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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迫不及待，或者说，他不想错过任何一场可能的比赛。
在他可能是最后一场赛事的现在。
*
“一八年的冬奥会？那个时候还要我参加？”曾经在四年前，戚宇刚刚拿下那一年冬奥会的银牌的时候，在蒋军展望他们一起参加下一届冬奥会的时候，戚宇这样无奈地笑。
“那个时候我四舍五入都三十岁了吧，老胳膊老腿还要占着名额参加吗？那时候早就有小将把我打败了吧。”
那个时候的戚宇，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可能参加，毕竟那年他虽然成绩处于巅峰，却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状态的下滑。而且那个时候对花滑持悲观态度的戚宇，真的觉得自己即将退役。
所以自己也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滑到了这里，第四次参加奥运会。历史上除了曾经俄罗斯的一位名将，也就只有他戚宇有这么久的职业生涯了吧。
凭借这一点，以后他戚宇也算是在花滑历史上有无法抹去的一笔了吧。
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被纪录，戚宇觉得有些好笑，也诚实地笑出声，惹得一旁的奚名看了他一眼。
“你应该不会像俞靖辉那样，紧张地还需要我安慰吧。”虽然觉得不像，奚名还是问了一句。
“虽然我是很想让你也安慰安慰我，但是可惜啊……”戚宇一直手搭在奚名的肩膀上，语气浮夸地摇摇头，“我实在是太熟悉这个赛场，想紧张都紧张不起来。”
本来还是有一分认真想要听听戚宇说些什么的奚名，回以一个无语的眼神，甩掉了戚宇的胳膊。
“既然这么紧张，就拜托你拿个第一名回来，这样我们说不定也能摸摸团体赛的奖牌。”
虽然自己对个人赛，包括自己队友的水平都很相信，但是奚名确实对团体赛最终的成绩没有把握。实在是他们虽然依靠四项都有名额获得了团体赛的资格，但是和男单还有双人滑比起来，冰舞和女单并不具备竞争力。
倒是今年的法国和俄罗斯，是团体赛的夺冠热门，其后的加拿大和日本，则是有力的奖牌争夺者。顺便一提，这四队就是除了中国队以外，晋级团体赛自由滑的另外四名。
“总之就是，在五个队伍里，我们收获的期待值最低呢。”作为即将上场的选手，戚宇提起这件事也没什么紧张感。
不过以戚宇复出以后的成绩，他确实不需要太紧张。大奖赛的铜牌，全锦赛毫无疑问的金牌，以及四大洲锦标赛的金牌，再加上曾经的成绩。也许新星如高木、米哈伊尔是会让俞靖辉紧张的对手，看在戚宇眼里，还有些稚嫩。
“倒是我们的一姐，估计要压爆了。”戚宇的视线向远处点了一下收回来，说道。
奚名没接话，不过也点点头。
第一轮的比赛，冰舞虽然分数平平无奇，但其实算是正常发挥，毕竟他们的冰舞实在是有些瘸腿。但是女单一姐确确实实算是翻了车，成绩可以说是个人最糟，偏偏一姐是个敏感的性格，很容易因为压力发挥失常，现在女单的教练愁的头发都要多掉几根。
不过，其他项目的队友的状态他们也救不了，只能是两个人口中分析赛事随口的一句。
等到比赛开始，戚宇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他的外套被他随手一甩，扔在了奚名的身上。
奚名略无语地把盖住视线的外套扒下来，就对上了戚宇看过来的视线。
平时喜欢捉弄人不着调的一哥，在自己的赛场上总是张扬耀眼的。此时他勾着嘴角看着奚名，忽然一扬手，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小师弟，看我完成你给的目标哦~”
“毕竟你一路拉着我到了这里，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
看着难得有些愣神的奚名，戚宇转身，收回自己的笑容，走上赛场。
曾经以为在四年前开始走向终结的自己的花滑，因为某个小师弟的横空出世，自己被他拉扯着拽到了这个赛场。
他做梦都想再回来的赛场，那么，当然要不辜负身后人的期待。
每一场比赛，都全力以赴——
第99章 团体赛三
戚宇是今天比赛中第一个上场的。
而和俞靖辉上场的时候，围观的人有些陌生地探究这个年轻人是谁不一样的，当戚宇滑向冰场的时候，他的表演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先收获了一轮掌声。
曾经世青赛的亚军，世锦赛的金牌得主，以及上届冬奥会的银牌得主。
戚宇已经在冰上活跃了太多年，并且从他二十岁开始就迈入了顶尖选手的行列。即使他没有如奥列格那样曾经拿过大满贯，他依然是现役花滑选手中当之无愧的顶尖。
