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哪曾想这次竟是摔个池塘就失了忆。
初初还有人不相信,眼下听着东河曦三人的对话,他们才想起了早前听说的消息来。
在东河府侍候的老人都知道,即使五公子癔症时有发作,但其实好了之后,记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眼下连自己的癔症都忘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看来五公子当真是失了忆了。”
有个小丫鬟担忧道:“不曾失忆的五公子,癔症发作时还能听老夫人他们的话,眼下五公子失了忆,你们说他还能听老夫人他们的话吗?”
方才大夫人吩咐人去叫老太爷老夫人的话他们也是听到了的,但眼下五公子失了忆,谁也记不得,当真还能听老夫人老太爷的话?
另一个小丫鬟不太确定的道:“该是会听的吧,虽说失了忆不记得人了,但到底那也是他的祖父祖母。”
其余凑过来的小丫鬟小厮都有些怀疑。
于嫣与王红萝在廊檐下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戏还未完,她们自然不会急着走。
侍候于嫣的一个小丫鬟小跑过来,凑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她从一旁丫鬟小厮那里听来的猜测,“大少夫人,你说,眼下五公子当真会听老夫人老太爷的话吗?”
她可没有一点担心,各为其主。
他们是大少爷博锦院里的人,自然便就与自家主子一条心的。
他们主子与大夫人那边不对付,他们自然也是不喜欢那边的。
眼下五公子失了忆,且癔症又发作。
旁人兴许还会担忧,他们可没有一点担忧。
无论是二老爷在时还是去世了,他们几个院里的主子可都不曾欺负过五公子。
这会儿听到这么一个猜测,比起旁人,他们可真真是打心眼里希望那是真的。
于嫣便将视线移向自家婆母,“娘,你觉得呢?”她还不曾想到这上面去,眼下一听,倒是也不确定了。
王红萝看了眼闲适站在池塘边的人,视线在他手上垂着头,显然已然昏迷的东河玉身上停了一下,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谁知道呢,且看着吧,此事一时完不了。”
想到早前听来的消息,王红萝一双凤眸里便闪过讥嘲之色,当真是播得一手好如意算盘。
可惜。
视线扫过那张在阳光下,越发漂亮精致的脸蛋,有些人,可不是那般好拿捏的。
邱婉不知道丫鬟小厮之间的猜测,此刻正焦急的站在原地,一会儿探头看看另一边有无来人,一会儿又担忧又恨恨的看向东河曦这边。
手里的绢帕都要被她扯烂了。
“醒醒。”东河曦可没有闲心去注意她,此刻正半点没有怜惜的使劲晃了晃东河玉,嫌弃的看了眼被沾上水的衣摆,一点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说道:“你可真是太脏了,把我新换的衣裳都弄脏了。”
墨书墨砚站在一边有点想笑,只觉失了忆的自家小公子有时候很会气人。
旁人兴许觉得自家小公子是癔症发作了,但只有他们知道,眼下的小公子不过只是因着失了忆,性情才会如此。
不过多少也有些癔症时的影子便是了。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跟旁人说这个的,让他们以为小公子癔症发作了,倒是更好。
多少能惧着点小公子,日后小公子在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着些。
东河玉被大力晃动好几下,终是醒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鼻腔跟嘴里都是奇怪的气味,喉咙里好像还有泥沙堵着。
东河玉眼泪鼻涕齐流,从小到大,他为数不多的狼狈都是东河曦这个小贱种给的。
东河玉红着眼眶,眼里满是怨恨。
若是可以,他真是希望东河玉跟他那死去的阿爹阿爸一起死了方才好。
邱婉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惧着癔症发作时的东河曦,张了张嘴,又恨恨的闭上了。只拿一双担忧的眼睛盯着东河玉不放。
见他不停咳嗽,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对着一边的丫鬟焦声催道:“翠儿,你去瞧瞧,何以都这么半天了还不见老太爷跟老夫人过来。”
完了又骂道:“个死丫头,让她去叫个人都叫不来,等着看我事后如何收拾她。”
翠儿低声应了,忙跑着离开。
邱婉见东河玉别着身子在那里咳嗽不止,想叫东河曦将人放下,又不敢出声,怕她再说话惹得眼下的东河曦不快,再让自家玉哥儿受罪。
心里却止不住的怨恨,等着吧,等着老爷那边联系上胡知府那边了,就将东河曦这个小贱种送过去,看他日后还如何乖张。
咳嗽半天,东河玉方停下,东河曦清冷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我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什么继续?
