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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层楼除了这两间就只有一个秘书处以及最尽头的总裁办公室，经过秘书处时，乔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从里面齐刷刷地投过来的目光。
霍明绪自然也有所察觉，屈指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叫了一声Lily，这才带着乔澈进了办公室。
霍明绪的办公室面积很大，带了一个单独的休息间和衣帽间，和家里一样，朝向极佳，一整面的落地窗，加上比旁边的写字楼都高出好几层，站在旁边俯瞰整个商圈，给人一种置身云端的错觉。
Lily很快跟了过来，敲了敲门走进来，与别人好奇的目光不同，知道一切内幕的Lily显得十分淡定：“霍总，乔先生。”
乔澈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笑着站在霍明绪身边：“您好。”
“我去一趟会议室，让人准备点水果和零食过来。”霍明绪顺手脱了大衣，Lily正打算上前接过，看了一眼乔澈，停下了脚步。
然而乔澈压根没这个觉悟，正低着头仔细看狗。
霍明绪并未在意：“可能要等我一会儿，把狗放出来吧。”
乔澈为难地打量着这间奢华得过分的办公室：“要么还是算了吧。”
“没事。”霍明绪不甚在意：“茶几下面有书，待着无聊可以看看，我先过去了。”
Lily对乔澈笑着点点头，也跟在霍明绪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乔澈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没敢把狗放出来，过了十来分钟，办公室门被人敲了两声，Lily手中端了一个精致的托盘。
“乔先生，这是给您准备的苹果，”Lily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霍总说您胃不太好，所以特地让食堂蒸了送过来的。”
托盘上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碗，Lily打开盖子，里面装了切成小块的苹果，带着淡淡的果香。
乔澈疑惑地看向Lily，Lily擅长揣摩心思，站起身：“霍总刚刚进会议室之前特地交待的，说是隔水蒸过对肠胃刺激小点。”
这种事不像是霍明绪能做得出来的。
当然就算是Lily也没想到，万晟项目上的负责人回来了好几个，工程部的部长们也都紧急被召到了一起，会议室里坐了二三十人，霍总前脚已经进了会议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惦记着乔澈的胃，转头特地嘱咐了一句。
第22章 身边人最重要
碗很烫，乔澈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苹果，蒸过的苹果软烂可口，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
上一次只不过是在殡仪馆外匆匆看了一眼，那时候乔澈站在车外，冷淡的眼眸看向霍明绪，看上去就是一朵妥妥的高岭之花，拒人千里之外。Lily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乔澈，只不过是隔了这么短时间，他却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以霍总爱人的身份坐在联丰的总裁办公室里，姿态放松地弯着腰吃苹果。
如今以这个距离看，Lily更觉得自己老板应该就是看上了乔先生的脸--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通一向冷淡的霍明绪究竟为什么突然会选择结婚。
脚边那个十分不起眼的笼子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Lily低头看了一眼，没忍住内心的好奇，蹲下身：“乔先生，您这狗的品种是？”
乔澈回答得很随意：“中华田园犬吧。”
Lily嘴角抽搐两下，维持着体面的笑容：“昨天霍总打电话让我联系宠物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惊讶他老人家竟然会养宠物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一只土狗？”
乔澈弯了弯唇角：“本来没打算养，昨晚在步行街套圈套中的，就养着了。”
Lily差点惊掉下巴：“霍总套的？”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精致的假睫毛几乎立起来，乔澈笑了笑：“对。”
沉默了近半分钟，Lily才从这句话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突然觉得聊天群里那些在停车场见了乔先生一面就好像高人一等的同事实在是太肤浅了。
Lily不可能一直在办公室陪乔澈，霍明绪会议中途抽时间回来了一趟，乔澈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马路发呆，他看得太出神了，就连霍明绪推开办公室的门都没有察觉到。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落在灰色的地砖上。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以乔澈当年的成绩，他完全可以考一所一流的大学，毕业以后也可以在CBD中心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职业就要被很多人不理解与轻视。
