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时焕保持微笑:“我、哪、里、生、气、了,不就是弄乱了一点被子,不就是将烟灰倒在地毯上到处都是,而且……”
左时焕冷笑着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钞票,一步步逼近直冒冷汗的顾烆,将他逼到墙边,‘啪’地一下壁咚,对视上顾烆瞳孔颤抖的黑眸,轻笑斯条慢理地说道。
“对了,你刚才不是还把我当做酒店清洁员工,想拿着一张钞票想打发我吗?”
被逼到尽头的顾烆,却入神地看着左时焕张阖着的殷红的薄唇,过于靠近的呼吸,清晰的浅棕色眼眸燃烧的怒火,一瞬间迸发的鲜亮强势的美丽。
“嗯?”
左时焕眯着眼睛,怒视顾烆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是个小孩子吗?在我走了后就像一只流浪狗把房间糟蹋成这样。”
明明在生气。
顾烆却觉得这个联邦的Alpha连生气起来都那么好看。
心脏的躁动声响到耳朵。
“我知道错了。”
顾烆双手举高投降。
左时焕却不满地咬着唇,苦恼地扫过脏乱得不成样子的房间,已经开始懊恼焦躁地思索喃喃道:“……被子还能重新折叠好,可是沾满烟灰的地毯怎么办,普通的清洗办法肯定洗不干净,而且大晚上的也要打扰酒店的工作人员。”
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顾烆惹出来的,气愤的左时焕终于忍不住给了顾烆一个白眼。
顾烆却觉得眼前这个爱整洁干净的Alpha十分可爱,连生起气来,对他翻个白眼都那么可爱。
顿时扬起了笑容。
一旁的左时焕还叨叨不休地讲述,酒店房间清理起来多么不容易,冷眉瞪眼看向顾烆时就像一个负责忙碌的小管家。
令顾烆一边眼里含着笑意,点头附和看似很认真在反省了。
其实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进到空空的脑子里。
顾烆还是完全听不明白为什么打扫起来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为什么地毯还需要专门的洗涤剂,不是所有的洗涤剂都是一个样吗?
况且为什么那么难洗还要洗,为什么不直接丢掉吗?
从小生活在帝国皇宫里,又是身份尊贵的帝国太子,这些生活琐事一向都由宫廷主管和仆人负责,顾烆就从来没有为这些小事烦心过。
就算来到联邦后,顾烆不再是被众多仆人服侍的帝国太子殿下,也懂得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也仅是止步于能活着的程度,不可能像帝国时过得那么精致。
在顾烆看来就算赔偿一整栋酒店也没什么,更何况是一间小小的酒店房间。
只不过他在乎左时焕的感受,所以连这些小事,也愿意让一下在这方面特别执着的左时焕,连这点怪异的小癖好都觉得有趣可爱。
只不过被训斥的时间有一点长了,顾烆走神地看向左时焕张阖不停的诱人殷红的薄唇。
真想用什么堵着。
结果心随意动。
等到反应过来时,顾烆俯身吻住左时焕的唇,清澈震惊的浅棕色瞳孔近在咫尺,随即紧抿的唇透着一丝温热甘甜的气息。
轻轻一触。
顾烆眼里的笑意未消,一下子就撞进左时焕眼里的惊楞中,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似乎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又愣愣地对视了五秒。
等到松开时。
顾烆心跳有些忐忑,黑眸闪烁想说一些缓和尴尬气氛的话,却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深沉紧张的黑眸一直紧紧盯着左时焕看。
左时焕神情空白了两秒,下一刻眼眶瞬间通红,凶狠地攥着顾烆的衣领往墙上压,发红的眼睛又泛着水光,凶狠生气地说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一个人都能亲下去,要是你给不起代价,就不要来招惹我!”
顾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看到左时焕通红眼里的受伤,突然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刚才他什么都没想。
等意识回来后,他已经亲吻着左时焕,心里却没有一丝抗拒的宁静愉悦,连骗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到。
顾烆低垂着愧疚的黑眸,认识到自己的反复无常任性妄为,才是真正伤害了左时焕的根本原因。
向来羁傲不逊的帝国太子低下了他矜贵高傲的头颅。
顾烆紧拧着眉头,深沉晦涩的眼神肃立认真,将辛苦找到的机甲模型双手捧在手心,小心翼翼递到左时焕面前,哑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冒犯你了,这是你的东西,我归还给你。”
说完顾烆沉默地交给了左时焕。
不等左时焕的反应,似乎毅然切断所有关系,打算立刻离开这里,只不过顾烆苍白的脸色、凌乱的步伐就像一个仓皇而逃的逃兵。
左时焕茫然地看着绝对不可能在他手中的机甲模型。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远隔几个星域的东西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
明明一切理智思考都告诉左时焕,手里的机甲模型是假的!不可能是从那个无情自私的女人那里得来的!
