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极长舒一口气,望着床上烧到昏迷不醒的兰与书,满眼都是心疼。
“这个人是谁?”唐晃把污染的棉签用一次性塑料袋装好,玩笑似地问盛无极:“你刚才给我打电话的语气可是很慌啊。”
盛无极用手摸了摸兰与书的额头,还是很烫:“还能是谁?我老婆。”
不过是没追到手的老婆。
唐晃:“……”
唐晃比盛无极大三岁,做盛家的家庭医生已经快有五年了,平时主要负责盛振山和袁若芸的健康管理,当然,盛无极每年的全身体检也是他在负责,因此他跟盛无极的关系还算不错。
刚刚盛无极给他打电话让他觉得意外,因为盛无极很少主动联系他,现下又看到盛无极眼里止不住地心疼,唐晃更觉得意外了。在他的记忆中,盛无极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和心疼过一个人。
唐晃:“你认真的?盛老爷子知道吗?”
当了这么久的家庭医生,唐晃对盛家当年做过的事略知一二,同时也知道盛老爷子一直想要盛无极跟女人结婚生孩子,他刚成为盛家家庭医生那会儿,盛老爷子还私底下问过他,有没有药可以治同性恋,让唐晃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要是盛无极真对床上躺着的这个人认真了,那盛老爷子那边不得闹得鸡犬不宁。
盛无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冷笑一声:“管他知不知道,我不可能让我父母的悲剧在我身上发生,他要真想要孩子,你作为盛家的医生,帮他自己生一个吧。”
唐晃:“……”
盛无极这张嘴,一如既往地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退烧针的药效发挥要等一会儿,两个人就移到客厅抽烟闲聊,过了十五分钟,唐晃重新测了兰与书的体温,已经降到三十八度。他开了抗生素交给盛无极,叮嘱人醒了后吃,以后要多运动之类的话,就拎着药箱告辞。
昏暗的卧室里,兰与书睁开烧得有些痛的眼睛,感觉浑身疲软,嘴巴也因高烧失水干涩不已。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巴,翘起来的死皮顶着他的舌尖,无力地尝试了三次才从床上坐起来。
兰与书晕乎乎地下床,鞋还没穿好,洗完澡的盛无极正好从浴室出来。
“终于醒了。”他走到兰与书面前,一只手掌盖在兰与书的额头:“嗯,烧退了。”
说完,拿了床头柜上早已准备好的水和抗生素递给表情呆呆的人:“吃掉。”
兰与书正好渴得厉害,就着水吞了药片又把剩下的半杯水全部喝光。他抬头看着盛无极,有气无力地问:“几点了?”
“凌晨三点。”盛无极看着兰与书沾着水渍的嘴巴,忍不住伸手用指腹擦了一下。指尖接触到湿润的嘴唇,让他的心痒痒的。
高烧消耗了兰与书大部分的体力,连带着思维都变得有点迟钝,他任由盛无极的手指蹭着自己的嘴唇,半晌才无奈道:“盛总,我现在做不了啊。”
盛无极语塞,哑然失笑。又眷念地最后蹭了一下,他收回手:“我不至于这么禽兽,你饿不饿?”
