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希拉尔再也想象不到,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遇见这只雄虫的了。
或许,就是跟收养他的雌虫老板爱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一样,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遇见了这位雄虫,然后,他跟这只雄虫产生了亲密的联系……
希拉尔推断的有理有据,逻辑堪称没有一丝的漏洞。
郁拂然看着他依赖的眼睛,清楚的明白,如果说此时他对希拉尔说,是,是我救了你,在你绝望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变成了通缉犯的时候,是我无意间游玩到了这里,遇见了你,将你带回了王都,仔仔细细的培养你,给了你最好的一切,然后你考进了联邦第一学院,成为了s级军雌,被称为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联邦之星,那希拉尔肯定会立马被他骗到,彻彻底底的消磨掉这个心结。
甚至,如果说让郁拂然选择穿越的时间的话,说不定郁拂然也会选择在这个节点出现,哪怕他并不知道这个荒星到底在哪里,哪怕那个时候的他年纪也还很小,他也一定会穿梭星空,来到希拉尔的面前,将他带回去。
可惜,郁拂然平静的道:“不是的,不是我救了你,在这个时候的我还不认识你,我们认识在很久之后。”
希拉尔无助的看着郁拂然说:“更久之后?那……”
那他是如何脱离现在的苦海的呢?他是怎么一步步的走出这个荒星的呢?他又是怎么做到遇见了面前这只雄虫的呢?
郁拂然说:“救了你的人,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带着你自己脱离了这个苦海,是你自己,从荒星走到了王都,然后,遇见了我,你没有靠任何人,你靠着你自己,走到了很远很远之后的未来,成为了一只被人称赞的虫。”
这句话简直就比是郁拂然救了他,还让希拉尔觉得奇怪。
他眨了下眼睛说:“是我,救了我自己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郁拂然在骗他,可是郁拂然那么坚定地对他说:“是啊,是你自己。”
“可能……”希拉尔的喉头哽住了,他面对那么一双温柔的眼眸,原本已经隐藏起来的情绪,原本已经可以忍住的眼泪又有些忍不住了,他低声的说,“可能,可能是我骗了你。”
“可能,可能是未来的我,想要让你高看我一眼,所以骗了你,我,可能并不是那么好的虫。”
希拉尔的声音更低了,他就好像是忏悔一样的说:“我是一个胆小鬼,我,根本就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我,其实,早就知道那个雌虫老板,可能并不是想要收养我,他怎么会想要收养我呢,在荒星,自己一只虫想要活下去都很困难了,他怎么会想要带上一个拖油瓶活下去呢,他收养我,只是为了那个今天闯进店里的雄虫而已。”
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外出,那只雄虫又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进来,这一切,希拉尔痛苦的想,全部都是因为他太怯懦了,他明明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却因为想要一时的巢穴,硬生生的欺骗了自己。
这是原著中从没写过的剧情。
这是原著中,希拉尔从未言表过的痛苦,是以,直到今天郁拂然才看见了原来那个时候在他的眼中决绝的用水果刀杀死了雄虫的希拉尔,原来他竟然这么痛苦啊。
有觉得失望吗?希拉尔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漠果决的样子,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孩而已。
郁拂然的手顿了下,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去摸了下希拉尔的红发。
触感如同他想象的那样柔软,在别人的面前脾气冷硬又喜欢阴阳怪气的少校大人,拥有一头触感格外柔软的头发。
希拉尔被他揉了一个猝不及防,迷茫的抬起头看着郁拂然,没有想到为什么在直到了他是这么卑劣的虫以后,郁拂然仍然还愿意靠近他。
希拉尔问:“你不觉得,我是一只很讨厌的虫吗?”
郁拂然说:“不觉得,你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
对于出身富贵的郁拂然来说,这是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肮脏,污浊,需要考虑的事情不是学习各样的乐器跟语言,每一天每一天都要绞尽脑汁思考,要如何的活下来。
郁拂然说:“你也没有骗我,我并不是那样被人一骗就会相信的虫,我是认认真真的看过你以后,才决定……”
“跟你做朋友的。”
他浅浅的一笑,希拉尔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人比郁拂然更像是天使了。
希拉尔心跳如擂鼓,希拉尔呼吸都开始不自然了,希拉尔突然间觉得可能这只是一个梦境,而现在,这个梦境就快要坍塌了,希拉尔有点急切的哑着嗓子问:“你说我不是在这个时候跟你认识的,那我,是在什么时候跟你认识的呢?”