况且他还熬过了两年因为伤病沉寂的时期，在赛季初回归并且带给了大家惊喜的成绩。
大概人们总是偏爱更有故事性的悲情人物，至少在本赛季的关注度上，可能伊藤诚这样的得奖热门都比不上戚宇，曾经的世锦赛冠军的老将复出。
虽然戚宇已经无数次因为新闻标题吐槽过，他讨厌‘老将’这两个字。毕竟二十九岁，在普通人中还是十分年轻的年纪。只有一家媒体收到了戚宇的夸赞，因为他们少见地形容戚宇是‘名将归来’。
顺便一提，这个媒体就是跟着这次花滑队来到冬奥会现场拍摄随行纪录片的，他们的老熟人宋晓秋记者的团队。
“至少看他此时的滑表，绝对是老将了~”
站在场边观赛的奚名在看到戚宇的比赛开始的时候，和身边的俞靖辉调侃着说道。
“如果戚哥在这里，就要说，你夸他就好好夸。”俞靖辉好笑地回着，他当然知道奚名为什么这么说。
奚名确实在夸戚宇，十几年的赛场生涯当然不只有比赛成绩的起起伏伏，当一个花滑选手穿着冰鞋在冰上舞动，他的一切就会展示给大家，就像此时的戚宇，向场上的人展示着他驰骋赛场十几年的内功。
无论是滑行，表演，还是跳跃的技术，戚宇都展现了他的游刃有余，就好像他已经和这个冰场融为一体，他就是那个八音盒中会随着音乐一直舞动下去的人偶。
他的从容，是无论伊藤诚，或是更年轻的奚名，都还难以展现的。当然，换做十年前的戚宇自己，也缺少这份圆融。
“所以人家说，唯有表演，是随着职业生涯的延长逐渐上涨的啊。”奚名看着戚宇结束了一组旋转后进入一段编排步法，感叹了一句。
其实这个赛季戚宇的步法编排的难度只能说中等，绝对没有奚名的卡门那样繁复华丽，变化多端。但是即使只是简单的步法变换，因为戚宇从容的肢体动作，似乎总是让人无法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大开大合的动作，伴随着大家熟悉的音乐，所有人都被拉入歌剧魅影的世界之中。
*
啧，可惜了。
当戚宇在连跳的第二跳因为节奏的不流畅导致落冰手扶冰的时候，不禁在心中有些惋惜。看了俞靖辉在短节目中的表现，他自然也是预期自己也能在自由滑实现一次Clean，为他们队多争取点分数。
不过，如果不能他也没那么执着就是了。
虽然心里掠过很多想法，戚宇面上倒是一直维持在他表演的情绪里。
观众们可能会感慨戚宇多年职业生涯造就的内功，让他的表演极具感染力。而戚宇自己的想法则是，比赛久了，让他能在比赛中也稍微分分神想些别的事情，也不至于出错。
当然，这是有些玩笑的说法。
其实戚宇是有些感慨，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的放松。虽然是在冬奥会至关重要的赛场上，戚宇发现，他今天的心情真的格外的轻松。当余光扫到赛场边那个认真注视着自己的人，戚宇在心里笑笑。
大概就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他真的失败了，也有一个十五岁就人小鬼大的‘小一哥’兜底吧。
不过，这份轻松，也是他知道自己不会失败。
音乐再次进入跳跃的节点，戚宇转身，助滑，然后一个成功的4F落地。
在四周的欢呼声中，戚宇倒是依然想到了奚名。奚名的4F就是他教的，在落冰习惯上没有什么偏好的小师弟，在和他请教之后没多久就学会了后内点冰四周，然后在赛场上大放光彩。
他虽然是个师傅，小师弟这个徒弟的四周跳倒是确实是跳的越来越比他好多了。就像好多人所说，奚名的存在，确实是花滑紫微星又砸到他们中国男单头上了。
嗯，也砸到他戚宇的头上了。
不然让四年前的他怎么想象，也想不到自己会来到现在的赛场。伤病，压力，竞赛，那时候的戚宇真的是，即使男单后继无人，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支撑到现在。
不过，他也确实不是支撑到了现在，而是被小师弟支撑着，走到了这里。
这次的冬奥会之后，无论退役与否，戚宇都觉得，他的职业生涯毫无遗憾了。
在逐渐加速的直立旋转中，戚宇伴随着最后落下的音乐定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奚名。
就像四年前的大奖赛，那个为自己而滑的自由滑，今天的自由滑，献给你。
你是我希望能走向万众瞩目中心的‘克丽斯汀’，但是自己当然不是歌剧院的魅影。但愿你身负众人的爱，走向自己所愿的自由，然后，获得冰上至高的荣耀。
*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任谁都能看出来，结束了比赛的戚宇心情很好。虽然他在自由滑中胜过了马丁他们拿到了第一，但是他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胜利。因为他不仅笑眯眯的，还用一种疑似慈爱的眼神看奚名，偶尔扫一眼俞靖辉。
当奚名又一次欲言又止地看他的时候，戚宇更是语气温柔的吓人地开口。
