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瑾顿住脚步回头:“太子殿下聪明,属下想让太子殿下骑着银枪出城,去找霍将军,如果霍将军活着,那你和银枪把他带回来,如果死了……也请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周潋心下绞痛,他没答话。
范瑾说:“以免有危险,今晚子时属下在城北门等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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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周潋还是去马厩牵银枪了。
他自言自语:“折磨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呢,到如今了,还需要我去收尸。”
林逸心里一咯噔,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马厩,他心下骇然,打完仗了吗?为什么没有一匹战马回来?
霍起死了?
林逸紧张的心如擂鼓。
那他徒弟呢?
他不知道这几天什么情况,完全没有一点点外界的消息。
此刻被周潋牵走,有士兵帮他配上马鞍,显然是要出门。
这么晚了去哪里?
他充满了疑惑。
周潋驱着去了城北门,那里出去后是直通北利的。
周潋的情绪一直很冷静,直到出了城门,林逸才听到他的哭泣声。
原本是范瑾将军让太子殿下去找霍起,城内没人敢出城,都是立了军令状的,万一将军回来,他们要是不听令,都得死。
其实找人全靠的卢马,的卢马熟悉主人的气味,通人性,可是除了霍起,也没人能驾驭的卢马,所以范瑾才想起了周潋。
周潋是除了霍起之外,唯一能驾驭的卢马的人。
北利吃了败仗,撤退了,范瑾这才敢让周潋出门找人。
同行派了几个精壮的士兵,跟在周潋身后。
林逸大着肚子,在黑暗里疾驰,他也着急,所以也没想自己的处境。
跑的有点快,大概跑了半个小时后,林逸感觉到肚子疼了。
他的产期在这个月,他想着应该没那么凑巧,他要先找到赤兔和霍起才行。
没管自己的肚子多疼,林逸载着周潋前往战场。
实在是觉得行动困难后,他找统子兑换了一个药丸吃下去了,疼痛瞬间消失。
9484担心道:“你可别跑着跑着把孩子生下来了,注意安全。”
林逸让他放心:“不会那么凑巧,现在霍起和赤兔都下落不明,我很担心。你有线索给我吗?”
9484翻了翻地图,只见在一个深深的沟壑里,两个亮着的点在闪烁。
绿色的点代表任务对象赤兔的位置,而那旁边暗着的点,应该是霍起。
既然点没灭,说明都还活着。
9484给林逸导航:“往西南方向走,应该是个很深的山林,里面有沟壑,赤兔和霍起都在里面,大概是为了躲避追杀进去的。”
林逸表示知道了,让9484随时观察他的位置,以免跑偏。
周潋见银枪往偏僻的山里里钻,抹了眼泪,问银枪:“舅舅在山林里吗银枪?他还活着是不是?我虽然讨厌他囚禁我,可我也不想看到他死,他一定还活着。”
林逸心想,他不但活着,他以后还要扶你当皇帝呢。
林逸带头朝着山林里冲了进去,山林黑漆漆一片,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可现在一人一马都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感觉到了害怕,但太子殿下进去了,他们只能跟上。
而此刻的霍起和赤兔,都命悬一线,要不是倒在了河流边上,霍起都不一定会醒来。
他全身重伤,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
赤兔也伤得不轻,好在关键时刻赤兔跑得快,带着他没入了山林,不然董健邱老贼一定会杀了他。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跑不动了,赤兔倒在了河流边,霍起才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周围很陌生,遮天蔽日的树木遮住了月亮。
他爬到赤兔面前,摇晃他:“烈焰,醒醒。”
