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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死的疯批反派(穿越重生)——山月松风

时间:2024-09-24 08:19:44  作者:山月松风
  狱卒这便放了通行。
  沈照雪提着衣摆抬脚往里走,听身后脚步仍跟着,终于开了口,道:“在外面站着,不许跟进来。”
  万声寒大抵是觉得自己理亏,近段时日很是听话,甚少会忤逆沈照雪的话,当真便乖乖站在了诏狱门口。
  沈照雪这才轻轻转了视线,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清清冷冷,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诏狱里关押过太多的囚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沈照雪只觉得闻久了反胃恶心,抬手掩着鼻子,一路向着里头走。
  一直到尽头处才瞧见疑似万景耀的囚犯正蜷缩在茅草上,周身狼狈,兴许还是用过刑的。
  沈照雪又靠近了些许,臭味实在太冲,他有些受不住了,险些当场吐出来。
  他忍不住掩唇弯下身,半晌才缓过神来,稍稍抬起睫羽。
  模糊的视线里,那滩躺在茅草上的肉似乎动了动,大概是瞧见了他。
  沈照雪闭了闭眼,实在是无法将自己的手放下来,又这么捂了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放了手,面色平静回望过去。
  万景耀有些懵。
  他已经在这诏狱里待了很久了,没人和他说话,狱卒也甚少搭理他。
  有时候关在一旁的其他囚犯会忽然大吵大闹,然后遭到狱卒的训斥和打骂。
  每当这个时候万景耀便会感到十分后悔,他当初便不应当给沈照雪下毒。
  又或者,就应当换一种劣性的毒药,直接将沈照雪毒死。
  但思及对方的面容又有些下不去手。
  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平日对自己态度软和一些罢了。
  表兄也对他那般不好,怎不见他对表兄冷面相对呢?
  万景耀便这般每日在后悔与否中挣扎,直到今日忽然瞧见沈照雪全须全尾站在栅栏外,他还以为是自己做了梦。
  他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从发丝到衣衫,每一处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工整又死板,偏生又生了副好皮囊,让人想要将他弄乱弄脏。
  万景耀尚在出神,忽然听沈照雪轻咳一声,淡声道:“许久不见,二公子。”
  “你……”万景耀的嗓音十分干哑,“你怎么来这里?”
  是来看他笑话的吗?
  而且他的眼睛,是已经治愈了么?
  沈照雪抬了抬右手,宽大袖口自腕间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
  他将搭落在左肩的一缕头发拂去,轻轻道:“来赎你出狱。”
  万景耀怔了许久,忽然情绪激动地扑过来,紧紧抓住了栅栏。
  他已经许久不曾沐浴过,吃喝拉撒都在此处,身上臭味滔天,甫一动起来,那股味道顿时冲出,刺激着沈照雪的鼻腔。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含糊道:“我去找你兄长讨要钱财,你先等着吧。”
  说着便转了身,脚步匆匆往外走。
  方才出了诏狱,眼前一片模糊,只来得及抓住万声寒搀扶过来的手臂,登时便弯身吐了出来。
  万声寒拍拍他的后背,道:“早便说了,狱中环境你恐怕受不住,有什么话我替你去说便可。”
  他取了手帕替沈照雪擦着唇角,沈照雪又咳了许久,面颊都有些泛红,这才缓过来,低声道:“去给大理寺送些东西,把万景耀赎出来。”
  “赎出来放到哪里?”
  “哪里都行,”沈照雪道,“最好离我近一些。”
  万声寒瞧着有些不太高兴,却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道:“等回了府便叫人去。”
  等走在回万府的路上,那跟在身后的男人又道:“表家都已经分了出去,他又在狱中待了那么久,何必再招回府中,多晦气。”
  沈照雪脚步顿了顿,淡淡瞥了眼万声寒,道:“长公子若是不愿,我也可以陪着二公子一同搬出府去。”
  “不可,”万声寒道,“你眼睛还未好全,一个人同那毫无自理之力的蠢货住在一处,若是伤了病了怎么办?”
  沈照雪走在前头,并不应声。
  本就是随口一说,他如今身上没有银两,怎可能真的离开万府。
  终究还是要靠着万府的照拂。
  但他并不觉得歉疚,用得理所应当,回了万府便往自己的小院走。
  万声寒又在身后问:“晚膳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尽早做了端过来。”
  “都可。”
  万声寒便没再跟上前了。
  *
  连着晾了万长公子几日,要不了多久便是中秋,京城百姓喜过佳节,近段时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中秋的事宜。
  沈照雪闲来无事,陪着春芽在偏院厨房里做了些月饼,正差人送进炉中,万声寒身边的书童忽然敲了门,同沈照雪说:“二公子已经回了府中,长公子让我来提醒沈少爷,等二公子休整几日再去见他,省得传了病气。”
  沈照雪语气没什么情绪,只问:“长公子呢?去书院了?”
