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老者乐呵呵看着同着喜服的有情人,目光慈祥。
侯二一众少年就更没去想其中缘故了。
他们拍掌不止,掌声如雷,激动无比:“酷啊!”
以剑留字、剑归字不散。
这比简单说几句话有排面多了。
而且剑舞得也很赏心悦目、灵韵十足。
有开朗外向的甚至暗暗跟明青请教,说是想学这一手去跟心上人炫耀,被侯二一巴掌拍远。
一片喧闹里,明青抱剑而立,温柔看着幕流月。
刚才的那行字,最重要的其实是后面三个字。
剑亦知。
剑是明月剑。
她和师姐初见那日,师姐手持明月剑。
后来波折丛生,几经变故,明月剑到了她手里。
直至今日,她握着师姐当年救她、教她用的本命灵剑,刻下了她的心意。
天地知,明月剑知,师姐也知。
这便很好。
这已是一心修行剑道、练了几百年剑的明青所能想出的,在此时最适合的告白。
天色昏暗时,族地的人、妖、魔欢笑着燃起篝火,幼童和少年们拿着火把互相追赶打闹。
明青被围在人群中央,去看幕流月时,看到她眉眼轻松,笑意如花。
火光照在她脸上,她看起来温柔而明媚,融在人间烟火里。
明青看得目不转睛,伸手去拉住她的手。
幕流月唇角上扬,回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红绸飘扬,彩灯摇晃,时间点滴而过。
明青看看身边的幕流月,再看看四周欢笑快活的人们,一时间心神恍惚。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真以为自己成了族地里的人,真以为她在和师姐拜天地,也真能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侯二的声音响起,说着时辰到了。
明青面向族地外间广阔无垠的天地,和幕流月一起弯下了腰。
直起身体时,她们只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清风徐来,树叶轻落,似是天地也在欢呼。
明青和幕流月拜过了天地。
篝火渐熄,欢闹不减。
再跟着就是入洞房了。
屋内,幕流月坐在族地族人精心布置好的红床上,明青站在边上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坐着好还是站着好。
屋外啸风连声叫明青。
明青迟疑一瞬,去看幕流月。
幕流月察觉到她的眼神,颇觉讶异:“她叫你你就去,看我做什么?”
明青出去了。
啸风看她一眼,目光颇为惊艳。
她今天去给幕流月打扮了,没怎么来得及看明青。
但也只是惊艳而已。
她神神秘秘把手里一个红檀木盒子给明青:“这个你拿着。”
明青不解:“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啸风答得很快。
明青再追问时,她却有些支支吾吾。
她向来大胆恣意,此时脸却有些红,见明青不依不饶,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双修用到的好东西。”
“你把丹药吃了,不仅你舒服,你师姐也会舒服,你们的修为还能增长。水乳交融,准保让你们有个美满的洞房花烛夜!”
她的声音很大很响亮。
明青反应过来时,恨不能捂住她的嘴。
她着急看向屋内,师姐还坐在那里没动。
她没听到的吧?
明青脸红心跳,想把丹药还给啸风。
她和师姐虽然成亲拜天地,但又不是真的,只是族地的人太过热情,加上先前话已经说了出去,不得已才配合的。
——自然还不到双修的时间。
——也不用双修的丹药。
但啸风已经一溜烟跑开了。
明青拿着那檀木盒,如拿了个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丢也不是。
屋内坐在床上的幕流月动了动。
明青心里一慌,竟想不起丹田空间来。
她揣着檀木盒进了屋。
幕流月问她:“话说完了?”
明青不知怎么坐立不安。
她老老实实回答:“说完了。”
幕流月点点头,没有问说的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话。
石屋空阔,此时静下来后越能听到屋外风声、水声。
还有明青的心跳声。
明青把檀木盒藏了藏,若无其事对幕流月道:“师姐,那今晚——”
“今晚怎么?”幕流月抬起头。
烛光微晃,她红衣未褪,比方才在场上时更美。
明青再一次不争气地看呆了。
幕流月轻笑,眉眼间流转着盈盈笑意,一双眸亮而含情。
她的唇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红。
上唇碰下唇,她问明青:“你想说什么?”
明青不自然地扯了扯喜服领口,感觉有些热。
一定是族地的衣服太厚了。
她想。
怀里的檀木盒因她的动作动了动。
明青又想到了啸风的话。
双修丹药。洞房花烛夜。
石屋是被布置得跟洞房没两样,师姐还穿着喜服,盛装打扮,也确实是她的新娘。
师姐问她想说什么。
明青的心神还在恍惚中,不自觉“双修”两个字脱口而出。
屋里比刚才还静了。
连风声水声都没有了。
幕流月眼眸里似有异彩。
明青反应过来,心里大乱,忙改口:“我是说,夜还很长——”
这句话好像更有歧义。
明青卡住,半晌才重新组织语言:“师姐今晚打算做什么?要不然我们来修行吧。”
石屋太窄,练剑是不行的了。
不过盘膝坐在床上修行倒是可以的。
仔细想想,她还没有跟师姐一起修行过。
哪怕师姐现在修的道跟她不同,她们是各修各的,但能坐在一起修行,也是不错的。
明青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极好。
长夜漫漫,但修行的话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她眼睛亮晶晶看着幕流月。
幕流月:“……”
幕流月长叹一声,咬紧嘴唇,一把将明青拉近身前,抬头亲上她的唇,顺着这个姿势再把她按倒在床上,自己翻身覆上去。
“师、师姐?”明青惊呆了。
她看看亲完自己又去亲自己脖子,还扯开衣服咬她锁骨的幕流月,一动不敢动。
不是说好的假装拜天地的吗?
