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全有些迟疑,陛下好不容易从那邪术中醒过来,怎么又要出宫?若是在宫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还不快去?”沈在心抬起手腕敲了敲书案,不悦道。
“奴才这就去!”
*
明月高悬,春寒料峭,正是夜深人静时,丞相府的后院中却隐约传来谈话声。
“爱卿,你又一次帮了朕呢。”
说话的男子一袭红衣潋滟站在院中桃花树下,手中摇着一柄白玉骨扇子半掩住过分艳丽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盛满风情的眼睛,像极了京城里风流多情的世家公子。
帮?所谓的帮不过是乘着陛下危难之时,满足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私念罢了。
谢寒衣闭了闭眸,耳边仿佛又回响起昨夜那人在自己身下动人的低喘,他终究还是亲手污染了这段自己所珍视的君臣之谊。
甚至那痛苦挣扎的内心还可耻地诞生了几分微妙的渴望。
“陛下不问罪微臣,已是最大的恩赐,陛下是君, 臣做任何事都该……”
话尚未说完,那冰凉的白玉扇子蓦地勾起他的下巴,使得他毫无防备地撞入了那双戏谑的眼眸中。
谢寒衣唇瓣微动,就这般失神地望着,喉间一片哑然。
“是这样吗。”沈在心轻笑一声,缓缓俯下身凑近他,鼻尖几乎要贴在他的鼻尖,“爱卿昨日如此凶猛卖力,当真只是因为——君臣之谊?”
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谢寒衣白净俊秀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昨夜自己失控又痴狂的画面又强硬地挤入脑海里,再容不得他抵赖半分。
他对陛下从很早以前就不再是纯粹的君臣情谊,他痴心妄想,他的心早就脏了。
“臣有罪。”谢寒衣蓦然撩衣跪下,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坦然,“臣欺骗了陛下,臣的确……对陛下心怀不轨。”
说着便闭上了眼,等待着那人的最后判决。
谁知耳边却响起了陛下低沉愉悦的笑声,他疑惑的睁开眼抬眸望去,陛下披着清冷的月色,垂眸看他,眉眼温和。
只听陛下红唇轻启道:“朕许你心怀不轨。”
谢寒衣:“!!!”
“扑通、扑通。”
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谢寒衣跪在这寒冷的夜里,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在朝堂上字字珠玑舌战群儒的丞相大人头一次在君王面前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着始终无法将自己欣喜若狂的心诉说出来。
“爱卿。”
“臣……臣在。”
沈在心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望着天上明月,澄澈眼底倒映着柔和的圆月,“你说朕的大将军能打赢这一场战么?”
谈论起朝政,谢寒衣又立马恢复到往日镇定自如的样子,“有陛下坐镇后方,燕将军定能所向披靡。”
“是么……”沈在心低笑一声,春风卷起地上的落红掠过他如画的眉梢,朝遥远的天际飞去,好似带着这一声叹息,一路吹到了南明的边境。
*
南明睦邻西陵的边境上。
燕无痕正等待着斥候的消息,忽而一片落红落于他肩上。
他拂下肩头绯红,垂眸望着掌心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桃花花瓣,如那人一般艳丽的颜色让他心头微动。
也不知陛下近日如何了,前些时日寄回京城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泛着冷光的盔甲披在身上,却无法抵御住那颗充满失落与思念的心。
“将军!将军!”一位麒麟军将士脚步匆匆赶来,那急促的声音瞬间唤回了燕无痕的神智。
“果然如将军所料,西陵二十万大军尽数入了咱们的包围圈!”
此言一出,身后静待军令的南明士兵们顿时振奋起来。
“好!”燕无痕翻身上马,手执长枪,高声道:“众将士随我冲锋,本将要让那大获全胜的捷报在明日早朝前便能送到陛下面前!锦衣还乡就在此时!”
没有一个苦守边疆的士兵不会思念家乡。
这阵忽然从京城方向吹来的春风就像是一个结束的预兆,它在温柔的告诉每一个南明的守护神们,该回家了。
次日清晨,荒废朝政多日的陛下终于出现在了宣政殿高台之上的龙椅上,众臣尚未来得及将耽搁多日的要事争先恐后的上前启奏,就被殿外激昂急切的声音抢了先。
“陛下!八百里急报!”
此言一出,众臣顿时紧张了起来,无不眼巴巴地朝殿外望去。
只见一匹骏马飞驰而至,马上人影微晃,迅速跳下马,快步跑进殿中,单膝跪于帝王面前,声音难掩激动:“启禀陛下,昨夜燕将军率领麒麟军夜袭西陵最后一道防线,我军大获全胜,不日便可攻破西陵皇城凯旋回京!”