烈焰还活着,就是太饿了,没有力气。
他鼻子里发出哼声回应了一下霍起,表明自己没死。
听到赤兔没死,霍起的心也算安稳了,他用手掬水递到赤兔的嘴边:“喝水,烈焰,喝点水就好了。”
赤兔费劲的喝了一口水,想站起来,但四肢发软,又躺了回去。
霍起让他别动,等天亮了再说。
太黑了,要是贸然行动的话,可能会迷路。
霍起也用水洗了自己的伤口,他的铠甲都破碎了,身上到处都是伤。
也是命大,他想,命不该绝。
一人一马在黑暗里相互陪伴着,突然听到树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赤兔和霍起同时打起了精神。
霍起拿了身边的长枪,想着要是猛兽的话,他能不能打得过,正准备防御,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银枪,舅舅会在这里吗?别走错路了。”
霍起和赤兔都惊了。
“子和?”霍起往前走了两步,唤了一声。
“舅舅?”周潋听到声音,心里顿时一窒。
赤兔也费劲的出声了,发出虚弱的嘶鸣声:“师父,我在这里……”
林逸迅速跑过去,穿过一片灌木丛,发现赤兔躺在河边。
霍起将周潋从马身上接下去,周潋一把抱住了他。
而林逸,来到赤兔身边趴下,他的身体到了极限了,即使不疼,他也知道自己要生了。
他舒了一口气,舔了舔赤兔的脸颊:“还好你没事。”
林逸鼻腔里发出哼声,他感觉崽子要出来了。
第56章
可能是周围太黑了,谁也没发现的卢马的反常,只以为他是跑累了,所以躺下来休息。
受伤的赤兔马也没注意到师父的反常,毕竟他师父并不觉得疼,就是在出长气。
霍起和周潋在一边抱着,周潋在黑暗中摸索着查看霍起的伤势,一直在问“舅舅疼吗”,霍起回答他的声音也很轻。
或许在这个时候能得到周潋的垂怜,对于霍起而言,比什么都好。
林逸感觉憋得慌,他在心里感慨:【幸亏有统子的药,不然这疼痛不知道要怎么忍受,还好还好。】
赤兔马听到了师父的心声,可是他好累,四肢无力,周围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他饿了几天了,快要饿死了。
他还在想师父为什么会疼,是因为跑得太快,所以肚子疼吗?
他想安慰师父,可是努力撑起来身子,又啪的一声躺了下去。
林逸让他别动:“起不来就别硬撑,烈焰。”
赤兔出口长气:“师父,我好饿啊。”
林逸一愣,刚在想要去哪里给赤兔找点吃的,突然想到他这两天涨奶。
想都没想,林逸就往前慢慢移动了一点,侧躺着,将肚子给了赤兔。
霍起断然是没发现这诡异的一幕,因为周围太黑了,马儿的夜视能力比人类的强几倍,所以林逸能看到赤兔的具体位置。
一想到赤兔受伤了,林逸心里就难受,他想着反正不疼,他慢慢生,让赤兔先吃口东西。
赤兔本来没想过要吃师父的奶,可师父递到他嘴边了,他也不好拒绝师父的好意,尤其是闻到那味道,他整个味蕾都被打开了一样。
他咬住了林逸,但又不敢太用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师父此刻在干什么,毕竟师父一声不吭,就是在出长气。
霍起和周潋在一边讲话,霍起说:“撑到天亮咱们再做打算,范瑾竟然让你来找我,太冒险了。”
周潋的声音小小的:“可能城内没什么人可派了吧,你没事就行。”
霍起问:“不恨我吗?”
周潋不答话。
恨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看着霍起死在外面。
沉默了半天之后,周潋问:“如果以后你真的反了大周,你能放过我父皇吗?能不能别杀他?”
可是如果霍起失败了呢?到时候父皇肯定会杀霍起,毫无余地。
他知道自己还是对父皇有期待,向着父皇。
霍起如果失败了,可能他俩都得死,这就是他不让霍起反的原因。
他来找霍起只想求个安稳,并不想涉险,可霍起这次真的把他推入了火坑。
他毫无还手之力,被霍起控制的死死的。
他现在左右为难,一边是父皇,一边是舅舅。
谁也没法帮他出主意,他甚至挣不脱霍起的禁锢和控制。
却还怕霍起死在外面,他是个矛盾体。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霍起一边在水里洗脸,一边回答他:“我会让他做个无忧无虑的太上皇。”
周潋一愣:“太上皇?”
