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万声寒平日那般亲近,坊间也一直有些无伤大雅地传闻,莫非当真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做的交换?
甫一升起这念头,万景耀顿时便被吓了一跳。
表兄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万一呢?
万一他们当真是做了这样的交易,那岂不是——
岂不是便宜了万声寒。
万景耀顿时感到一阵焦躁,想要尽快能有自己的府邸和事业,以此能够与表兄相抗衡。
读书做官怕是比不了了,若是比钱财呢?
万景耀动了这样的念头,夜里辗转反侧,一直念着这件事。
沈照雪这一夜倒是睡得还算不错,没再梦魇,一觉悠悠睡到晌午前。
万声寒让厨房做了饭菜,亲自端过来放到桌案上,将沈照雪推醒。
沈照雪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却不见睁眼,只转过身去,又睡熟了。
万声寒只好小声哄他:“吃一些再睡下,否则伤了胃,又要病许久。”
沈照雪嗓音有些闷,听不真切,“不吃。”
他没什么胃口,越到天凉,越觉得身体疲乏,怎也使不上力气。
只想这般成日睡着。
万声寒道:“只吃一些,垫垫肚子,等会儿大夫来又要用药。”
沈照雪只得慢吞吞坐起来,没什么精神一般被对方搀扶着坐到桌前。
他寻着自己的银针,问:“放到何处去了?”
“前段时日有人在府中扫洒,许是不小心弄丢了,”万声寒道,“我替你试菜可好,别找针了。”
沈照雪疑心病太重,尤其在万府,一定要仔细检查过去才能开口用膳。
万声寒将桌上饭菜一一试过,确实没什么事,这才让沈照雪动筷。
沈照雪恹恹道:“让万景耀换个院子,离我近一些。”
万声寒替他布菜的手顿了顿,抬起眼来,问:“为何一定要让他住到你身边来,他性情古怪,若是什么时候对你做了什么,我又暂不在府中,谁能帮你?”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沈照雪语气淡淡,“我只希望别有人来阻止我的计划,至于成功与否,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操心。”
顿了顿,他又故意扯开话题,问:“听闻长公子这段时日都在书院念书,不知科考一事准备得如何?”
深秋马上便要过了,等到明年春日便是春闱。
时间便快要到了。
万声寒道:“尚可。”
他似乎也并不是很想谈论科举一事,只道:“前段时日你不是在打探丞相的消息,昨夜我听闻丞相几日前便已经逝世,只是担心朝中关外大乱,丞相府中人并未声张。”
沈照雪动作顿了顿,心想,虽略有偏差,但果然还是按照从前的事态去了。
第34章
许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余年, 他的记忆有限,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
因此关于关外起兵谋乱一事究竟是发生在何时也一时没了印象。
沈照雪咬着筷子出了会儿神,听万声寒问:“你要见公主殿下吗?”
他睫羽一颤, 漠然抬起眼眸望过去,同万声寒对视了一眼。
面前的人还是一身青衫长袍, 束发齐整, 满身书卷气。
现下竟在他面前问着自己的计划。
他应当是知晓自己想做的事情并非什么好事善事,甚至算得上大逆不道。
弄权一事本就风险极高,成者为王, 败者为寇,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若常人知晓此事, 只怕要想尽办法与自己撇开关系,根本不敢多问, 只怕失败之时会被牵扯其中。
谁会像万声寒这般刨根问底一直追着问的。
沈照雪垂下视线, 拨弄着碗中的饭菜,淡淡道:“自然要见, 怎么,你不同意?”
“公主殿下近段时日在郊外跟着皇子们游猎, 暂时可能找不见人。”
顿了顿, 万声寒又提醒道:“不过柳无忧还在京中, 这几日在书院还与他碰过面。”
柳无忧与陈蛾有私情, 陈蛾如今也已经知晓陈洛觊觎过柳无忧, 想是会在他身边安置暗卫保护。
沈照雪思索片刻,拿定了主意,打算去见一见柳无忧。
他什么都没同万声寒说, 像是多么不信任对方一般。
万声寒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表足了忠心,沈照雪竟还是这幅不肯尽信的模样, 心中有些挫败。
正思索着措辞,沈照雪又忽然道:“明日你去山岳书院,记得叫上我一道同去。”
万声寒愣了愣,忙应道:“好,你可还需——”
“不该问的长公子便别问了,”沈照雪似笑非笑道,“你还不值得我完全信任呢。”
他放了筷子,提着衣袖起了身,懒懒散散道:“我倦了,长公子请回吧。”
万声寒没应声,只瞧着桌上的饭菜,心想,沈照雪这回也没吃下多少。
他还一副不想走的模样,沈照雪也懒得搭理他,叫人端了热水来,自己去了偏房沐浴。
万声寒的态度倒是变得明显,沈照雪轻而易举便能察觉得到。
是因为那天逼着他成亲么?