霍明绪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到乔澈因为超市中高昂的价格而惊讶，看他毕业几年甚至连一台代步车都没有，霍明绪并没有想象中报复性的快感，看到乔澈因为一桶玫瑰花和一只狗而高兴，他又觉得满足。
那晚在殡仪馆最小的告别厅外，他也是这样站在乔澈的身后，听乔澈用平静的声音说爷爷去世时的情景。
霍明绪没有惊扰乔澈，动作极轻地关上了门，突然觉得他想错了，想把乔澈放在身边，大概也不全是因为对当年不告而别的记恨。
原本计划一个半小时左右的会议，直到三个小时以后才结束，王经理一脑门的汗，等霍明绪站起身开口说“就到这儿吧”的时候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紧跟着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目送霍明绪离开。
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霍明绪直接让Lily从食堂端了两份套餐过来，和乔澈坐在办公室吃。
Lily办事妥帖，端的都是容易消化的菜，还特地给乔澈带了一份蒸蛋。
“太麻烦了。”见Lily进来，原本蹲在地上逗狗的乔澈立刻站起身。
Lily笑道：“不麻烦，下次如果乔先生时间紧可以直接去宠物医院，他们家的服务特别周到，也不强制要求主人过去，只要报预约的身份信息就可以了。”
霍明绪坐在沙发上，衬衫袖子整齐地卷起，正伸手帮乔澈打开装蒸蛋的碗上的盖子，闻言动作一顿。
Lily说完看了看乔澈，只见乔澈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紧接着转头看了一眼霍明绪。
霍总难得地心虚，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是吗，我以为必须要本人去才可以。”
沉默了两秒，Lily脸上带着毫无破绽的笑容：“抱歉霍总，是我记错了，那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乔澈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霍明绪，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霍明绪递给乔澈一双筷子：“怎么了？”
“没事，觉得Lily应该是跟在你身边很久了，”乔澈接过筷子，又用勺子把蒸蛋拌在米饭里：“不然不会有这种默契。”
饭菜的香味很快传到小狗的鼻子里，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家伙没有自由还吃不到东西，急得一直叫，紧接着报复似的在霍明绪那块价值五位数的小圆毯上撒了一泡尿。
乔澈见状急忙放在碗，霍明绪伸手压了一下他的手腕：“你吃，我来处理。”
霍明绪从小到大生活都有保姆伺候，导致有点洁癖，微皱着眉把笼子提到一边，动作简单粗暴地卷起圆毯拉开门直接丢了出去。
带着狗建卡做了体检，霍明绪开车送乔澈回殡仪馆，原本灰头土脸的小土狗洗了澡美了容，此时正吐着舌头尖趴在乔澈腿上喘气，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车的内室。
借着等红灯的间隙，霍明绪腾出功夫看了一眼乔澈，从这只狗洗了澡被服务生送到乔澈手中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乔澈手上拿着宠物医院刚刚送的小玩具放在小狗嘴边，头也没抬地问霍明绪。
这时候倒是想起他来了，霍明绪哼笑一声：“叫旺财。”
乔澈终于舍得抬眼看了看他：“你是认真的？”
“嗯。”往殡仪馆方向走车流量渐渐少了下来，霍明绪打了转向灯，十分淡然：“招财。”
看在霍总花钱给它办卡的份上，乔澈没过多纠结这个土气的名字，点点头：“可以。”
车子很快停在殡仪馆的门口，乔澈把旺财放回笼子里，松了安全带下车，回手关门之前弯腰朝它摆摆手。
霍明绪被他这略显幼稚的举动气笑了，眼睁睁看着乔澈彻底无视了自己，关上车门就走了。
车上只剩下一人一狗，旺财很明显也不太能接受乔澈下车，汪汪地叫了几声，霍明绪扫了它一眼，没想通这么一只毛都没怎么长齐的狗是怎么在一天的时间里就把乔澈这种看似对什么都不关心的人吸引了的。
宋尚比乔澈早到了几分钟，刚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到乔澈，赶紧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乔老师，李大爷又来了，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我请他先在办公室坐会儿。”
乔澈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的李大爷：“告别厅预约了吗？”
“最近这个礼拜都没厅了，”宋尚小声汇报：“老爷子也没说有什么诉求。”
乔澈点点头：“你先去忙，我和老爷子沟通。”
太阳最后一丝余光也逐渐隐没在云后，办公室里没有开灯，老人家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显出一种让人难以喘息的压抑感，像是一副颜色褪尽的画。
乔澈推门走进去，伸手打开了灯，老人家这才像有了点精神似的，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叫了一声“乔老师”。
乔澈接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又从抽屉里拿了两张暖贴，半蹲在老人家旁边，卷起裤脚，老爷子白天在外面站了好几个小时没见到乔澈，膝盖处变得麻木，手掌贴在上面一片冰凉。
乔澈撕开暖贴贴在老人家的秋裤里侧，老人家低头看着乔澈的发顶，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乔老师，明天是小芳的生日，我想就在明天替她举办一个告别仪式。”
