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一夹起来,晏绥的动作就僵住了。
筷子上裹满红油,夹杂着葱花香菜和花生的细长粉条,居然是带着红色诡异花纹的不明暗色长条物。
甚至还有几根“粉条”被夹起的时候抽动了两下,然后又飞快地软垂下来,假装自己是一条普通的粉条。
弥霍斯紧盯着夹起“粉条”的晏绥,呼吸古怪地粗重不少,语气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快吃啊,这可是我费尽心血特地为你做的,快尝尝我的手艺。”
片刻,见晏绥还是不动,弥霍斯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
“怎么不吃?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食物吗?”
在凝滞的空气中,晏绥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他面不改色地松开筷子,让夹起的“粉条”通通滑落回碗里,然后“啪”地放下筷子。
然后他转头看向浑身气场逐渐开始变得诡异癫狂,眼神里也难掩阴沉愤怒的弥霍斯,一脸认真地说:“早上肠胃不适合酸和辣,你这都不知道?你以后也别这么吃,对胃不好。”
弥霍斯:“……!”
像是地底的阴暗之物突然被阳光直射,他整个人愣在当场,身上翻涌着的什么疯狂什么恶意都如同被暴晒的浑浊污水,眨眼间便蒸腾消失。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晏绥,喘息声呼哧呼哧地逐渐急促起来,古怪的红晕从耳后飞快地蔓延,直至整张俊脸都充血泛红。
他晕陶陶看着晏绥,抬起的指尖都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渴盼地朝着晏绥伸去。
晏绥唰地起身,恰好避开了弥霍斯的手。
他平静地说:“好了,我先去换衣服上班。”
“好的,路上小心。”
弥霍斯诡异地显得异常乖巧,没再搞什么小动作。
直到送晏绥出门,他的脸上都保持着一种晕乎的满足笑容。
出了门,晏绥有些烦恼地揉了揉收缩的胃部,循着记忆往就职的医院走去。
今天是大晴天,天空明明万里无云,太阳投下的阳光却显得异常滞闷,仿佛隔着一层清冷的滤镜,整个世界显得阴沉而灰朦。
路上的行人脸上挂着标准的,略带邪异的弧度,行走在各自的路上。
随着晏绥的出现,所有行人脑袋上仿佛装有雷达,通通转头看向他,微笑着朝他点头致意。
晏绥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往前走。
行经一间花店时,店里的女生跑了出来,主动塞了一支暗红的玫瑰给他。
面容清秀的女生嘴角同样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微笑着说:“晏医生,祝你工作顺利。”
晏绥莫名地看着那个女生消失在花店后,转身就顺手将玫瑰插进路边垃圾桶里没盖盖子的矿泉水瓶里。
到达医院,他和忙碌了一晚上的急诊科医生交班,面前的中年男医生、经过大厅的护士们和候诊区等候的人们扭过头,对着他一起笑出一模一样的弧度:“晏医生,就等你了。”
晏绥:“?”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刚在诊室准备一会,来通知他做手术的护士对他微笑:“晏医生,该做手术了。”
晏绥换好手术服,刚一踏进手术室,就见手术室里齐刷刷地站着许多人,无影灯开着,被围在手术台中间的病人已经被开膛破肚,露出空荡荡的腹腔。
所有人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台边,扭过头对他露出弧度一样的微笑:“晏医生,救救他吧。”
晏绥脚步顿住,眉头拧起。
所有怪异感无声地堆叠在一起,终于在看到手术台上的病人时彻底爆发。
躺在手术台上被开膛破肚的病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俊美邪异的脸。
他用低柔的声音激切地说:“晏医生,救救我吧。如果是你,一定能救我。”
他朝着立在手术室门前一动不动的晏绥伸出手,眼神渴切又祈盼:“很简单的,只需要用你自己填进来,它一定会被填满,我就得救了……”
晏绥瞳孔微微睁大,对此的回应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呼啸的风从耳旁掠过,他将手术室里所有呯铃哐啷的混乱声响甩在身后,大步朝着外面奔跑。
“晏医生,晏医生……”
“晏医生——”
周围所有人齐齐呼喝喊叫起来,他们的声音随着晏绥奔跑的脚步不断扭曲变调,化成无数恐怖的高声尖啸和怒音低吼,仿佛愤怒的海啸般铺天盖地压来。
挤满手术室外和急诊大厅里的无数医生护士和病患如森森鬼影,张牙舞爪、接二连三地朝着晏绥扑了上来。
他们的五官随着变调的声音一同融化,只剩一张张黑洞般的巨口,仿若扭曲的恶鬼般拼命朝着晏绥伸出手,表情狰狞地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眨眼之间,天翻地覆,整个急诊科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晏绥眼睛睁大,一时间心惊肉跳。
靠,果然都是怪物!