郁拂然看着面前的小孩,莞尔笑了一下。
他跟希拉尔认识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时候,在法庭上,现在在他面前委屈的好像是要哭的小孩,那时候看着他的金瞳,热烈的几乎要燃烧起憎恨的火花。
郁拂然道:“保密。”
希拉尔有点难过的低下头:“可是,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我错过了你怎么办?”
他难过的太真情实感,真情实感的郁拂然不好意思告诉他,他不会错过郁拂然的,因为这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当梦醒来,希拉尔正被郁拂然抱在怀中。
郁拂然轻轻的摸了下小希拉尔的头,他轻声说。
“不会的。”
“我在很早之前看过一句话,那句话说,如果一直想要见谁的话,信念如斯,迟早会重逢的。”
小希拉尔仰起头,他看着郁拂然说:“只要我一直想要见你,我就会见到你吗?”
郁拂然说:“嗯。”
在郁拂然说出嗯这个字以后,原本树立的梦境在顷刻间坍塌,变化成一粒一粒细碎的沙子,郁拂然才明白,原来希拉尔的精神识海受到的伤害并不是来自实体,而是来自——
他的童年创伤。
哪怕他的身体已经走出了那个荒星,他也一直都记得那个染红了他双手的夜晚。
郁拂然闭上了眼眸。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他的房间,熟悉的房间内,他坐在真皮沙发上,长大的希拉尔衣衫凌乱的跨坐在他的身上,无害的好像是一只猫,在他醒来以后,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郁拂然看见了他的金色瞳孔。
郁拂然弯腰吻了吻他的眼睛,莞尔道。
“又见面了。”
“希拉尔。”
第24章 擦头发
落在眼睛上的吻,轻柔的就好像是一只蝴蝶栖息在了希拉尔的眼睫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吻就已经离开了。
希拉尔看着近在咫尺的碧绿色的眼瞳,那一瞬间,他的喉咙里面涌上了千言万语,却又全部都停在了他的喉咙口。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精神识海破碎,竟然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强大了导致他的精神识海承受不住,所以才濒临崩溃的,而是——
自他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至今才开始溃散的痛苦的过去。
在那个过去里面,他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九岁的希拉尔,为了他的怯懦而感觉到恶心,为了当时的场景而感觉到恐惧,这个噩梦在他的十几岁的时候是整夜整夜都要上演的,直到他长大以后才逐渐的不再出现,那时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希拉尔发现,战无不胜的自己,竟然还是会对那只雄虫感觉到害怕,在摸向刀的时候,他的手,竟然还是会颤抖。
就当希拉尔觉得噩梦又一次重演,他决定要一刀捅死那只雄虫的时候,格兰登降临了,他帮助希拉尔打败了那只雄虫,朝着希拉尔伸出了手,对希拉尔说,他是从未来而来,应未来的希拉尔的委托来为小希拉尔买一支冰淇淋。
那支他童年的时候,真的梦寐以求,在长大了以后,也仍然没有吃到的冰淇淋。
郁拂然帮他买到了那支冰淇淋,郁拂然还带着他去了那座荒星上面最豪华的酒店,在那里,希拉尔对着他说出了,隐瞒在心里,最深的,也最绝望的秘密。
那是希拉尔曾经在离开那个荒星的时候,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跟其他虫提起的秘密,哪怕是亲近如范多夫跟阿多尼斯,他都不会讲述起,因为没有任何的必要,说出去不会有任何的用途,希拉尔曾经觉得自己会把这个秘密带进监狱,他从未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有那么一只虫听见了他的过去——
因为这是一段就连希拉尔都觉自己怯懦,而软弱的过去。
他曾经无望的觉得,没有一只虫会宽恕他,他们都会觉得,他是卑劣的,是绝望而无言的,只需要怀抱着自己的绝望死去的疯子。
可是,格兰登没有那么做,格兰登握住了希拉尔的手,格兰登那么温柔的说,“不是你的错。”
这件事情上面,所有虫都可能是犯错的虫,那只雄虫对着尚且年幼的希拉尔想要图谋不轨,那只雌虫老板故作温柔的对希拉尔好却又把希拉尔独自一只虫留在店铺里面,很显然他已经知道留在那里的希拉尔会遭遇什么,他们都可以是侩子手,唯独那个时候,尚且九岁的希拉尔不是。
怎么会有虫,如此温柔呢?
