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等待任何时机,三个人直接穿过被毁掉的大门,闯进教堂里。
刚进门,他们便听见键盘被敲击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刚才被烧成两截的凯恩仍完好无损的坐在写字台后面,双手不停的打字。
就如同书里,福尔摩斯第二次见到他的场景一样。
不仅如此,连教堂门都恢复原状,一只手猝不及防的自虚空中冒出来,在他们的背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看出他们的错愕,凯恩平静的宣布:“你们杀不死我。”
然后,他静静地看向另一边。
三个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看见一扇被锁住的木门。
从木门的门缝里不停渗出粘稠的、蠕动的液体,尤为诡异。
马特几乎是立刻认出这扇门。
它曾经反复出现在受到精神操纵的马修的梦境里,蛊惑马修解开锁。
而贝卡斯从惨死在门内、仍然在徘徊的厉鬼那得知,
一旦这扇门被打开,那些来自宇宙另一边的、古老而污秽的神就会被放进地球。
“红衣祭司?”马特低声说,看向凯恩。
凯恩冲他微微一笑,像是不言而喻的肯定。
“你到底是什么?”麦考夫问。
凯恩回答:“我的能力是把故事变成现实,由门内的古老的神祇赋予,我会让它们降临到地球上。”
“然后呢?这对人类有什么好处?”麦考夫追问。
凯恩微笑着说:“为什么一定会有好处?福尔摩斯先生。人类,哦…不止人类,每个物种都能闻到自己灭绝的味道。十年后,也许更短,人类将只是古神的子嗣睡前的枕边故事,一个神话,仅此而已。”
马特问:“你也是人类,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毁灭整个种族?”
凯恩摇摇头,“仇恨?完全没有。我只是在无法反抗的力量面前做了能让同胞们获得最轻松结局的事,旧日支配者是人类无法抵抗的,与其受尽折磨的无效反抗,不如坦然接受结局,反正……任何一个物种进化的尽头都是灭绝,人类也不特殊。”
“但你会活到最后。”麦考夫戳穿道,“你会成为它们的一员,是不是?无论你说多少花言巧语。”
凯恩的目光变得极为冰冷,嗤笑道:“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好好想想,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回答我,既然我写什么都是现实,那么你,你们三个,还有你们有身边多少人、遇见的多少事情是我写出来的?你们的家庭,朋友……也许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都是由我写出来的,就像这座小镇,在我写之前,这一切都不存在。”
随着凯恩的讲述,麦考夫的脸色愈加惨白。
这个问题,这样的现象,一个人越是聪明,越是思索,精神力越是岌岌可危。
正如马特曾从资料里得知前任探员M的死亡,是因为一个能力是言出法随的男人。
一个是说什么都能成真,一个是写什么都能变成现实,那么归根究底,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假的?
“我写完了。”凯恩放开键盘上的手,走到木门前,转过身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然后,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像撕开一张书页那样撕开了自己,也连带着撕开了背后的木门。
木门也像被捅破的书页一样,像花一样绽放,露出门后黑色的深渊。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无法违抗的力量让麦考夫不受控制的走到深渊边上,向下凝视。
三个人仍然能听到凯恩的声音。
他念着这些可怕的句子,却像是在念一首柔情的诗:
“福尔摩斯站在深渊的边缘,凝视着未知的黑暗,
“幽暗的世界张开了漆黑的大口,他不想闭上双眼,也没有尖叫,
“那一刻他看到了,
“蠕动着腐烂且极恶的深处,累积了数个世纪的苍凉白骨也无法照亮的黑暗,
“他渐渐离开边缘,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诡异大军透过无尽的没有光的深渊,向着他涌向世界。”
配合着凯恩诵读的结束,麦考夫的双眼因凝视深渊流出鲜血,不受控制的步步后退。
而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当他退到马特身边时,他的精神更是已濒临崩溃,根本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马特在发现呼喊无用后,抓住了麦考夫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向外跑。
身后,从深渊里涌出的怪物发出怪异的叫声,锲而不舍的追赶着他们。
如果当初在纽约初遇MIB成员时,马特能够和托尼他们一起行动。
他就会认出身后的怪物正是在未来的纽约被探员B吓老实的黑山羊幼崽。
不过没有“如果”,马特拉着麦考夫在仿佛无止尽的漆黑通道里狂奔。
在黑山羊幼崽凶狠的扑向他们的前一秒,前方豁然明亮,像是他们又穿过了一条隧道。
他们莫名的回到了正常的世界,虚脱的扑倒在地上。
麦考夫仍然在低语着,“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眼看麦考夫理智就要清零,即将步入疯狂,马特大声喊道:“福尔摩斯先生!”
