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可以吗?”
第19章
钟涟青唇角扬着,却避开楚翊的视线,道:“等那时候再说吧。”
说完,他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朝门口走去。
楚翊向旁撤了一步,方便钟涟青出去。
门合上的一瞬,他听见少年温柔清润的声音响起,留下一句——
“晚安。”
半晌,楚翊一眨不眨地看着紧闭的门,嘴唇上下张合了一下。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明显能从口型看出他说的同样是“晚安。”
手僵硬地覆上自己的唇,浓密的睫毛像蝶翼振翅般剧烈颤动着,昭示着本人极其不平静的内心。
楚翊眼睛一眨,喃喃道:“真的是软的。”
上次是匆匆一碰,直到这次他才有了点实感。
愣了片刻,他忽的想起今日遇见谢宥白的事。
闲着也是闲着,写封信举报到紫云门去。就算整治不了谢宥白,给他找点小麻烦也好,至少让自己稍微消消气。
楚翊坐在桌前,毛笔笔杆微微抵住下巴,歪着头思考起写的内容。
做正经事时,他脸上绯红逐渐褪去,提笔写字极其认真。
信纸上清晰写明时间地点。
楚翊洋洋洒洒地详细写下一大篇,严肃抨击了这种不端行为,并发自肺腑地表达了这类行为在紫云门出现是一件多么的令人痛心的事。
最后毫不避讳地落下自己的名讳。
——楚翊。
好了!一份完美的实名举报信就这样完成了。
楚翊使了个法咒,附上紫云门的标识便将信送去了指定方位。
*
“砰!砰砰!!”
楚翊睡眼惺忪,一把拉开门,迎面便是一张灿若繁花的精致脸庞。
桑淮用发链扎着小辫,混杂在散落的头发中,头发晃动时,乌黑发丝中时不时透出点闪烁的银光,随意又不失美感地搭在肩边。
他双手环抱,很是不高兴地撇着嘴。
楚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倚着门,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桑淮陡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理喻地看向楚翊:“我有什么事吗?”
他嗤笑一声,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你昨天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很久!!你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吗?!”
大清早的,楚翊困意未消,压根没有和人吵架的意愿。
抬手轻按住太阳穴揉着,他撇过头忽的看见楼下气质清雅、正浅口品茶的钟涟青,嘴角勾起一笑。
楚翊一把揽住桑淮的脖子,将其扯的身子一歪。伸手指了指钟涟青,压低嗓音哄道:“有什么事去找楼下那位哥哥,我待会儿再下来。”
说完,他眼睑半阖,松开手,顺带着将门使劲一关。
门合上时带起的风将桑淮额前碎发撩散,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愣愣地站在门外,反应过来后没好气地抬脚踹了下门,忿忿道:“你当哄小孩呢?!”
只是力道不大,就跟过家家闹脾气似的。
但门已经关上了,门里的人显然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桑淮压下少爷脾气,下楼梯时精致眉眼阴沉得似要滴水。
下了楼后,小少爷冷冷看向钟涟青,质问道:“你们昨天去干嘛了?”
钟涟青浅笑着,先是抿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说道:“你猜呢?”
桑淮被这一句话又挑起了火气,一拍桌子,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交换……”
“咳!”钟琢宁及时出声打断了他即将脱口的问话,眉心微蹙。
因着桑淮先前那一拍桌子,大厅本就安静了不少。
不少人朝他们这一桌投来目光。
再加之桑淮口不择言差点问出的话,钟琢宁不得不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垂眸提醒道:“慎言。”
两人灵魂互换的事情完全不适合摆在明面上说,桑淮也是气急了才忘记顾及场合。
被这么一打岔,桑淮冷静下来,恨恨地瞪了钟涟青一眼。
只可惜钟涟青仍在悠闲品茶,完全没关注到他。
“你嘴唇破了个小口。”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钟涟青侧头看去,只见钟琢宁抬手将一小瓶膏药朝他推近了些。
钟涟青顿了片刻。因为几乎没有痛感,所以他都忘记昨夜里被楚翊青涩的吻磕破了嘴唇这回事了。
“不用,很快就能好。”
钟涟青温柔笑着,手上却是又推了回去。
钟涟青推回膏药后,食指轻敲了下方桌,缓缓道:“不是讨厌我吗?”