怪不得都一副不正常的样子。
他没时间思考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只是迈步往外狂奔。
而在他身前,无数歪斜可怖的鬼影扑上前来,拦住前路。
晏绥心跳略略加快。
肾上腺素的刺激如电流火花,顺着鼓动的血液在他的全身炸开酥酥麻麻的酸麻,带来难言的战栗快感。
晏绥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明亮的愉悦和兴味,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斗转腾挪,顺手抄起沿路的一切推车、输液架或是病床等等朝着那些扑来的“人”扔去,整个人如滑溜的鱼一般极力闪过一只只抓挠而来的手,闪电般朝着大门跑去。
但是这个急诊科里的人太多了,甚至还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在飞快地增多。
终于,第一个人在混乱中拼命抓住了晏绥的脚踝。
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晏绥身法再灵巧滑溜,也被绊住了。
越来越多只手伸了过来,一只只都青筋毕露地死死抓住晏绥,誓要将他留在当场。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人”海彻底淹没,晏绥嘴角的笑容却更大了一些,手中银光一闪,毫不客气地朝着周围挥落。
只听“唰唰唰”数声,耀眼的银光如翩跹的蝴蝶飞舞,挤在一起的“人”群登时骤然爆发出无数声痛呼惨叫。
黏腻的液体喷溅而出,无数只切口齐整的“手”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像是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疯狂弹跳着,然后被晏绥一脚踩成一滩带着残破红纹的暗色粘液。
随着“嘭”地一声闷响,晏绥侧着身狠狠撞出堆叠在一起的“人”群,硬生生冲破重围,全身裹着风呼啸朝着前方明亮的医院大门外跑去。
迷蒙又寒凉的阳光斜斜照入急诊科的大门,已经快要照到晏绥身上。
他就要成功跑出急诊科大门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异变陡生。
无数水缸粗细的巨大红纹触手如出笼的凶猛巨兽,轰然从急诊科大门疯狂涌入,一下挤满了急诊科大门,朝着晏绥翻卷而来。
晏绥瞳孔微缩,一下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巨大触手扑倒,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股正面撞击的冲击力太强,撞得晏绥在剧烈的疼痛中眼冒金星,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冰冷的触手一层层围剿而来,死死压制着晏绥。
距离医院大门外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在这时候变得无比漫长。
而在他身前的触手中心,一个高大的人形缓缓聚合而出,构成那张俊美邪异的脸。
是弥霍斯。
祂表情阴冷骇人,浑身气场冰冷又暴怒,如同被激怒的巨兽,亟待撕碎所有惹怒他的东西。
祂俯下身,眼白充满红血丝的眼珠凝视着晏绥,嗓音似是沸腾的岩浆,压抑出一片令人滞闷的疯狂。
“晏医生,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晏绥偏头躲开贴过来的触手,清亮的眼眸看着弥霍斯,忽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弥霍斯僵冷的面皮微微一动,祂定定地看着晏绥片刻,终究还是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依言俯身向下。
晏绥也微微抬起身,凑近弥霍斯。
直到两人的脸凑得极近,晏绥眼帘一抬,清透的琥珀色眼眸里闪过一道锐利的亮光。
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说:“因为,垃圾不值得拯救。”
弥霍斯瞳孔剧烈一震。
晏绥嘴角嘲讽似地一勾,那把银亮的手术刀赫然从他眉心飙射而出,呼啸直刺向弥霍斯。
距离太近,弥霍斯根本来不及躲闪,眉心瞬间就被手术刀穿了一个血洞。
弥霍斯睁大眼,暗色的粘液顺着他的眉骨和鼻梁往下滑。
祂黑洞般的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瞪着晏绥,整个人倏然溃散成一地凌乱的红纹触手。
从大门内涌入的触手也软了下来,晏绥当即扭身而起,奋力扯下身上绞缠的触手,大步往一旁的窗户跑去。
他得赶在大厅那些挤在一起的“人”重新爬起来前跑出去。
狂猛的风合着心跳和喘息,简直震耳欲聋。
明亮的半敞窗户近在眼前,晏绥朝着窗户伸出手,用力扒住窗户边缘,一个用力便将自己撑了起来。
可就在他抬腿跨过去的时候,两只苍白大手猛地从后伸来,一把钳住晏绥的腰将他往后一扯。
晏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在了地上,后背和脑后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一道巨大的阴影阴沉沉地笼罩住了晏绥。
“晏医生,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随着低柔的声音缓缓响起,空气变得冰冷窒息。
晏绥忍痛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克制不住地收缩瞳孔。
弥霍斯的身形诡异地不断变高变大,直到彻底遮蔽了窗外的阳光。
祂的下半身变成了无数水缸粗细的触手,将他托举到几乎两三米高。
全身赤裸皮肤上,鲜红的诡异纹路也带着灰暗浑浊的底色,自下往上取代了祂原本的苍白皮肤,逐渐爬满了祂全身皮肤,眼睛也变成赤红的竖瞳。
原本苍白俊美的男人,在晏绥眼前彻底变成了一个极其邪恶诡异的非人模样。
祂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尖锐的利齿。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取好了。”
话音一落,弥霍斯青筋暴起的手臂往下一探,猛地用力握住晏绥劲瘦的腰将他往上一提,重重地抵在自己的胯上。
晏绥瞪大眼睛:“???”
