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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摇头：“我可以的。”这么说着，陈卓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从松枝那里抽出一把小刀，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动脉狠狠扎了下去，用钝刀划开了自己手臂的皮肉。
画皮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强撑起来的凌厉态度，冲到陈卓的身边抱起陈卓的手臂。
赢谭皱眉刚想要摧动清心诀符咒，就见陈卓的血似乎是止住了。
画皮也发现陈卓的异常：“哥——你这是——”
陈卓脸色脸色铁青，嘴唇发白，额头上面又忍也忍不住的点点汗珠，承受着剧痛，态度温和：“我从小就发现我的体质异于常人，伤痕会很快恢复。随着年龄增加，这种恢复的速度就变得越快。阿芝，你放心，计算着剥的话，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易明云抱着手臂，感觉身边的赢谭神色有些欲言又止。笑着凑过去，侧身半边身体凑近赢谭：“为什么这幅表情？”
赢谭又往易明云的方向靠了靠，嘴唇靠近易明云的右边耳朵：“他们是不是忘记了……画皮，我是要带回蜀山啊？”
易明云挑眉：“我以为你的性格，会放过这对兄妹。”
赢谭：“何来放过一说？画皮身世确实凄惨，这两人也是兄妹情深。可是画皮也确实杀人了啊！？”
人杀人，情有可原都罪责难逃。为什么妖怪要例外？
画皮或许真的是有一个特别悲惨的人声经历，眼前的兄妹重逢也确实感人。但是就为了这个放过画皮，那那些被画皮杀死的少女又有谁来为她们负责？
人人都是爹娘生养的骨肉，没有人是特殊的。你的悲惨永远不会磨灭你的罪责。这是对亡者的公道，是天地之间应该存在的公理正义。
不是你弱你有理，你惨放过你。
人杀人有法律制裁，妖杀人，则由蜀山这种修仙门派捉拿。
赢谭不可能放过画皮。
易明云听到赢谭的反问，笑了。这个蜀山，似乎真的很合他的口味。
赢谭却是在货真价实地苦恼：“一会儿用什么姿势拆散他们才不算是特别突兀？”
没等赢谭想出解决的办法，画皮就已经再次推开陈卓：“不用了。”这么说着，画皮把自己的皮穿回到了身上：“他们说的没错，我杀人了。杀了许多在这方府的侍女。”
画皮撕下人皮的时候，是为了让陈卓认识到某种血粼粼的现世，也是为了报复。
这么多年的苦楚，她从人贩子手中被卖到了青楼，被殴打虐待，调/教，最终成了一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花魁。好不容易被赎身，也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受罪罢了。
明面上她被方府赎身成了少奶奶，其实方府的人把她当做待客工具。
只要有贵客来府，都要她去侍候……
其实想来，那个时候还苟延残喘地活着，无非就是对亲人的盼望。
她相信兄长，她相信会有人带她离开这里，结束这噩梦一样的生活。
她甚至相信，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碰到兄长。
只要活着——
第019章 画地
可是后来，她无意间撞破了方府禁地的秘密，竟是连活着都成了奢求。她最终还是和那些被献祭的少女一样变成了禁地的亡魂。
她遏制不住想要伤害兄长的冲动。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越是凄惨，就越能刺痛兄长的心。她要他后悔，要他一生都在悔恨中活着。
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怨。她怨陈卓为什么没有早些找到她。她暴露自己所有不堪的方式要陈卓后悔。
可看到陈卓的反应之后，她却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报复实在是没劲透了。
她穿回身上的皮，是为了临死之前最后的一丝体面。
刚才易明云和奎宁斗法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看。奎宁何其强大？但是强大如奎宁都最终不敌易明云。吃过易明云亏的画皮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打不赢，跑不了。
她不想死，可是更不想苟且偷生，在这世上拖累陈卓。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并不是那么地让人难以接受。
画皮穿回人皮，对着易明云和赢谭遥遥一拜：“先前对二位多有得罪，芝娘不求二位宽恕，但厚着脸皮求二位对我兄长多多扶照。”说完之后，画皮目光盈盈，转到陈卓的脸上：“兄长，阿芝还是怨您……但是，我想很快我就会放下，不怨了吧……”
