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桑晓!害得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甚至连辟谷丹都要省着吃。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
齿尖咬碎圆润丹药的那瞬间,馥郁花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含着微微的苦涩,却不掩那一瞬迸发的花香气。
桑淮因这奇异香味怔住,拿起瓷瓶瞅了瞅,随即又扭头问道:“你这辟谷丹怎么和市面上的不一样啊?”
难道是他饿出幻觉了?
现在居然连味同嚼蜡的辟谷丹都能品出几分美味了??
楚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市面上的很难吃啊。”
桑淮琢磨了下,旋即有些不可思议地提起瓷瓶,简直觉得大有乾坤,唇角抽了抽:“这不会是……钟琢宁专门练给你的吧?”
楚翊摸着下巴,也沉思了片刻,想了想道:“我觉得不是,阿宁大概也吃的是这种。所以不止我在吃。”
他看向桑淮,像是很不理解似的,“因为原来那种真的很难吃啊。有好的不吃,难道我傻吗?”
桑淮目光幽怨,又扔了一颗到嘴里,气愤地咬碎。
他难道不知道难吃吗?
他坚持吃难道是因为他味觉缺失吗?
不!还不是因为没得好的吃。
桑淮控诉道:“你吃独食!”
“那你也可以找阿宁啊,”楚翊无辜耸耸肩,跟小孩得了独一份的糖果似的,有些小得意地炫耀道,“谁让阿宁是我哥哥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话了,”楚翊伸了个懒腰,“快点睡觉,等你睡着我就回去了。”
桑淮蜷缩在墙边,抬脸时,精致中带着点稚气的脸上写满委屈,看上去可怜的小小一团。
“那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啊。”
“主要是这里不能动用灵力,”楚翊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唯一能使用的那点魔气全被他用来保持玉佩光亮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等我回去和师兄他们商量一下。我们尽可能明日来接你出去,好不好?”
“好吧,”桑淮乖乖点头,打了个哈欠,眸里泛上朦胧水汽,嘟囔一声,“那我睡觉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千万不要提前走。”
“好,保证等你睡着。”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桑淮才放下心,自进了这里,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安然入睡。
楚翊盘腿坐在自己擦干净的一方空间里,撑着下巴发呆,实在感到点无聊了,便将手中的玉佩举到眼前,视线散漫地落在上方。
做工精致,一看便是极好的暖玉制成,光是握着,便能从中汲取到源源不断的暖意。
只是……
楚翊将玉佩拿近仔细看了看,眉头不自觉拧起。
原来这里刻的是莲花吗?
修长手指拂过“钟”字下方莲花形状,最终覆在其上。
少年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
他怎么记得是另一类花?好像是兰花?
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说不定是他记错了?
又或是看错了?
但说起来,前世他就从没见过钟琢宁的这枚玉佩。
就像故意藏着似的,一次也未给他看过,就算他主动提出想看一眼,最后也都会被钟琢宁扯开话题避开。
可他也没见过钟涟青的玉佩,即便是这世与他互穿,也没在身上见到过。
按理说,家族玉佩都要随身佩戴的。
钟涟青那枚去了哪里?
楚翊握着玉佩,思考时眼皮自然垂下,遮住大半瞳孔,无端显出几分幽深。
但只一扬眉,这股莫名的幽深又转化为了蓬勃的朝气。
想这么多……还不如回去问问钟涟青。
他安静看着闭眼睡着的小少爷,等到那人呼吸平稳,显然已陷入熟睡时,不禁展颜笑起来。
终于可以回去了!
