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一个用力将白羽撂到地上,手肘压在他胸口,另一只手使劲钳制住白羽的两个手腕。
他半蹲着身,下跪的那条腿死死摁在白羽双膝上。
他笑眯眯地看着人,提议道:“道个歉,我就松手。”
白羽被那一摔弄得晕乎乎的,眼冒金星,双手被并拢抓住,无法动弹,下身也动不了。
楚翊就像座山一样紧紧压着他,任由他憋红了脸也动不了分毫。
但听见楚翊的话后,他没忍住爆了粗口:“道个屁!”
“哦?”
楚翊嗤笑一声,刚想嘲讽,就见白羽腰腹用力,一个起身死死咬住他的右大臂。
楚翊眉心一跳,不耐烦道:“松口!”
白羽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唔唔唔!”
你先松!
正是烈阳当空,楚翊穿的衣裳本来比较薄,他咬的又是没有护臂的大臂,那更是没有留力。
“你松不松?!”
楚翊掰过他的手腕,往反方向拧,势必要让白羽疼得松口。
白羽也像是和他赌上了气一样,咬得愈发凶狠。
“其实、你们……要不各退一步吧。”祁今越开口道。
白羽倒地这么久,擂台自动判断楚翊获胜,便撤了结界。
因此台下那三人都走了上来。
易烜之没有言语,他侧头看了眼钟涟青,意料之中地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楚翊和白羽作为当事人,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动作的亲密,但他们几人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他作为这几个人里唯一知晓楚翊和钟涟青关系的人,甚至比本人还要感到尴尬。
他拍了拍钟涟青的肩,叹了口气。
钟涟青收敛视线,朝关心他的易烜之笑了笑:“我没事。”
……
楚翊和白羽互瞪一眼,终于还是受不住了,喊了“三二一”一起松手。
白羽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盯着楚翊胸膛上下起伏着,气得连杀了楚翊的心都有了。
楚翊可怜地抱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眼,隔着衣服看仿佛都能看见其下的惨烈。
抬眸时看见钟涟青就像是找到了家人似的,他立马告状:“他咬我!像狗一样!”
钟涟青还没说什么,白羽都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狼狈的外表,就立马回道:“你说谁像狗?!”
“谁应说谁!”
白羽立马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又要冲上去,但被祁今越横着剑鞘拦住了。
祁今越努力说服他:“说好了各退一步,就别吵了吧。”
打又打不过,何必呢?
白羽收敛火气,但离开前最后一次逞一下口舌之快:“那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但楚翊压根没听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站在他对面的钟涟青。
视线宛若春风般轻柔拂过他的右臂,语气温柔:“那我们回去之后看看,好不好。”
楚翊立马点头,浅色眸子也随之弯起来。
一点也不像刚才在台上那样凶。
祁今越往台下扫了眼。
紫云门的人已经一个不剩了。
她无奈道:“你们刚到吧。需要我带你们去房间吗?”
楚翊当然知道紫云门待客的地方是在哪里,但祁今越主动带路,自然更好。
于是几人无比感激地朝人好心善的少宗主道了谢。
第48章
住下后, 时间也不早了。
昏黄的夕阳沉在山腰,幽幽地发着光,
将悄然摸出门的身影照了个清清楚楚。
楚翊走到一道房门后, 抬手敲响了门。
门开,露出一张俊朗年轻的脸。
“阿青, 我一个人睡不着。”
在昏暗的光下, 楚翊的眼睛很亮, 瞳孔映着摇曳的辉光。
钟涟青没想到他会夜袭, 表情错愕几秒,旋即道:“进来吧。”
楚翊如愿以偿地进了屋子。
钟涟青含笑问道:“不是被咬了吗?我给你上药?”
他提起先前楚翊和白羽极其没有风度的那场比试。
楚翊感到点赧然,想起自己被咬后和钟涟青告状一事,摸了摸鼻尖道:“其实也没多大事。”
他想到白羽, 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哪有人在擂台上动嘴咬的啊?!也就是我不和他一般计较。”
钟涟青顺着他的话道:“多亏你大度。”
“还是让我看看吧。”
“那我今晚就在这儿睡了。”
楚翊眨眨眼睛。
他理所当然地想, 他脱了衣服, 钟涟青当然就得同意他在这儿留宿了。
果然, 钟涟青笑道:“当然可以。”
楚翊把外衣脱掉后, 撩起里衣袖子,右臂上残余着一个未消的牙印。
楚翊正坐在凳子上, 呲了呲牙, 见状又有点生气:“怎么也没把他牙给崩掉?!”