闻言,兰与书摸了摸胃:“有点。”
“你出了一身汗,去洗澡,我去给你煮鸡蛋面。”盛无极的手掌向上落在兰与书的头顶, 揉着他的脑袋,“我只会这个,将就吃啊。”
头顶上的触感有点痒,兰与书想起斐济的那个夜晚,盛无极也是像现在这样摩挲着他的头发。他脸上浮出点笑意,说:“好。”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兰与书人也清醒了很多。
步入餐厅,盛无极已经煮好了一碗鸡蛋面——面煮过了糊成一团,鸡蛋也被搅得很碎,整碗面不像面,更像一碗鸡蛋面糊。
“……”兰与书盯着那碗面,表情视死如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盛无极抱着手,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忘了说我上一次煮面还是在十五岁,兰与书,你赴死的表情收一收,给我个面子。”
兰与书笑着捡起筷子,挑着碎得不行的面放进嘴里,还行,有点盐味。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吃一个看。兰与书穿着淡黄色的棉质睡衣,领口和袖口有些微的潮湿,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让兰与书像他面前那碗面一样软,让人更想疼爱他。
盛无极觉得,如果以后的每个夜晚都跟兰与书待在一起,也像是个家的样子。
家——这个字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一直以为这个字离他很遥远,只因他父母可笑的婚姻让他从未设想过——与一个陌生的人组建一个家庭。但对面乖乖坐着的人是兰与书。
只要是他,好像家就自然有了概念。
盛无极忽然理解张周说,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想给厉放一个家,因为喜欢这个人,所以想时时刻刻看到他,无论白天或黑夜,生病或健康,似乎只要这人安静地待在这一方屋檐下,陪伴着,照顾着,这个空间就会莫名地被填满。
盛无极想,明天再写封情书吧,怎么着都得让兰与书知道自己想给他一个家——从此以后,他将不会再是一个人。
考虑到兰与书的折腾了一晚上,盛无极说:“你突然发烧,明天就别去公司,在家休息吧,晚上我让西奥提前来接你。”
兰与书垂头想了几秒,同意了,毕竟要去见杜总,精神不好显得很不礼貌。
盛无极难得失眠——人生第一次要跟人表白,历来镇静从容的大少爷竟然有些紧张到失眠。他盯着安静睡在自己怀里的兰与书,感受着轻浅的、微微发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肋骨上。他用手描摹这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心在深夜泛起一阵阵温热的涟漪。
不到早上六点,一夜没睡的盛无极轻手轻脚地放开兰与书,快速收拾好后出门。
兰与书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盛无极的怀里醒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盛无极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忙吗?这么早走?
疑惑着洗漱好,兰与书拿着手机边给苏然发微信说昨天发烧不太舒服,今天就不去公司了,边如常去餐厅吃早餐。
钱姨把一碗雪梨汤放到他面前:“大少爷说您昨天晚上发烧,喝这个可以清肺热。”
盛无极说的……
兰与书谢过钱姨,端着白色的炖盅小口喝起来。汤色清亮,带着一点甜味和雪梨的清香,顺着他的喉管,一路滑进胃里,很温暖。
整个上午兰与书在家里处理一些零碎的工作,中午按点吃完午饭后,他犯困就躺在沙发上打算眯一会儿,正在迷蒙中,突然听见一阵规律的门铃声。
对方很有礼貌,按三下,等几秒钟,没人应就再按三下,似乎是笃定家里有人一样,坚持不懈。昏昏沉沉中兰与书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钱姨不在,难怪没人开门。
可能是王西奥过来了,这样想着兰与书去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是王西奥,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嗨,你好。”对方微笑着打招呼。
他比兰与书要稍矮半个头,身形是不健康的瘦,皮肤像是生了什么病一样苍白,白到能看见他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灰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觉一样。
兰与书礼貌地询问:“请问你找谁?”
“我找无极,”男人笑得灿烂,颇有些风情万种,“哦,也找你,兰与书。”
听到对方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兰与书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人来者不善。他直言:“盛无极不在。”他只捡了这个回答,也不问对方为什么来找自己。
“我知道啊,”陌生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不让我进去?有很多年没有回这里了,挺想念的。”
话音落在这里,男人很粗鲁地扬手打开兰与书的手臂,自顾自走进家中。
兰与书:“……”
哪里来的神经病?
兰与书把门带上,看到对方熟门熟路地里里外外在家里逛了一圈,回到客厅像主人一样坐下,评头论足:“跟我走的时候没有变化,无极这个人虽然花心了一点,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
他似是意有所指,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盛无极的了如指掌。
站在离他三步开外的兰与书感觉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兰与书继续维持着礼貌:“你是盛无极朋友?要是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吧。”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了,竟然让对方的脸上瞬间挂起了类似得意的表情:“我不是盛无极的朋友,我是他的初恋,忘了说,我叫尤鸿轻。”
“?”
怎么听起来像是刻意提自己的身份?可初恋怎么了?这年头有初恋不奇怪,初恋是个神经病才奇怪吧。
兰与书双手抱胸,眉毛拧成了麻花,盯着挺直背坐在沙发上一副稳操胜券的尤鸿轻,认真思考这人会不会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
正当他在想要不要报警时,对面的尤鸿轻兀自道:“兰与书,我知道你和无极是包养关系,他给你电影拍,你给他睡,对吧?”
兰与书怔愣两秒,随后笑起来,但是眼睛却是冷的:“你怎么知道的?”
