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很安静,跟在林逸身后,林逸绕过将军的营帐,将赤兔送到了军营口。
巡夜的士兵在火堆边打盹。
林逸站在黑暗里,小声叮嘱他:“以后的路,自己多小心,小赤兔,有缘的话,再见咯。”
赤兔站在那里看着他,再次策反:“你真不跟我一起走?”
林逸说:“责任在身,走不了一点。”
赤兔有点急火攻心:“霍起有什么好?你只是动物,为他死不值得。”
林逸问:“你有朋友吗烈焰?”
烈焰回答:“没有。”
林逸了然:“你也不喜欢你的主人,等你有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你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
烈焰说:“那些战马只知道欺负我,抢我的口粮,故意咬伤我,我不喜欢他们。”
林逸问:“那你把我当朋友吗?”
烈焰不明白,没回答。
林逸说:“我觉得我现在也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放你走,你开心,我心里也好受,即使以后不见面,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你了,你又走不了。”
赤兔站在那里,看着白马转身离去。
不是,这家伙真放他走了啊?
一句挽留都没有吗?
赤兔想喊住他,但转念一想,他和白马本就不同,观念不同,就算叫住他有什么用?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别两宽。
白马回了军营,赤兔朝向山野。
他们始终不会有任何关系。
可赤兔觉得,和白马待在一起这两天,却是他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那个花心又搞笑的白马,真的要死在这场战争里吗?
“可是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匹被人类驯化的马匹,他没有任何血性,他只会成为人类的奴隶。”
赤兔回头朝着军营望去,早已看不见白马的身影。
而林逸,心里也算是舒坦了。
统子不请自来:“检测到宿主和任务剧情背道而驰,扣除之前得到的所有积分,请宿主引以为戒!”
林逸:“……”
统子问:“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又失败了?”
林逸没心情回答,闭上眼睛睡觉。
他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如此失落。
很奇怪,是因为他的“奢侈品”就这样飞了吗?
不应该,他又不骑赤兔,和他也没什么关系,那为什么他心里如此失落?
【肯定是因为任务对象跑了,完不成任务了,所以我才失落,那就这样吧,死就死,谁怕谁。】
翌日一早大家发现赤兔跑了,皮具辔头掉在马厩里,银枪还被拴着。
霍起知道消息后,终是叹息一句:“这宝马和我无缘,和太子殿下无缘,那就不强求了吧。”
林逸蹭蹭将军宽大的手掌,心里祈祷,赤兔不要被敌军抓回去吧,不然真成敌人了。
将军送走了白雪,洛仓嚎叫了一整天,林逸让他吃点东西,因为将军要发起攻城命令了。
霍起不愧是智慧的武将,他养精蓄锐几天之后,躲藏的位置很隐秘,敌军也找不到。
他决定兵分三路攻下边城,他十六岁从军,到如今三十四岁,从未吃过败仗,这次若不是皇帝忌惮他,给他的兵太少,他绝不会吃这亏。
为了保住太子,也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他临走前,连虎符都交给皇帝了,这意味着他从其他地方调不来任何兵马,等不来支援,只能硬刚。
已经准备赴死了。
总攻是凌晨丑时发起的,兵分三路,妄图以少胜多。
他带着三万人马,董健邱老贼有十多万兵马镇守城池,硬刚也是以卵击石。
可他只能打,不能后退。
临上战场时,疾影跟林逸表白了,他问林逸:“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来,就相互喜欢好不好?”
林逸这两天可没少撩这汗血宝马,给疾影撩的晕头转向的。
林逸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疾影问:“你不是喜欢公马吗,我就是公的……”
林逸差点吐血:“别搞,我闹着玩的,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疾影就要一个结果:“你先答应我,我好知道我要不要在战场上活下来。”
林逸:“……”
这不纯纯强迫吗?
眼看队伍要出发了,林逸随口回了句:“你先活下来再说,你死了的话,你也不知道我怎么选择是不是?先活下来,宝贝。”
疾影开心了:“你都叫我宝贝了,那你也一定想和我试试的。”
霍起翻身上马,号令三军,林逸朝前跑了。
为了不影响马儿战斗,一群战马都被戴上了马嚼子,是为了防止战马在战斗的时候进食,从而分心。
这玩意不好受,可没办法。
但将军体恤自己的战马,所以给银枪戴的是银制口笼。
名马基本上都是口笼,就看主人舍不舍得花钱。
从装备上就可以看出坐骑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战争开始了,边城外火光滔天,惨叫连连。
马儿嘶鸣震耳欲聋,冲破云霄。
赤兔站在山顶上,只觉得夜里的风都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听着战场上的厮杀声、马儿的嘶鸣声,心中紧张异常。
他跑了一百里地又折回来了,他一直都在担心白马。
他不知道那家伙聪明异常,却怎么都不肯离去,白马和主人霍起之间的羁绊有那么深吗?
