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鱼摸着暖玉,抬头盯着贺辞看。
贺辞被看的先是躲避视线,随后又直勾勾的看了回去,这次倒是黎小鱼偏开了头,“我会收下的,多谢小侯爷赏。”
“不是赏你的。”贺辞道:“是送你,专门找来送你的。”
黎小鱼低头哦了一声,“麻辣烫铺子有些忙,我不能多待,先走了。”
看着黎小鱼匆忙离开的背影,贺辞拎着食盒嘿的笑了一声。
他一定是害羞了。
麻辣烫铺子是真的忙,昨天晚上没能吃上的清风楼客人,实在是不愿意等到晚上。
白天就派小厮来买。
还有昨天来吃的那些,几乎都成了回头客。
因为人太多,排着队。路过的人好奇,过来一问,说是有好吃的,有些嘴馋的当场就排了起来。
而因昨天黎小鱼没有完全否认歌舞坊那说大话青年的话,人群中隐约还传着,这麻辣烫,可能还是京城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可能,就是没人真的去京城确认,到底是不是。
不过甭管是不是,反正吃了好吃,那就要吃到够为止。
都不是差钱的主,还能亏着自己那张嘴了?
因为生意太好,串不够了。
李山野去孙家和自己家把穿串的四人临时叫了过来,先用下午的食材串着。
四人清洗,处理好食材,就开始串。
结果刚送出去一批,李山野又跑来说不够。
她们手都串出火星子咯,还供不上那些人吃的速度。
可心里也高兴,照着这串法,今天一天搞不好都能有近两百文。
两百文啊,够一家子吃好一阵子了。
要是再攒攒,说不准年前都能攒出一床棉花比芦苇絮多的被子来。
小五的二姐何二妞,心里一直记着家里的情。
她看到李山野在铺子里睡,盖的那好被子。就想着爹娘年纪大,赚钱给爹娘弄一床棉多的被子盖,冬日里能好过一些。
大哥一家和五弟给他们每人扯布做身衣裳,纳双鞋子。
对此李山野也很是赞同。
而他的那份月钱,夫妻二人商量好先把要买棉被和布的钱留出来,其他都攒着,过年节的时候直接塞给爹娘做家里公用。
有了赚钱的活计干着,夫妻二人这两天脸上的笑,比以往都多。
孙草他娘带着自家的大丫,干的也卖力。
想给大丫攒嫁妆,嫁个好人家,身上多带些傍身钱,在婆家才有底气。
……
下午的时候,忙活完,黎小鱼瘫坐在椅子上休息。
李山野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搂完一碗麻辣烫,又吭哧吭哧的跑去买下午要串的食材。
没歇一会,黎小鱼又起来,要给夫子们做吃食。
说好的咸鱼躺平,结果还是要不停的工作。
等后面厨师学院有出师的,他说什么也要直接聘用,让自己能轻松些。
几日的功夫,麻辣烫生意越来越好,在安乐街都有了不小的名气。
这里因为三教九流的人都多,传播速度广。知道麻辣烫铺子的人,比知道小饭馆的人还要多。
几日后,黎小鱼照旧给贺辞送饭时,打了个哈欠。
贺辞第一时间接过食盒,打开一看,“不是和你说了做简单点就行。”
黎小鱼道:“小侯爷不如说不用让我送饭。”
贺辞当即点头,“也行,你后面做好了,我去麻辣烫铺子的后院吃。”
黎小鱼没问贺辞为什么不同意李山野直接送来,或者是白竹去取,答案他心里有数,只是不想听见。
“那辛苦小侯爷跑一趟了。”
贺辞对于黎小鱼的刻意回避并不在意。
想要练好箭术,耐心是不可或缺的。他耐心早被磨了出来,只要他想,就有大把时间和耐心跟黎小鱼耗。
“对了,你那铺子生意那么忙,为什么还是只有李山野一个伙计?”
黎小鱼倒是想招,那也得招得到啊。
“牙行的夏安给我看了些人,都不太合适。要么太圆滑不值信任,要么太木讷。”
想要找个正好的,实在是难。
一开始黎小鱼想着可以招些不太行的,后面慢慢培训。
但是现在忙的程度,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去培训。
为避免惹出事端,还不如暂时就这样。
每天食材卖完就关门,少赚点也没什么。
贺辞听完后道:“骑射营有几个退伍的将士,他们有些残疾,不过体格健壮魁梧,身手也是有的。”
说着贺辞有些不太高兴,声音都冷了些。
“你那边比较乱,昨个儿还有人闹事说你给的调料少,非要多加。最后影响口味,还说是你做的不好吃。有他们在也能震慑这些宵小之辈。”
“你要不要见见他们看行不行?”
