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舅母恨不得骂他一顿,但最后到底是咽下去。
她心想,自己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的操持,算计来,算计去的,临了也没有人感激她。
幸好梦成不介意,如今将两个儿子送到了镇上,往后她日子可算是有盼头。
等儿子出息了,她也犯不着处处都要算计。
刘舅母这会儿满心满眼的感激,殊不知赵梦成这么做,纯属是觉得刘家太穷到时候麻烦,顺手的事儿罢了。
家里头,刘娟娟有些渴望的盯着兄弟俩的背影,好半晌才低下头。
刘舅母没在意女儿的心思,只招呼她赶紧去厨房帮忙,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情。
杂货铺悄无声息的开了起来,赵梦成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简单装修完毕就直接开了门。
刘大壮兄弟俩有些惶恐不安,毕竟哪有开新铺子连鞭炮都不放的。
果然,打开门后一个时辰,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愣是没有往屋里头来的。
刘大壮忍不住问:“大姨夫,要不咱们还是放点鞭炮,至少得告诉别人这儿多了个新铺子。”
“不用,咱卖的是独一份的东西,没必要。”
赵梦成屋里头卖的是肥皂,用边角料和废料融合出来的肥皂看着有些脏兮兮的,但效果依旧很好。
一块块肥皂被切成了长方体,最差的连包装都没有,形状都不太规整,颜色也不好看呐,但都被两兄弟收拾的整整齐齐堆在柜子上,这么一块只要三文钱。
好一些的用油纸包一下,形状方正,看着也没那么丑,这样的就要五文钱。
除了这些,杂货铺名不副实,啥都没有。
赵梦成显然没打算跟镇上原本的杂货铺抢生意的意思,所以现在只卖肥皂,等有其他的衍生品后再丰富货品。
刘家兄弟急得抓耳挠腮,甚至想要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赵梦成倒是不着急,往柜台后一坐稳如泰山。
很快,刘大壮就知道赵梦成为什么不着急了。
先是王掌柜张大虎他们几个联手来了,一群人都是呼朋唤友的,哗啦啦的挤满了整个铺子。
每个人都没空手而回,都说要照顾照顾生意,少的买一两块,多的十块十块的买。
要不是赵梦成拦着,王掌柜都想给他包圆了。
他们还没走,衙门那边也来人了,县太爷自己没来,但手底下的一群衙役都来了,甚至还有管家来送了礼。
这般一来,不用放鞭炮附近都知道这儿开了新铺子,买的还是新鲜玩意儿。
肥皂——说是跟香皂效果一样,只是价格便宜,看着闻着都不好,用起来效果却很好。
县城的百姓舍不得花许多钱买香皂,但花个三五文钱给家里买块肥皂用用还是舍得的。
肥皂带回家一用,百姓们立刻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油汪汪不能再使的布头用肥皂一洗,出水就跟新的似得!
一时间口口相传,杂货铺客似云来,竟是直接卖空了。
刘大壮和刘小壮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铺子的生意这么好,一个负责应付店里头没买到肥皂的客人,另一个赶紧往青山村拿货。
赵梦成的生意蒸蒸日上,京城的日子却越来越难熬。
皇宫中,老皇帝再一次发了大怒。
第93章 风起时
随着年老体衰, 老皇帝越发多疑暴虐,甚至连陪伴多年的皇后都沦落冷宫,下场凄凉。
越是如此, 宫人妃嫔越是只能哄着供着,生怕说错一句话让自己身首异地。
年初百济叛乱后, 镇北军“大败”, 皇帝怒而发出诏书,想要从各地军营抽调兵马征讨百济。
哪知道诏书一道道发出去,却又石沉大海,各地军营支支吾吾,搪塞了事, 竟是无一人前来护驾。
皇帝此时才知道大事不妙,若是一人,他自然是要重重责罚, 株连九族。
可如今各地联起手来给他这个皇帝下绊子, 皇帝一时竟无法反制, 更不敢动拱卫京城的十万大军。
暴虐的大脑在重重打击下,反倒是多了几分清醒。
皇帝再看朝中,如今皆是唯唯诺诺之人, 有才之人要么被抄家灭族, 要么被发配边疆。
就连顾太傅也……
皇帝并不懊悔愧疚, 只觉得当前无可用之人, 害得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要容忍各地反叛, 简直大逆不道。
心中愤恨暴怒,皇帝也不得不收敛几分脾气, 一边安抚镇北军,一边拉拢各地指挥使, 如此一顿操作下来,大周竟然显示出诡异的平静。
此次皇帝大怒,乃是因为北边又有流民造反,甚至自封为皇帝,简直没把大周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立刻想要调遣兵马镇压叛乱,哪知道圣旨刚下,那头便又开始问他要钱要粮。
可国库空虚,哪里来那么多银子粮食。
“该死,难道朕不给银子,他们就要眼睁睁看着流民坐大,一群混账东西。”皇帝暴怒。
宫人们纷纷跪下不敢吱声,生怕被皇帝看到。
皇帝愤怒的在大殿内来回转圈:“朕就不信满朝文武,竟选不出一二忠心有能之人。”
蓦的,他一脚踹在身旁的太监身上:“狗奴才,还不去传召。”
太监连忙爬起来要往外跑。
皇帝却又喝道:“等等。”
他拧起眉头,想到三日前大朝会上受到的难堪,那几个手握大权的大将军肆无忌惮,文臣却如被吓破胆的鹌鹑。
皇帝不去想是谁动不动就诛杀十族,但凡忠言逆耳的都被他杀的杀,砍的砍,只留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
他只怪满朝文武无人可用。
太监吓得瑟瑟发抖,生怕皇帝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他猛地说:“陛下,朝中无可用之人,那朝外呢?”