陈卓：“什么意思——别！！！”
任何阻止的话语都阻拦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陈卓芝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直接化出双手的利爪，利落地把自己的内丹掏了出来。
内丹落地，画皮就已化成了尘埃，完全消失在了细风之中。
陈卓扑过去，只搂住了最后一捧细沙。
看着地面的内丹，陈卓心下大恸。
松枝想要上前安慰陈卓，不小心踢到了一颗石子。
石子叮叮咚咚一路滚远。
赢谭的目光随着石子一路远去，突然目光定格在了某处：“什么东西！出来！！！”
易明云听到赢谭这声，立刻凝练自己的气汇聚到双眼，盯着赢谭盯的方向，发现丝丝黑气从石子的上方传来。
用通俗点的话说，这阵法之内，分成了无数小区域，每一个小区域都有一个小BOSS一样的存在。
这古宅必然也有，只不过一开始奎宁就出现，所以吸引了众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从而让大家暂时忘记了这个地区原本的小BOSS而已。
赢谭和易明云一看到黑气，立刻想到这奇怪的阵法。
阵法虽然已经被破，但是分割出来的传送区域还在。所以这古宅之中原本应该存在的鬼怪应该也在。
两个人对视一眼，提高警惕慢慢靠近那个散发黑气的地方。
此时此刻的古宅正上方二楼的阁楼里面，一个绿油油的家伙正在拼命捶床，恨铁不成钢地自责自己为什么要一不下心把那块石子装下去。
要是仔细辨认的话，就会辨认出，这个绿油油但是又有点怂和情绪人性化的怪物，竟然是一直绿毛僵尸。
这个僵尸是早年被奎宁捉住的，奎宁自从捉住它之后，就拼命喂养煞气，硬生生把僵尸喂到了绿毛。但是绿毛明显没有绿毛应该有的水平，整个僵尸呈现‘虚强’的状态，只有等级达到了绿毛，其他包括武力和胆子都小到不行。
奎宁布置阵法的时候，不小心随手把这个绿毛也扔了进来。古宅就算是绿毛在阵法之中的地盘。易明云和赢谭出现在古宅外面的时候，绿毛在二楼阴暗处看到古宅外面徘徊的两个人，原本还是激动的。
结果激动没有几秒，就看到接下来易明云进入古宅之后就拿出了激光炮。
之后发生的事——
绿毛僵尸看着天空的破洞，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
接着，奎宁出现。
被奎宁抓住被迫填鸭式喂了这么多煞气，喂到绿毛，绿毛对奎宁并没有什么尊敬爱戴的感情，只是很害怕。奎宁来了之后，绿毛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阁楼雕花大床的床底下。
如果不是因为他关节太僵硬，姿势实在是不允许，它都恨不得把自己团成团塞到二楼阁楼的衣柜里面。
古宅的打斗一直都没有停止，不断有子弹擦过古寨的二楼楼顶，出现在绿毛的周围。
已经早就没有呼吸的绿毛屏气凝神，连动都不敢动。
外面阵法破了的时候，它因为最近，第一个感知到一直困住它的束缚消失了。但是因为性格太怂，易明云他们又在楼下，所以绿毛尖尖的爪子从床下伸出来，又缩回去，又伸出来……如此往返反复了许多次，都没积攒起有下定决心提起气，从床下冲出来的勇气。
无数大好的逃命机会从它身边擦肩而过，然后远去消失。
一直到好不容易楼下的骚动变小了，接着就有哭声传来。
绿毛觉得好像是可以偷偷跑出去了，就挪动了一下爪子，用爪子镶住地板，把自己扒拉出来。整个僵尸凭借臂力把自己拖出来之后，绿毛原地轻轻崩了两下，却没想到不小心踢了一脚脚边自己经常玩的一个小石子。小石子叮叮当当，从二楼阁楼被易明云打出来的小窟窿里面掉到了一楼。
幸好此时此刻楼下画皮正扒了自己的一身皮，激动地说些什么，所以没人注意到从楼上掉下来的小石子。
绿毛怂到不行，想从阵法缺口逃走，又害怕被下面几个可怕的人类发现当场诛杀了他。所以只能继续趴在地上等。
等来等去，等到的不是下面的煞星们离开，反而等来了两道刺眼的光芒。
绿毛僵尸：！！！！！！！QAQ救……救僵尸啊！
易明云和赢谭一前一后冲上二楼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裸露出来的地方盈盈发着绿光的家伙头埋在床底，双手伸长了爪子，不住抓着地面想把自己扣进床底。
对于一只全身关节都僵硬的僵尸而言，求生欲望十分强烈。
赢谭：……
没费力气，上前几步用捆仙索把毫无反抗之力的绿毛僵尸捆起来，顺便往僵尸脑门盯上贴了一张黄色的定身符，隔绝了僵尸和外界的五感接触，防止它因为嗅到了人味暴起伤人。
快速弄完这一切，一脸无语的赢谭和易明云就拖着这僵尸准备从楼梯下去。
易明云路过被他的机甲打出来的古宅大洞，突然停住。赢谭就拖着一脸委屈哭唧唧，五花大绑的绿毛僵跟在他身后，看到易明云停下，也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易明云：“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第一次把阵法打破窟窿之后，阵法内的各个地区就隐约被连接起来。