他试图引起麦考夫的注意,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抽对方几个耳光。
不过暂时马特没有动手,只是继续问:“你还记得夏洛克吗?夏洛克·福尔摩斯。”
麦考夫仍目光涣散,但总算是看向了他。
马特定定神,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他直视着麦考夫的眼睛,说:“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我可以告诉你,福尔摩斯先生,这个世界是假的是真的都无所谓。但你之前告诉我,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夏洛克,这是真的。不管世界是什么样,不管你和他是不是被写出来的,这一点都是真的,对吧!?”
当马特不假思索的用这段话唤回麦考夫的理性时,他自己也不禁愣住了。
因为这段话的逻辑和含义,完完全全是贝卡斯告诉他的。
只是一直以来,马特无法理解。
他不能理解仅仅是两个人之间建立的脆弱的关系,如何能让一个人在疯狂的世界里找到依靠。
现在他知道了,这其实从来都不脆弱。
而一直不相信这段关系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你是对的。”
尽管话是这么说,可麦考夫仍无法自控,急促的呼吸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马特知道,要求一个人在经历严重污染心智的事件后立刻恢复理性,完全是强人所难。
他只是坚定的说:“先试试毁掉凯恩发表在网上的小说。”
之后的日子里,马特和麦考夫,主要是麦考夫在操作,试遍了所有能想到的的办法:
联络网站管理员删掉小说,联系最顶尖的黑客黑掉网站,花钱买下网站再关停,设置观看权限……
所有可行的非法的办法都不起作用。
小说依旧在那里,持续更新着第二本、第三本……
更新速度之快,仿佛凯恩看不见的灵魂在网络上徘徊。
浏览量更是以不自然的速度上涨……
这始终是人类无法终止的力量。
也是这段时间里,马特断断续续,半遮半掩的和麦考夫分享了他过去的一些经历。
在哈勃小镇,麦考夫的理性一度濒临崩溃,那是段可怕的体验。
马特认为他需要提供更多的资料帮助麦考夫准备迎接未来的危机。
但他没有料到,在“事关人类”的时候,麦考夫的能力究竟有多么神通广大。
这天,马特在酒店房间里收到麦考夫的信息。
信息里要求他穿戴整齐,马上到大厅。
马特一头雾水,甚至有些怀疑麦考夫要带他去见女王(麦考夫明确表示过这时候不会带他去见夏洛克),毕竟凯恩的小说剧情进展快的可怕。
他回了信息,询问麦考夫什么意思,没有收到回信。
马特只好下楼来到大厅,一瞬间,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着夹克的贝卡斯正和小约翰在沙发上排排坐着,挖着面前的冰激凌。
同时,他又收到麦考夫的信息,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一个小小的回报。”
第76章
贝卡斯赤手空拳的来到纽约, 从一无所有打拼到负债累累。
距离变成流浪汉只有一步之遥时,他收到了一份来自一家公司的邮件,内容是工作邀请:
“您曾经投往M.K旅游公司的应聘申请已通过, 现有一份伴游工作急需一人。”
虽然贝卡斯对这家公司和这份应聘都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在记忆里, 有一段时间他穷困潦倒, 病急乱投医, 到处投简历, 想来即使没有印象也很正常。
当贝卡斯应邀到达邮件上说明的地址之后,入职程序顺利的不可思议。
审核完他的资料,不出三分钟,他收到了全款转账, 之后, 他被工作人员拉到隔壁做了一次体检, 根据检查程序, 问了几个健康上的问题。
当他回过神来, 已经被公司的车送到一处别墅外,这里广袤的草坪上竟停着一架私人飞机。
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 他只是轻咳一声, 立刻有乘务人员过来,问他需要什么零食和饮料。
“嗯……”贝卡斯纠结了一下,不想用没来由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更何况就算是诈骗公司要把他拉去缅北噶腰子, 也不需要这么好的招待吧?