钟涟青视线落在那个牙印上,眸色深了些。
说实话,看着心烦。
他敛着眸子, 半蹲着身子给楚翊擦药, 声音轻轻的,若不是楚翊作为修士五感有所增强都难以听清。
“你以后, 能不能和别人注意距离?”
楚翊茫然地眨了下眼,凑近问道:“啊?我哪里没有和人注意距离了?”
他想了想自己近些日子的举动。
自从钟涟青开始追求他后, 他就很自觉地注重起与人交往的分寸了。即便是和钟琢宁相处时,他也敢保证自己时刻有在注意这个问题。
钟涟青摩挲了下手下那个牙印,将药粉抹得更均匀的同时,抬头说道:“这也是在保持距离吗?”
楚翊解释道:“这个不是正常比试吗?是他太没涵养了,才会动嘴。”
钟涟青垂下眸,听着楚翊的声音响着,看着伤处的目光却越来越专注。
蓦地,楚翊没有任何准备之时,钟涟青突然挨近他,咬上了他的喉结。
楚翊猛地一颤,几乎是从上到下僵住,浑身血液向上涌起,轰的一声整张脸红透了。
钟涟青咬得不重,但他那处实在敏/感,甚至清晰感觉到打在他脖颈的温热呼吸,大脑却仿佛在那刻停止了运转。
他舌尖轻/舔一下,牙齿轻/磨一下,便能感觉到楚翊身体在他手下颤抖一下。
直到钟涟青亲够了,心满意足了,松了口。
他才恍然回神,气得脸都红了,眼睛湿漉漉地质问道:“你干什么啊?”
“想留个痕迹,又怕你喊疼。”
钟涟青温声道,“你和白羽看起来好亲密,我不开心。”
楚翊一下子消了气焰,有些结巴道:“那、那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
他想了想,保证道:“下次我要是看见他咬我,我就提前躲开。”
他理解的点和钟涟青在意的点不太一样,但钟涟青却因他这番话迅速心情好转。
半晌,钟涟青问道,“你现在睡吗?”
楚翊坐着,闻言迟疑地点点头,又仰脸问道:“那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钟涟青不紧不慢收拾好桌上的小物件,将翻开的书也合上放好后,方才转向楚翊。
捧着他的脸,与他额头相贴。
“好。”
楚翊睫毛颤动,待他分开后,眼睛不住地转动,像是紧张,却突然瞥到桌上摆放的冒出小芽的精巧盆栽。
惊讶道:“你把番茄带来了?”
他回想了下,有些困惑地挠了下头:“我不是让白析桦帮忙照顾了吗?”
钟涟青顿了顿,道:“我还是想亲自养着。”
“哦,这样啊。”
楚翊眼皮垂下了些,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低下来,“我总让别人照顾是不是很不好。明明应该是我负责的……”
“怎么会?我早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事的,照顾它们该是我的责任。”
楚翊环视了一周,开口时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落不到实处。
“……我现在,好像有点喜欢了。”
空旷的房间,前世那样熟悉的布局,却莫名地,好像还比不上在逍遥剑宗住的那间小屋子。
明明那里又小,又挤,还摆满了各种物件。却格外充满生命力,满满充斥着生活气息。
——像“家”一样。
比起逍遥剑宗要宽阔不少的床上完全足够容纳两人躺下,甚至还能容许他们自由翻身。
只不过两人睡姿都很规矩,被子被拉着刚好盖过胸口,无论是在哪里睡着都格外接受良好。
钟涟青能感觉到身边人自从到了紫云门后很不平静的心绪,但他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才是恰当的安慰。
思索过后,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楚翊的手。
窗户半开着,夜晚的风带着燥意,缓缓将闷热送进屋子,
楚翊侧过身认真问他:“以前这时候你也来过紫云门吗?”