但偏偏左时焕还是可悲地一眼就认出了。
这就是那个真品。
为什么?
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要让顾烆带到他面前!
明明他都下定决心抛弃这些无用的东西,全部都丢掉!不要阻碍他走他的光明大道,去做左家享受一切荣华富贵的左家继承者!
不是说好的。
明明……明明是你先拒绝我的。
左时焕眼眶通红,戾气的眼角带着泪光,心脏窒息痛苦得像一团揉碎的玻璃渣。
曾经血淋淋扎进他心口的刺,又被另一个混蛋拔||出来,结果会好吗?
不会,只会让他更加痛苦不甘心!
左时焕神情冷得可怕,手臂绷紧攥着他曾经耿耿于怀的机甲模型,却丝毫不在意垂落下,任由破烂的塑料外壳掉落。
一声冷彻心扉的冷笑响起。
“顾烆,你真的快把我逼疯了。”
第36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他都找到一个放弃的借口,让顾烆离开去白乐星,不管那个机甲模型拿没拿到,在二十天后等顾烆从白乐星回来,他都已经完成订婚仪式,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现在告诉他。
就在今天,不是二十天后,而是今天的此时此刻顾烆把那个机甲模型拿回来了?!
左时焕觉得自己的神经被反复拉扯,快要疯掉地红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执着不舍得这个Beta,才出现幻觉了。
要是他是精神病,那顾烆就是那个反反复复折腾他的庸医。
偏偏他只想要庸医手中的一颗药。
要不就干脆点丢掉,要不就直接给他吞掉!
凭什么顾烆恶劣地披着白大褂,站在他的病房的铁栏前,摊开手让他看到手中的药丸,却一副要给不给犹豫怜悯的样子来折磨他。
左时焕单手捂着眼睛,颤抖的瞳孔渗出一丝自我怀疑的癫狂,另一只则抓着从白乐星带来的机甲模型,越抓越紧,几乎能听到脆弱的模型零件发出卡塔卡塔的声音。
在机甲模型的腿快被掰断前,手劲突然一下子收起。
左时焕恢复冷静的神色,依旧泛着红丝的眼眸冰冷渗人,拧着机甲模型的一只脚,踏着斯条慢理的危险步伐,对上顾烆质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烆背对着左时焕,停下来离开的脚步。
“就算你一出门就赶去空间站,就这点时间连去最近一颗星球的时间都不够,而从白乐星往返最少要二十天的时间,所以顾烆你是怎么做到的?”
左时焕敛着眼眸逼问道。
“……”顾烆低垂着眼眸,保持沉默。
左时焕冷声嘶哑地说道:“你不该回来的!”
顾烆眼眸划过一丝黯淡的冷漠,倔强地抿唇,面对左时焕毫不留情的质问,从白乐星不顾一切头脑发热赶回来见他的心烧得剩下一片冰冷。
既然不想他回来,大不了他就走。
本来就是要走的人,他怎么会和一个联邦的Alpha搞在一起,既然不温柔又不是Omega,就是一个硬邦邦高大俊美的Alpha,有什么值得费心在意的。
顾烆黑眸恢复孤傲,强大傲慢的自尊心令他无法向一个联邦的Alpha低头,嘴角勾起一道冷嘲的弧度说道:“行啊,我现在就走,约定好给你的东西还给你了,以后我们就永不相……”
接下来放出来的狠话突然卡住。
顾烆带着冷傲的愤懑,转过头看向左时焕,却一瞬间瞳孔骤缩,顿时哽咽着像一个哑巴。
看见左时焕用着冰冷恨意的眼神看着他,却是满脸的泪痕。
浅棕色眼眸泛着恨意的水光,透明的泪珠溢满了通红的眼眶,倔强地硬是要掉不掉,却还是一点点止不住地掉下来,看上去清冷、绮丽又逞强可怜。
明明就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臭脸,还用着冰冷讨厌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能哭得那么犯规。
不就是一点眼泪,谁没见过别人哭。
就拿顾烆自己来说,上战场和虫族对战时也不是没见过胆小的新兵被体积比他们大几倍十几倍的虫族吓哭,但是哭有什么用,就算流血他还不是一样上。
难道虫族会因为眼泪放过他们?