东河玉一时有些茫然。
然而接下来东河曦的动作便叫他明白了何为继续。
东河曦弯着嘴角将东河玉整个人都拎进了池塘里,可不像方才只是摁头了。
“咕噜噜噜。”东河玉整个人都吓傻了,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整个人便被池水淹没,只余一串泡泡在水面上与涟漪并在。
“啊啊啊啊啊东河曦你个小贱种,你快住手,我的玉哥儿,快来人给我拉住他,快来人。”东河玉整个人才被摁进水里时,邱婉尚还未反应过来,等到水面上看不见半个人影时才惊叫出声,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一院的安静,整个人也不要命的扑向东河玉,一边恐慌的招呼着人赶紧过来救人。
深怕慢了一步自家玉哥儿就被淹死了。
王红萝与于嫣也被东河曦这一举动给震惊得倏然站了起来。
于嫣看着池塘边的一团乱,喃喃道:“曦哥儿这是疯了吗?”
王红萝也不禁睁大了眼,一声轻笑从她涂着红色唇脂的嘴里溢出,“可真是有意思,瞧着吧,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
邱婉那女人的如意算盘,看来要落空了。
墨书墨砚早在自家小公子有动作时便已经快速的跑到一边去了,他们站在小公子身边,只会给他拖后腿,半点忙都是帮不上的。
在邱婉扑过来时,东河曦一把将东河玉拽起来,然后长腿一抬,邱婉便被他给毫不留情的踹了出去。
听着那声惊叫痛呼,东河曦笑得眉眼弯弯。
癔症可真是个好借口。
看了眼摔得半天爬不起来,身边围着一群人的邱婉,东河曦回头又将东河玉整个人摁进了水里,“我的好哥哥,你可别怨怪我,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在东河玉惊惧的眼神下,东河曦又轻轻的补充道:“我只是比较会变通而已。”
东河曦的话,不知东河玉是会作如何想,看闹得太大,过来想做样子劝阻几句的王红萝与于嫣却是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你这何止是比较会变通,你这根本是太过于变通了。
第7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钝刀子磨人才真叫人疼。
上午东河曦被推下水的事情她们也是知晓的,也知道东河玉当时并不是故意为之。
但眼下东河曦的作为,可真真是有意为之了。
若是以牙还牙也将人干脆推进水里淹一次便也就罢了,但东河曦癔症发作,不能以常理度之。
方才将人头摁进水里她们在一旁瞧热闹尚能心安理得,看出他不会当真将人弄死。
便权当对方在为自己报仇了。
眼下竟是将人整个摁进水里,她们却是再无法站在一边光瞧热闹。
府里总是不能自己人真闹出人命来。
虽说每次东河曦癔症发作时,也都从未有闹出人命来的事情发生,但那只是有人在一旁能及时劝住他。
可东河曦现下失了忆,她们也不敢赌他如今是否还会听老太爷与老夫人的话。
见他动作,似是并未有闹出人命的想法来。
但她们总是要有点表示的,一会儿老爷/爹回来了,才不会找她们的麻烦。
毕竟眼下整个东河府,是老爷/爹说了算。
***
身边多了两个人,东河曦并未放多余的注意力过去。
再则除了送人头过来的东河玉,便只有一心救儿的大伯娘他还能对上号。府里旁的人,他是半个都不认识。
墨书墨砚跟他说得详细,但奈何现在又不是他们那个世界,还能有相片等来比照着一一介绍。
见两人过来并没有阻止他,东河曦便又将东河玉给拎了起来。
这个世界杀人犯法,他自然不会真的就将东河玉杀了。
他不过就是以牙还牙,顺便再达成个目的。
仅此而已。
至于东河玉会如何,只要不立马死了便成。
何况有他在,东河玉想要死都不可能。
受点罪而已。
原身可是连命都没了。
不是故意的又如何呢?
当时他被救出来时,这个后花园里可就只有墨书墨砚以及被他们叫来救人的几个哥儿下人,其余人影都见不到半个。
想也知道是谁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现在怎么报复折腾这人都不为过。
东河曦垂下眼睑,掩住了其中的冷意。
手上的动作不停,东河玉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
王红萝在一旁轻声劝道:“曦哥儿,万不能闹出人命来,不然什么目的便都不能达成了。”
经过这一出,王红萝其实早看出了东河曦别有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她倒是一时半会儿并不能猜出来。
总归是有自己的成算的。
王红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到底是吴璃与东河钧的孩子。
头两年老爷顾忌着老太爷与老夫人和臻小子,曦哥儿又如何不是在顾忌着他们三人呢?