  “是。”
  他心道万声寒当真不会真的放弃自己的仕途,想也应当如此,谁会真的拿自己的将来说笑。
  科举做官本就是大事,他既已准备了那么多年,何必为了些许小事功亏一篑。
  这也太不像万声寒的作风了。
  哪怕今生的万声寒并非是自己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前世儿时与他相爱的那个万声寒是什么模样的?
  沈照雪深思了片刻,忽然惊觉自己竟已经不记得对方少时的模样了。
  怎会如此呢?
  沈照雪摁了摁额角,越深思却越觉得头疼,不得已只能放弃,起了身同春芽道:“我去瞧瞧二公子。”
  春芽有些茫然地比划着手语,“长公子不是说担心会将病气过给少爷吗?”
  “无事,”他整理着衣袖,悠然朝外头去了,“瞧着点火候,别糊了。”
  近段时日眼睛已几乎好全,寻路倒也不算困难。
  可等进了花园,瞧着四通八达的小路,一时间竟又犯了难。
  记不起万景耀的院子在什么地方了。
  沈照雪敲了敲脑袋,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记性越发差了,连路都记不清楚。
  日头又高起来,他在路间站了一会儿便晒得头晕,只能靠着直觉随意选了一条路继续前行。
  不消片刻,一方院子出现在面前。
  他急着想要遮荫,匆匆进了院子,行至廊下,忽然发觉不对。
  这院子精致宽敞,分明不该是表家能住的。
  此处是万声寒的院子。
  沈照雪当即便想转向离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动起来,慢慢穿过长廊,走到寝屋门前,将其轻轻推开了。
  万声寒的屋子里飘着一股淡雅的熏香,虽书籍堆叠,却处处齐整,书卷味十分浓郁。
  沈照雪便知万声寒平日都在同他说谎,他分明极爱念书,自小便泡在书海之中,又怎会真的不在意仕途。
  他打量着屋中的陈列,视线一转,忽然瞧见对方书柜上方放着一个木雕的小人。
  他的眼睛已能视物,但瞧远了还是有些模糊,一时间没能看清那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他慢慢靠近了书柜,垫着脚想将那木雕取下来仔细看看,却忽然又瞧见周围还画着什么奇怪的图腾。
 
 
第33章 
  这种奇怪的、类似于西南部族的诡异图腾他只曾在书中见过, 大约是用作祭祀之物。
  那书柜太高,万声寒身量高于他许多,想是不会那么难取物。
  但沈照雪却实在没法, 踮着脚够了半晌也没能摸到那个木雕,只好先行放弃, 也并不打算挪动桌椅用来垫脚。
  本就也只是好奇, 也不是什么非得探究清楚的东西。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便没在万声寒屋中待太久,休息片刻又转向离开了院子, 继续寻找万景耀的院子在何处去了。
  他方向感锐减, 耗费了太多时间才终于找对了位置, 扶在院门外喘了很久的气。
  抬了手他又发觉,这院子兴许已经长久无人打理, 门上都落了灰, 沾了满手都是。
  沈照雪有些心烦意乱,垂着眼擦干净手指, 这才收拾好神情,提着衣摆迈了院门, 往里头走去。
  走到院中时他忽然记起来, 怪不得这里那般陌生, 像是不曾来过。
  先前万景耀扔了他的玉佩, 他在对方屋中丢了火种, 烧了整夜。
  此处怕是重新修建过的,难怪总觉与府中其他院子格格不入。
  沈照雪打量了一下院中的景致。
  重建之后应当无人打理,院中草木干枯, 又经历风雨,满地落叶狼藉, 瞧起来确实不似人能居住的地方。
  沈照雪唇角扬起一道微小的弧度,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像是没什么可让自己高兴的事物一般。
  他没再多看,径直穿过长廊,上了万景耀寝屋前的台阶,抬手将屋门一把推开。
  屋中漂浮着一股陈旧腐败的灰尘气。
  沈照雪顿时便觉鼻腔酸痒,俯身掩着口鼻打了几个喷嚏。
  动静大一些,他自己的耳朵也受不住了,嗡嗡直响着,脑袋也有些懵。
  他又咳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自里屋开口说话,问:“谁来了?”