顾烆战后回到军队后,看到活剩下来不成器的新兵,直接空降成教官更加严苛操练这些新兵,就算他们被揍哭、遍地哀嚎、向上级投诉,提出把这个恶魔教官换掉。
最后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顾烆一直揍到重新回到战场上,宁愿直面虫族都不愿意面对顾烆这个恶魔教官。
但比起上一次新兵的高折损率,被顾烆揍过的新兵基本上都活下来了。
这还算是他对新兵Alpha、Beta给面子了。
有些走到他面前故意装柔弱哭泣的omega,比如父皇一些情人妃子,企图勾引他这个更年轻俊美的Alpha继子,或者知道他帝国太子身份的omega贵族用一些小手段互相陷害,妄想博得他注意怜惜成为帝国太子妃。
顾烆有兴致时就看着这些人一直哭,恶劣地笑着看他们哭,甚至计时能哭到什么时候,虚伪呕吐的眼泪能掉到什么时候,让他们哭得没声力竭还不够。
要是能哭出血。
那给他们一个待在他身边的位置又如何,就算是帝国太子妃的位置又如何,反正都是一个摆设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还不如放一个逗他的乐子。
只可惜无人做到,纷纷用畏惧的眼神看向他,仿佛提出要求的顾烆是什么骇人的洪荒猛兽。
明明都是他们一开始求来见他的,顾烆也很公平公正,只要他们能做出来,就能满足他们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
最后顾烆没兴致再给他们一个滚字。
这下子一直拖拖拉拉缠在顾烆身边的人倒是滚得快了。
显得那些辛苦掉下来的眼泪无聊至极。
什么时候顾烆都觉得眼泪是世界上最软弱无力的东西,比起什么哭着求别人放过他,卑微地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求别人放过自己。
不如反过来手持着武器,张开狩猎的獠牙,让伤害威胁到自己的人先流下液体。
不管是眼泪,还是血。
在别人身上流下的东西总比自己身上流的好。
顾烆当上了帝国太子的位置,本就碍了无数人的眼睛。
就算母后从他生下来开始就没抱过他,恨不得他没有出生过,就算父皇一边器重一边又忌惮着他,他的兄弟姐妹都私底下明争暗斗,企图将他这个高高在上令人嫉妒怨恨的帝国太子哥哥拉下来。
可这些顾烆都不在意,到现在他还是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活得肆无忌惮地笑看那些乐子。
然后这一个定律却在今天推翻了。
一无是处的眼泪,在别人身上流着,本该掉下地上也无人在意。
偏偏这个别人是左时焕,面无表情地对他倔强地流泪,不复以往温度的浅棕色眼眸覆上冰冷仇视。
却让顾烆觉得心脏被无用的眼泪一片片地割着,苦涩哽咽的喉咙被一片片地烧着,说不出话。
这比什么虫族刺他一刀难受多了。
起码那还能找得到伤口,明明白白地流着血。
他现在连心脏抽痛的位置在哪来都不知道,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刀慢慢磨着割着他心脏的肉,没有伤口却比任何伤口都要让他来得疼痛无措。
顾烆苦涩干笑,心甘情愿低下尊贵高傲的头颅,伸手为左时焕擦拭一颗颗仍然在掉落的眼泪,直到手掌心都湿透了。
左时焕神情空白茫然,感受到顾烆手心的湿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道:“我怎么哭了。”
“真是没用。”左时焕冷嘲自己,侧头想逃避顾烆的触碰,却稍微一动就被顾烆神情严肃地双手抱着脸颊。
“不是的。”
顾烆立刻反驳,又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说道:“要是你都没用,我算什么,你可厉害得很。”
不然怎么把他折腾成这样。
左时焕移开眼神,浅棕色的眼眸飘忽地看向一无所有的漆黑窗外,平淡地说:“不用你来安慰我,我清楚知道我自己的事情,从小我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逃避,没人在乎我,你不是要走吗,走吧——”
“我在乎——”顾烆低下头看不出表情,看似低沉平稳的声线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说了,我在乎。”
顾烆暗红着眼眸,哑声说道。
左时焕愣怔着对上顾烆的眼神,浅棕色的瞳孔微颤挣扎着什么,却还是移开了视线,侧身脱离了顾烆的怀中,薄唇勾起冷淡惨淡的笑,领着手中的机甲模型一只脚似乎不在意地晃荡着。
“要是你真的在乎我,最好的办法就不要回来,带着这个玩意,从抛弃我的女人那里得到的玩意,离我远远的。”
“你不知道我让你拿回来这只是一个借口,让你不要回来的借口!”
左时焕说着伤人的狠话,眼眶却通红,鼻子一酸又想懦弱地掉下眼泪。
偏偏以往强大的自制力,却止不住这没用暴露弱点的眼泪。
左时焕只好暗中掐着大腿,扬着头吞咽,刺人的眼眸对上顾烆,哽咽艰难地说道:“况且这有什么可以在乎的,既然你们都可以随意离开抛弃我,那我也可以不在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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