他不知道,他不理解。
为什么?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已经离开了,还要跑回来?
他担心白马死在这场战争里吗?
可那是白马自找的,死活都和他没关系不是吗?
他已经让白马跟他一起跑了,可白马就是不跑。
刚在想,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嘶鸣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那是受重伤才会发出的声音!
是白马的声音!
赤兔心中一紧,望着那火光滔天的城门,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回过神时,他已经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那匹老马,真的不会死在这里吧?!
不,别死……银枪!
第44章
一场恶战,在黑夜之中拉开帷幕,霍起带着三万人马,妄图收回丢失的边城。
此战他毫无胜算,但朝廷拒绝拨兵支援,太子周潋已经在长央殿外跪了三天,但皇帝就是闭门不见。
可见皇帝周乾想杀霍起的心有多坚决。
北利国和大周国的冲突已久,这次不过是加速了两国的矛盾而已。
北利想覆灭大周,趁着大周内乱未平,主动发起了这场战争,夺走了大周的边城水秀。
守城的将军是霍起的部下,他带着所有手下投敌,打开了水秀城的大门,这才让北利有机可乘。
北利夺得了水秀城之后,虐杀城里的百姓,烧杀抢掠,百姓痛苦不堪。
这也给了皇帝杀霍起的理由,霍起的部下叛国,那霍起自然也不干净,所以皇帝才做了这个残忍的决定,给了霍起三万兵马,让他收回十万兵马驻守的城池,以表忠心。
明着就是让霍起去送死的,霍起去是死,不去也是死,可最后为了保全太子,霍起还是出征了。
周乾和霍起年龄相仿,他俩之间的恩怨已久,周乾还是太子时,霍家便将嫡长女嫁给太子为侧妃,这件事本就让霍起不爽。
他虽是霍家的养子,但从小爱护这个妹妹,当妹妹嫁与周乾为侧妃时,霍起大发雷霆,也没改变妹妹的命运。
一个将门之家,将嫡长女嫁给了太子为侧妃,什么都被压一头。
好在妹妹长得漂亮,也获得了周乾的恩宠,没多久两人就生下了周潋。
霍起原本不想再插手妹妹的事,他索性北上抗敌,也免得蹚浑水。
这一驻守边城就是十几年,直到五年前,先帝突发疾病,发生宫变,齐王谋逆,暗杀老皇帝后宫廷里乱了起来,霍起不得不连夜赶回皇城支援。
这皇帝的一众子嗣里,唯有周乾还算是个人才,又是他妹妹的夫君。
周乾承诺他当皇帝后会封妹妹为皇后,立周潋为太子,希望霍起能帮助他,那时妹妹也梨花带雨的哭着求霍起让太子上位,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可不能做有损霍家门风的事情。
霍起便帮周乾上位了,周乾当了皇帝后,国号“周”不变,改年号为大周,他继位那一年是大周元年。
为了安抚霍起,他首先立了周潋为太子,但没有追封妹妹为皇后,反而赐了他妹妹一杯毒酒。
继而在霍起面前演起了深情戏码,说是朝堂上一致的声音都是让他杀贵妃,才能立储,他没办法,只能那样做。
霍起当时心都凉了,他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他以为妹妹和周乾恩爱多年,怎么说这个时候都不会出这种事情,可周乾当了皇帝后,没有封妹妹为皇后,而是娶了拥戴他的丞相的女儿,封为了皇后。
霍起赶到宫里的时候,妹妹已经死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让他照顾好周潋,宫廷内的漩涡太深,杀机太重,她怕周潋被害。
从此,霍起便再没离开过皇城,边城由他的部下驻守,他手握重兵,周乾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其实他知道,周乾想杀他很久了,只是缺一个借口,而边城之乱,部下投敌,成了周乾杀他的借口。
全国民众都在看他的表现,霍家又是忠烈之家,而霍家也指望周潋翻盘,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将霍起推出去平复众怒。
霍起又是霍家养大的,和霍家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为了报恩,也为了保全周潋,霍起答应皇帝北上抗敌,收复边城。
这场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的兵马在中途就被伏击了,在距离水秀城六十多里的时候。
