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走了吗?”小约翰阴沉沉的催促道,“再继续参观这些无聊的地方,我就要掐死你们再杀了自己。”
替失忆的贝卡斯“着想”,他一路上都没有飞,而是双脚落地的走路,自觉已经足够配合他们了。
马特不仅立刻带着他们走出天文馆,更是直接放弃了参观国会大厦和国家美术馆的打算。
司机提出一个想法,问他们要不要去伦敦眼——一座摩天轮。
在问详细后,小约翰反问:“排漫长的队,再和二十多个人共处一室三十分钟绕一圈,你真以为我不会发疯吗?”
于是他们也放弃了伦敦眼,直奔空中花园喝下午茶,因为甜点似乎比较容易让暴躁儿童找到乐趣。
但是小约翰没有满意。
在把所有人的点餐都尝了一遍之后,他问:“我们为什么非要在英国吃饭?”
在小约翰逐渐变得难缠时,司机早有预料似的拿出两张门票。
“你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他说,“我把孩子送回酒店,这样的安排满意吗?”
“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小约翰抗议道。
“这是西区音乐剧的门票,”司机平和的说,“如果你连伦敦眼都无法接受,更不会喜欢和几百个人共处一室几个小时。”
小约翰张了张嘴,又无话可说,总觉得自己被套住了。
司机看向马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默多克先生,在出发前,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马特完全不知道这个“麦考夫的下属”怀着什么样的用意。
贝卡斯好像叫他“司机”,在巴士上他们聊了聊乐队。
一路上,马特都没有和这个男人正式的说过话。
不过既然他是麦考夫的人,马特仍站起身,跟着对方走到窗边的一坛绿植后面。
“福尔摩斯先生想说什么?”马特不客气的问。
司机只是默默递上一只手机,当马特将它接过来,放到耳边,里面传来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声音。
“希望你没有太生气。”手机那端的麦考夫说。
“你在自作主张。”马特不得不提醒他,“这是我的私事。”
“牵扯到这个世界就不是了,”麦考夫回答,“我听了那小孩说你们的冒险和关系,你不觉得根据这些事判断,你不能放任你的朋友陷入失忆状态吗?”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马特抗议道。
“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麦考夫坚持说,“想想看多惊险?如果他不记得你,如果你们没有一场相遇,他在成为探员B之后会做什么……”
“他不会做坏事。他在成为探员B的时候,已经被MIB捡走了。”连马特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探员B”辩解。
偏偏麦考夫不吃这套,反问:“那么,他把MIB放在心上了吗?”
“……”马特无话可说。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马特对探员B的感觉都是“他不在乎”。
或者说,探员B已经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像人类一样表达“在乎”。
当身边没人提醒他的时候,他连“模仿”都不会做。
直到在“箱子世界”时,探员B提起他们的相遇,这令马特震惊。
他没想到,探员B居然会拿出那不到五分钟的回忆来诠释自己“人性的感觉”。
那时马特回想起来,只要缺了这一点点回忆,莫里亚蒂就能成功让莫兰填补探员M的空缺。
“虽然失忆,贝卡斯先生仍喜欢你,”司机在旁边补充,“他来的时候忧心忡忡,见到你之后不想走了……”
马特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我不是傻瓜。”
难道他自己没发现吗?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
在情场中,他从来不属于“迟钝”的类型。
和人相遇的第一面,马特就能判断出对方对他的“感觉”。
“好感”,“恶感”,“没有感觉”……
他人的身体会因情绪做出无法控制的反应,马特则会迅速发现。
区别只在于他是想装傻回避还是乐意回应,所以马特一直都知道。
在酒店大厅里,贝卡斯又“看上”了他,第三次的一见钟情。
如果马特不是“当事人”,根本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事。
他不想失去这份感情,而探员B没有感情,只有随时可能被“闪掉”的回忆。
太糟了,就像他亲手弄丢了贝卡斯一样。
司机轻轻从马特的手里抽走了手机。
马特这才意识到麦考夫已经结束了通话,而麦考夫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在白金汉宫。”
他的视线对上司机的眼睛。
司机的灰色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宽容,“现在,趁着还有时间,默多克先生,我们不会再打扰了。”
司机没有把他们送到剧院门口,只是停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放他们下车。
“我发现离开场还有一些时间,”他说,“也许你们会想到处逛逛。”
“是的,谢谢你。”马特说。
正值太阳落山的黄昏,天边泛着微红色,他和贝卡斯站在路边,司机的车子开走了,另一辆车冲过来,因为角度问题,这辆车像是朝着他们袭来一样。
马特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轻轻牵住贝卡斯的手。
他能感到贝卡斯的心跳瞬间加快,他只是没有作声、假装不知的往前走。
贝卡斯不做声的被他拉着,随着不断加快的心跳,他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他们路过一支正在街头演奏舞曲的乐队,路过许多闪亮的招牌,走到一隅避风处。
马特忽然停下来,贝卡斯已经紧张到连手心都颤抖起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见面的时候就一直想问。”马特说的非常柔和。
“什么?”贝卡斯仍然被吓一跳似的盯着他。
“我可以吻你吗?”