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
太监却大着胆子开口:“奴才记得去年千秋节上,丰州府曾派人送来万福金箔,乃是当地万民祈福,祝愿陛下长命百岁。”
听见他提起去年千秋节时,皇帝原本已经要大怒,幸而后头的话救了太监性命。
太监见他沉吟不语,继续说:“奴才亲眼见过那万福金箔,货真价实,上面竟有万人指印,可见丰州一地对陛下您极为拥戴,一地百姓皆是如此,此地官吏自然更加。”
皇帝哦了一声:“竟是如此,你去把那金箔取来。”
去年千秋节皇帝大开杀戒,礼物只收了一半便停下,黄县令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呈上来的礼物,自然是没法到达御前。
谁知道阴差阳错,过了一年后,万福金箔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到了皇帝跟前。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金箔自然是寻常可见的俗物。
若是往前两年,这样的礼物也不过是无功无过,不会在皇帝眼中留下痕迹。
可如今皇帝尽失人心,在朝中也慢慢失去控制,竟是十分需要这份“敬仰爱戴”。
金箔送到跟前,上面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清晰可见的指印都显得那么真实,老皇帝再暴虐,此时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太监心底擦了把冷汗,连忙说:“这么多的名字,奴才仔细数了数,竟是与上河镇一地的百姓人口一模一样。”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上河镇县令是哪个?”
“乃是万名十三年状元郎黄庆,黄大人。”
皇帝对这名头毫无印象,他在位多年经历过的状元也多。
太监提醒:“便是那个曾提出各地拥兵自重,不是长久之道的黄庆大人。”
听了这话,皇帝倒是想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黄庆当初被他打发出去当芝麻绿豆官,并不是因为他弹劾各地守备军,而是因为他弹劾当时的国舅,万皇后娘家。
哪知道时过境迁,当时弹劾对万皇后毫发无损,如今却已经成过往云烟。
提起黄庆,皇帝忍不住想起顾太傅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屡次劝诫,可惜那时候他只觉得烦人。
如今想来,顾太傅固然顽固不化,可至少忠心。
皇帝忽然道:“这几年上河一地治理的不错,黄庆也算是屈才,升迁为知州。”
太监连忙答应,心底觉得这三级跳太突然,可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知州,他可不敢劝诫皇帝。
皇帝说完,又想起来丰州知府:“钱玉书也还算忠心,可惜能力差了点。”
想到丰州营的情况,皇帝又烦躁起来:“来人,派出十二府使,着令整顿军纪,严查各地守备,赐尚方宝剑,可酌情处理。”
太监听了心头一跳,暗道这不是个好办法。
各地对皇帝不满已久,甚至连命令都敢不遵从,这时候派遣使者过去岂不是送死。
可他什么都不敢说。
皇帝却对自己的处置很满意,甚至觉得即使管不了各地的守备军,但这一手也能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国之君。
圣旨前脚刚发出去,后脚就有人禀告三皇子求见。
皇帝统共四个儿子,曾经最为受宠的太子已自缢身亡,二皇子上蹿下跳惹人生厌,老四又年纪小了一些不能承担重任。
这么一来,原本不受重视的三皇子都显眼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三皇子行礼。
皇帝点了点头,不冷不淡:“起来吧。”
三皇子对殿内一片狼藉视而不见,保持着微微鞠躬的姿态,显得分外谦逊。
“父皇近日事忙,看着又瘦削了一些,国家大事固然重要,可父皇也要保重身体啊,您的身体才是一国之本。”
儿子孝顺贴心,即使是皇帝也被哄得脸色缓和了一些:“难得你还惦记着朕,不像有些人就盼着朕早日归西。”
三皇子忙道:“自古邪不胜正,父皇乃是天子,定是有上天庇佑。”
皇帝脸色一沉,想起去年千秋节的噩耗,若不是那场连绵不断的天灾,大周也不会一下子落入如此被动境地。
他半句不提自己多年暴征横敛,奢侈无度,只怪各地州府无用,百姓都是刁民。
“你来有什么事情?”