“我们的目的地是伦敦?”他只能这么问。
“是的, 客人,您的雇主在伦敦。”空姐露出礼貌的微笑。
“我的雇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贝卡斯追问, “难道我不被允许知道他的名字吗?”
空姐依旧保持神秘微笑,回答:“他会和你当面谈。”
“行吧。”虽然贝卡斯有一肚子疑问, 不过既然已经坐在飞机上,而且又是免费旅程,“我只希望和他见面后,他不会因为对我不满意而觉得自己亏了。”
“即便如此,这趟旅行依旧是免费的。”空姐不慌不忙的说。
仿佛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的标准回答。
贝卡斯忍不住说:“你真会安慰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空姐仍微笑着,“那么,你想喝什么?”
“你们有什么,我都能接受。”贝卡斯只能认输。
贝卡斯怀疑饮料里可能放了什么,因为喝完后,他的眼皮像坠了石头一样沉沉的垂落。
当他睁开眼睛,正好赶上飞机降落。
他下了飞机,一辆车就等在面前,司机早早等着,为他拉开了车门。
他观察着司机的样子,对方人模人样的穿着黑色西装,头发和眼睛都是灰色的。
“我们去哪儿?”贝卡斯试探的问。
“酒店,你被安排在那里和雇主见面。”司机沉稳的回答。
见他态度亲切,贝卡斯决意再问几个问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车。”司机说,“见了面你会知道的。”
“我开始觉得这份工作越来越神秘了。”贝卡斯说。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上了车,都已经到了异国他乡,还能怎么样。
一路上,无论贝卡斯再说什么,司机都没有开口。
贝卡斯只能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这是个多云天气,灰色的云朵点缀着深蓝色的天幕。
他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到了酒店,出乎他的意料,在大厅里迎接他的是一个小少年。
“你……是我的雇主?”贝卡斯有些恍然大悟。
这样好像能解释通了。
所谓“伴游”是给这孩子当保姆。
因为生长在纽约的小孩不适应伦敦人的照顾,所以宠爱孩子的家长特别去纽约找了一个。
小少年盯了他一小会,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新奇的说:“不可思议,你真的全忘了?”
“什么意思?”贝卡斯茫然的问。
“这么说,你不会再记得他了,是吗?你都忘了。”少年抱起双臂,饶有兴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叫贝卡斯,你呢,你是谁?”
司机打断道:“贝卡斯先生,很抱歉,他不是你的雇主。请你稍等片刻,你的雇主一会就到。需要一些冰激淋吗?”
“我要。”少年说,然后又看了一眼贝卡斯,“对了,我叫约翰。”
冰激凌装在一个大碗里,上面堆满了水果块和糖果粒,贝卡斯和小约翰各自拿着勺子分吃。
两人正沉默的分食着,小约翰把手里的手机递过来,催促道:“看看,数学题,会做吗?”
这小孩没什么耐心。
贝卡斯接过手机,随口问:“是你的家庭作业吗?”
“就当是吧。”小约翰并不在意的回答。
贝卡斯看了一眼,沉默,然后又看了一眼,仍是沉默……
无论这是什么,这复杂的公式和层层叠叠的数字都不可能是这孩子的年纪该研究的。
除非这孩子是准备申请牛津大学的天才,或者他是小谢尔顿伦敦分顿。
“我不会。”贝卡斯局促的说,“我的数学成绩不好。”
“哈。你完了。”小约翰拿回手机,听着幸灾乐祸,但又好像根本不高兴。
“我不明白,”贝卡斯疑惑的说,“这份工作需要很高的数学能力吗?如果是这样,他们招我的时候可没说……”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身体被拽的原地打了个转,狠狠跌进某个人的怀里。
对方的双臂扣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侧颈上,激动的声音颤抖,“麦考夫把你带回来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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