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祠堂被烧……羿玉反而更不好回温家了,毕竟硬是要联系在一起,温家给长子又是独子娶了个男妻,也是会被祖宗责罚的。
羿玉没有想到这里,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祖宗要责罚子孙,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牌位给烧了。
两人略在院子里站了站,羿玉心里惦记着别的事,就先回了卧房。
独留温州白一人吹风。
·
羿玉将门窗关好,坐在床边,目光在屋子里面环顾了一圈。
什么也没有看到,更没有异常。
但之前院子里的灵异事件却是真实存在的。
羿玉小声地道:“秋妃?”
他的声音很轻,但莫名的有种回荡之感。
没有任何的回应。羿玉皱眉,难道它还在外面,没有跟进来?
不应该呀,风声变得有些怪异,不是从温州白来到小院开始的……
羿玉正想着,就看到一旁几案上的纸笔忽然动了起来。
第309章 “对不住”
纸笔漂浮在空中,渐渐飘到了羿玉面前。
羿玉一只手探进了枕头下面一点,眼睛盯着雪白宣纸:“秋妃,你拿纸笔,是有什么用途吗?”
在羿玉的注视中,笔尖滴了一滴墨的毛笔在宣纸上动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姿势不太方便写字,毛笔写下的笔画歪歪扭扭,羿玉不得不认真辨认,好在写得都不是什么复杂的字。
八……字……
八字。
什么意思?羿玉没想到它居然会写下这么两个字,与他之前猜测过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
他在看到纸笔飘过来的时候,甚至已经做好了它会继续当卡带机器人的准备,没想到居然还真写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八字……
紧接着又有笔画。
对……不……亻
第三个字戛然而止,毛笔与宣纸仿佛失去了依托,从空中摔落。
墨水在地面上晕开小团,宣纸堆叠在一起,字迹越发模糊了。
但它第二次要说的话,羿玉却是能猜到。
——对不住。
温秋妃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字,羿玉总觉得,它这次似乎……
上一次,它要么重复“夫人”,要么没有反应。
这一次,倒像个人了。
不。与其说是像个人,不如说是,有了脑子的感觉……
羿玉一边想,一边收拾起地上的纸笔。
刚才在院子里吹风的时候,羿玉才想起合适的语言去形容一直以来有些奇怪的冤魂。
有种说法是,人死之后是蒙昧不清的。
比如说,有些鬼会重复自己生前的行为、习惯,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很多闹鬼的传闻都是这种情况下传出来的。
也许它与这种情况类似。
刚死之后,有一段时间的混沌蒙昧,直到被人点醒,才——
等等!这么说起来……
·
同一时间,温宅三全院。
温辰安系上披风,穿过院门,独自行走于树影婆娑之中,天再热,夜间也是微凉的,男人面色略有苍白,在夜里行走,竟是透出几分阴森。
偶有巡逻的家丁,瞧见温辰安身影,具是先觉悚然,待看清他真容之后才缓上气。
对于途经种种,温辰安皆是不以为意,目不斜视地来到温洲白的住处,直言有要事与温洲白相商。
他被引入堂中,手边放了一盏热茶,表情无悲无喜,犹如玉做的人,没有活人气儿。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温洲白从外头进来:“辰安兄,发生了何事?怎得深更半夜来此寻我。”
温辰安摒退众人,朝着温洲白正色道:“洲白,秋妃并非死于意外。”
温洲白的眼睛微微睁大。
“……辰安兄所言,我之前也有猜测。秋妃兄毕竟年轻力壮,怎会突然染病离世?只是事情发生得仓促,太太事后虽然查得仔细,却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辰安兄如此笃定,莫非……”
温辰安倾身向前,在温洲白的注视中,一字字地道:“洲白,宅中有鬼。”
“……宅中,”温洲白紧皱着眉头,“有鬼?”
温辰安颔首:“早些时候天刚黑时,有人叩我房门,声音与小、我夫人一模一样,然而开门之后……”
他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却是空无一人,待我关了门,门外又有声音传来,如此反复,院中诸人却无一出门查看,我方才披了衣服出门。”
温洲白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问道:“可是辰安兄,这又与秋妃兄有何干系?最近家里白事不少,说不定就引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过来——”
“因为秋妃来找过我。”温辰安淡声打断温洲白的话语,“就在我披衣出门之前,他俯身在我耳边留了一句话,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洲白沉默须臾,问道:“秋妃兄说了什么?”