钟琢宁像是早就知道他不会收下,本要收回膏药的手却在钟涟青问出这话时僵了瞬。
只是这瞬间太短,没有人注意到,随后便神态自若地开口道:“你毕竟是……”
我的弟弟。
未尽之语两人都心知肚明。
钟涟青收回视线,默然注视着茶水,清澈中倒映出压平的唇角和堪称冷漠的神色。
许久后钟涟青才自嘲地一勾嘴角。
倘若钟琢宁这话有一分的真心诚意,那前世他们之间倒也不会形同陌路仿若不识了。
桑淮看着这两人打哑谜似的,他插不进一句话,因而越发郁闷地趴在桌上。
待楚翊下楼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三个人各有各的安静,一语不发,氛围称得上一句凝滞窒息。
“在等我呢?”
清亮的、笑意满满的声音恍若一束陡然射入的光,猝然将沉默冷寂的氛围撕开一条缝。
楚翊自然而然坐在最后一个凳子上。
是一张方桌,钟涟青恰好在他的对面。
楚翊撑着头问道:“刚刚有聊什么有趣的事吗?也和我说说吧。”
钟涟青道:“什么也没聊。”
“啊?”楚翊微微睁大眼睛,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撇嘴道:“你们好没意思。”
钟琢宁冰塑般精致的脸倏地凑近,浅眸微动仿若观察。
楚翊察觉到,侧过头去看他,扬了扬眉,作无声询问。
钟琢宁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手指僵住,却是淡淡道:“没什么。”
收回视线前,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楚翊嘴唇上和钟涟青如出一辙的小伤口。
意识到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钟琢宁几近忘记被反复叮嘱的切勿有过大情绪起伏,只看见楚翊下唇的伤口就使得他呼吸急促了几分,眼底神色染上了些晦暗。
长年病弱的少年无法抑制地心脏绞痛起来,脸上煞白一片。
但他本就肤白,再加上经久不变的淡然神情,因而他牢牢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
在座无一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桑淮无理取闹道:“你怎么不问我呢?”
这一问激起楚翊满脸的莫名其妙:“我不是问的你们所有人吗?”
显然这话无法让小少爷满意,一双沁着甜意的眸子定定望着他,誓要等他说句好听的才肯告诉他。
楚翊笑出了声,软着嗓音道:“桑小少爷,给我们讲讲呗。”
桑淮那颗小小的虚荣心一瞬就被满足了,单侧酒窝心满意足地露出来。道:“我给父亲送信的时候,看见飞星宗的人了。”
楚翊还等着他继续说,谁料桑淮一歪头道:
“没了。”
“飞星宗去皇宫干嘛啊?”楚翊状似是在问桑淮,实则在无人注意的桌下,他长腿一伸,一只靴子亲昵地似蹭似踢地骚扰起钟涟青,示意钟涟青给他解答。
钟涟青接收到信号,敛眸无奈一笑,静静回想着这个时间点。
桑淮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是皇宫?”
楚翊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笑得声音都在抖,但还是好心解释道:“桑是国姓,你又叫桑淮,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桑淮还是不可思议,转向另外两个人:“你们也知道?”
钟琢宁点头。
钟涟青笑道:“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是七皇子。是不是很聪明?”
楚翊夸道:“聪明!”
桑淮正色:“你们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得着猜?”楚翊稍微克制了下自己张扬的笑容,道:“能养出你这一副脾性,不就只能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七皇子吗?”
楚翊再度回想了下民间对七皇子的评价,补充道:“养的比公主还要精细几分。”
桑淮自己从小的确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可听楚翊这么怪腔怪调地一说,他脸都憋红了,闷着气别过头不再看他。
一番调笑过后,几人说起正事。
钟涟青道:“我听说,飞星宗此次前来是因为京城不附近有个秘境快要开了。顺带着,就去拜访一下天子。”
飞星宗和皇室交流甚多,合作也颇多。三大宗中,最有钱最富裕的莫过于飞星宗。
楚翊道:“秘境?”
