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死。”
时星野站起身,浑身似有戾气浮动。
钱若谦想拦一拦,但还没来得及出手,一头汗的徐显就生龙活虎地回来,还死命地往野哥的死亡线上撞。
徐显:“哎哟,那不是野哥你弟弟吗?”
徐显:“小哑巴怎么和他一块儿?”
徐显:“还聊得挺高兴。”
时星野:……
“高兴吗。”
他语气平平淡淡,却有更深的危险藏在其中。
钱若谦已经意识到不妙,然而徐显没心没肺,无知无觉,还往他心上扎了一刀。
“挺高兴吧,”徐显说,“不过也正常,毕竟学霸之间都有话说。”
他的同桌,那个“眼镜”就是这样。
明明社恐。
但他能和所有学霸都聊得开心。
时星野彻底没了表情,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像是雷雨之前的黑云压阵。
“学霸之间的……话题?”
他语气凝滞。
似有迟疑。
徐显:“反正总比学霸和学渣之间的话题要多吧?”
时星野默然坐了回去。
彻底不说话了。
*
林溪和时月江纯属是偶遇。
“是你。”
时月江看到林溪,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你去哪里?”
林溪对着陌生人,还是有点说不出话,不自然地抿了下唇,在纸上写:【充饭卡】。
时月江笑了:“那挺好的,我俩顺路。”
林溪:o(╯□╰)o
他对这类社交恐怖人士,具有刻在骨髓里的深深惧意。
但……
他看了看时月江的侧脸。
如果分开看的话,这个人和凶巴巴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但是,林溪在家长会那天,无意间看到了来时月江的“爸爸”。
他爸的那张脸和时星野,就有大半的相似。
一点疑惑始终在心间,但林溪却几乎以某种直觉,规避了和时星野对这个话题的谈论。
这次。
是个机会。
“上次运动会没来得及说,恭喜你呀。”
林溪:【谢谢。】
他在苦恼,要怎么把话题引到大家的爸爸身上。
“我们充饭卡的方式太麻烦了。”
林溪:【嗯。】
如果从时星野的身上切入,会不会太直白了点?
“林溪,我觉得你性格很好。”
林溪茫然抬头。
他不知道话题为什么拐到了这里。
时月江笑了笑,道:“所以更不要和不好的人走在一起啊。”
林溪微微皱眉。
他困惑,谁是不好的人?
时月江叹气道:“你们班的那个时星野,其实是我哥。”
林溪停住脚步。
他突然明白了那个“不好的人”是谁。
时月江皱着眉,似乎很为难,但似乎又像是为了他好,所以不得不开口道:“我们家的情况,有一点复杂。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但是我想说,时星野那个人也不只是对别人恶劣而已。”
“我妈进门的时候,他就曾经想把她推下楼。”
他好像压抑着嗓音,气愤和痛苦都被堵在喉间。
“但这也就算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想再计较他了。可是,你知道吗,那年暑假他还在家里,拿着小刀自残——
当然不是想死。不然怎么救得回来?
真好笑啊,他在威胁谁?”
林溪愣愣看着他。
那么你呢?
你又是在恐吓谁?
言语,像是一张恶意编织的网。
虽然有了很漫长的开场白,但不管如何编织,不管走过多么漫长的路,最末尾的地方,也依然是泛着白光的冷刀。
时月江还在往前走。
但林溪停在了原地。
等对方意识到,困惑地看过来时——
他惊讶地发现,林溪似乎在生气。
不是那种很愤怒的生气,而是一种绵长的固执和倔强,乍一看像是没什么力度,可是它会随着时间,露出里面坚硬的、纯白的内核。
难以撼动。
林溪嘴角紧绷,甚至没有写字。
他哪怕说得很慢,但他的每个字,都吐得异常清晰和坚决。
他说:“我—不—喜—欢—你。”
不是“我不喜欢你说他”,而是更加直白,也更加反感的:
“我不喜欢你。”
时月江愕然。
林溪没再看他,而是从身边沉默地走了过去,只是走之前,他似乎又依然觉得不解气,回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
“这—次—算—了。”
“下—次,我—让—他—打—你。”
时月江像是愣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忍不住荒谬地笑了出来。
什么意思?
因为他“罪大恶极”。
所以哪怕是有些暴力,都变成了正义是么?
要不要……
这么双标啊。
哪怕只是一半血缘的兄弟关系,依然会在某些方面长出同样的獠牙。他磨了下牙齿,眼中的笑意渐渐凋零,却有一种更深的黑从眼底泛了上来。
真有意思。
林溪。
你真tm有意思。
第37章 我好像有病(二合一)
自习课,教室里一片静谧,唯有笔尖“莎莎”写过纸张的声音。
时星野打完一局游戏。
画面还停留在“Victory!”的结算字样,可他却像是有些走神,迟迟没有进入下一步操作。
林溪和时月江的画面,这几天时不时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但仔细想想。
就算是正常交友,他没有任何能干预的理由。
所以不要问,没有理由能问……
时星野默默地提醒着自己,正要低头开游戏,突然,身边传来一点力道,小哑巴轻轻地戳了一下他。
“野哥。”
很轻的声音,在叫他。
时星野侧过头,脱口而出:“你俩到底聊了什么?!”
林溪:?
谁?