温辰安说:“他对我道——
“对不起我。”
温洲白很是疑惑:“秋妃兄对不起你……这是何意?”
温辰安的视线从温洲白身上移开,随即有一瞬间的空茫,仿佛在回忆什么,最终只道:“我也不知,许是有什么隐情,这也是为何我觉得秋妃之死不是什么染了热疾的意外,此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
温洲白赞同不已,在温辰安在此看过来时道:“辰安兄,你见了秋妃兄,又听到了门外少君的声音,所以才说宅中有鬼。”
“不。”温辰安反驳,“反了。是因为宅中有鬼,所以才会有秋妃猝死,我夫人离奇失踪。”
温洲白了然,忽地一笑:“辰安兄,你看我像不像那个鬼?”
温辰安一愣,眼前的温州白表情陡然扭曲,一张俊脸膨胀数倍,饱胀到极致的皮肤真正意义上的吹弹可破,皮下臃肿的血管宛如树根,眼睛肿胀充血,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温洲白化成的妖物发出沉闷的声音:“若我不是,那辰安兄,你看你像不像那个鬼?”
不知何处出现的铜镜映出温辰安的身影,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居然与温洲白别无二致。
膨胀数倍的面庞倏然破裂,温辰安自混沌眩晕之中清醒过来,身上冷汗淋漓,他喘着粗气,喉咙里肿胀紧涩。
他仍在三全院的上房之中,没有去寻什么温洲白,更没有变成妖物……
竟是个梦。
温辰安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他几乎从不做梦,幼时或许做过,落水之后身子越来越差,夜里能睡一会儿已是奢侈,常常浅眠即醒。
而之后成了亲,身体慢慢好起来,身侧睡着小妻子,自然是一宿又一宿的香甜。
方才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居然做了个诡谲至极的……噩梦。
温辰安慢慢平复了呼吸,眼下略有青黑,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出了一身冷汗,不能继续穿着湿衣服,便起身换件寝衣。
系上带子,温辰安已没了睡意,他披上披风,坐在床边沉思。
正此时,房门被叩响了。
“叩叩叩叩——”
温辰安瞳孔缩紧。
第310章 静待
小院正屋卧房里,羿玉还在想刚才的事。
仔细回想,冤魂真正有些不一样的时候,其实是温洲白说卜吉之事时……
羿玉的表情来回变换。
最开始这个非人之物出现的时候,因为出现的时机与地点,羿玉一度怀疑过它是温秋妃。
可是之后冤魂的一些行为让羿玉无法将它与温秋妃联系在一起。
羿玉虽然与温秋妃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对方沉默寡言又靠谱沉稳的形象已经深入羿玉心中了。
而之后的冤魂却……
他虽然一直对着冤魂口称“秋妃”,但心里真的不怎么这么认为了。
谁能将它与温秋妃画上等号?
现在……羿玉又有些不确定了。
羿玉将温秋妃扔下的纸笔都收拾了起来,毛笔还放回原来的位置,宣纸将有字迹的一块撕下来叠好,至于地上的墨汁则是没有办法了。
他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从窗户缝里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温州白已经没继续站在那里吹风了。
羿玉收回目光,将窗户关好。
刚才,温秋妃为什么会突然扔下纸笔呢?
它还没有写完字,为什么突然离开?
是主观意愿上的离开,还是不得不离开?