既然拜天地是假的,那么自然不会有双修这一步。
而且,而且现在就双修,是不是快了些?
她都还没准备好。
明青想象中的双修也不是此时此刻这番模样的。
但如果师姐想的话,她——
短短几息内,明青的心思变了几变。
她想起檀木盒里的丹药,迟疑着要不要拿给师姐。
这么迟疑的功夫,幕流月已经在她脖子上、锁骨上、能看得见的肌肤上都留满了痕迹。
她松开了明青,坐了起来,看着躺在那里懵懵的明青,笑了:“洞房花烛,难道不该留些痕迹?演戏就要演全套。”
是这样吗?
明青眨眨眼,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她选择重提先前的建议:“师姐,那全套演完了,我们修行吗?”
修行修行,只知道修行。
幕流月恼怒,揽着明青也躺了下来,“睡觉!”
她理所当然,手一覆明青的眼睛,“闭上眼睛,睡了。”
好像她要明青立即睡明青就能立即睡着一样。
明青自是睡不着的。
她有样学样,也搭住幕流月的腰,把手盖在她眼睛上方:“那师姐也睡罢。”
她声音温和,幕流月眨了眨眼,真就睡过去了。
修士不需要睡觉,但自掉进幽蓝沼泽后,经历三重死境,她们都伤得不轻。
成亲是大事,也是喜事,但也消耗了不少心神。
能睡上一觉自然是好的
幕流月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自无名峰后,堕魔、深渊、到魔族、杀魔族左使取而代之,再到五行灵物的搜集,大多时候她心神紧绷,想睡也睡不着。
此时明青在她旁边,明青的手盖在上方,她闭着眼睛看不见四周,却知道明青是在的。
她一下放开了心防。
她睡着了,明青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收回手,感受着睫毛在手心扫过的痒,心也痒了起来。
她自然不是只知道修行。
只是怕再看着师姐、再不转移注意力,她会忍不住。
忍不住想亲师姐、抱师姐,想要更多。
她也知道她想如何师姐都会同意的。
只是明青心里觉得不能,不能这么快,不能真轻薄了师姐。
她想要的,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再牵着师姐的手光明正大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明青于很多事情上都是知足的,唯有师姐,她前所未有地贪心。
明青最后在幕流月眉心落下一吻。
她一只手牵紧幕流月的手,一只手握着从不离身的明月剑。
她所想要的,所希望的,都会因她的剑得偿所愿。
明青坚定地想。
翌日天明,明青早早醒来,看着怀里人安睡的睡颜出了会神。
等幕流月也醒了,她一下坐起,道了声“去练剑”就往外跑。
刚醒的师姐比昨晚还要美,还要让她忍不住。
明青急急忙忙拔/出剑,把所有躁动难耐都宣泄在剑法里。
屋内,幕流月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地眨眨眼。
她也没做什么啊。
明青跑那么快,她就是想做什么,也来不及啊。
她有些失望地拍拍床。
床震了震,一个红檀木盒子滚动着出现在幕流月面前。
盒子里有一颗丹药。
幕流月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双修丹药,水乳交融,修为增长,舒服?
幕流月都听到了。
当时她面不改色,现在她耳尖微红。
她探头看了看屋外,明青还在练剑,说不出的专注认真。
没有人看到。
她悄悄把檀木盒子收了起来。
*
在半妖族地住了好几日,连亲也成了,明青自然也知道了族地的来源。
差不多是在一万年前。
时间跟罪恶城的出现相当接近。
族地还在罪恶城下方。
明青当时以为族地来源跟那位神秘的城主绝脱不开关系。
结果却不是。
罪恶城城主是男的。
据族地老者回忆,开辟族地世界的神秘人是位女子,白衣,长发,面容看不清,说话做事却极为温柔耐心。
种种描述都和明青见到的季无常虚影对上了。
族地的老者却全然不知那神秘女子就是季无常。
万年以前,族地里的人、妖、魔都是经历过当年因季无常而掀起的那场不容妖魔的清剿的。
他们对外界心灰意冷,再不愿见到外人。
于是藏进罪恶城下方不出去,于是排斥杀绝一切外来者。
族地里的人、妖、魔结合后再生后辈,就有了此刻明青看到的族地。
明青问起如何离开族地所在的天地时,族人们皆是顾左右而言他,反应跟明青当时请求他们去救师姐差不多。
只是后者明青曾想不通原因,前者她却是心知肚明。
族地不愿告诉她们离开的办法是不想她们离开。
而不想她们离开,不是因为多舍不得她们,而是因为怕族地所在泄露,使族地再生动荡。
不说别的,明青只要说上一句族地里生有能治半魔、堕魔者伤的草药,不说半魔和堕魔者,连魔族都会争相涌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族地人的担忧很好理解。
明青却无法如他们所愿长住族地不出。
不但她要出去,师姐也是想出去的。
她们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明青将季无常虚影和关于族地的这些东西跟幕流月说了,而后皱着眉道:“族地人始终不肯告知出去的办法,师姐,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
偏偏无瑕道体的天命神通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不然洞察和破妄一出,想来很容易就能离开。
明青想到无瑕道体就想到季无常。
她也是无瑕道体。
这片天地是她开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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