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碗捧着上了桌, 孩子多, 这会儿一个八仙桌坐着刚刚好, 一条板凳两个人。
赵椿急吼吼的嗷呜一口, 美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真香。”
“香香甜甜的, 唔,我吃到桂圆肉了, 桂圆肉真好吃,比直接吃桂圆干更好吃。”赵馨显然特别喜欢甜食, 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吃。
赵梦成尝了一口也觉得味道不错,红豆已经熬成了沙口,莲子入口软烂,大概是炖的时间足够长,糖都渗透进去。
热乎乎的红豆莲子羹下肚,几个孩子的神色都缓和下来。
方才除了赵椿和赵茂,其他孩子都被关在祠堂里,其实并没看见贼人和尸首,可光是动静也足够吓人。
刘大壮大口吃完,忍不住问:“大姑父,那些坏人还会来吗?”
他心想在青山村这两日可真热闹,先头说要征兵,后来又有贼寇,大姑父看着斯斯文文的,居然还跟那些坏人动了手。
刘大壮忍不住打量起自家大姑父来,虽然高,但看着瘦削颀长,不像他爹浑身腱子肉很是魁梧。
这样的大姑父居然敢跟贼人动手。
赵梦成笑了笑:“贼人已经送官了,县令一定会严加巡查,不会再给坏人机会。”
刘大壮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光听着就吓人,幸好大姑父你们都没事。”
赵椿却浑不在意,反倒是兴奋的说:“表哥,刚才你就应该跟我们一起去,打坏人可刺激了。”
他吃完还堵不住嘴,手舞足蹈的说起来。
刘大壮兄妹三听的一惊一乍的,脸色又白了。
“咳咳。”赵梦成不得不提醒,“阿椿,别故意吓唬人。”
赵椿这才嘿嘿一笑收了话茬,呼啦啦吃完自己那一碗就往灶台跑,给自己装了满满当当的第二碗。
“爹,你还要吗?”装完自己的,赵椿还挺孝顺的问。
赵梦成已经够了,他不喜欢晚上吃太饱:“我够了,你们谁还要添。”
“我要。”赵馨立刻端着碗跑过去,并且表示,“大哥,你多给我点桂圆,我爱吃这个。”
赵椿没有不答应的,还把自己碗里头的桂圆也挖出来给妹妹。
不得不说,不吵嘴的时候,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亲兄妹。
赵茂没那么爱吃桂圆,他特别喜欢红豆,尤其是这种熬得已经沙口,已经变成豆沙的红豆汤,走过去给自己装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刘家三兄妹吃完一碗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赵梦成看出来了:“给你表哥表姐也添上,这顿不吃完下一顿就没那么新鲜,咱明天再做好吃的。”
赵馨从碗里头抬头:“爹,我想吃鱼了。”
“那就做鱼吃。”过年少不了鱼,他家大水缸里还养着好几条,想吃了就现捞。
接下来两天,青山村一直过得很太平。
赵梦成果然给孩子做了一顿鱼肉,红烧鱼,酸菜鱼,清蒸鱼,甚至还有费工夫的炸鱼排,吃得几个孩子口齿留香。
刘家三兄妹简直乐不思蜀,但他们毕竟是客人,住了几天就得回家。
原本刘木娘第三天就要回门,可青山村正巧生事儿,她回门的事情也就耽搁了。
又过了两天,刘木娘见村里头安稳就提出回娘家,否则怕家里头担心。
她回去的时候,顺道儿将刘家三兄妹都带走了。
刘家三兄妹颇有几分恋恋不舍,在门口上演了十里送别。
赵椿四个倒是没那么多心思,只喊道:“表哥表姐,你们有空再来玩。”
赵梦成笑了一声:“过完年就能来。”
刘大壮反应过来,过完年他们还能跟爹娘一起上门做客,顿时没那么伤心了。
刘木娘看着几个孩子的情态忍不住笑起来,搂了搂侄女问:“不舍得回家吗?”
刘娟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点完头又觉得不对,解释道:“小姨,我也想家,但是大姑父家可好了。”
“姐夫家是很好。”能不好吗,几个孩子才来住了几天,脸色都红润起来了。
刘娟娟抿了抿嘴,靠在她怀中说了句:“小姨,我觉得大姑父跟一般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刘木娘笑着问。
刘娟娟说不上来,犹豫许久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很好。”
刘木娘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没说话。
刘家三孩子一走,家里顿时空旷不少。
赵椿站在院子里叉着腰,仰天道:“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赵茂用力拍他:“我不是人吗?”