时星野顿时想给自己一下,内心懊恼,脸上却试图维持住不动声色:“你叫我干嘛。”
林溪茫然地看着他——
搞忘了。
时星野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写作业要专心,不要随便说话……”
一个学渣,教训起别人倒是很得心应手。
林溪点点头。
又写:【可是作业写完了。】
林溪歪着头想了想,高高兴兴地反问:【你呢?】
时星野:……
今天流年不利。
野哥不适合开口。
做完作业的林溪,挠了挠头,还是没把那个忘掉的话题想起来,索性先把它放一边,抽出物理书,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时星野憋了一局游戏,还是没憋住。
他状似无意地说:“你对成绩不好的学生……怎么看?”
林溪:?
好奇怪的问题啊。
他又不是老师,他一般都不看啊。
但时星野不死心地看着他,目光像是执着得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林溪想了想,低头写:
【没关系呀。】
【我尊重所有人的差异性。】
林溪是真的这么想的,但是奈何时星野自己心态失衡,硬是认为“差异性”这三个字,蕴含的意思是“智商”。
——我尊重智商差异性。
时星野憋屈地纠正:“我不笨。”
林溪:……
我知道?
他愣愣地看向同桌,难以理解今天的话题,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
但时星野没再说话。
他只是好像格外不开心地打起了游戏。
*
夜色如水。
风吹云过,连月光都变得更加的黯淡,正是午夜时分,整个世界都务必的安静,唯独某个房间里,被梦魇困住的少年,不安地锁紧了眉头,连偶尔吐出来的梦语,都格外的沉痛。
“别走……要走的话……带上我……”
悲伤的情绪,像是潮水般在房间里渐渐浮动。
“我不是!”
时星野一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
随着理智清醒,梦境的画面渐渐远去,连他自己都记得模糊。只是隐约还知道,他大概是梦到他妈了。
不是第一次梦到他妈离开。
但这两日的烦恼,像是彻底入侵了梦境,让这一点离别的意味,又成了新的意象——
他和林溪的距离太远。
会为了数学排名而苦恼的林溪,和稳定倒数第一也从未反省的时星野。
这两人放在一起。
就已经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片刻房间里亮起一盏小灯。
睡意褪去,彻底失眠且暴躁的时星野,拧着眉打开了电脑。
搜索:
【学渣提分的方式?】
【成绩xxx分能考什么学校?】
【学霸是怎么看学渣的?】
最后一个问题,出现的答案大同小异。虽然回答人通常都在前面,“情感丰富”地诉说着不同的故事,但他们的结局,竟是如此惊人的统一。
无非是“渐行渐远”四个字。
时星野暗骂了一句。
“曾经玩得很好,但现在已经不联系了,现在想想两人差异挺大的,能玩在一起真神奇。”
时星野皱眉——
那是因为你们不是真的玩得好!
“少年时期总以为很多情谊都不可动摇,后来现实教做人。”
时星野冷笑——
那是你们的情谊太过浅薄!
“啊我都不知道我同桌,现在在哪里……”
时星野沉默——
连同桌都不知道,人渣。
“其实这个问题,也看脸……当年的校草就是学渣,但我联系方式留了3年多,然后现在他已经成我老公了[流汗]。”
他把所有的回答都杠了一遍,直到最后一个回答。
时星野默然片刻。
他打开了手机的后置摄像头:
很好。
还是帅的。
就是熬夜看起来有点沧桑。
时星野沉沉地叹了口气,莫名的想起一句话:以色事人者,终不得长久。
……要不。
还是再看看学渣提分吧?
一夜过去,时星野装了满脑袋的“提分法则”,虽然两只眼睛乌黑,精神却极为亢奋,甚至看起来有点跃跃欲试。
“野哥,早啊。”
徐显看到时星野,并不意外,打着哈欠道,“到这么早,又给小哑巴送早饭?”
时星野严肃:“不,来早读。”
“啊呜——啥?!”
他哈欠慢悠悠地打了一半,剩下半个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时星野已经摊开了英语书。
满脸严肃庄重地和这些“abcd”做起了斗争。
徐显:(O_O)
徐显:(揉一揉眼睛)
徐显:(O_O)!!!
他无比惊悚——
这真是野哥啊?!!
没有被谁附身吗?!
相比于徐显这傻逼,林溪的接受能力跟开了挂一样。他仅仅是愣了两秒,然后就笑眯眯地比了个“赞”。
时星野:咳。
有些微妙的小骄傲。
他本来想背课文,但是十个单词,九个不认识,唯一认识的那个是“no”。想背单词,大脑就跟生了锈一样,默默记了半天仍是“abandon”。
时星野:……
烦。
又到数学课。
老师在上面讲课,时星野试图仔细听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
林溪一扭头——
时星野已经趴下了,呼吸绵长。
等他再醒来时,黑板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鬼画符”,挂着的时钟显示,距离下课已经不到5分钟。
时星野:……
数学这玩意儿。
挺催眠哈。
他在家里都没睡过这么香。
*
林溪和人撞上了。
巨大的冲击力下,他捂着鼻子退了两步,双眼泛酸地看着眼前的人。
一般的人,在无意间撞上别人后,会下意识地道歉。然而眼前这几人像是横行霸道惯了,明明是他们撞了人,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看也没看直接往后推了一把。
把林溪推得当场一个踉跄。
“长没长眼睛啊?”有人不耐烦,骂了一声。
林溪懵懵地揉鼻子。
他敏锐的直觉在示警,这些人好像不太好惹。加上林溪不方便说话,也不想说什么,闷着头就想默默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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