乔澈就着这个姿势抬头看着李大爷，温声道：“好，我们还是用那间告别厅。我今晚夜班，您先回家，明早交班以后我帮您准备。”
李大爷摇摇头，浑浊的眼珠盯着乔澈，一生受过太多的冷脸和白眼，他站在外面并不觉得冷，如今身边仅有的至亲至爱也不在了，这世上最冷的也不过如此。
膝盖上传来一阵阵的暖意，老爷子看着乔澈，良久后才开口：“乔老师，人生苦短，能遇到一个知心人不容易，什么钱啊名啊利的，到头来都是身外之物，只有枕边人，才是最重要的。”
乔澈的手还搭在老人家的膝盖上，余光瞥见放在旁边的暖贴，正是前几天霍明绪在超市给他买的。
第23章 我很想他
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肯回家，乔澈想在招待所给他开一间房也被老人家拒绝了，无奈之下只得将他安顿在沙发上，起身与孟婷交班去了。
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却意外地让宋尚的业务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从最开始的害怕和抵触到现在能够独立上手处理并不算特别复杂的遗体，一整个通宵以后，直到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乔澈才稍微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肩膀。
“乔老师！”工作间的门被一把推开，宋尚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快，李，李大爷走了！”
乔澈脸色一白，紧跟着宋尚朝办公室跑去。
昨晚进操作间之前乔澈给老爷子找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乔澈的桌上，老爷子面容安详地靠在沙发上，头枕着靠背，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脸上是一片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那是乔澈他们最熟悉的，逝者的肤色。
茶几上还放着乔澈替李大爷接的水，早就冰凉了，一切都和昨晚没有任何区别，老爷子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
宋尚心里难受得不行，不知所措地看着乔澈：“乔老师，这…怎么处理？”
乔澈上前试了试老爷子的鼻息，蜷起手指，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先报警，后续老爷子的遗体我来做修复，和阿姨的一起送告别厅，今晚火化。”
乔澈垂眸看着地面：“麻烦你再帮我订一个生日蛋糕送过来。”
老人家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到如今也算是另一种成全，和孟婷交班以后，乔澈没走，宋尚囫囵睡了一觉，醒来以后乔澈已经处理完老爷子的遗体，又自掏腰包替老人家准备了寿衣。
还是那间最小的告别厅，还是一个人，乔澈动作轻柔地放下手中的两支菊花。恍然觉得又回到了十年前。
老爷子应该是带着满心的期待与欢喜去那边和家人团聚，他在这世上没了牵挂的人，也走的洒脱。
乔澈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觉得浑身发冷。眼前又是爷爷走之前瞪大的双眼，他带着痛苦和不甘，又带着对相依为命的孙子无尽的牵挂。--霍明绪站在宴会厅外，反复地拨打乔澈的手机，然而对方始终提示无人接听。
Lily走过来，低声提醒：“霍总，晚宴快开始了。”
霍明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头紧锁，Lily瞄到手机上的名字，宽慰道：“乔先生工作性质特殊，难免有接不到电话的时候。”
霍明绪平时很少和乔澈电话联系，今晚却总觉得心神不宁，一个小时之前给乔澈发出去的微信始终没人回复，霍明绪自认为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此时竟罕见地有几分烦躁。
“算了，先进去。”霍明绪锁了屏，抬步走进宴会厅。
只可惜今晚他的运气不太好，东家刚刚迎上来招呼，就看到陈瑞民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在场的没人不知道霍明绪和陈瑞民两看两相厌，都不敢凑这个“热闹”，陈瑞民的脸上带着笑，抬起酒杯朝霍明绪示意，被霍明绪彻底无视以后也不恼，笑道：“我就说怎么上次慈善晚宴上霍总不想和我换伴儿呢，当时我还觉得是霍总小气，没想到是怕我这把年纪了胆子小经不起吓。”
霍明绪锐利的眼神投向陈瑞民，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下文。
“怎么，你没听说吗？前几天我在殡仪馆碰到你那位美人了。”陈瑞民故意压低声音，靠近霍明绪：“霍总就没闻到尸臭吗？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跟一具尸体…”
霍明绪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森然，明显是动了气，Lily跟着霍明绪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有过这样的神情。
偏偏陈瑞民浑然不觉，对上霍明绪冰冷的眼眸，心情大好，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其中蕴藏着的危险气息，暧昧地笑了两声:“乔澈在床上伺候霍总的时候应该活儿不错吧？要不是我胆子小还真挺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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