沈照雪其实对成亲与否并不在意,后来也不曾追究。
当时生气只是气万声寒自作主张,大燕不好龙阳之风,他倒好,贸然便和一个男人成了亲,叫外人知晓了怎么办?
幸亏那时院中无人,万声寒也并非喜欢四处张扬的性子,这件事情便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了。
沈照雪烦躁地合上眼,靠在浴桶之上,直到水温稍稍变凉才起了身,将衣衫一件一件穿好。
出去时万声寒已经走了,几个下人收拾着桌上的饭菜。
沈照雪无意问道:“碗中剩菜呢?”
几个下人都有些茫然,“来时便已经空了。”
沈照雪不甚在意,轻轻“嗯”了一声,心道或许是万声寒吃完了。
他怎么不让人给自己做饭,总来吃他剩下的。
万家要倒了么?
沈照雪擦着头发往榻前去了,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对那几个临要退出去的下人道:“让厨房再做些吃的送到二公子院中去,别亏待了他。”
下人们面面相觑,半晌才道:“是。”
等绕出了偏院,才有人小声道:“沈少爷这话是真话还是反话?”
“沈少爷平日都温和有礼,应当不是反话。”
“那怎么办,长公子说不让我们管那位的,究竟听长公子还是听沈少爷的话?”
几个人一时间踌躇难前,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说:“听沈少爷的吧,长公子连沈少爷吃剩的饭都吃完了,我原本还以为是喂了狗呢。”
大家脸色各异,叹口气,这便抬了脚往厨房去了。
沈照雪又在榻上睡至日落,万声寒带了大夫回来,把他叫醒继续医治眼睛。
沈照雪打着呵欠,含含糊糊问:“近段时日,你那个叫章术的门客都没来么?”
“不曾来过,”万声寒实话实说,“陈诗回京之后时间已经晚了,没跟着皇子们去游猎,陛下如今又不在宫中,他如今在宫中清闲自在,许是带着章术一起入宫了。”
沈照雪轻轻“嗯”了一声。
银针扎过的穴位带着些许酸痛,他皱着眉坐在榻边,垂着眼时睫羽罩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大夫忽然道:“劳烦长公子替老夫稳着针,哎呀年纪大了,站久了手麻腿麻。”
万声寒便上前来,问:“要怎么做?”
大夫指挥着他伸手扶住沈照雪后颈上的针。
万声寒动了动脚,将沈照雪整个人罩在怀里,几乎是拥抱的姿态。
男人的气息骤然扑到面上来,沈照雪瞳眸微微收缩,总觉得现下无论往何处偏头都会撞到对方胸口处。
难道万声寒是故意的?
沈照雪道:“你为何不能换个方向?”
“这样对我方便,怎么?”
还敢问他怎么?
