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无法骗自己，只是恰好没接到。
松田阵平不断催促司机更快一点，司机感受到他的焦躁程度，也默默开到了最快。
下车后，松田阵平在夜色中飞奔，电梯在上方未下来，他就选择了走楼梯，一路跑到了萩原研二的家前。
颤抖着手从口袋中掏出萩原研二给过他的钥匙，松田阵平气喘吁吁，双眼锐利，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
门内，灯光在亮着。
有人立于暗处，黑色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与地板的衔接处，几抹红色液体鲜艳扎眼。
听到开门声，影子晃动，接近了松田阵平。
但松田阵平已经没功夫注意他了。
因为，在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萩……
松田阵平瞳孔收缩，他大步冲过玄关，进入客厅！
刚一进入客厅，松田阵平急促的呼吸就停止了，他肌肉收紧、身体僵硬，心跳速度在短短一瞬间攀升到最高，然后停滞。
——沙发旁，干净的地板上盛开着血色花朵，一个无比熟悉的人躺在血泊里，双眼紧闭，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侧。
一把匕首插在地面上，刀刃上全是血和碎肉，是看一眼都要大脑缺氧的可怕景象。
不远处，手机屏幕碎裂，掉落在几个铁球旁边。
屋内处处是战斗过的痕迹，而地面人的身体上……
一个人忽然挡住了松田阵平的视线。
松田阵平冰冷而震怒地看过去，对上的却是好友宫川凌的目光。
青年出现在这间房间里，旁边是地狱，他是萩原研二最后一个提到的人。
怎样看，凶手都是他了。
可他眼里还是如警校时期的温柔。
“松田。”他唤他，一字一字说：“研二让我告诉你，今晚你必须吃了晚饭，才能回去睡觉。”
松田阵平绕过他，蹲下身，去查看萩原研二的情况。
宫川凌拉住松田阵平的手臂，但还没说什么，就被松田阵平甩开了。
“小阵平……现在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幽灵萩原研二注视着松田阵平，刚才的轻松都散去了，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担忧。
卷发警官一言不发地查看伤口，又去试尸体的脉搏。
由于系统的限制，宫川凌不能直接说，这是假的，萩原研二没死。
他接着暗示道：“我听研二说了，他猜到我双重人格的事，也告诉你了……松田，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真的，今天下午你和研二见的，都不是我。”
松田阵平确认了，地面上的人，已经是具尸体了。
再无抢救的可能。
“不久前来攻击研二的，也不是我……但是，后来是我掌控了身体。”
松田阵平也确认了，这具尸体，就是萩原研二。
他和萩原研二幼时相识，同行多年，他绝不会认错自己的幼驯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尸体上残忍的伤口。
“小阵平！”
“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吧？”
“哈哈，没关系啊，反正我都会陪着小阵平的。”
“不要不把研二酱当人啊！”
“我也不会输给你的！”
“小阵平……”
脑袋乱糟糟的，耳边也很乱，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死……亡？
哪怕天天和炸弹为伴，松田阵平也从未想过，死亡会来临的这么突然，更未想过，真实来临的这瞬间，会这么无措、这么失控。
“松田？”宫川凌紧张喊道。
“小宫川，”萩原研二说道：“你和小阵平提一下，你们的约定。”
宫川凌微怔，随后再次上前，拉起松田阵平，把他的脸硬掰过来，和自己对视。
“松田，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那是研二也见证过的。”
约定。
松田阵平举目扫视宫川凌。
他记得。
因为那时候，宫川凌也是个异类的警校生。
金眸青年白日里在课堂上装好学生，可夜晚里，也同他在樱花下吐露过真心。
那是难得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被萩原研二点明之后，青年敛去了平日的温和，冷漠而嫌恶道：“你说的对，我根本不想当警察。我赞成松田同学的观点，警察根本不是好职业。”
他甚至看上去比松田阵平还要讨厌警察。
也是这种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态度，让松田阵平对他起了兴趣，他们渐渐成为了朋友。
后来，松田阵平知道了原因——青年小时有个幼驯染，因为梦想是当警察，所以总是毫不犹豫的帮助别人，就这样，死在了一次救援中。
他很讨厌“警察”。
可是，他还是来做了警察，还是不惜冒险去拯救他人。
就是这般，松田阵平才会在不知如何宽慰和述说那些难言的话时，和他定下约定——一起做一个好警察。
这是萩原研二见证过的。
“我是见证人，也是监督者。”这是萩原研二笑眯眯说过的。
“研二会见证我们实现约定。”宫川凌问：“你说对吗？松田？”
松田阵平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第52章 侦探（加更9）
“萩还活着？”他只问了这么一句。
宫川凌没点头, 也没否认，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和萩原研二神似，好像在说：小阵平, 你猜对了！
松田阵平坐到地上, “你着急走吗？”
宫川凌现在不再被组织监视，按理来说是有时间的。
但是他来杀萩原研二, 贝尔摩德是知道的，如果他在这里停留太久，可能存有隐患。
不过宫川凌还是坐到了松田阵平旁边, 两人面对面, 但并不正式，反而像是一方随时能离去的随口闲谈。
“我能留下的时间不长。”宫川凌意有所指道：“而且，你来研二家, 应该有人看见了, 你该有反应了。”
“我知道。”松田阵平说，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你说的双重人格，是真的吗？”
“嗯。”
“为什么？”松田阵平看着他。
宫川凌迟疑着：“一些……组织药物的作用。”
“你不能掌控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吗？”