老爷与邱婉那个女人一时被权势迷了眼,看不清楚,觉着没了双亲与兄长护着的曦哥儿便就可欺。
他们怕是忘记了,吴璃是如何将整个东河府上下管得服服帖帖的。又是如何在那些夫郎夫人圈子里游刃有余的。
被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曦哥儿又岂会当真是软弱可欺之人?
不过是心里尚有几分惦念而已。
眼下倒好,曦哥儿失了忆,这癔症尚且不知会不会有旁的变故。
若是有,他们怕是后悔都找不着地儿去。
于嫣也在一旁开口,“曦哥儿,你日后还要在府里生活,万不能做得太过,这府里日后到底是你大伯说了算。”
于嫣就没有王红萝的眼力了,她并未看出东河曦心里有着别的目的,只以为他在为自己报复。
东河曦将彻底昏死过去的东河玉从水里拎出来,嫌弃的将手臂伸得老长,深怕人身上的泥水再溅到自己身上。
他微微输入了点木系异能在东河玉体内,确保他不会被折腾死。
纤白的手指拎着人的衣领,东河曦看向眼前的两人,语气微微和缓的问道:“你们是谁?”只要不是来偏帮东河玉等人的,他都能好好相对。
王红萝见他停了动作,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解有了效,脸上的笑便又更真诚了一些,“我是你大伯的侧夫人,你可以唤我二娘。我身边这位是你大哥东河斐的妻子,你唤她大嫂。”
于嫣在一边笑着点头。
王红萝扫了一眼那边被扶起来后,嘴里也依旧痛吟着的邱婉,转头轻声对东河曦道:“你大伯娘最是疼爱玉哥儿,你莫要再将他丢进池水里了,眼下不过将将初夏,他若是如何了,你大伯娘定会寻你麻烦的。”
见他神色虽清冷,却在认真听,声音就又更柔和了一些,“你祖父祖母近日身体稍好了些,虽说现今整个东河府是你大伯当家做主,但到底你祖父祖母健在,你若是有事,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拿去说与他们听,两位老人向来疼爱小辈,如今你又是一个人,他们会更怜惜你几分。”
于嫣在一旁点头,“祖父祖母惯来疼爱我们这些孙子辈,你多与他们说说话,即使爹,也是要听的。”
东河曦听完两人的话,一脸的若有所思。
清澈的黑眸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
他听明白了两人话里的意思。
早前原身无意中听到他大伯想要将其送与知府做侍君,至于是哪个知府,他却是不知道的。
原身便就去找了两位老人提出想要分家。
当时东河锋以他是哥儿为由阻了两位老人,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可这会儿听这两人的意思,头前两位老人只是因着接连的打击身体不好,没有精力管,兴许还有旁的想法。但现在身体好了些,他再去多哭一哭,卖卖惨,两位老人怜惜之下,哪怕他大伯不愿意,但在孝道面前,不同意也会同意。最好是将今天他被东河玉推进水池里,导致失了忆以至于癔症发作的事情也给两位老人说一说。
主打的就是一个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就让东河曦有点犯难了。
末世奉行的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你的异能厉害,你就能说了算,别人就不敢招惹你。
哪怕各个安全基地也有自己的基地法呢,但在那样的大环境之下,武力才是立世的根本。
异能者总是要比普通人更有话语权一些。
只要你不明面上触犯基地法,身为异能者,不将惹你的人真的打死了,基地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至于背地里,或者离开了基地你要如何做,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基地不会管,也管不着。
因为爸妈是高等级异能者,他一出生就觉醒了异能,且集合了父母异能的优点,哪怕他父母在基地的权利并不是最上层的,但因为他本身也是异能者的原因,一般人不会想着惹他。
就算真有招惹了他的,他也都是直接武力打服对方。
这也是他可以更安稳的呆在基地的种植大棚里,想出基地便出基地的底气。
有依靠,自身武力值也厉害,无论基地内还是基地外,都足以自保,没人敢小瞧。
要是像那些纨绔少爷千金一辈子呆在基地里,他或许真的会当个可以向父母肆意撒娇的孩子。
但他父母是孤儿,在末世里吃了许多的苦,加之又是那样的大环境,他父母教育他的就是异能高才能更好的生存,哭泣并不能招来怜惜,反而会让人肆意玩弄你,欺负你。
4/154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