楚翊手一撑地,很是干净利落地起了身,迈步时也尽可能避免弄出声响,无人注意之下,便离开了这里。
他穿戴好斗篷,在皇宫中穿梭时,身法敏捷如燕,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远便瞧见守在门前的两个死鱼眼的侍卫,楚翊无奈叹口气,找了个便捷的方向,从大大敞开的窗户处翻了进去。
方一进屋,他便将他走前安置在床上,且其上留着一缕他的气息用来蛊惑门外侍卫的小纸人收进手心,同时将斗篷摘下。
还不忘给自己使个清洁术,随手便取下了发冠,一头如瀑黑发垂落下来,衬得那张脸更为白皙俊秀。
辛苦了一整天,楚翊累得倒在床上,迅速入睡。
——“阿羽……阿羽!你在哪儿?”那人极力掩饰声线的颤抖,却仍无可避免地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怎么了?”楚翊摸黑试探性地朝他走去,还没意识到他的反常,还有心提醒道,“你小声一点,小心引来噬魂怪。”
那妖常年生活在黑暗环境,任何一点光都会引起它的注意,不仅如此,清亮的声音在这黑洞洞的地方也太过突兀,很难保证不招来噬魂怪。
本就只是经过,楚翊无意与之对上,也并不想和噬魂怪纠缠耽误时间。
但那人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嘴上重复着:“你在哪儿?阿羽你在哪儿?”
楚翊循声走去,他方向感很好,找准位置后一把抓住出声的那人,“嘘”了一声,一面观察着四周。
虽说是一片漆黑,但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对危险格外敏感。
很好,一切安全。
楚翊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压低声音对身侧人道,“我们得赶快走了。”
刚准备动身,却发觉手臂被紧紧拽住,抽也抽不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身边人不对劲了,目露困惑:“谢宥白,你怎么了啊?”
谢宥白瞳孔放大,几乎要溺毙在黑暗之中,而双手紧紧攥住的,仿佛是溺水者拼尽全力触及的最后一块浮木。
从牙关中挤出极为痛苦的乞求:“我不想待在这里……”
楚翊耐心地拍拍他:“我现在就是要带你走啊。”
没想到这句话仿佛触及了身边人的某一根紧绷的神经。
谢宥白近乎神经质地盯着他的方向,喃喃道:“别走。不准走。”
他手攥得更紧,甚至让楚翊都感到了点疼痛,但想着他此刻失智般的行为,还是没和他一般计较,回答道:“我和你一起走啊。又不是抛下你一个人。”
就算看不见谢宥白此时的表情,楚翊也能想象出他有多么不正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难道就是操心的命吗?”
又软下嗓子,温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将手贴在谢宥白额头,并未发现异常。
也没发烧啊。
但神奇的是,在感受到额头温度的那一瞬间,谢宥白始终颤抖的身子平静了下来,恍若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总算是有了点精神,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说话不再颠三倒四,取之而代的是极为冷静的声音:“抱歉,我、我有点怕黑。”
楚翊觉得他这不是简单的怕黑,反而像是对黑暗有极深的心理阴影。但也不多问,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声音清亮:“早说嘛。”
谢宥白还在用他如今仅剩的思考能力想着这话是什么意思,旋即便眼前一亮,脸上带笑的少年手中拿着夜明珠,星星点点的光亮了起来,将他额上密布的冷汗都照了个一清二楚。
他还陷在呆愣中,手不由自主松开。
楚翊立马就缩回那只被抓了良久的手,皱着眉活动了下。
顺便扯了扯他的袖子,“现在就只能跑了。跟紧我啊。”
谢宥白双腿比脑子反应得要快,跟在他身后跑。
或者,换句话说。
他是在跟着光跑。
楚翊一手挥剑,一手拿着夜明珠,到后面就把珠子甩到谢宥白手里,一心一意赶走挡路的噬魂怪。
还要抽空听谢宥白在背后不断响起的声音。
“以前我稍不顺我母亲的心意,就会被她锁在黑屋子里,”谢宥白平静道,“一点光也透不进来,我拼了命地敲门,可即便把手都敲烂了,也没有任何回应。我当时特别害怕……”
“我真的很害怕那间屋子,我跪在地上求她,给她磕头,扇自己耳光,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没有成功,我的反抗,我的求饶,换不来她对我一丁点的怜惜。”
谢宥白的眸里一片冷意,“我像个牲畜一样,任人宰割。后来……我就习惯了。”
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我一点也不害怕那里了,再也不怕了。”
“你哪里习惯了?”楚翊一剑将噬魂怪劈散,放松的语气将谢宥白故作平静的伪装全然斩碎。
弯着眼睛回头看他,“害怕就说出来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谢宥白以为会看见的同情怜悯,全然不在那双澄澈的黑眸中。
他一瞬感到了点茫然。
但那人还在给他出主意,虽说他也说不清,算不算得馊主意。
“要不别回谢家了,咱们紫云门又不是不行,正好一直待在门内和我作伴。”
谢宥白顿了顿:“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唔,没了,”楚翊想了想,扬起唇,“或者说,要来个什么比惨大会吗?”
