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斯年冷厉的嘲讽,强硬的灌他酒,把钱往他裤子里塞......
许斯年他说他腻了,他就那样的抛弃自己,他强硬的想把他送出国.......
许斯年把他关在冰天雪地的别墅外,他敲了整整一晚上的门,都没能让他开门......
许斯年他知道自己得病了,依然选择了报仇,不肯管他.....
叶瑜脸上全是鼻涕和眼泪,此刻他能想起的全是许斯年的不好。
而当许斯年拿着医院诊断书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从他十八岁他们重逢之后,这三年来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了一个点,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许斯年手里攥着诊断书出来,步履沉沉,走到叶瑜身边。“我问过医生了,是早期,我们好好治病,会好的。”
是因为他的直系长辈亲属有胃癌,主要是由染色体畸形突变引起的。染色体畸形可以遗传给后代,但它并不属于直接的显性遗传病。好在叶瑜是早期,加上现在的医学技术,以及化疗、放疗、生物制剂的配合应用,近年来胃癌治疗的总体水平有了明显提高。早期胃癌的手术成功率可达90%以上。
病人在得病之后,情绪变化无常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谁也不能突然接受自己突然就这样了。
人们都习惯性的把所有的脾气发泄在亲近的人的身上。
而许斯年不是不愧疚,虽然他知道遗传性的胃癌不是他造成的,但也有他推波助澜的成分。之前他逼他喝过酒,这一年里他见着他去酒吧也没有管他。这半年里,他更是没能陪在他身边。
许斯年和主治医师探讨了治疗方案,医生说,“现在最主要的是稳定病人的情绪,早日进行手术治疗。”
下午许斯年给叶瑜端着鲜虾粥去病房的时候,叶瑜的情绪就彻底崩溃了。
熬的浓稠的粥浮着几只鲜红的虾肉在上面,他妈妈过世的那天,想吃的也是鲜虾馄炖。那是一种死亡逼近的阴影笼罩着他,肝肠寸断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许斯年坐在床边,叶瑜一直没怎么和他说话。
许斯年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喂在他嘴边,“吃点东西吧,乖。哥已经和医生谈过治疗方案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他喂他一口一口的喝着粥,又嘀咕道,“我要是早一点知道,肯定不会放纵你去酒吧的。”
叶瑜忽然来了脾气,他变成这样难道只是他自己去酒吧的错?
他许斯年今天想管就管,不想管了,一句腻了就抽身而退。
叶瑜忽然抬起头,“你忘了吗?”
许斯年愣了愣,看着他的眼睛。
他好看的眉眼弯弯,一字一字道,“你一杯一杯酒灌出来的......”
三年前他们初见在酒吧,叶瑜的确说过自己喝不了酒。
许斯年却是拿这句,“出来卖,怎么能不喝酒呢?你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来羞辱他,完全不顾他的哀求。
许斯年后悔的是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带他去做过一个身体检查。
他今天得了这个病,许斯年比任何人都要愤怒,“你为什么不说!”
叶瑜撇动嘴角,“我和你说过很多话,你都没有听!”
“我求过你,求过你一晚上,你还记得吗?”
不止是求他不要灌酒了,求他让他去救银杏,是去年那个冰天雪地的晚上,他在豪华的大别墅的门外,哀哀的拍着门,求了他一晚上。
“那么冷的冬天,是你扒了我的羽绒服,把我赶到外面去。也是你,一晚上都没给我开门的!”
许斯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他说那晚文思远在他喝的东西里掺了安眠药,他根本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叶瑜也不会相信吧?
毕竟那晚把叶瑜赶出去的人是他。
叶瑜扬手打翻了那碗粥,许斯年连忙拿纸巾,怕他烫着了。
“你知不知道那个晚上,我多想有这样一晚热粥!”
“我等到这碗热粥了!可是我快要不在了!”
许斯年抱住他,“不会的,医生说没事的。”
叶瑜固执而绝望道,“我妈妈就是这样走的!医生当时也骗我说没事的!”
第一百四十章 雪夜
这一个一个的字像是雨滴,一滴一滴的砸进了许斯年的心里。
“我妈妈就是这样走的!医生当时也骗我说没事的!”
是什么让他丧失了绝对的安全感?