霍起应着:“对,我不想当皇帝,但你可以。”
周潋愣住:“你反大周不是为了夺权吗?为什么又让我……”
霍起笑了笑:“我反大周是为了保住你和我,以及边城的百姓,如果我有其他的选择,我至于选这么一条绝路吗?当然了,如果我失败了,你也可以告诉你父皇,是我威胁你的,毕竟你们是亲父子,他不会杀你,但会废了你,让你自生自灭。”
周潋不说话了。
霍起又道:“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看着他们欺负你,不管是齐王也好还是你父皇也罢,都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你欺负了去。”
周潋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多事都没跟你说过,所以你不清楚,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对你有好处,我也不想让你父皇在你心中的形象毁了,毕竟你在他身边长大,言行举止都向着你父皇靠拢,我知道你的心向着你父皇。”
“舅舅,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懂,就像我对霍家,即使知道这次出来霍家也是为了让我送死,以保全他们的名声,但我还是恨不起来,毕竟我是在霍家长大,是霍老将军和主母把我养大的,他们视我如亲生,我又怎会恩将仇报?我懂你的处境,你也不必跟我解释。”
周潋忽然觉得他在霍起面前,真的很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他根本没想过霍起会怎么样。
而他只需要没糖了,叫一声舅舅,舅舅就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霍起说的没错,他的言行举止被周乾影响的很深,他不但言行举止像周乾,连疑心病和自私也像周乾。
可这世上最多的就是自私之人,像霍起这种人,又有多少呢?
他突然间理解自己和霍起之间的差距了,从小父皇就教导他,作为一个当权者,不可以把任何事情当真,也不能把所有人的真心当回事,一旦认真了,那以后会输得很惨。
他从小就被灌输了利己的思想,从未想过他人的处境,所以即使霍起是真心待他,他也只想踩着霍起上位,他不相信霍起的真心。
他想把霍起拿捏在手心,可到头来发现还是他太年轻,霍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想和他计较。
他拿什么和霍起玩?
如果不是母亲是霍家的嫡长女,霍起的妹妹,他又有什么资格获得霍起的垂怜?当初就连父皇上位,也是这位舅舅出力的,他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周乾算个屁。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什么都拎不清。
此刻听霍起说完那些话,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慌乱。
因为他从不觉得会有人真心待他,他之所以来边城找霍起,一来是为了保全自己,不让自己被暗杀在那明晃晃的宫廷里,父皇的脚下。
二来霍起此战一胜,必然会驻扎在水秀城养精蓄锐,即使他没了兵权,可他依旧只手遮天,别人都怕他。
他没想到的是霍起会反。
他不知道霍起求援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一次回来之后,舅舅就变了。
舅舅也不跟他说发生了什么,只是禁足他,不让他参与军营的大小事务,他觉得自己被架空了。
他一直以为是霍起要夺权当皇帝,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都是为了自己。
周潋为自己以前的猜忌感到愧疚,久久没有和霍起说一句话。
直到听到赤兔一声被吓到的嘶鸣声,这舅舅外甥才被两匹马吸引了注意力。
赤兔还在吃奶,突然感觉吃了一嘴有腥味的液体,他还咂嘴尝着是什么东西,总感觉师父的身体很不安。
师父在那里不安的躺了半天,却没有换一个动作,只是时不时发出一声长叹的哼声,赤兔也没注意他怎么了。
直到黑暗里,师父的尾巴下出来了一个奇怪的物体,赤兔才被吓到,叫了一声,本来无力的身体,也顿时有了力气。
他被师父吓到抬起了身体,可师父却还躺着没动,直到“chua”地一下,尾巴下的东西落在了地上,赤兔闻到了血腥味。
霍起和周潋也闻到了,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赤兔发生了危险吗?
走近一看,却见黑暗中,赤兔和的卢中间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与此同时,刺鼻的腥味袭来。
霍起蹲下身子用手去触摸那黑乎乎的一团,只觉得滑不溜秋,里面正在动弹的东西被一团什么东西包着。
霍起用手将那滑不溜秋的东西撕开,那黑乎乎的一团开始动弹,霍起的心都惊了。
正在用手试探是什么东西,便感觉的卢马小声哀鸣着回过头来,然后开始舔舐起他手下东西来。
周潋还在一边问:“怎么了舅舅?什么味道?”
霍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他用两只手摸了摸,摸到了的卢马的脑袋,还有的卢正在舔舐的小马驹。
霍起眼睛瞪得老大,缓缓站起来,问的卢马:“银枪,你生了个小马驹?”
银枪嗯哼一声回应了他,这给霍起整不会了:“怎么可能?你不是公马吗?”
林逸也想知道自己作为公马为什么会怀崽,而且还不知道另一半是谁,他找谁问去?
好在生产没有疼痛,分娩很顺利。
林逸基本上生完就能站起来,但他没起来。
赤兔显然被吓到了,半天没声音。
周潋也被吓到,不可思议的问霍起:“银枪生了小马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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