他一面挥剑,一面沉思:“那我们可能不相上下,不对,也可能你要更惨些……也说不定,这也没有个评判标准啊……”
旋即画面一转。
他跪在殿内,仰头看着谢宥白,听见他说:“他残害同门……”
“……当按门规处置。”
……
楚翊猛地睁开眼,想到梦里的回忆,撑着床剧烈喘起气来。
缓了一会儿后,他一拳砸在床板上,使劲闭了闭眼,再抬眼时眸色一片冷漠。
咔嚓。
楚翊缓缓将视线移至他砸下的地方,舌尖不自主扫过唇瓣,浸润了点水色。
嘶。
床烂了。
是不是得赔钱啊……
第39章
日头高照, 刺眼的阳光平等地洒在了每一个角落。
装潢奢华的房间里,六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围着一张桌子坐着。
“所以你是说,桑淮被关起来了, ”易烜之不敢相信,“而且入口就在昨日我们待的书房里。”
楚翊表情严肃, 朝他点了点头。
易烜之嘴唇颤动了下, 依旧难以置信地发问:“这也太荒谬了。那他为什么要写信给我们宗门?”
牧少轩突然开口:“是为了打消自己的嫌疑吧。”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 怎么把他救出来?”
问题一出, 屋子里便沉默了下来。
千锦见他们都敛眸沉思起来,便对着楚翊,笑眯眯道:“要不我现在帮你把身体里的蛊取出来吧。”
“行吧。”楚翊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出。
视线落到另一边, 一点也不想看取蛊的过程。
“不是吧,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千锦笑起来, 一面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 毫不犹豫划破指腹。
伤口不大, 渗出点颤颤巍巍的血来,凝在表面, 欲落不落的模样。
易烜之一看到, 便有点来气:“我都忘了说你们了……为什么行动之前也不和我商量。若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我把你们带了出来,那么定是要将你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去才行。”
“师兄我错了,下次一定告诉你。”楚翊声音颤颤的, 他正看着别处, 却更为敏感地感受到了皮肉下的异动。
隐于皮肉之下的蛊虫嗅到主人鲜血,极为兴奋地朝着主人所在方向蠕动, 白净的手臂皮肤也被其缓慢的运动连带着一鼓一鼓。
楚翊有些头皮发麻,努力遏制着自己在此刻格外丰富的想象力。
却突然有只手覆上了他剩余的那只可以活动的手。
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之上, 安抚似的握紧了他。
楚翊微怔,侧脸看他,对上了钟涟青温柔的笑眼。
没来由地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到左臂传来阵痛,表情扭曲一瞬。
扭头朝向千锦,咬牙道:“你下手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
“谁让你不专心?”千锦头也没抬,以指腹鲜血诱得蛊虫从楚翊手臂上那道她刚划开的伤口里爬了出来。
小姑娘笑容满面地捧起自己立大功的小蛊虫,又逗弄似的摸了摸手心小虫子,这才慢吞吞将蛊虫关进小瓶子里,收好放回原处。
楚翊微微低头,将钟涟青递至嘴边的止血丹含入唇内,抬头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钟涟青被他笑得心里一软,弯唇注视着他。
半晌,楚翊视线忽然扫过千锦,状似无意开口道:“你对你养的蛊虫还挺好。”
“那是自然。”
楚翊看向她:“那你会用心头血喂你的蛊虫吗?”
“……”千锦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楚翊便也弯着眸和她对视着。
小姑娘忽的轻笑一声,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坠的银制耳环,很是轻松的语气:“当然不会啦。放心头血多疼啊。”
“真的?”
“真的。”
闻言,楚翊眼睛半眯起来。
所以前世种在他身体里的那只蛊虫……
可那时他和千锦都不认识,自然也不会有恩怨。
所以,前世千锦和谢宥白真的那么熟吗?以至于会用心头血养一只专门来害他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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