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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草漫生(近代现代)——凛月戟

时间:2024-09-30 10:12:45  作者:凛月戟
  从下飞机到过海关他都没说什么话。
  国内已经很热了,李京如像没有感觉一样,还裹在那件巨大的毛呢外套中。
  围巾把他半张脸给挡住,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水肿,透着类似大病初愈的病态。
  李景唐给他松了松围巾,让空气自由进出。
  助理来接他们两个。
  平常总套着T恤牛仔裤的助理何铭难得穿了一身正式西装,见到他们后露出欣喜的表情,却只叫了李景唐:“李总。”
  李景唐对他点点头,又伏在弟弟耳边轻声道:“这是我的新助理何铭。以后你会常见到他,你们年纪差不多互相叫名字就好了。”
  李京如掀起眼皮,沉默了下。
  这不明确的态度让何铭梗了梗,他抬起下巴主动出击:“你好,京如。”
  李景唐拍拍弟弟的肩膀,“叫人。”
  机场人来人往,左右侧乘客行走而生的风在三人之间流转。
  半晌,羊绒围巾中传出青年犹疑的声音:“嫂…嫂?”
  李景唐的呼吸陡然停了瞬。
  何铭很快从脖子根红到耳朵,“不不不!我们还没确定…”
  李京如低低笑了,眼睛眯起来像月牙,他走过去拥抱何铭,这下语气变得坚定,“嫂嫂!”
  上了车都不用李景唐出声提醒,何铭就把空调调低了些。
  李京如窝在后座,对熟悉的街景视若无睹,从兜里掏出一个腕表反复把玩。
  李景唐侧目打探。这个腕表显然远远超过了弟弟的消费水平。
  他斟酌着语句问:“他送你的东西吗?”
  “不是。”李京如从围巾中抬起头,眼珠映着阳光像透明的琥珀,“是我本来准备送他的礼物。”…
  回国后的生活平淡得李景唐都有些讶异,好似因风暴而掀起波澜的海面终归恢复平静。
  李京如回家后成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除了他谁也不见,只是废寝忘食地画画,画什么也没让告诉他,他也没有进去看。
  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守在家里给弟弟添画具、送饭。
  弟弟有一天突然说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然后破天荒下了次厨。好不容易做出来后又说不是那个味道,却也没有浪费食物,一人安静地扒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然后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给在深秋里日渐萧瑟的花浇水。
  他没再见弟弟哭过了,李京如摆出淡然的姿态,吃饭,睡觉,画画,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克里斯,似乎把所有的伤痛记忆都打包留在肯共和国。
  弟弟的期待放得如此低,李景唐潜意识里觉得克里斯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真的是死了。如果还活着…
  他查过克里斯,那种阶级的人只要愿意,可以随时招来几十个差不多的男孩选秀。
  他不懂弟弟和克里斯之间的羁绊,但懂男人。
  在李京如这种社会经历不多的孩子看来,这或许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在克里斯那里,只怕弟弟只是他某个假期中的消遣,或者经年之后当作谈资的异国艳遇。
  弟弟会忘记那个猝然消失的克里斯,接触别的人吧?会慢慢将一切忘却,拥抱新生活的吧?
  一切尚且堕云雾中,答案还没有落定。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能从李京如口中得到谜底。
  入冬后不久李民信找上门来。骂李京如中秋的时候不回老家害他被亲戚看低管不好孩子,又骂他三弟回国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长辈说,以及谴责李京如上次脑子残了居然敢骂父亲是贱人,还扯到两个孩子二十多没一个成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京如听到动静下了楼,在旋转楼梯上拿着把尖刀直指父亲,冷脸吼道:“闭嘴。别逼我。”
  李民信被寒光一摄,即刻就噤了声。
  饶是李景唐都被锋芒毕露的李京如吓了一跳,毕竟印象中他弟弟要么呆萌可爱,要么就是可怜兮兮。
  他早已有了一家之主的气势,走过去挡在两人中间,话语中透着隐隐约约的威严,“爸,你别糊涂。”
  李民信讪讪退后几步,抛了几句狠话后走了。
  李景唐给管家打电话让换锁。
  李京如把刀放回去,然后垂着脑袋道:“哥,我真讨厌咱爸。”
  “我也是。”
  李京如:“还好有你给我撑腰。”
  李景唐无奈地说:“又在客气,你真的是学坏了。反正现在家里握实权的是你老哥,这不是等于你最大吗?”又问他:“你今年快生日了,想怎么过?”
  弟弟玩得好的朋友实在太多,以往生日都会风风火火连办三场,提前半个月就得开始准备。
  李京如略作思考,然后问:“叫你男朋友来吃饭吗?就我们三。”
  李景唐眉心一动,“好,想吃什么?”