“很好,不愧是朕的燕大将军。”龙椅之上,向来喜怒无常的陛下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愉悦,他垂眸望着跪在殿中的驿卒,朗声道:“告诉燕无痕,若他能带上西陵皇的人头回京,朕亲自在城门外为他接风洗尘。”
“臣遵旨!”
“陛下万岁!”众臣叩拜于地,恭贺道。
驿卒退下后,早朝一如既往继续,只是群臣脸上皆带着轻松之色,往日剑拔弩张的氛围亦得到了缓解。
待一切要事启奏完,沈在心懒懒瞥了眼高台下难得心不在焉的谢寒衣,淡淡道:“丞相留下,其余人都退朝罢。”
谢寒衣猛地回过神,眸中神色闪烁,在身后群臣‘恭送陛下’的声音中,跟随在陛下身后踏进了御书房。
第65章 风流陛下(16)
御书房内。
沈在心褪了厚重的朝服与冕旒,懒懒坐在书案前,瞥了眼垂眸不语的丞相,淡声道:“方才在朝堂之上,爱卿在想什么?”
殿门早已合上,殿中只有他与陛下,耀眼的天光被窗棂筛成斑驳的光影落在陛下如画的眉梢,谢寒衣愣愣望着,如同被蛊惑般将心中所想说出:“臣在想,陛下要亲自去城门口迎回燕将军,是因为那振奋人心的捷报,还是陛下对曾经的皇后怀有旧情?”
陛下既然允许他心怀不轨,那他会纠结于此应也在情理之中。
有些私心一旦放纵它立于人前,便再也收不回来,譬如他对陛下日益深厚的占有欲。
他甚至忍不住深思,陛下许他这般,是否是接受了自己的心意,是否对自己有过片刻的心动?陛下与燕无痕之间又是否还藕断丝连?
其实以他的聪明,何尝不明白,帝王之爱,从来都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这位陛下,比南明历代的任何一任皇帝都要凉薄无情得多。
但心中的贪恋却因为那一句调情的话语不受控制疯狂滋长,以至于他甚至能够体会到,云清昼为何会剑走偏锋将陛下困在身边。
“爱卿这是在吃醋么?”
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让谢寒衣心中一惊,想起历代帝王最厌恶善妒的后宫妇人,连忙跪下请罪。
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朝自己走近,他的心也随之提起。
“抬头看着朕。”
谢寒衣抿了抿唇,顺从地抬眸望去,却见陛下只着了一袭单薄的内衫,衣领开到腰腹,胸膛雪白,线条流畅的小腹若隐若现。
那夜偷来的欢愉又在眼前重现,谢寒衣好似被灼烫到,当即挪开视线,偏头闭眸,然而下一瞬他的下巴便被陛下强硬地扳回来,继而抬起。
他避无可避,直直撞入那双醉人的凤眸中,连理智一并吸入其中。
“爱卿啊,良辰美景近在眼前,还不来把握住它么?”那人的嗓音比琼浆玉液还要醉人心怀,时时刻刻撩拨着别人的心,话中暗示的邀请,没有人能够拒绝。
谢寒衣做了此生最大胆的一件事——他径直站起身将帝王打横抱起,然后朝最前方的龙椅走去。
谁知刚俯身将陛下放下,他袖中便落下一本书册,沈在心侧眸望去,赫然是一本春宫图。
谢寒衣:“……”他一世英名竟毁于一本春宫图!