沈照雪额角青筋直跳,确认对方就是故意为之,还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他胸膛急速起伏了一下,又很快冷静下来,抿着唇瓣不说话了。
又过了片刻,大夫道:“长公子可以将针取下交给老夫了。”
万声寒说着“好”,像是打算仔细看着些一般俯下身去,就此将沈照雪整个人笼罩起来。
这回彻底是拥抱的模样了。
沈照雪闭了闭眼,感到后颈上的针正被人一根根取走。
那大夫收了针便离开了屋子,万声寒正准备起身,沈照雪却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重重地咬上他的唇瓣。
没什么别的情绪,只是泄愤一般,竟还咬出了血渍。
万声寒倒吸一口冷气,道:“牙尖嘴利的。”
说完却不见他撤开身体,反而又揽过对方的后脑,反吻回去。
沈照雪面颊一片嫣红,阖着眼,睫羽剧烈颤抖着。
万声寒吻过他的唇瓣和喉结,问:“这次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沈照雪一字未言,只伸着手在榻上摸索,忽然便被攥住了手腕。
“别找了,”万声寒微微喘息着,潮热的呼吸洒落在颈间处,“再敲一两回,为夫的脑子便要坏掉了。”
“坏掉不是正好,”沈照雪勾着唇角笑,“你若是个傻子,只怕比现在叫人喜欢。”
万声寒微微直起身来,盯着对方的眼睛敲了一会儿,说:“好狠的心。”
“彼此彼此。”
他跪坐起来,解着自己的腰带,眼睛却直直与万声寒对视着,轻声道:“终归也已经成亲了,行一下夫妻之礼也没什么问题。”
锦丝内衫松了衣带,顺着肩头滑下来,又一路搭落到地面上。
屋中烛火跳动着,在窗上投射出交融的两道影子。
又过了片刻,一道身影从屋外穿行而过,消失在黑暗之中。
……
第二日天色略有些寒凉。
折腾了整夜,沈照雪神情有些疲惫,无精打采被万声寒抱起来套上衣衫,束起头发,带着他一道出了门上了马车。
沈照雪倚靠在窗前,捡着小桌上的酸梅醒着瞌睡。
他戴了护耳,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想看万声寒,像是昨夜共度春宵之人并非自己面前那个男人一般,只偏开脸看着马车外。
他打量着街边摊贩的摊子,忽然瞧见有个买糖葫芦的老人。
沈照雪童心未泯一般,微微抬起护耳,主动与万声寒搭话,说:“我想要糖葫芦。”
万声寒同他讨价还价,“亲一下就给你买。”
沈照雪脸上笑意尽消,伸手摸着自己身上的荷包,最终只从里头摸出一片铜板。
他忽然记起来,昨夜他与万声寒宿在一张榻上,晨间起时是万声寒给他穿的衣衫,腰间荷包许是早便被他动过了。
沈照雪怒道:“还我银两,那是我替人抄了好几日书才赚得的!”
“只是放在府中了而已,”万声寒道,“我又不会吞吃了你的钱财。”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一点点银两,本也不值多少钱。”
沈照雪只觉受了侮辱,“我确实不如万长公子那般家大业大,万长公子瞧不上的那点银两,与我而言可以足以维持几日生机的救命之财。”
“你若一直住在万府,必不会让你饿着。”
“谁稀罕一直住你府上。”
万声寒神情古怪,张了张口,说:“你如今是我妻唔唔——”
沈照雪死死捂着他的嘴,咬牙道:“出门在外,你还是小心着些说话。”
他松了手,又掐了对方一把,泄了愤之后才坐回原位,不打算要糖葫芦了。
万声寒像是知晓他在想什么,问:“怎么又不要了。”
沈照雪闭上了眼,心道真是明知故问。
但下一瞬,对方竟自己靠了过来,掐住他的下巴,倾身吻住他的唇瓣。
沈照雪身形愣了愣,还未等发怒,万声寒已然撤开,舔着唇瓣说:“像让你主动一次当真比登天还难。”
沈照雪淡淡道:“昨夜不便是我主动的。”
他瞧着对方撩开帘子,给了车夫铜板,让他去买串糖葫芦回来。
车夫很快便去了,将糖葫芦从马车窗外递给沈照雪。
马车便继续向前驶去。
沈照雪小口咬着山楂,含糊问:“这几日陈洛没来找过我?”
“说是来过,寻了借口说你病了,他大概怕被过了病气,便没进到府中。”
“那这几日,也不曾去找过柳无忧?”
“也找过了,”万声寒道,“公主殿下看护得严,没让柳无忧出门,柳无忧闭门不出几日,一直到陈洛去了郊外才继续去书院念书。”
沈照雪心念一动,又问:“陈洛既喜欢玩了,手中必定会有什么商铺,也不知道他名下可有什么赌坊酒楼?”
这倒是万声寒不知晓的事情了,只说:“你若想知道,我便叫人去查一查。”
顿了顿,他又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是想让万景耀……”
“嘘,”沈照雪伸出手指放于唇间,弯着眼睛笑道,“隔墙有耳,小心事情败露。”
第35章
马车行至书院门口, 沈照雪手里那串糖葫芦,只勉强吃了两颗,第三颗咬破了些皮便觉腻了。
本想将糖葫芦扔掉, 眼见着万声寒正收着桌案上的书准备下马车,于是便伸了手, 将手中的糖葫芦一股脑塞进了对方口中。
26/47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