黎小鱼敏锐的听出不对。
“小侯爷没去过,怎么知道昨天铺子里发生了这件事?”
哪怕麻辣烫铺子再引人关注,也不可能这样的小事都传的人尽皆知。又不是吃出虫子或是吃坏了人,竟连贺辞都听闻了,还听的这么详细。
贺辞光顾着生气黎小鱼被欺负,又想着替骑射营的人找些出路,哪怕只有几人也是好的。
倒是没想到说漏了嘴,叫黎小鱼发现了不对劲。
在黎小鱼的注视下,贺辞咳了一声,站直身体,“我承认,我找人盯着你了。但我是怕你有危险。”
黎小鱼不解,他觉得贺辞是在给自己的变态行为找借口。
“我能有什么危险?”
对此,贺辞显然有话说。
“那边是清风楼,出入的人都是喜欢男子的。”
贺辞看向黎小鱼,因为皮肤不是很白,也看不出脸红,就是声音听着有些紧涩,“你这样的,最受欢迎,我不可能不担心。”
黎小鱼万万没想到是担心这个危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要说贺辞想多了吧,前世发生过类似的事。
但要说没想多,他又不喜欢自己生活在他人的监视之下。
谁知道贺辞除了派人盯着他的铺子外,有没有盯着他别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信任贺辞。
黎小鱼道:“叫你的人别盯了,我自己可以。”
他也不是前世那个毫无还手之力,身边没有人的黎小鱼。有些事,不会再发生在他的身上。
贺辞回的也痛快,“不让别人盯也行,我亲自去盯。反正我不会叫你有一丝一毫受到危险的可能。”
黎小鱼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听着贺辞的话,反应了好一会,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去盯,不上学了?”
“只要我想,我可以不上。反正也不能科考,考官不可能让我过。”
后面那句话,贺辞声音很小,叫人听不太清楚。
他笑着看黎小鱼,有些跃跃欲试,“整天盯着你,比来书院有意思多了,要么我去,要么还是那些人。你选一个。”
黎小鱼犟不过,算了,就这样吧。
他不想再继续说这个,省的贺辞最后再真的自己跑去成天盯着他。
于是转移了话题,“小侯爷说的那几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三日内我可以见见。”
贺辞点头的同时,也给黎小鱼说清楚,“如果那些人你用不上,不用因为我的关系而选择用他们。”
黎小鱼道:“小侯爷说的我知道,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去用他们。”
“选择去见见,也是因为有将士们拼命的守护,才有辞州,有大俞的安定。如果合适,我会收。就是人数有限,只能尽绵薄之力,还请小侯爷见谅。”
贺辞看着黎小鱼发呆,“黎小鱼,你人很好。”
黎小鱼有些受不了贺辞的视线,“小侯爷,我铺子忙,先走了。”
“你每次离开,都是这句话。”贺辞拆穿他的借口。
黎小鱼转身,强调着,“我是真的忙。”
眼看着人要不高兴,贺辞举手投降,不敢再逗了。
下午的时候,贺辞直接翘课,顶着冷风骑马冲到军营。
他将黎小鱼愿意见见伤残的将士消息,告诉了卢校尉,和樊校尉。
二人都有些吃惊。
辞州最不缺的就是干活的劳力,好手好脚的都不一定能有这么个见面的机会,他们营里残疾的将士竟然能有?
虽然他们也想让将士们能有一条谋生的路,趁着年迈之前,能多攒点就多攒点。
但是吧,情理上他们是这样想。可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要这些将士去干活呢?
樊校尉性子直接,当场就问,“小侯爷,你不是诓我老樊的吧。哪个东家脑子不好,那些全乎人不挑着看,要看咱营里因缺胳膊少腿退下的将士?”
贺辞上去就推了樊校尉一下,那力气可不小,要不是樊校尉常年习武,这会人都能坐地上。
樊校尉被推的倒退好几步才站稳,就听贺辞老大不高兴道:“樊老虎你说谁脑子不好?”
“我老樊又没说小侯爷,你看咋还急眼了呢。”
樊校尉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
贺辞哼了一声,“不能说我,更不能说黎小鱼。再叫我听你说这些不中听的,别怪我下手揍人。”
黎小鱼?谁啊?那个要残疾将士去干活的东家?