  “火锅吧。”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北京恰好全城飘雪。柔软的雪花如同天使的羽翼散落,悠悠触碰这座古老的城市。
  李京如许愿的时候李景唐给他拍了张照。面容温和的青年合上眼睛,连睫毛的尾端都写着虔诚。
  吹过蜡烛,火锅的香气溢满餐厅,李京如的脸颊在热气熏陶下变得红彤彤。
  桌上的手机亮着,不停弹出各种各样的生日祝福,但他按了静音。
  “哥哥,嫂嫂,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嗯?”李景唐从热腾腾的油锅中夹了块七分熟的牛肉,沾了沾辣椒面送进何铭嘴巴里,又捞起另一片九分熟的牛肉,裹上麻酱放进弟弟的碟子。
  李京如吃了牛肉,愉快地眯了眯眼睛,然后说:“我准备出门一趟,可能几年吧,不知道。”
  李景唐愣了愣,然后应承。
  晚上何铭留了宿。
  李景唐喝了些酒有些感伤,在阳台沙发上搂着男朋友的腰,埋在他颈窝处。
  眼前飘雪簌簌,怀中暖意汩汩。
  他红着眼睛说起弟弟:“在带他搬出来住之前,京如在家里过得很辛苦。”
  父亲那时仍拥有令兄弟两感到畏惧的威信。他对阴柔得特立独行的李京如很不满意,没有说过一句好话。
  母亲和父亲分居后好似完全忘记了还有这号人,几乎不闻也不问。
  “每年的年夜饭京如总是坐在我旁边,长辈都是看我爸眼色的人,问近况的时候常常掠过他,他像外人一样拘谨地目睹李家阖家欢乐。过了18岁他就无师自通给小辈发红包了。”
  李景唐偶尔会想,他的乖弟弟是否常常夜深人静的时分自己舔舐伤口,才换来如此豁达的性格?
  “我那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好像没有人真的爱这个小孩。如果我还不爱他,他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当天凌晨两三点。别墅里骤然响起很小的一道推门声,继而是行李箱轮子滚动的一连串明显的骨碌,骨碌声不到五秒钟就停了下来。本是很轻微的脚步声变得重起来。
  何铭小声问:“要出去看吗?”
  李景唐摇了摇头。
  过了很久,声响消失了。李景唐说道:“睡吧。”
  一夜风雪漫卷。
  早上人们醒来时,北京已经披上了料峭的雪白,在冬日的照耀下刺得眼睛发疼。
  李景唐路过走廊,发现弟弟出门前把画室的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里面打扫整理得很干净。
  两幅没见过的画摆在中间架子上。
  一个隐约的侧脸,一个朦胧的背影。
  他只需一眼,就被笔触间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感击中内心最柔软的深处。
  李景唐不是美术专业,但因为弟弟的原因也懂油画。这几幅画的水平绝对远远超过了李京如任何一副作品,甚至许多造诣深厚的大师也难以达到这个标准。
  ——徒有高超技艺的小孩真正懂了如何落笔。
  李京如把面孔处理得很模糊,但不难看出主角是同一个人。
  素未谋面的克里斯。
  许多微妙的情感交杂在一起,愕然、犹疑、不甘、心疼……最终化作滚烫的热流涌上他的喉咙。
  其实弟弟这两个月一秒钟都没有忘记那个人吧。
  是想念?还是怀念?抑或是怎么都不肯褪色的爱恋?他不知道。
  但在画这几幅画的两个月内,李京如大概在脑海中和那个男人从头相遇了一遍又一遍,又重新相爱了一次又一次……与此同时。
  他清楚地明白,亲爱的弟弟,京如,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家。
  保姆管家们昨天放了假,今天还没到上班时间。李景唐自己下楼扫了门前的雪,然后就在三人群里收到了弟弟的消息。
  小白豚:[两位帅哥,小弟已经走啦,早上起床看不见我别担心哦]小白豚:[图片]是一张自拍,弟弟比了个耶,眼睛里亮闪闪的。
  何铭很快就在下面回复了两朵玫瑰花。
  李景唐冲二楼阳台喊:“醒了?快下来吃早餐。”
  何铭从阳台探出头,朝着敷雪的花园缓缓伸了个懒腰,雪后初晴之中,青年的脸颊闪闪发光。
  李景唐突然觉得心里的浓重晦涩的一篇重重翻了过去。
 
 
第66章 步步皆是回首
  四年后。广州。
  西关大屋古色古香,半层高处打开的满州花窗里溢满暖黄的灯光,隐约见得一桌桌食客觥筹交错,温馨聊着家常琐事。
  窗外低些的地方铺着亭台楼阁小池塘,连廊蜿蜒顺着包围起来,虎尾芒与条穗苔草从水边假山的缝隙中刺出。
  大片立体的景色折叠在小小的画布之上。
  李京如收了笔,把架子和颜料收好,拿起手边的星冰乐猛吸一口。
  还没咽下去,一阵凉风就匆匆袭来。他闭上了眼睛受死,很快,刺破骨髓的冻感在肚脐眼开炸,猛地像人抓了把冰制钢丝刷遍他全身。
  李京如牙齿簌簌打颤,不是因为星冰乐,而是因为风冰悲。
  ——11月都笑嘻嘻穿短袖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他,广州12月会忽地这么冷???