“来过。”钟涟青睁开眼,顿了顿,“也见过你。”
“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问心试上。”
楚翊想了想,又马上反驳了自己,“不对不对,是在京城。”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回过钟家呢?”楚翊下意识问道,旋即又担心这个问题触及到了钟涟青的难言之隐,连忙补充道。
“不愿意说也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但钟涟青沉默良久后,还是开口了。
他有些无奈,没忍住笑道:“我就去过那么一次,谁知道就遇见你了。”
楚翊见缝插针地回道:“说明我们有缘啊。”
钟涟青也侧过身,眼睛定定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忽的失笑。
楚翊便和他对视着,正等着他说些什么,却突然眼前一黑。
原来是被钟涟青伸手挡住了视线。
“眼睛闭上,该睡觉了。”
视线暗下,听觉就更为敏感,钟涟青的声音仿佛是俯在耳边响起的,楚翊的耳朵不由微微动了动。
片刻后,钟涟青移开手,看着楚翊乖巧闭上的眼睛,眼里不禁染上笑意。
他移正平躺着,也闭上眼睛,嗓音带着轻缓困倦的柔意。
“因为按照约定,在及冠之前,我不被允许去钟家。……我会给他们带来不幸。”
钟涟青缓了一下,掌心握着的手握他更紧了些,让他无比感受到身旁人的存在。
他停了几秒,继续道:“其实静隐寺的师兄弟们都很好,但是我太贪心了。我经常控制不住地幻想,我的父母究竟会是怎样的?是会很严厉还是很温和,或者稳重,或者和蔼……就像我听寺里师兄们说的那样。”
“对了,和他们比起来,我还有个哥哥,据说他和我长得很像,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总是告诉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才抛弃我的,就算那么些年都没来看过我,但肯定,他们有自己的原因。”
“总不可能是忘记我了吧。”
钟涟青笑了一下,唇角微扬,“所以有一天我就悄悄溜了出去,保险起见我还提前给自己备好了路上的盘缠。好在,没有人发现我。”
他说着幸好,但唇角的弧度却一点点落下去。
即便过了好久,一回忆起那时候,曾经年幼的自己心里的聚积的潮湿便蜿蜿蜒蜒流过岁月长河,像是某种一到雨天就疼痛的病症,经久不息。
不知不觉间,楚翊睁开了双眼,他静静听着钟涟青近乎自虐将自己的过去坦言说出。
浅色的眸子专注又认真。
“我躲在钟府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记得当时街市上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光一点点暗下来,终于,我看见有人出来了。”
钟涟青默了默,“……我和他真的长得很像。”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像一个外人一样看着漫步在月光下的三人。
兄长看上去不太爱说话,抿着嘴走在最前面。
母亲微微笑着,一面被父亲小心扶着,一面又伸出手去拉前面的小孩,虚弱的声音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阿宁你走慢些。”
和他想象中出入不大,只是、只是没有他罢了……
尚且年幼的孩子紧紧看着那边的温馨,不想错过任何一秒,直到再看不见,他才缓缓抱膝蹲下。
深夜露重霜寒,他却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夜。
次日,除去路上偶遇楚翊的小插曲后,他很顺利地重新回到了静隐寺。
他怀着失落、愧疚、迷茫等复杂心情失魂落魄地朝房里走去,门开时却见到止观师父。
止观师父敲着木鱼,向他投来平静一眼,目光浑浊却仿佛带着洞察秋毫的敏锐。
叹口气道:“放下了吗?”
那时的钟涟青在门口怔愣地站了许久,忽的大哭出声。
一边用袖子抹着不间断的眼泪,一边在泣声的间隙抽噎答道:“没、没有放下……我不放下!为什么是我?……”
……
楚翊伸手将钟涟青搂住,不熟练地拍着他的背。
钟涟青无奈地推了推他:“我没哭。”
“是我哭了。别推开我。”
楚翊抿着唇,脑袋轻靠在他肩颈处,将他抱得更紧。
他其实没有哭,但还是感到心脏一阵阵没来由的抽痛。
顿了半晌道:“那你给我那么多灵石干什么?留着自己用啊。明明你也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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