“你又不会跟我到处跑,平时就我一个人喜欢往外跑,你们都爱待在家里。”赵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
赵梦成倒是能理解,毕竟刘大壮兄弟俩啥事儿都愿意听赵椿的,很让他体会了一把当领头羊的感觉。
“都来帮忙打扫,今天把屋子清扫一遍贴上对联和窗花。”
赵梦成想了想,索性又在门口摆出桌子,打算开始写对联。
果然,他刚摆出来,陆陆续续就有村里人拿着红纸上门,每个人都挎着篮子。
王婶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炸果子,开口就说:“梦成,今年给我家写四对,三副我们自家留着用,还有一副送亲家。”
她家王德终于要成亲,只是婚事在镇上办,村里人没少说闲话,话里话外都觉得王德去当上门女婿了。
王婶心底不乐意又拗不过儿子,他们家在镇上开铺子还指望老丈人看顾,只能听儿子的。
赵梦成笑着点了点头,提笔落下一气呵成。
王婶看了就笑:“写的可真好,镇上卖的都不如你写的好。”
一天写下来,总算是把村里头的春联都写完了,临了家里堆满了东西,得,这个年是不用买菜了。
赵椿已经带着弟妹将东西收拾好,见他停下来就问:“爹,咱家的不写吗。”
“写。”
赵梦成摊开红纸却没动手,反倒是招呼:“阿椿,你来写。”
赵椿傻眼了,支支吾吾的不肯上前,又把弟弟推出来:“要不让阿茂写吧。”
“每个人都要写,一人写一副。”赵梦成笑道。
说着走过去将儿子拉过来,直接把笔塞进他手中。
赵椿深吸一口气,天知道自打他开始习武沉迷练功,文化课已经落下好久了。
每天练字都是算着时间来,要不是赵梦成盯着,他肯定早就荒废。
这会儿让他写对联,赵椿生怕写不好,越怕越紧张。
终于,赵椿鼓起勇气落下笔尖,等一幅字写完他脸就垮了,虽然字还是那个字,但歪歪扭扭的,收笔的地方还落下了一个墨团。
赵梦成笑着点了点头:“嗯,不错,喜庆。”
赵椿低下头:“爹取笑我。”
“你知道就好,练武固然重要,读书也不能完全放下,否则将来被骗了还帮人数钱。”赵梦成教训了一句。
赵椿不吭声了。
“阿茂,你来。”赵梦成又招呼老二。
赵茂倒是胸有成竹,虽然在亲爹眼皮子底下写春联也紧张,但他平时练得多,字虽然还未成风骨,却至少端正。
规规矩矩的一副对联写好,赵茂不是很满意:“比爹的差远了。”
“想赶上你爹我,你至少还得再练十年。”赵梦成笑道。
将赵茂写好的春联放到旁边晾着,赵梦成又喊赵馨过来。
赵馨有些惊讶:“我也能写吗?”
“为什么不能,说好每个人都要写一副。”赵梦成笑道,替女儿摊开红纸。
赵馨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踩在凳子上,一鼓作气写完。
比起赵茂来,赵馨的字不算好,小姑娘写的过分小心,所以字中间还断了两次。
赵梦成却大声夸道:“不错,比你大哥强多了。”
赵馨自己也很满意,觉得比平时都写的好。
她骄傲的看了眼大哥,并且表示:“大哥,以后你好好练字,肯定能赶上我的。”
被亲妹妹踩在脸上,赵椿脸都黑了,两个脸颊都鼓了起来。
“小糖,轮到你了。”赵梦成招呼。
唐糖笑着走上前,他学着赵馨踩在凳子上写,但落笔却比赵馨熟练许多,很快就写好了一幅字。
赵馨低头一看,评价道:“比我好一点点,比我得差很多点。”
赵梦成对比了一下,唐糖的字比赵茂的还略好一些,这个好并非工整,而是他有自己的风格。
相比起来,赵茂临帖较为匠气。
赵梦成心底盘算着要给儿子找几本好一些的字帖,一边把春联都晾干了,谁写的就贴在谁屋门口。
至于大门口的,自然是赵梦成自己写的。
贴好了,赵梦成表示:“明年再看谁写的好,谁写的最好,大门口就贴谁写的。”
“那肯定还是爹的最好。”赵茂笑着说。
赵梦成拍了拍儿子:“阿茂要努力超越。”
贴上春联,剪好窗花,屋子一下子多了几分年味,击退了年前的糟心事。
征兵的事情果然没了下文,老百姓的恢复能力极强,很快就把这场惊心动魄给抛之脑后,热热闹闹的过起年来。
黄县令却没那么好运,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分身乏术,夜不能寐。
尤其是前些时候刘炳坤带人求援,黄县令一听,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出来。
黄县令气得拍案:“这些流寇气焰实在嚣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良民动手,可恨,实在是太可恨。”
“丰州营到底在做什么,这可是丰州府治下,如今贼寇一个没抓住反倒是到处流窜,若是再闹出人命来他们如何跟百姓交代。”
黄县令担心不已,实在是坐不住,竟是直接起身:“不行,我得亲自带人过去。”
幸好有人察觉不对,将黄夫人请了过来。
黄夫人一听就赶紧把他拦住:“大人,您是文臣,又不是能上战场杀敌的武将,现在去了能做什么?”