考虑到它曾经两次在温州白说话的时候表现出来过异样,羿玉刚才还以为温秋妃的突然离去与院子里的温州白有关。
但是温州白早不在院子里了。
越想越是头痛,羿玉坐下,盯着碎纸上的歪斜字体,反复看了不知多久,终于是困了。
他随身携带着碎纸,从地道去了石室里。
白天的时候他都是待在小院中,但是入睡时都会来到石室,这里离温辰安最近。
按照温州白一直以来的说法,温辰安的身体也没有出现状况,可见石室与温辰安的距离是足够安全的。
而且石室会令羿玉感到安全。
在小院中的时候,总感觉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够被外面的人听到,但是石室里就不一样了,厚重的石头可以掩盖住他所有的声音。
在这里,他可以短暂地放松下来。
羿玉一旦有了睡意,入睡就会非常轻松。
而在他的上方,三全院前院正屋里却是空无一人。
·
在与噩梦中一般无二的敲门声后,温辰安就失去了意识。
他时而感觉自己飘游在水中,时而感觉自己被封存至地底。
他感觉有石子投入湖中泛起涟漪,又感觉那石子本就是湖底一物。
在清醒与混沌同时存在的短暂时间里,温辰安听到的木门“咯吱”作响的声音,有风轻轻吹入了某处,于是烛火摇曳,红布飞舞。
这里是……
温辰安终于得以睁开双目,他竟已经来到了后院的小佛堂里。
他听到的声音没错,此时小佛堂的门开了一条细缝,有微风从外面钻进来,两侧无数红烛因此明灭不定。
有风声萦绕耳畔,其声呜呜然。[1]
温辰安的视线从周遭移至小佛堂深处的佛像。
香案之上的佛像依然盖着红布,香炉之中有着日夜不绝的香火。
温辰安很少往小佛堂来,也不知道温夫人安排了哪个丫鬟看顾香火,但此刻一见,温辰安就知道其人必定尽职尽责。
如此深夜,香却只燃了四分之一左右。
也许在他出现在小佛堂前,正有人在此上香。
对于自身经历的离奇诡谲之事,温辰安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已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欲要离开此地,然而开了条细缝的门仿佛被什么东西抵着似的,温辰安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也没能将门打开。
温辰安松开手,看着未关紧的门,倒也不怎么惊慌恼怒。
能在瞬息之间将他迷晕并带至此处,自然也有在他意识混沌之时杀人灭口的本事。
然而,温辰安浑身发肤未损分毫。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忧慌乱的。
况且,他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缘由的,静候便是。
香在静谧燃烧,小佛堂里的檀香味愈发浓郁。
温辰安在门口立了片刻,左右四顾,随即拿过蒲团,一撩衣摆盘腿坐下。
久病之人,自有一颗耐得住枯燥无趣的静心。
别说在这里静坐一夜,就是待上一两日,温辰安也能受得住。
只是如果饮食跟不上,之后难免要病上几日。
但愿在背后操纵一切之人,不需要他在这小佛堂中待上数日吧。
·
夜深如幽谭。
静心堂中,温夫人独坐卧房。
丫鬟都被她打发出去了,温夫人一人坐在床边,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宁。
自温秋妃暴毙开始,太多太多的事情出乎温夫人的意料了,而羿玉的失踪,更是令她觉得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掌控。
这种感觉在今夜达到了顶峰。
此时早已过了温夫人平时入睡的时辰,她在脑海中反复回忆思索着所有事情,明明没有任何霹雳普,温夫人却愈发心慌意乱。
心跳声逐渐放大,最后更是响在耳畔。
温夫人豁然起身,快步走至门口,打开房门向外看去。
耳房里听到开门声响的素柳立刻迎了出来,她服侍温夫人多年,一个照面就看出温夫人神态不对。
“太太……”
温夫人问道:“老爷最近如何?”
素柳一怔,继而答道:“老爷这两日已经不再整日咒骂了,今儿早上还问了秋妃少爷的遗体找到没有。”
素柳没说的是,温老爷在得知温秋妃的遗体还没找到之后,又破口大骂温夫人蛇蝎心肠,温州白狼子野心……
温夫人听了,只道:“叫人去看看老爷,今日天气转凉,瞧瞧老爷缺不缺东西,别不舒坦了……都不知道。”
素柳瞧见温夫人眼中冷意,心下一颤,应声:“是。”
说罢,素柳就要去吩咐人,却听见温夫人又问道:“洲白今日如何?”
“洲白少爷早上去了趟县衙,临到正午才回,匆匆用了饭后又去处理琐事,下午时来瞧太太,太太那时正在小佛堂诵经,洲白少爷就先走了,后来似乎回了三院,没再离开。”
139/233 首页 上一页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