随已久的一员大将,出生入死的场合经历得并不少,在他眼里,死亡都已经褪去了恐惧的色彩,但是此时此刻,当梁杉柏站在他的身前,只是盯着他看而已,就令他浑身一阵阵地发凉。
「王头!」有人喊了一声。王铮想要回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王头,你在楼上吗?大人那边传了信来,让你过去一趟。」
梁杉柏转过头,看了一眼楼下,随后缓缓地进了一步:「不要打他的主意。」他说,错过王铮的身边,如同一道影子没入了船舱的阴影之中。
一直到梁杉柏走了很久以后,王铮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存在,他哆嗦着,抬起手,擦去了满头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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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烈正饶有兴致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欣赏一出戏。
自从几个月前离开齐国之后,他便带领着一众亲兵,驾驶着思羽号,奔波在茫茫大海之上。他许诺会替祝映台找到他想要找的燃阴宫、金英岛,横竖他如今已是齐国的流亡公子,也没别的事可做然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者思羽号似乎并不完全听他们的话没能发挥真正的效用,开不远;二者是在近海兜了一大圈,他们却全然没能找到祝映台所提到的两个地方甚至是与之相关的任何资讯。在这种情况下,上官烈提议,我就不了山,那干脆让山来就我罢,于是和祝映台、梁杉柏联手,订下了一面抓鬼,一面将「燃阴宫主」这个名号放出去的计划。
上官烈人脉足、颇有生意手腕,自然是担当起了拉生意的重任,这不,比时他就在考察一个新客户。他们如今正在吴国近海一座名叫浏河镇的小镇上,在他身旁的就是本镇的大贵人,一个肥得连路都走不动的富商膻增。吴人善做生意,又有地理优势,因此把一个国家建设得富有和平,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全然让人想像不出最初泰伯与仲庸在梅里垒起勾吴古国第一块砖土之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蛮夷之地。
膻增贵为浏河镇第一人,平日里自然也是吃好穿好,但是见到上官烈的第一眼他便知晓这必然是一位大人物,因此对上官烈一行的态度可谓殷勤至极,此时见贵人一言不发,自然就有些摸不透贵人的心思。两人眼前乃是一座百花盛放的庭院,此时蝴蝶纷飞,春风拂动,一名青年男子正在花丛之中团着身子蠕动。只见他四肢着地一会从这儿爬到那儿,像是什么野兽一般在地上拱来拱去,一会又停下来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地还会干嚎两声。几名家丁仆佣站在一旁,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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