这个问题, 答案只能回答不行。
宫川凌便轻轻摇了下头：“不行，但是‘他’不常出现的，想要痊愈，应该也不难。”
松田阵平不知道信还是没信：“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阴影遮住了眼睛：“宫川, 你走吧。”
非常安静的一句。
简直有些不像是他。
宫川凌站起身, “记得吃晚饭。”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宫川凌很清楚, 在不能说系统的情况下，多说再多话, 都是无用的。
他和松田之间，也不需要说太多。
“我走了，松田。”宫川凌道别，随后，没有等到回复，就翻身离开了。
卷发青年在他离开后不久，从怀中拿出手机，删掉了萩原研二最后发给他的几条信息，然后就在这一地血泊中，拨打出了报警电话。
“喂……我是□□处理班的松田阵平，”他哑声说：“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的萩原研二，在家……遇害了。”
……
凌晨四点。
萩原研二推门进来时，宫川凌正在沙发上看资料，听到声音，他扭头看过去。
“还没休息吗？”萩原研二问。
宫川凌揉了揉眼睛：“嗯……不是很困，更想和你聊聊天。松田那边，怎么样了？”
“有听话吃晚饭，虽然吃的挺敷衍的。”萩原研二无奈道。
在宫川凌离开后，他没有立刻跟着离开，而是留在了现场，想看看松田阵平的情况。
松田阵平很快报警了，警视厅的人来后，他表现的十分愤怒悲伤，看不出丁点表演的成分。
但松田阵平绝对是冷静的。
因为他抹去了宫川凌的存在，说法是他打不通萩原研二电话，有些担心对方出意外，从而来到家中查看。
警方展开了调查，不过他们注定查不到什么。
“不过没有大碍，小阵平是相信我还活着的。”
萩原研二走到宫川凌身边，探头看了眼写的密密麻麻的资料：“高中学生的信息？这些和你的任务有关？”
“嗯，是我下个任务要用的。”宫川凌把东西放到一边，“松田相信了？那我的人身安全有保证了。”
萩原研二笑笑：“小阵平在你心里的形象，那么可怕吗？”
“当然。”宫川凌说，“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都这种情况了，他还肯信任我，在这点上，他真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人了。”
在松田阵平眼中，那可是真正的，萩原研二的尸体啊。
他居然还能相信他的话吗？
如果换位的话，宫川凌……不可能相信松田阵平。
倒不是说他对松田阵平无法百分百信任，只是……眼前的是百分百的现实啊。
比起松田阵平说的是真的，宫川凌一定会认为，松田阵平是精神有问题。
……等等？
宫川凌忽然惊悚发问：“研二，松田该不会根本没有相信我，只是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吧？”
萩原研二愣了下。
宫川凌顺着这个思维延伸下去，继续说道：“他不一定觉得双重人格的说法是假的，但他可能会认为，你已经被第二人格杀了，而我现在的记忆是混乱的，精神也混沌，以为你被我救了……”
越说，他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萩原研二被他吓的脸色发白：“小宫川……你真的很有吓人的天赋啊。”
宫川凌偏头，看着他。
萩原研二一定是最了解松田阵平的人，他等着萩原研二否认。
可半长发青年，却停顿了几秒，苦笑道：“根据我对小阵平的了解，他应该确实是相信我还活着的……但是，介于幻觉太真实了，那尸体我自己来了都要懵几秒，所以……保留几分可能性。”
宫川凌凝视着他：“松田是相信你还活着，还是强迫自己相信你还活着？”
两个字的差距，情况天差地别。
萩原研二：“中间吧……小阵平也是人，也会犹豫。”
宫川凌沉默了。
他懂松田阵平的挣扎。
眼前的一切，都在说明萩原研二死了。
可宫川凌的表现，萩原研二死前的短信，又都在确切地告诉他，萩原研二还活着。
极致的矛盾。
可宫川凌已经无法做得更好了。
他几乎是明示松田阵平了，再进一步，都是无法言说的东西了。
——松田阵平也已经无法做得更好了。
他是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相信宫川凌的啊。
“垃圾酒厂。”宫川凌忽然面无表情地说。
“？”萩原研二望着他。
酒厂？什么酒厂？
“还有，贝尔摩德。”宫川凌阴恻恻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萩原研二反应了过来：“贝尔摩德是一种酒的名字……酒厂是指组织吗？”
“对，酒厂的高层干部，都会拥有一个酒名作为代号。”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你这么晚没睡，除了担心小阵平，还想知道小降谷最近的情况吧？”
宫川凌眼巴巴地点头。
“他和小诸伏，警校毕业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给他们发信息，没有回复过，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了。”萩原研二认真看着宫川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他们，也和我一样？”
萩原研二点头：“九成是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警校的时候，小阵平有一天傍晚，遇到你了，他跟上去，录到了一些消息……”
萩原研二将那天的事情说了。
“所以，那时候大家就都知道‘组织’了。”
宫川凌没想到还有这段。
原来跟踪他的人，不是组织的人，而是松田阵平？！
他在小巷中说的话，被几个朋友全听见了！
他有些忐忑，“zero是什么反应？”
“挺生气的，但不是对你，是对他自己。”
“……”宫川凌。
那还不如气他。
“小降谷和小诸伏知道了组织，现在又很可能在哪里卧底……我很难不怀疑，他们是冲着找到你去的。”
“但是卧底的组织是上级定的，他们不能自己决定。”宫川凌说。
“是的……很可能和你不是一个组织。”
宫川凌有些窒息。
就算不是组织……也无非是些大差不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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