走在一旁的俞靖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默默跑到了教练的旁边。戚哥好像真的有点不正常，他——
“怎么感觉你笑的有点奇怪？你被马丁附体了？”其实奚名第一反应是想说恶心的，但是好歹戚宇是现在团队赛男单自由滑第一的功臣，奚名的话到嘴边委婉了一下。
虽然周围一圈都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平时经常评价马丁，不正经的时候有点油腻。
戚宇自然也明白奚名的言外之意，脸上本来充满慈爱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变成了委屈的表情，“小师弟，本来因为能和你一起站上这个赛场很感动呢，你怎么能说我油腻。”
“我没有说。”奚名理直气壮地反驳，理直气壮地补充，“我只是觉得你有点不正常而已。”
“这意思也差不多啊。”戚宇无奈，只能承认，也许曾经大奖赛自己和小师弟有那么点知己的默契，但是现在，自己寄托在节目里的一腔感动和关爱小师弟的心，某人根本没有领会到。
其实领会到了，但是觉得戚宇这感情抒发的太早，也并不想太肉麻的奚名瞅了跑到俞靖辉身边哭诉的戚宇，笑了笑。
这样就好。
只要在赛场上毫无遗憾，那就好。
*
而当团体赛的比赛，到最后也给了大家一个惊喜。本来以为无望奖牌的他们，竟然意外拿到了第三名。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铜牌，但是相比上届冬奥会中国队团体赛最终第六名的成绩，已经是质的飞跃。颁奖的时候大家就很激动，颁完奖之后教练们的脸上好长时间也挂着笑，还有其他项目的选手也都凑过来看他们的奖牌。
女单教练都要哭了。毕竟一姐的短节目崩了，如果自由滑再顶不住压力翻车，团体赛没奖牌事小，状态延续到个人赛那才麻烦。
如今一朝状态回归，教练可不就喜极而泣了。
“这样看还是小奚够省心哦。”蔣玉成刚给女单教练递完纸回来，不禁对赵正昌感慨了一句。
赵正昌没说话，倒是杨武笑了一下，嘲讽的那种，“省心，最不省心的就是他。”
“你看他哪个赛季不是跳跃落冰还没成就升难度，那是他成绩打出来了，没成功你看他那个脚会不会只是现在这样。”
“只是赵教练知道他的性格每次都支持他的决定，你看提个反对意见他听不听。”
杨武给蔣玉成解释着，“几个人里胜负欲最重的就是奚名，而且还是那种喜欢走钢丝挑战的。”
杨武这么一说，蔣玉成也反应过来，确实奚名每个赛季的难度，其实在赛季初的时候都是有些超出他负荷的。最明显的就是去年，为了和伊藤诚对打，奚名几乎每场比赛都累的几乎要站不住。
那时候他觉得这是为了胜利必须的，但是实际上旁观其他选手，并没有像奚名这样几乎是赌博般的比拼了。
“无论是他的启蒙教练，还是赵教练，都是稳扎稳打的风格，而且他上来的时候有戚宇俞靖辉顶着，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哪里学的做派，一定要自己挑大梁还是那种不留余力拼命的风格。”
蔣玉成想了想也没想明白，只能说，“大概这就是天生挑大梁的一哥吧。”
奚名的风格，当然是曾经那个习惯独自挑起花滑未来的他的习惯，到了这里也改不掉，奚名也没法解释。
好在这场教练们的谈话他不在现场，也就不用烦恼如何搪塞过去。
奚名这种习惯已经好多年，再加上有教练一直盯着也没出过问题，所以杨武也只是习惯性唠叨几句，话题就转到了马上要开始的个人赛上。
“马上就是个人赛了啊，一场混战，还真不知道谁会赢。”
第100章 间奏
冬奥会的赛事持续的很久，就算最初还有些新鲜，现在奚名他们也都习惯了，训练馆还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唯一和国内训练的时候不同的，大概就是可以碰到熟悉的选手，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对手。
“小奚。”熟悉的不熟练的中文发音，在场边对着奚名挥手的，是最近训练时间几乎和奚名他们差不多的米哈伊尔。
“米沙。”奚名停下训练也对着他挥挥手，向着米哈伊尔滑去，“我的训练快结束了，你等我一会儿。”
冬奥会期间，经常和奚名聚在一起的，竟然不是性格更热情的克里斯或者兰齐克，而是米哈伊尔。用米哈伊尔自己的话，就是他们住的比较近，一起玩比较方便。
今天他们也约了训练结束一起去逛逛，所以米哈伊尔才出现在了这里。
“好，我等你。”米哈伊尔看着此时因为训练，汗水把头发粘在额头的奚名，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把那缕有些遮视线的头发给奚名拨弄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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