“张衙役是个好汉,定能保赵梦成安然无恙,您还是在县衙等着吧。”
又说:“您是千金之躯,万一路上再遇上贼寇怎么办,岂不是让县衙上上下下都跟着担心。”
黄县令冷静下来,好歹是打消了亲自去救人的打算。
黄夫人松了口气,心底又有些不安:“大人,贼寇连青山村这样偏僻的地方都摸到了,会不会冲咱们上河镇来?”
这话惊醒了黄县令。
他连忙做了一番布置,心知若是流寇大量涌入,上河镇还真不一定能拦住。
此时黄县令再次感激起赵梦成来,要不是他几次三番的劝自己增加人手,县衙哪里来那么多人让他差遣。
黄县令被这贼匪吓得够呛,心底更是暗暗发誓,明年便要扩大县衙人手。
心焦的等了半个时辰,忽然外头传来马蹄声。
黄县令暗道不好,张衙役等人这么快就回来,莫不是没能赶上,让那伙贼人杀人放火逃窜走了。
哪知道张衙役兴冲冲的进来,见面就报喜:“恭喜县令,赵梦成与村民合作,将那五个匪徒都捉住了。”
“什么!”
黄县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蓦的,他也想起之前赵梦成的作为,只是这一次是亡命之徒,与上次那伙人不同。
“那些恶徒呢?”黄县令追问。
张衙役忙道:“死了两个,还有三个活着,死者中有一人是流寇三当家,我们已经对过通缉令。”
黄县令更是吃惊:“竟是他。”
他立刻想到这是个大功劳。
在屋里头转了两圈,黄县令连声追问:“我二弟可好,是否受伤,村民可有伤亡?”
“赵梦成安好,有几个村民受了伤,但都是轻伤并不重。”张衙役禀报。
黄县令露出几分精明:“好,太好了。”
沉吟半晌,他看向张衙役:“老张,你还敢不敢走一趟丰州营。”
“自当效命。”张衙役答应下来。
很快,他们一行人离开县城,朝着丰州府而去,随身带着的是五颗人头。
丰州营中,与赵梦成猜测的一样,圣旨下来半个月他们都没动静,照样该练兵练兵,该吃饭吃饭。
除了外出剿匪,丰州营中并无其他举动。
“什么,流寇三当家被杀了?”指挥使一听也是惊讶万分。
他一琢磨:“这黄庆倒是有些本事,更难得知道看人颜色,知道在丰州府是谁做主。”
指挥使沉吟一会儿,笑道:“大过年的他眼巴巴来送礼,本官也不能太小气,来人,装一箱子银子送过去,告诉黄县令,本官自会保上河镇一地无忧。”
张衙役并未见到人,只是将人头留下,抬着一箱子沉甸甸的银子走。
与来时的战战兢兢,生怕旁边冒出匪徒不同,回去的时候官道两旁都被清空了。
军营里,指挥使将盒子盖上,淡淡道:“姓钱的不是一直在催,把人头送去打发一下,省得三天来头来烦我。”
立刻有人听令。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下属才开口:“大人,要不要立刻处理掉那批流寇。”
指挥使却摇头:“要是流寇都没了,本官怎么拖延时间。”
顿了顿,他只说:“控制好流寇方向,别让他们继续骚扰丰州府。”
很快,人头就被转送到了钱知府跟前。
钱知府正在宴客,看到血糊糊的人头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他赶紧把人打发下去,脸上难忍怒意:“本官好歹是丰州知府,他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人,下官倒是觉得这并非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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