  李京如本来今天打算给永庆坊那栋戏楼写写生的,谁料明明已经穿上了最保暖的羽绒服,还是被无孔不入的风击得连连倒退,他只能暂时打消写生的想法,找到街道一家星巴克苟苟。
  没想到这家星巴克连着广州酒家,风景那真的是好。他就在外走廊把今天的练习做了。虽然时不时还是有些歹毒的风,但不至于顶不住。
  他挎上包打车回到住的地方,刚进门就看见何骍在客厅打游戏。
  李京如来广州也有半年了。
  起初只是想来南方稍微落个脚,无奈何骍实在太热情,拽着他疯玩了半个月。一来二去他也有点喜欢上这座生活气息浓郁的城市,于是在这里长租了个房子。见了面一聊,房东居然是何骍的爸妈。
  这下何骍直接三天两头来找他耍。
  何骍听声音知道他回来了,但眼珠子还盯在游戏画面上,就随口抛出句:“哥,我晚上在这吃,来的时候买了菜。你煮煮呗。”
  “行。”李京如走去厨房,拆开购物袋熟练处理食材,起火烧水。
  经过这几年的锤炼,他已然是一个成熟的厨子了。
  四年前下初雪的半夜他离开家,开始全国疯玩。
  第一站去了内蒙。他大学有个好哥们是内蒙人,带他从呼伦贝尔一路玩到鄂尔多斯,内蒙的天很高,满目纯粹的冬随着南下演化成干净浪漫的春天,沙尘暴来临前他离开了,朋友嘱咐他一定要回来见一次金秋。
  从内蒙离开后他约上几个高中同学去了新疆。这时期他那两幅留在家里的画被他哥放出去炒作了一番,他一夜之间就出了名,短短半个月互联网粉丝翻了数倍又数倍,名气带来的高收入逐渐能满足他随心所欲的支出习惯,他甚至开始有了存款。
  在新疆的生活很惬意,时间慢了下来,他一不留神就在路途上睡了两个月。
  新疆太大了实在玩不尽,他审美疲劳就去了西藏。到达的时候是夏天,他如愿去了少时想去的珠峰,感受了一把自由而稀薄的空气。
  拉萨城区很小,没两天李京如都能不开导航从城北走到城南。
  他在西藏画的几幅画意外地红了,这让他走进不怎么玩画的大众眼中,知名度迅速发展。
  许多高校和机构向他抛来橄榄枝让他去讲课。快钱不赚白不赚,他就这样全国巡讲巡画飞了一年半,把东部沿海说得上名字的城市都溜了个遍。
  期间他和许妙知见了好几次,把之前随口一说的合作真落了实。
  后来他去了川渝,在那里呆了几乎有半年时间。李京如喜欢那里的生活尤其是火锅,无奈夏天对他而言实在太热了,他就扭头去了贵州支教。
  本来只打算教一个学期,但他舍不得那些睁着水灵灵眼睛的孩子们,就申请多呆一年。
  然后,他就来到了广州。
  李京如给处理好的多宝鱼放进蒸锅,回身去切待会要洒在上面的葱。
  在一墙之隔的客厅,何骍结束了手上这把游戏,从沙发上跳下去跑去厨房,隔着玻璃李京如围着围裙侧对着他。
  袅袅烟雾之中,纯白的毛衣把腰线隐匿了,却勾勒出宽肩的形状,往上是白皙的肩颈和干爽柔顺的黑发。
  何骍盯着李京如圆润的后脑勺,突然有些迈不动步。
  他觉得这些年李京如变化挺大的。
  先前在肯共和国相处时,李京如对他来说是一个孩子气、没有社会化的哥哥,他可以跟对同龄人一样和李京如打趣玩闹,还可以拉着他去搞花里胡哨的脏辫。如今再见,他真觉得李京如是个哥哥了。
  太稳重。太收敛。太温和。
  就像多年的磨练打包塞进这具身躯之中,经过敲打内化成坚强的内核,却只轻描淡写地呈现出来。
  说不上好,因为总让人有距离感,怎么挤都没办法紧紧相贴。何况,偶尔他还能从李京如表情中看出冷峻的意味。
  ——这明明是那个男人的作风。
  厨房灶台边的人突然猛地抽回手,弓着背紧紧捏住食指。
  何骍拉开玻璃门冲了进去,只见红色的血液从李京如指尖漫开流下。他把火掐了捂住李京如的眼睛,“哥,别看!”
  他知道李京如看到血人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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