不只是小希拉尔低着头认错的时候,甚至还有小希拉尔不依不饶的问着格兰登,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希拉尔从来都没有觉得他竟然也有这样黏虫过,黏人的甚至都有点惹虫烦了。
可是,格兰登尽数全部都接了下来,格兰登温柔的摸了摸小希拉尔的头,格兰登对小希拉尔说:“如果一直想要见谁的话,信念如斯,迟早会重逢的。”
希拉尔闭了闭眼睛,在希拉尔忘记一切的时候,格兰登明明知道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无形的梦,过去已经发生,根本无从更改,等到梦醒来,什么都不会剩下的,这只不过是希拉尔破碎的精神识海而已。
可是格兰登还是说了,甚至还在醒过来以后,吻了吻他的眼睛。
眼睛上面温热的触感好像还在留存。
希拉尔尝试说点什么:“我……”
他这样子着实是有点可爱,就好像是小希拉尔想要跟郁拂然坦白,却根本就没有勇气说出口。
郁拂然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跟梦里去摸小希拉尔的头一样,试图给他一点勇气。
却没想到,他的手刚触碰到希拉尔的头发,希拉尔就好像是承受不住一样,发出了一声闷哼,低低的,像是主人在意识到的时候就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还是克制不住的从嘴巴里面跑出来。
……
空气忽然间停滞了片刻。
希拉尔跟郁拂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点尴尬。
差点都忘记了,现在已经不是梦境中那样温馨的时候了,此时希拉尔衣衫不整的跨坐在郁拂然的身上,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扣子都被解开了好几个,露出了里面精瘦的腰身,跟濡湿的下身。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的清白。
郁拂然微微的撇开眼睛:“抱歉。”
希拉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形态,他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在这个世界上,被希拉尔在乎的,想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好的一面的虫真的不是很多,格兰登就恰好是其中一只,可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跟希拉尔开玩笑。
近期他的每一次出丑,都在格兰登的面前。
希拉尔低声说:“……您不需要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
明明是他们两只虫在坐这样的事情,但是跟希拉尔的狼狈截然不同,郁拂然的身上格外的整洁,衣服穿的板正又干净,唯独腰腹处有被水濡湿的痕迹。
这水渍到底从何而来,根本就不需要去想。
希拉尔的耳朵尖烫的几乎可以拿去煮鸡蛋,真的是太丢人了,太丢人了,他说话声音都高不了一点,干涩的就好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是我的定力太差了,造成了这样的局面,真是抱歉。”
希拉尔生得原本就很好看,此时红霞漫天,漂亮的就好像是朵花似的,还是朵格外要脸的花,郁拂然的喉头滚动了下,轻声道。
“也不是只有你的错,我也做了些错事。”
郁拂然的声音清越,说的话也格外的真挚,偏偏在落地的时候,无端端的联想到那些暧昧的触碰。
唇齿相交的水声,在衣服里面放肆的手,顺着他的尾椎骨一寸一寸的抚摸上去,最后落在了他的虫纹上, 伸出了他的精神触手, 现在希拉尔的后颈还隐隐的感觉疼痛。
那明明就是雌虫身上最隐秘的,最不会被触摸到的地方,此时也打上了郁拂然的痕迹。
……在这种时候,别这么诚实啊。
明明都已经忘记的记忆又一次涌上来,身体好像也记起了那段意乱情迷的记忆,希拉尔快速道:“……没事的,都是为了治疗而已。”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为了治疗格兰登才会对他做的,他们只是朋友而已,只是,只是格兰登为了朋友会付出的更多一点,所以才跟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而已。
虽然,虽然按照希拉尔所知道的治疗中,可能并不需要如此多的。
亲吻。
想到这两个字,希拉尔的嘴唇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股酥麻,甚至是有点微微的肿起来了。
又是一个罪证,希拉尔抿了抿嘴,试图把他藏起来。
他这个动作被郁拂然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郁拂然纳罕的想,到底是谁在外面散布希拉尔凶残又恶劣的传闻的,明明在他的面前,希拉尔柔软的就好像是一只猫咪,天生就会如何让郁拂然心软。
甚至都不需要郁拂然开口解释,他就已经帮郁拂然找到了最佳的解释的办法。
这样,都只能说是治疗吗?如果换了别人来,也能接受这样的治疗吗?
郁拂然眯了下眼睛,心情显然有点不好,唇角却噙着笑道:“是么?看来你接受的蛮良好的?”
希拉尔现在恨不得立马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怎么可能会接受的良好,他闭了闭眼睛,硬是点了下头:“……嗯。”
如果说接受不良好的话,那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格兰登的一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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