一阵沉默,只有街边乐队的演奏声被风传过来。
贝卡斯脸红了,震惊的反问:“你认真的吗?”
马特很认真的点点头。
“等一下,我……”贝卡斯抽回手,扶额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对刚见面的人就想问这个问题吗?”
“只对你。”马特严肃的说。
贝卡斯干笑着,“我可以投诉你了。”
马特仍然很正经,“那么,问题又多了一个,如果我吻了你,你会投诉我吗?”
他们互相把对方看着。
贝卡斯的视线不停移动,扫过马特的头发,眼睛,鼻梁,嘴唇,下巴……好像找不到可以停留的焦点。
但他找不到一丝“默多克在开玩笑”的迹象,马特很专注,眼睛里只有渴望。
贝卡斯小声说:“你…不然试试?”
他刚为自己的冲动羞愧,马特已经把这当做一个信号,把手放在他的脑后,探身轻柔地填补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贝卡斯迎上了马特落在他唇上的亲吻。
马特紧紧的抱着他,几乎让他有些失去平衡。
他抬手抓住马特的西装领,分不出是在推搡,还是在无声的鼓励对方再近一步。
马特继续前进的推着他,他靠上了背后的墙,他们的亲吻确实更深了。
当他们分开时,贝卡斯听见马特轻柔的低语,“不要忘了你爱我。”
“什……”
贝卡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而是他隔着马特宽阔的肩膀,看到了他们头顶上的天空。
这天空布满了血色。
第77章
贝卡斯睁圆了眼睛, 直直的盯着天上,那些云在阴霾中泛着红光,此时天上还没有月亮。
不知不觉中, 风声逐渐变得呼啸野蛮,像是即将到来一场台风暴雨。
街边的树枝哗哗作响, 音乐声也像是被风吹乱了, 调子听起来愈发诡异和扭曲。
空气更冷了, 但是马特仍紧紧将贝卡斯抱在怀里, 传递很高的体温,像是一束把寒冷全部隔绝在外的火。
也许世界末日快来了。
贝卡斯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冒出这个想法。
只因为这骤然恶劣的环境变化太像灾难片里总是上演的开头。
马特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冷风立刻凶残的灌进他们之间。
夹克还是不够防寒,贝卡斯打了个激灵。
马特的双臂仍环着他, 问:“害怕吗?”
贝卡斯诚实的摇摇头, 现在他只想把手伸进马特的衬衫下面。
不过, 他只是问:“怎么了?”
“该去剧院了。”
马特依依不舍的吻了吻贝卡斯的嘴唇, 继续说:“这出戏如果少了我们, 是不会太好看的。”
不幸的是,尽管这是马特发起的, 也是马特要求结束的, 但贝卡斯现在根本不想放开他。
他再次抓住马特的衬衫,狠狠把他拉近。
他们的腹部摩擦在一起,像是产生滚烫的电流, 他遗憾的问:“真的没有时间了?”