  沈照雪微微抬起眼眸,眸中晃过一丝寒光,面上本没什么表情,转眼便轻笑起来,打散了那股冷气。
  他轻轻迈步行至里屋,绕过屏风,缓缓靠近了那躺在榻上之人,道:“是我,二公子。”
  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很是温顺,嗓音又清冽如泉水敲击罄石,叫人心下宁静,愿意耐下性子仔细听过去。
  万景耀本疑惑沈照雪为何忽然到狱中见他,还说过要将他赎出诏狱这番话。
  原以为是他故意骗人,没想到当真将他带了出来。
  他在诏狱关了几月,骤然回到万府,还恍若做梦一般,不敢相信竟是真的。
  他都已经将沈照雪的眼睛弄坏了,沈照雪怎也不见生气呢。
  难怪表兄对他态度大变,着实是……让人下不去狠手。
  万景耀在府中又安顿了几日,身上有旧疾,这几日正养着病。
  自他回了万府才知晓何叫落差,他们已经被表兄剔除出了本家,如今再入府中居住怎么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府中下人多有怠慢。
  就这般近乎自生自灭一般在院中待到现在,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悄无声息病死在院子里的打算,没想到忽然会有人来。
  来的人还是沈照雪。
  万景耀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正颓靡狼狈着,眼见那仙人般缥缈秀丽的身影正慢慢靠近屏风,他顿时感到很是窘迫,忙开口道:“别过来。”
  一时没能抑制住音量,声量大了些,倒像是在怒吼。
  屏风后的身影顿时停滞下来,沈照雪似是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晌才轻声道:“我只是来给你送些伤药……”
  万景耀愣了愣,又听他很是受伤般接着说:“你若不喜我来,我往后便不来了。”
  沈照雪语气多有可怜,眸光却冷得格格不入。
  转而他又低垂了眉眼,将怀中药瓶放到一旁桌上,低低道:“我先走了,你好生养病吧。”
  他作势要往外走,万景耀本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人,也无人同他说话,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陪伴,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形容狼狈,不便见人。”
  沈照雪睫羽颤了颤,微微抬起眼眸,轻轻笑了一下。
  他幽幽靠近了屏风,在其后徘徊片刻,总算绕开屏风露出脸来,带着些许关切一般瞧着万景耀。
  这样的视线真是让人难以抵抗,甚至会产生贪恋。
  万景耀迷迷瞪瞪想,沈照雪平日便是用这般眼神瞧着表兄么?
  表兄当真幸运。
  “你是万家的二公子,自小锦衣玉食,如今也只是病了而已,”沈照雪担心自己的眼神会露馅,很快便吝啬地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眸道,“我不嫌弃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若住得不舒适,我与你表兄说一说,给你换个院子住吧,这院子实在太破了。”
  沈照雪又管不了万府的事宜,手中又并未有什么钱财,这般张口就来也不一定会实现的事说起来毫不吝啬。
  他倒是同万景耀画了许许多多的大饼,却一句实在的承诺都没有,仅仅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偏偏万景耀现下孤立无援,分家时万声寒的父亲念着旧情,也不忍心将他们一家净身出户,还是给了些许的钱财。
  没想到万荣自己卷着钱财跑了,万景耀的母亲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
  他心觉凄楚,沈照雪说的什么都没心思深思辨别,一一听进去了。
  他甚至还感到有些虚幻,像是做了一场美梦一般,懵然问沈照雪:“你与我表兄说这些,他当真会允诺吗?”
  话音刚落,面前青年的神情骤然变得有些难堪,低垂着脑袋,揪着衣摆咬着唇瓣,将唇瓣咬得发白没了血色。
  万景耀顿时如同中蛊一般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对方的唇瓣,用力摩挲着,将那份血色揉出来,重新出现在这张唇瓣上。
  但还未等碰到对方,沈照雪忽地起了身,有些局促道:“我……我从你表兄那里借了些钱财,又……又许诺了他一些事情……他会愿意帮忙的。”
  沈照雪睫羽快速栩动着,像是振翅的蝶羽,匆匆留下一句“二公子别问了”,便转身往外跑去。
  万景耀甚至来不及挽留,转瞬便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也不知晓后几日他还会不会来。
  万景耀简直抓心挠肝一般地难受着,他没想到沈照雪这幅模样会让他像是上了瘾一般,食髓知味,甚至生出了将表兄顶替掉的念头。
  很快他又清醒过来,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万家的长公子自小便聪慧独立,年纪轻轻继任家主,一边将万家上下管得那般好,一边兼顾着学业,许是明年的状元也非他莫属。
  这样的人,哪是一般人能够顶替得了的。
  万景耀想起沈照雪方才含含糊糊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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