想来是有人给敌军报信的,不然霍起走的都是很偏僻的小道,连百姓都打扰不到。
可他还是遇伏了,也亏得他聪明,作战多年,还是死里逃生。
这几天他和几个得力的部下重新调整了作战方式,虽然知道九死一生,但只能这样干了,不然没有任何希望。
洛仓的主人是随军军师,叫范瑾,集智慧与武力于一身,同时也是个战将,他从军开始就跟着霍起了,因为霍起的赏识,才有了用武之地。
霍起很受部下的爱戴,虽然为人严厉冰冷,军令如山,但对部下都很好,军饷也发的及时,有时候还会拿自己的财物补贴大家。
这也是大家对他忠诚的原因。
所以这一战即使知道要死,大家都没有后退,因为在赶往边城之前,霍起就已经用自己的钱财发给了将士们,让他们把家里打点好,这一仗可能回不去了。
临行前,霍起也把话挑明了,他说:“这次我是去赴死,你们也没必要一直跟着,如果有不愿意跟我去前线的,可以自行回家,你们现在可以走,但错过机会,就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可士兵们没有一个离开的,他们高声呼喊:“誓死追随将军!”
霍起心里挺感动的,他这些年的付出没有浪费,他收获了一群愿意追随他的将士,即使赴死,也无所畏惧。
举国上下都在期待霍起的表现,希望他这次能收复边城,斩杀叛徒。
可霍起这次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大火燃烧着整个城池,水秀城城外充斥着将士们的厮杀声,霍起的兵马兵分三路,主路用来吸引敌人的视线,另外两路由程将军和军师带队,从东、西门攻入,那两边防守比较松懈。
敌军所有的防守力度都集中在南门,霍起是绕着山路过来的,他带队是为了吸引敌军将领的注意力,给程、范将军争取时间。
程将军的汗血宝马,脚程是战马中仅次于赤兔和的卢的,程将军要赶在霍起那队伍被打败之前赶到西门。
可他们绕路走到底是艰难,尤其是骑着马的时候,很多小路走不了。
但大家都骑马,争分夺秒,也算是没耽误时间。
可是在中途,程郢遇到了困难,他们到了一个很陡峭的山坡,坡度很险要,他带领着八成的骑兵,就为了赶时间,没有带一个步兵。
可目前遇到了阻碍,马匹根本下不去,很可能还会让马匹受惊。
程郢毫无迟疑的下了马之后,命令将士们将马儿的缰绳盘好,他拍了拍疾影的头,叮嘱他:“这次我们能不能在将军那队被打败之前赶到西门,关乎着所有将士和战马的死活。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不得不把你们丢下,疾影,你是个好孩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是最懂我的心意的,我需要你和这群战马的帮助,如果失去了你们,我将无法攻下西门,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我希望我带着将士们抄近道后,你能带着这群战马迅速前来支援我们,给将军争取时间。疾影好孩子,去吧,带着这群战马找到路,来支援我们。”
他拍了一把疾影的脖子,疾影像是会意了,迅速转身朝后走去,其他士兵也都将战马放开。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这群马还会不会回来,但找路是很费时的事情,他们没多少时间。
一群战马纷纷调头追着疾影去了,将士们担心它们不会回来了,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如果他们这一波先败了,那将军和军师那波将毫无胜算。
程郢吩咐大家下坡,注意安全,一群战马很快就没了影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疾影会不会按时赶到,他也在赌,除了赌,别无他法,他只能赌疾影的速度。
疾影也没走过这里的路,还都是陡峭的山路,关键还没有能够让马匹通过的路。
可是为了能争取时间救银枪,他就算不认识路,也得闯出一条路来。
满山的丛林荆棘,还是在黑暗中,他压根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他只知道那座城就在山脚下,他只需要往山脚下跑就对了。
疾影带着大家深入了荆棘丛,很多战马被荆棘的刺扎到不敢往前,但也有很多战马靠着心中的支撑,把疾影当成头马,追着疾影的脚步。
疾影身上的皮毛被刺划开,开始流血,可他一刻都不敢停,他得救银枪和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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