“我希望有, 亲爱的。”马特苦笑,“真的。”
“现在分开会很冷。”贝卡斯尽量说的可怜兮兮, “风刮的这么大。”
“我知道。”马特低柔的说,抬起手指勾住贝卡斯的下巴, 他们又吻了一次。
当他们再次走向剧院时,贝卡斯挽着马特的胳膊,他们的手牢牢的牵在一起。
伦敦西区向来是英国戏剧界的代名词,这里汇聚着近百所剧院。
每晚,这里灯火通明,车流攒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可今晚,这座名为“皇家宫廷”的剧院门口异常安静,像是被封锁了一样,来到这里的客人也都低调的开着黑色的车子。
他们下车后,无一不是穿着黑西装,安静而警惕的观察四周,一只手或双手戒备的放在腰侧。
一切都是那么奇怪,贝卡斯询问式的看向马特。
马特对他摇摇头,握了握他的手,好似在说“别紧张”。
这里唯一过于明亮的光来自剧院门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
屏幕上轮播着今晚要演出的戏剧的巨幅宣传画。
在贝卡斯的回忆里,对英国戏剧的了解仅限于“莎士比亚系列”和《悲惨世界》。
但他仍可以凭常识看出屏幕上这段宣传短片的不对劲:
这背景光非常的精神污染。
在一团颜色混到污秽的背景中,一个高大的男人举着十字架狠命抽打一名祭司。
随着十字架的抽打,祭司痛苦的嚎叫,绝望的抽搐。
他的血不时向屏幕泼洒,简直要飞出屏幕直溅到路人的脸上。
但这些血终究无法突破屏幕,只能糊在屏幕上,缓缓流淌向底部,又像是要从屏幕的缝隙中流出来。
最后,这些可怕的血滴缓缓流尽,男人又开始殴打祭司……整个过程周而复始。
贝卡斯紧紧皱眉:哪部戏剧会用这样的宣传片段?不会赶客吗?
他完全想不出来。
正在他专心研究这糟心的画面时,马特忽然停住脚步。
顺着马特的目光,贝卡斯发现他正盯着站在他们前方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像是突然意外出现,又像是故意挡在他们的路上。
没等有谁开口,从另一个方向又走来一个人。
局面一下子变成了三方对峙。
这两个人很奇怪的无视了马特和贝卡斯,倒是互相打起了招呼。
“福尔摩斯先生。”先打招呼的男人笑盈盈的。
“莫里亚蒂教授。”后做回应的男人却寒着脸。
马特的目光落在莫里亚蒂身旁的男人脸上:
这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留着一头银色的头发,长着一双红色的,蛇一样狭长的眼睛。
他不是莫兰。
麦考夫不动声色的说:“您的神枪手先生不会正在暗处,拿着狙击枪瞄准我们吧?”
莫里亚蒂撇了撇嘴,“当然不会,先生。”
他迎着四周光明正大的戒备和敌视,像是在宣布什么好消息,“啊……美妙的夜晚即将来临,一把狙击枪又能破坏什么?”
当说到“破坏什么”时,他含笑的目光扫过马特和贝卡斯,不紧不慢的走进剧场。
陌生的年轻人也紧随而上,麦考夫和马特紧紧的盯着这个冷不丁出现的“新人”,相视时都因他而感到没来由的紧张不安。
麦考夫轻咳一声,说:“我们也进去吧。”
出于种种考虑,麦考夫没有把他们的包厢和座位安排在一起。
那些黑衣人也进来了,很快,包厢和座位都坐满了人。
在包厢里,透过望远镜,马特捕捉到了莫里亚蒂冰冷的注视舞台的眼神。
突然,马特感到身边的贝卡斯拉了拉他的衣角。
“嗯?”他转过头。
贝卡斯手持一支粉色和白色相间的鲜花,笑眯眯的说,“送给你。”
“你从哪里……”,马特很不解。
刚才他在外面没有看见卖花女,否则他肯定会主动买给贝卡斯。
“从摆在剧院门口的花束上摘的,”贝卡斯说,“看见它,我觉得你应该有一朵。”
“所以你偷偷摘了一支?”马特笑了,想到在莫里亚蒂施加的压力下,贝卡斯只注意到一朵花有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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