在古宅内也能够隐约听到其他地区的鬼哭狼嚎。
可阵法完全被打碎的现在，反而没有任何声音了。安静地就像是这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他们了一样，安静地可怕。
赢谭侧耳倾听。确实不错，这周围已经没了别的声音。相反，阵法外面，方府的外面，似乎相较于开始的安静祥和，多了一些……诡异的声音。
易明云眯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双层夜空，一层比较暗淡一些，是阵法内的天空，一层更加明亮，月朗星稀，是阵法外的真实天空：“我记得……当时阵法破的时候，有过鬼哭。”
赢谭：“有风声”
易明云：“似乎也有野兽的咆哮……”
只不过那时的那些声音对于他们来说都太弱小了。阵法被打破的时候，正到了他们对战奎宁的关键时期。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奎宁和他化身的那团烟雾的身上，竟都没有仔细留意外面的声音。
易明云和赢谭越说脸色越难看。
一种猜想涌上两人心头。
难道——
两人立刻飞快跑下去，一把拉过松枝，顺便拉起陈卓。
陈卓悲痛之中被易明云拉起来，挣扎反抗，易明云低声呵斥：“别乱动，我们带你们出去！刚才破阵的时候，这阵里面的所有鬼怪都跑出去了，再耽搁，这外面的城就要变成死城了！！”
陈卓被易明云话语的内容惊呆了，下意识把怀里陈卓芝留下的唯一东西，那颗内丹抱得更紧：“那……那该如何？”
赢谭：“我们带你们出去，然后就去捉逃掉的各种鬼怪们，你们……就呆在方府的后院！熬过了今夜，明天天一亮立刻出门！”
方府的后院有赢谭当初离开为了控制画皮画下的诛妖阵。无论是妖气还是煞气进入阵法内都会寸步难行，但是对人类没有任何作用。
两个人呆在里面，如果真的有鬼怪藏在方府内，发现了两个人，想要对两个人不利，只要踏入阵法的范围，就会被固定住。即保护了两个人，说不准还能守株待兔捉住残留在方府的小精怪。
随着最后一个人冲出奎宁的阵法，奎宁设的炼妖大阵崩塌消失了。
四个人带一个被捆绑的绿毛僵尸出现在方府的后院。
赢谭想了想，把绿毛也跟着丢进了阵里，叮嘱陈卓：“一定不要离开你脚下的这片竹林。你们两个都是，就算万一你们两个想要如厕，就算就地解决，也不要离开。”
松枝一把抱住陈卓，远远地避开了被丢在地上的绿毛僵尸，连连点头：“您放心，我和老爷都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第020章 七百
两人想得一点没错，奎宁收集的各种鬼怪此时早已经隐没在了城中。
方府门口一地的血肉正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悲剧。
看到这种情形，两个人都不愿多拖，立刻双双开眼，寻着妖气鬼气最浓厚的地方冲过去。
鬼怪会被人气吸引，阵破时正值夜晚，大多数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就算方府的巨大声响和白光几乎惊醒了整个东半城，可大多数因为东城住宅区宵禁的限制，只能在家里看看。
分散的人气绝对吸引不了数量庞大的鬼怪。
可偏偏，东城有一块街道，却是越入夜人流越密集，越热闹。
方府的意外发生的时候，巨大声音和冲天白光惊醒了大部分醉生梦死的人。人们纷纷从楼里出来，或搂着姑娘，或成群结队，探出头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花楼最高处的一批人，是首先看到骇人景色的。
天空晴朗的月色被几片无云遮住，方府的方向，一团漆黑的云急速朝着花街的方向直冲而来。冲在最前面的怪物都是一些移动速度快的精怪，他们首先从黑雾中脱离出来，露出了他们本来狰狞的獠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
花楼最高层的客人和花娘纷纷惊叫。有些人连滚带爬地爬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缩在房间瑟瑟发抖。有些人因为惊慌从楼上坠下。
伴随着楼上的骚动，在楼下的人们也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的噩梦。
无数额心丑陋的妖魔鬼怪聚集成一大片，朝人群最密集的花楼直冲而来。
人们惊叫着四散奔逃。
但是人的速度又哪里快的过妖魔？跑在最前面的人绝望地发现，无论多快的速度，那些皮肉炸开的鬼怪都如跗骨之蛆，紧紧贴在人的背后。
那些把门锁上，自己缩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人也发现，平时结实的门在怪物的面前比纸片还不堪一击，怪物们轻易破开了门，咆哮着冲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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