是每一次最难的时候,都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信任。
在叶瑜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妈妈和医生肯定会隐瞒他的妈妈的病情,告诉那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一切都没有好起来,他没有了妈妈。
他们也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可是许斯年又重复做了一遍这样的事情,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把他一个人丢进了一座孤岛里。他在孤岛里努力顽强如藤蔓般的生长着,谁也不知道那藤蔓的根部已经腐烂了。
他不再相信那些“大人”说的话。
医生说会好起来只是为了宽慰病人,许斯年说会好起来,也只是安慰他。
他失去理智一般的挣脱开许斯年的怀抱,他这个怀抱来的太迟了。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拿到医院的诊断书了,他也没想到许斯年能这么快出来。他还是一如往昔的去看许斯年,给他带去衣物等必要的用品,他没有再提生病这回事,因为他半年前他给许斯年的那张诊断书,许斯年也只是置之不理。
他想等他到了生命尽头的时候再告诉许斯年,可是没想到这次晕倒,竟然许斯年知道了。
他知道做手术的疼,知道做化疗的苦,知道他的妈妈在一步一步的煎熬里离开这个世界,而他也将一步一步的承受着那样的煎熬。
他固执的认为自己也和自己的妈妈一样,“我也就只有一两年可以活了。”
“欠你的,该还你的也都该还清了......”
“钱都一分不少的还你了,叔叔阿姨的死是我爸造成的,你说的父债子偿,我很快就会把这条命赔给你了。”
许斯年提高声音,“叶瑜!不要胡说八道了!
病人在得知自己生病以后会出现心理问题是正常事,何况叶瑜还亲身经历过他妈妈离世的全部过程。
许斯年的呵斥声在叶瑜眼里就是凶他,怎么可以有许斯年这样不负责任的人,高兴了就回头管他,不高兴了就转身就走。
于是叶瑜更加的拿话来作践他,那仿佛是自从银杏死后,还没有爆发的小火山彻底爆发了。
他想起去年的冬天他想抱着银杏回家,许斯年不愿意的样子,只是冷冷的鄙薄道,“我死之后,你把我大卸八块也好,把我的内脏拿去喂狗也好,都随你……不用带我回家了…….”
虽然他知道说的这些不切实际,如今是法治社会了,他死后,大约也就是从火葬场出来的一捧灰,但是不跟许斯年回家,这句话却是真心的。
许斯年看着情绪激动的他,轻声道,“不闹了好不好?”
许斯年这个人从小成绩优异,一路顺风顺水,自小骄傲的他也没有怎么和人低过头。而他们之间误会重重,一时又不知道从哪一道结开始解开。
虽然病房里没有别人,但是走廊外经过的人侧目频频,许斯年脸上不太好看。他伸手将张牙舞爪又愤怒的叶瑜按在床上。
他扣着他的手腕,俯身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胳膊间,叶瑜以为自己闹得太难看了,让他下了脸面,所以他要打他。
他抬起瘦弱的胳膊,轻轻落在他的腰间的皮带上,“如果你还觉得不够解气,趁着我现在还能感受的到痛觉,用皮带抽死我!
许斯年觉得他们之间全是误会,他所想的和叶瑜所理解的全然都不一样。
他松开扣着他手腕的手,另一只手把落在他皮带上的那只手拿开,最后咬牙道,“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的。”
说完这句,许斯年去医院楼下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在他的手指间,他看似赢得那样风光漂亮,在文家那么大的案子里也能抽身而退。
可是他好像又输的彻彻底底,他抬起头看向医院的外墙,他报仇的所有代价似乎都建立在最爱自己的人的身上。
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圈,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使他的眼前有一些模糊。
外头冷吗?零下的天气自然是冷的。可是现在还没有入夜,入夜了会更冷。
在雪天里待一整个晚上会更冷。
不一会儿,他夹着烟的手指头已经冻得通红,而他却像是没有反应一般,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他尝试用烟草来麻痹自己所有的“罪行”,可是这所有的“罪行”,哪怕不是他的本意,也都是他曾经对叶瑜犯下的。
那个孩子就在他们一起看过烟花、写过对联的别墅的院子里,一步步的走来走去。外头是锁着的铁门,里面是紧闭着的别墅大门。
外头是那只朝夕相处的小猫,里头是他依赖且深爱着的哥哥。
他既到不了外头,也到不了里头。只有他一个人在风雪里,在风雪交加里苦苦的哀求着他开门......