等等,这他妈是什么展开?
弥霍斯抬手,抓住晏绥身上衣服用力一撕。
“撕拉”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起,晏绥白大褂的纽扣骤然崩裂四散,连带着其下的衬衫也被撕裂一大片,露出腰腹大片的紧实皮肉。
草!
居然还真他妈是这个意思!
眼见着弥霍斯就要继续撕扯自己的西装裤,晏绥挣扎着抓住手术刀,反手一刀扎入弥霍斯身体内。
和那些冰冷黏腻的柔软触手不一样,弥霍斯的身体烫得惊人,看似结实修长的手臂和腰腹的肌肉坚硬得像是岩石,隐藏着极其恐怖的勃发力量。
手术刀刺进去,就如同扎入极为紧实坚硬的橡胶之中,不得寸进。
不行,这根本伤不到祂!
弥霍斯阴冷一笑,又是“撕拉”一声,晏绥半边西装裤被撕开,残破的黑色裤腿挂在白皙细瘦的小腿上,越发显得他的大腿白得晃眼。
晏绥额间沁出一丝汗水,深吸一口气,又飞快地吐出。
他冷眼看着满脸扭曲欲念的弥霍斯,突然扯起嘴角一笑,右手微抬,屈指成爪。
细微又破碎的热流被他从身体深处强行激起,艰难地在体内涌动着,划过一道道剧烈的疼痛的轨迹。
他也不管这样会彻底损伤自己,只笑着强行驱动热流在右手臂凝聚。
一道虚幻的影子开始在他的右手臂若隐若现,眼见着就要凝聚成实体——
突然,某种熟悉的波动裹挟着干焦的脆烈之感,从虚空不知某处传递而来,触及到了晏绥的神经末梢。
晏绥睁大眼,这是……
随后,这股波动再一次涌来,让他指尖微颤。
右臂上那个虚幻的实体倏然溃散,晏绥重新握住了微微发热的手术刀,顺着这股力量的波动,一刀刺向不知为何停下动作的弥霍斯!
……
裂隙后的虚空中充斥着恐怖的烈风、剧毒的气体、疯狂的知识和呓语以及邪恶的存在,对于任何一个现实世界的生物而言都是绝境。
然而但那道波动速度丝毫不见减缓,始终不依不饶地追逐着弥霍斯和晏绥,甚至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弥霍斯埋在晏绥脖颈间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细长的脖子诡异地一百八十度向后扭转,俊美邪异的脸露出一个扭曲的阴狠表情。
在祂如黑洞般的眼珠里,一个人影以极快速度靠近,拳头高高抬起,携着恐怖的威势狠厉挥来!
层层红纹触手瞬间翻涌而起,格挡在前。
然而这一拳的威势远超出祂的预料。
“嗡——!”
只听拳风携着以难以言语的波动奏出的古怪韵律,重重地落在那层厚厚的红纹触手上。
“轰”地一声巨响,那些红纹触手只震颤了一瞬,便彻底被强劲的力量击成碎末,暴露处其后弥霍斯和晏绥的身形。
在漫天散落,仿若爆裂的水气球飞散而出的触手碎末中,弥霍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竖瞳死死地盯着挥拳的人。
“不,不可能,你,你居然是……”
那追来的人影同样露出身形,只见面色沉冷的裴野望虚空而立,双拳上套着巨大的、像是由锈红色藤蔓构成的不规则外骨骼拳套,在拳套手背上还有一个形似眼睛的纹路,诡异又恐怖的压迫性气场随着韵律肆意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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