钟涟青道:“筑基之上,元婴之下,方可进入。”
楚翊很是感兴趣,只是在座还有两人未至筑基。
方还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不少。
担心败坏大家的兴致,楚翊控制表情,将自己的失落收敛得一丝不外放。
但钟琢宁还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快突破了。赶得及。”
桑淮一听他这话,也骤然明白了过来,微一扬头,语气矜傲:“还有我!我这两天也能突破。”
楚翊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可以吗?别勉强自己。”
钟琢宁嘴角微微上翘一小点幅度,道:“嗯。”
桑淮轻“哼”了声,很是急性子地起身回房,匆匆留下一句:“我现在就回去修炼。”
钟琢宁放下杯子,朝楚翊点了下头,道:“我也回房间了。”
方桌只剩下楚翊和钟涟青两人。
楚翊缓缓眨眼,昨夜做的那些缠绵悱恻的梦似乎在此刻被唤醒了大半。
钟涟青一句话没说,就看见楚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钟涟青:“?”
楚翊突然感到点口渴,手微一动便触到了茶杯。像是提示了他一般,他拿起茶杯就仰头一饮而尽。
品茶本是高雅之事,在他这儿却成了跟喝酒似的牛饮。
不过几秒时间,茶杯就见了底。
楚翊抿了抿唇,经过茶水的浸润,唇色愈发红润,其上磕破的暗红伤口更添一分隐晦的情意。
他头也不敢抬,此时才发觉梦里暧昧横生、呼吸交缠的画面对他的冲击之大。
落荒而逃似的,道:“我也回去了。”
第20章
不得不说,天赋是修道路上不可或缺的。
两人闷在屋里几日,出来时已然筑基成功。
四人赶去秘境时,已是秘境即将关闭之时。
唯有一个钟涟青还记得给守在逍遥剑宗、硬着头皮找借口诓过五长老的易师兄送去口信。
——“师兄,即进秘境,勿念。”
且不说易烜之收到此信时的茫然无助,先谈谈这边跃跃欲试的几人。
四人一齐进入秘境。再睁眼时,身边已空无一人。
周围野草狂生,像极了从未有人踏进过的原始世界。
楚翊行走在一片狂乱绿意中,大步流星,甚至带着小跳。一派闲适自在的模样。
他有好些时日没进过秘境了,此时竟生出了些怀念愉悦。
看新鲜般四处眺望着。
闲逛了半晌,未见一人。
楚翊步伐渐缓,觉察出点不对劲。
掉线的警惕心终于提了起来。
按理说,这种地方大概会有什么高等级妖兽……
楚翊面色逐渐由轻松转为有些许凝重。
还是先找到他的另外三个队友吧。
正想着,不远处便传来了剑划过空气产生的爆破声。
刀光剑影之下,一个身形敏捷的人影在庞大的狼妖笼罩下灵活躲避着,几乎快出残影。
妖兽传来可怕的元婴气息,骇人无比。
尤其是对于筑基大圆满的楚翊来说,本就只差临门一脚即可升金丹的地步,被这威压激得气息都有了一瞬的不稳,突破金丹的那一道屏障仿佛也摇摇欲裂了起来。
两者争斗激烈。
但那人明显敌不过元婴期的狼妖,更多是在躲闪而不是攻击。
虽说素昧平生,但毕竟是道友,见死不救不是楚翊的风格。
即便他还不到金丹,却也能去搬个救兵,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楚翊正这么打算着,忽的和那人对上了眼。
长卷发,似笑非笑的眼,冷得彻骨的笑。
除了谢宥白,还能是谁?
楚翊眼睛一眯,没有丝毫犹豫即刻转身。
自生自灭吧。
死了更好。
以他对谢宥白的了解,这狼妖绝对是他自找的麻烦。
这人最喜欢的就是找死,濒临死亡能让他这个情感缺失的人感受到无比刺激的快感。
身后传来响动。
楚翊耳朵微动,极敏锐的防御意识让他立即察觉到有一重物直冲自己而来。
极快、极猛。
作为一个剑修,手上动作比脑子动的要快得多。
精准无误地一剑穿过朝他扔来的果子。
果子发出扑鼻清香,却并未诱惑到人,反而让楚翊心死一般紧闭了下眼。
妖兽泛着凶光的绿眼如同锁定猎物一般幽幽转向楚翊,迅猛至极地朝此方向冲来。
楚翊脸色难看,随手扔掉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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