许斯年一直在雪天里徘徊,引起了保安的注意,“这位先生,天太冷了,当心冻伤了。”
医院里什么样绝望的患者没有?保安在这里待得久了,见过各种各样绝望的人。
于是保安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斯年冷静而沉着的道了一声谢谢,而他依然没有离开这风雪里。
直到他衣服上白茫茫的雪花结成了薄冰,头发被冻成了一根一根,连嘴唇都变成乌色的时候,他依然没有离开这风雪里。
他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黑夜这样的漫长.......
许斯年并没有自暴自弃,他只是在尝他受过的苦,他只是想试试感同身受的滋味……冰冷的雪夜如锋利的刀刨开他的心,而他又该如何敲开叶瑜心里那扇被关闭的门。
后来雪停了,但是他还是在雪地里待了一个晚上。
望着深深浅浅雪地里的脚印,来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每个人的不易。
他约了一个心
理医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知道自己是那个系铃人,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叶瑜走出黑暗和恐惧,安心的接受治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理
许斯年去见了心理医生,在他疏通叶瑜的心里问题之前,他迫切的想先疏通自己的问题。
许斯年坐在沙发上,脸上流露的是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揪心。
心理医生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患者在知道自己患病,一般会有以下这几种情况。”
他递了一张纸给许斯年,“您看一下,不一定全部都有,但是或多或少会有其中的反应。”
许斯年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首先是焦虑震惊、否认怀疑,甚至存在潜在的暴力倾向。
他跳过了其中许多叶瑜不曾有的症状,落在了关键点上,“卑微和孤独感,退缩和抑郁,还有恐惧……”
心理医生在之前的一番沟通里已经得知对方是许斯年的爱人、弟弟,并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心理医生解释道,“您说了,他感到恐惧是与他曾经有关的经历,是他的母亲也是得病去世的,所以他不相信医生,也不相信您。”
许斯年叹了一声,“他对医生还算是客气的,只是不相信他们。但是对我……十分抗拒……”
心理医生客观道,“心理学上有种皮格马利翁效应,是指的是人们会不自觉地接受自己信赖、亲近、崇拜的人的暗示。我想您的弟弟小时候对您是百般依赖,无条件服从的,所以当他现在全然不听您的解释的时候,您是存在一个极大的落差感。”
许斯年点点头,“他一直很乖......”
在过往许斯年的强势管制之下,他也不敢不乖。
心理医生道,“在您的描述里,他是个很能干的人,即使面对这一年种种麻烦事情里,也都没能打倒他。您有没有想过,他远比您想象中的强大。他只是对您一个人乖,只是愿意听您一个人的。只是您习惯性的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习惯性的把他当孩子。”
“是,我一直都帮他做决定。”许斯年点头。
心理医生又道,“其实他只对您一个人发脾气这是一件好事,在心理潜意识的层面上,我们知道我们最亲近的人是可以无限的容忍我们的,他知道无论做了什么,您都不会离开的。”
“我该怎么做?”许斯年一脸的疲惫和无奈。还没成家,他就提前开始处理孩子的心理问题了。
心理医生道,“鼓励、夸奖,重新建立信任感和缺失感。多一点耐心,慢慢来吧!”
“用曾经的美好,慢慢打动他。”
许斯年点点头,他现在也不敢带心理医生去见叶瑜,一切都只能他自己慢慢来。
既然昨天的鲜虾粥他不喜欢,那就买别的。豆浆、豆腐脑、包子、面条,他一样买了一份去住院部。
叶瑜侧身躺在床上,似乎也没有睡好的样子。
许斯年把早餐放在桌上,温声道,“饿了没有?想吃什么?豆浆和包子好不好?”
叶瑜翻了个身,只是把背影留给他。
许斯年也没有生气,他伸手摸了摸枕头,枕头还是湿润的。他轻轻的拍了拍被子,“我买的是牛肉馅的大包子,等会冷了不好吃了。乖.....”
见着叶瑜不理他,“那吃面条好不好?”
叶瑜气冲冲的道,“我不想吃!你滚出去!”
许斯年看到地上凌乱的一双拖鞋,还有还没关紧的窗户,“我滚哪去呢?我滚下楼去,你还得去窗户口看我。”
许斯年肯定的是,昨天他站在医院的楼下,有个小孩就在窗户口巴巴的看着他。
“谁看你了!”叶瑜不肯承认。
许斯年也不说破,只是道,“好,不吃这个。我再去买别的回来。”
许斯年哄他道,“趁医生不知道,我们偷偷吃一回汉堡好不好?等做了手术之后,就只能吃流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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