三皇子看了眼他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说错话惹得皇帝心生不悦。
但想到梦境预言,赵家兄弟将带给他的无上荣耀,三皇子还是鼓起勇气:“父皇,既然如今的武将不听话,不如另行培养?”
皇帝眯起眼睛看向他:“哦,你这是要给朕推荐人选?”
三皇子没看到皇帝眼底的戒备,低头说:“举贤不避亲,父皇,儿臣手中正有两人,一文一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皇帝微微一笑:“哦,若有如此人才,朕确实得见一见。”
三皇子喜极。
皇城之外,三皇子府中,自打三皇子独宠赵小花后,她的待遇直线飞升,再也不是那个被三皇子妃三天两头罚跪的低贱婢妾了。
赵小花第一次领会到权利的好处,如今她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能直接从库房拿。
上辈子,赵馨过的就是这样的好日子吗?
赵小花沉迷其中,吃着葡萄,靠在榻上,自有小丫头给捏脚扇风。
“夫人,门房递了帖子,说您娘家大哥二哥求见。”
赵小花撇了撇嘴:“带他们进来吧。”
好一会儿,赵满仓才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来。
赵小花看了他们一眼,将屋里头的人都打发出去。
她挑剔的转着圈,将那男人来回颠倒的看,似乎有些不满意:“哥,他真的武艺出众,看着可不太像。”
男人咧嘴一笑:“贵人放心,论武艺,当今武状元也不是我的对手,只可惜运气太差,得罪了大人物,如今只能浪迹天涯。”
一听这话,赵小花更不满意:“那你不会被认出来吧。”
“贵人且安心,那人远在边疆,绝不会认出我来。”男人又说。
赵满仓拉着妹妹去旁边,嘀咕道:“这人可是我废了大力气才找来的,是个黑户,保证能瞒得过三皇子。”
赵小花不太满意:“看着跟咱俩也不太像。”
“小花,你这临时让我找个人冒名顶替,我能找到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赵满仓实在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冒认赵馨的名字,难道就为了名字好听?
她自己冒认赵馨倒也罢了,还让他顶替赵茂,甚至还让他从外头找人顶替赵椿。
这不是瞎胡闹吗?
赵满仓满腹牢骚,但也知道如今自己全靠妹妹提拔,也不敢跟她对着干,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找了个男人过来。
赵小花拧了拧眉:“哥,你以后别提这名字,记住,我叫赵馨,你是赵茂。”
她转头看向那男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俩的亲大哥赵椿,做好了,你便能有泼天富贵,若是办不好,咱们三个一起完蛋。”
男人嘿嘿一笑,眼睛里满是算计:“那是自然,您二位尽管放心。”
赵满仓心急不已,连声追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三皇子引荐?”
“急什么,殿下心中有数。”
赵小花瞪了眼哥哥,又问他:“让你背的书都背好了吗,路我已经给你搭好了,你要是再抓不住,到时候反倒是连累我一起跌下来。”
“放心,你还信不过哥哥的本事。”赵满仓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满腹才华,不过是出身太差才抓不住机会。
赵小花自小被爹娘洗脑,还真信了她哥哥有本事的鬼话。
亦或者她觉得前世赵椿赵茂的成就,不过是依仗了裙带关系,随便是个人都能上位。
兄妹俩商量了一番,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赵满仓甚至恨恨道:“等我飞黄腾达,非得回去青山村为爹娘报仇雪恨。”
赵小花想到赵馨的存在也很不自在,低声道:“等你能调动人手,一定要先把他们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赵满仓只想着教训教训二叔一家,没想到妹妹开口就是杀人灭口,比自己还要狠心。
他吓得一个哆嗦,再看描眉画眼穿金戴银的妹妹,似乎已经不认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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