这人和小侯爷啥关系啊,咋他不小心的说了一句脑子不好,小侯爷就气成这样,都要和他老樊动手了。
樊校尉用他的大脑袋想了一下,觉得发现了真相,立即情真意切的拱手。
“那黎小鱼可是小侯爷拜把子兄弟啊?这就是我老樊的不是了,说话没过脑子,得罪了那位小兄弟。”
给贺辞气的,要不是人离得远,他高低要踹两脚。
竟然如此咒他!
谁和黎小鱼是拜把子兄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一旁的卢校尉察觉不妙,他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堵住樊校尉的嘴就对了。
别再祸从口出,真捞一顿打。
卢校尉一边捂着樊校尉,不让他再讲话,一边对贺辞恭敬道:“小侯爷,将士们可能会有一条出路,我和樊校尉心里都是高兴的。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没有别的意思。”
贺辞冷着脸,“他要是故意的,现在还能在我面前站着?”
卢校尉赔着笑,“小侯爷说的是,那要不要去营帐那边看看?”
不过他也有些担忧,“残疾的不是很重的,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几乎都比较严重,不是瞎一只眼睛,或是断几根手指。那位东家,真能要吗?”
贺辞立即堵住卢校尉的话,“本来就不是板上钉钉说要的,是要见了人觉得合适才收。黎小鱼赚钱也不容易,所以你别和将士们说的那么明白,最后要是都不合适,他们心里更失望。”
清楚贺辞的态度后,卢校尉不再耍小聪明,不敢成心往那铺子里塞人,连忙点头说是。
专门安顿因伤退伍将士的营帐内,一片死气沉沉。
帐内还有二十人,最轻的也是断一边的半条胳膊或是半条腿。
有几个双腿全断,他们都不能自己回去,要军中派专门的人,在开春的时候将他们送回去。
开春才送,不是因为路远必须等开春,而是定安侯想让这类将士,能过一个好一点的年。
不然他们这样回去,家里人的年过不好,他们自己也过不好。
怕樊校尉嘴快说漏,由卢校尉进去。
他挑了五人,都是属于这营帐里伤的最轻的。
“你们五个收拾一下,跟我出去采买。”
王山有些奇怪,要说刘柱子,赵铁,还有张小牛三个人帮着采买还成,他们就断了一臂,另一臂完好。腿脚更是完好。
但是他和方明两个人都断了一条腿,需要拄着拐杖,出去帮着采买实在是拖后腿啊。
卢校尉见王山犹犹豫豫的没动,喊道:“动作快点,还没走呢,就不听军令了!”
王山不敢再犹豫,立即开始穿鞋,又将松掉的发髻重新绑紧。
贺辞没有在外面,他让卢校尉挑人,说了他在外小院所在的地址后,就骑马去找黎小鱼。
不过他去的不巧,到的时候,麻辣烫铺子因为食材卖完,关了。
贺辞只好骑马去小饭馆,果然找到了人。
“将士我叫人选好了,你现在要去看看吗?”
黎小鱼惊讶道:“这么快?”
“当然,上来?”
黎小鱼不会骑马,只能听贺辞的,坐他的马。
贺辞一脸笑意的往示意黎小鱼坐前面,黎小鱼偏不,要往后面坐。
贺辞虽说心里有些失落,但黎小鱼不愿意,他不会强行拽着黎小鱼坐在前面。
他伸手,“我拉你上来。”
黎小鱼看着贺辞的手,他有些怀疑以贺辞的性子,会把他强拽到前面坐着。
但最后还是选择信贺辞一次,伸出手后,黎小鱼有一瞬的后悔,不该轻信。
但当他借着贺辞的力,真的坐后面时,嘴角扬起一抹笑。
“多谢小侯爷。”
上马之后,贺辞骑的不算快。
他知道黎小鱼不会骑马,这个高度想来也不适应。
要是太快的话,黎小鱼应该会害怕。
贺辞在外的这间院子,是他上次离家出走后买的。
不想下次再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只能满大街的游荡。
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终于到了地方,黎小鱼下马后,腿根有些不舒服,脸色有一瞬的怪异。
卢校尉他们还没有到,院子里没人,贺辞用钥匙开门。
将马牵到马厩栓好,对黎小鱼道:“跟我来。”
进屋之后,贺辞让黎小鱼坐在椅子上。
他找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蹲在黎小鱼面前。
53/95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