尤鸿轻用手在面颊前扇了扇,一副嫌弃的表情:“你和他的视频上了热搜,我眼睛又不瞎,说起来那个视频是你自己曝光的吧,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想靠这种下贱的手段绑住男人,行不通的。”
“???”
兰与书非常确定,这个人的脑子就是不太正常。
不想再跟他废话,兰与书直接问:“你今天来找我说这些,想做什么?”
尤鸿轻意外他这么直截了当,笑了一下:“你识相一点,离开盛无极吧,他心里一直装着的是我,你想攀高枝儿,不会有好结果的。”
兰与书:“……”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忍不住翻白眼,兰与书就忍不住翻了一个。
这个人摆出正宫来打小三的架势怎么有点好笑?先不说盛无极和他还没结婚,他们是不是初恋都不一定,还有就盛无极那个样子,会喜欢人才怪。
不过尤鸿轻的话倒是提醒了兰与书,他今天本来就是要跟盛无极摊牌的——他们三个月的交易关系结束了,从明天发布会进组开始,他们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但自己主动离开和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赶”着离开根本就是两回事。
不愿意再跟一个神经病进行没有结果的交流,兰与书迈步到茶几前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走向大门。
手搭在门把手上,兰与书突然想到,这个神经病刚刚是不是讽刺自己下贱来着?!
一阵无名火窜上兰与书的心头,盛无极都没对他说过这种话!
于是,气不过的兰与书,回头对尤鸿轻冷笑道:“尤先生,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去看看脑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不要慌问题不大,给两个人的感情助力来的
第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西奥按照盛无极要求的时间,晚上七点准时到公寓接兰与书。
然而,当看到来给他开门的人是尤鸿轻时,王西奥因太过震惊而表情有点裂开——尤鸿轻怎么会出现在老板家里?!
尤鸿轻娇嗔:“原来是王助理啊,我还以为是无极回来了,无极人呢?”
王西奥暗暗调整了一下心绪,收敛表情挂上微笑:“尤先生,好久不见,盛总在公司加班,需要我帮您联系他吗?”
尤鸿轻摆手:“不用不用,给他个惊喜吧,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惊吓还差不多,王西奥不动声色地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了两眼,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想了下,询问:“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我来帮盛总拿文件的,尤先生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啦,进来吧。”尤鸿轻愉悦着往旁边侧身,给他让路。
王西奥快步穿过长廊,边往书房走边找兰与书,结果连人影都没有。
他不敢问尤鸿轻,也不敢暴露自己来的目的,在书房拿了一份文件后就走了。走之前尤鸿轻叮嘱他:“不要告诉无极我在家里哦,谢谢王助理了。”
王西奥嘴上应着好的,等搭电梯下到地下车库立刻给盛无极打电话。
盛无极正在跟餐厅经理确认今天晚上所有仪式的流程,看到王西奥的来电,接通后笑问:“接到了?”
“盛总,兰先生不在家里,还有,尤先生回来了。”
“谁?”盛无极迟疑一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尤鸿轻?”
“是,尤鸿轻尤先生,他现在在家里,并且似乎是有意瞒着您的,我感觉有点奇怪……”
王西奥大学毕业一进盛和集团就做了盛无极的助理,关于尤鸿轻他是知道的。五年前,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盛无极经常带他跟朋友们一起吃饭喝酒。后面过了一个月,尤鸿轻突然宣布和一个男人在拉斯维加斯闪婚,那之后盛无极再没提过这个人。
一个五年前结婚并移民美国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还表现出对盛无极的期待与亲昵,作为跟了盛无极很长时间的助理,王西奥敏锐地提醒:“盛总,尤先生的表现有点奇怪。”
“发生了什么?”
“我形容不出来,按道理说尤先生已经结婚,他刚才却表现得很希望见到你,说话的语气也让我觉得有点越界,而且,兰先生应该在家里等我的,可是家里没有人。”
他想到的,盛无极也想到了。
家里的门禁系统没有录入尤鸿轻的脸,他靠自己不可能进得去,那就是兰与书或者钱姨给他开的门。平时钱姨连兰与书多吃一口西芹炒百合都要向他汇报,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却没有提前来消息,大概是事发时她恰巧不在,那最后一定是兰与书给他开的。
这个时候尤鸿轻不是应该在美国吗?突然一声不吭回来,还没有提前通知他就去了自己的公寓,见过兰与书却假装没见过,再根据王西奥的描述,这么多点叠在一起就不得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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