陛下戏谑的眼神几乎让他无地自容,只好硬邦邦地解释道:“臣自知不熟床笫之事,却又痴心妄想再得陛下垂怜,便想寻几本册子学些取悦人的手段。”
“呵……”沈在心低低笑了起来,整个身子都缩在丞相怀中颤动,半晌抬头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道:“床笫之事,看书是没用的。”
“那臣——”
“嘘。”洁白如玉的指节抵在他欲言又止的唇上,继而往下滑过他不停滚动的喉结,探入衣领,朝更深处抚弄去,“朕教你。”
“陛下……”
丞相虽纯情,却是在天资聪颖,很快便将二人姿势颠倒,将教过自己的陛下困在龙椅上,让对方除了破碎的呜咽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有这么舒服?】
001冰冷的声音让沈在心勉强扯出一丝理智,喘着气回道:“唔……想不到主系统还有……啊……观看别人上床的癖好。”
【你不是……】
谢寒衣滚烫的舌尖倏然舔过他的耳蜗,以至于沈在心并未听清后半句是什么,但他从来不会在意漏听了一句狗叫声,于是置若罔闻,全身心都沉浸在这无上的欢愉中。
那双凤眸早已蓄满水汽,半阖着的瞳眸中尽是破碎又微弱的光。谢寒衣从身后拥着他,薄唇啄吻过那单薄瘦削的背脊,尤其爱怜那对性感又脆弱的蝴蝶骨。
他的陛下看似身子如此柔弱,却又韧劲十足,可以承受住男人全部的凶猛的爱意。
“陛下……臣永远爱您。”
御书房的书案上,奏折书册撒了一地,破碎的衣裳布料自龙椅前一路蔓延至内室的床塌边上。
本来这场至死方休的欢爱还能再长久些,谁知正是难舍难分之时,殿外传来急报,丞相府不知为何突然大火滔天,连陛下亲笔提就的牌匾都烧成了灰烬。
“去吧。”沈在心慢条斯理披上内衫,眼中并未有半分惊讶,面色淡然道:“朕与你来日方长。”
待人走后,他亦并未继续留在满地凌乱的御书房,整理好衣裳,便坐上龙撵去了妄虚宫。
“嘎吱——”沉重的殿门开启,死寂的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不过几日光景,往日被众人尊崇的妄虚宫已然变成了另一处冷宫,就连每日打扫宫殿的侍女太监都仗着陛下厌弃了国师而懈怠下来,神圣的佛像都布满灰尘。
殿内最深处的床榻上锁链微动,云清昼微仰着头闭眸靠在床头,一缕发丝从鬓边垂下,一如既往清冷出尘。
似是闻见动静,他缓缓睁开了那双没有白绸遮挡的银眸,声音由于几日未曾开口而带着沙哑,“陛下竟还记得臣这个人。”
沈在心挥退了身后的宫人,缓步朝他走去,在床榻边停下,垂眸看着他,冷笑:“不是你唤朕过来的么?为此不惜烧了整座丞相府。”
早些年他还是太子之时,在祭祀台上便瞧见过国师隔空点燃火炬的本事,连御赐的黄金匾额都能烧毁,除了云清昼寻常火焰可没这个本事。
“未曾想陛下这样了解臣。”云清昼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站起身逐渐逼近那人,在陛下耳边轻声呢喃道:“那陛下应该知道,若是谢寒衣再敢碰您,就不只是火烧丞相府那么简单了,毕竟——
臣得不到的人,又岂容让旁人轻易得到?”
“啪——!”迅猛的一耳光将国师那张依旧俊朗的面容打偏,鲜明的巴掌印尤为刺眼。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朕的人?”
“呵……陛下的人?”云清昼蓦地低笑起来,神色似痴似狂,反复将这几个字在舌尖碾磨,方才一字一句道:“臣难道不是陛下的人?”
沈在心侧头瞧着他良久,半晌轻笑一声,指腹在国师大人凌厉的下颔线暧昧地流连,使得他体内的蛊虫立马苏醒,开始在体内肆意涌动起来,那艰难压制下来的欲望又开始撕扯折磨着他的灵魂。
分明痛苦,却又让人沉沦。
“所以朕这不是来瞧你了么?”沈在心拍了拍他的脸,居高临下道:“不听话的狗东西。”
“啊……”云清昼低喘一声,眼中清冷破碎,理智沦陷,只剩下欲望汹涌。
若是那人不来,他还能抑制一二,偏偏他用独特的手段瞧见了陛下与旁人翻云覆雨,偏偏他始终无法忍受陛下就那样忘了他,与旁人恩爱。
心爱的人近在眼前,与他肌肤相贴,甚至没有惩罚他,而是爱怜的抚弄他的脸颊,就像主人重新捡回了遗弃已久的狗。
一切都如在梦中,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陛下不曾再召丞相入宫,反而时不时驾临废弃的妄虚宫。
据御前的侍女道,陛下是在为丞相出气,因为每一次她守在殿外待命之时,都能听见国师大人隐忍痛苦的恳求,恳求陛下不要再折磨他。
一切好似的确是这么回事,除了每一次出来之时,陛下的衣袍发冠略微有些凌乱。
直至燕无痕班师回朝的前夕,陛下迟了许久,到了深夜方才打开妄虚宫的门。
床榻上,云清昼再也不见半分清冷自持的模样,如同一条彻底被驯化的犬,急切地跪行到陛下跟前,低头痴痴地亲吻着那人的脚尖,“陛下今日来迟了,乖狗等了您很久……”
然而陛下却不如往常一般鞭打他,只是沉默地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枚银色的钥匙,依次解开了他身上所有的镣铐,然后残忍地对他轻笑道:“云清昼,从此刻起,朕放你自由。”
云清昼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手腕,无尽的恐惧与空虚笼罩住他,就连那双生杀予夺的手都颤抖起来。
“不……不!”他慌乱地重新为自己扣上锁链,然后仰头望着陛下俊美却冷漠的脸庞,沙哑着嗓子道:“陛下……臣愿意做您最听话的狗,您别不要臣……臣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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