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阳光流淌到床边,还没悄悄爬上|床,那泄露出缝隙的窗帘就已经被人随手拉上。佛拉尔散开光带,正打算继续睡的时候,就发现躺在他怀里的兰斯正幽幽地看着他。
“怎么不多睡一会?”佛拉尔挑眉,“……还是说,你又做了噩梦?”
“……嗯。”
难得的,这一次兰斯居然没有回避,而是正面回答了佛拉尔的问题。
佛拉尔:“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兰斯:“……有人逼我吃人肉。”
佛拉尔:“你大半夜饿了,怎么饿成这德行了?”
兰斯瘪嘴:“你不是说,和你一起睡,就不会做噩梦?骗子。”
佛拉尔扯了扯滑落的被子,盖在兰斯的身上:“那我也没想到你饿了……昨天没吃饱?”
兰斯安静地平躺在床上,两只黑眼睛直勾勾地盯天花板:“……不是饿了,只是梦到有人说……自己的血肉充满了力量,非常善解人意地要喂给我吃。”他有点回想不起来梦里发生的事情,只记得那是一场怪异的血腥盛宴。
他不想吃。
不愿意吃。
如果那只是梦也就算了,可令人恐怖的是,醒来的兰斯也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小腹暖暖的感觉……就仿佛他在梦里吃下去的东西,正无声无息地栖息在他的腔腹里。
兰斯猛地坐起来,捂着自己的小腹微微皱眉。
“肚子饿了?”
兰斯一把捂住佛拉尔的嘴巴,不想再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饿不饿的话语。
“我不饿。”兰斯说,“没有胃口。”
“那还是要吃点的。”
佛拉尔拖着兰斯下床,又推着他去刷牙,守在门口等他出来,再给他拖到楼下去吃饭。
当兰斯被按在餐台边,茫然地望着窗外的草地时,耳边正好是佛拉尔哼着歌在切菜的声音。阳光很暖,天气很晴朗,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很舒服。
很安静,也很平和。
和梦里的场景截然不同。
“……不要做太多。”
最终,兰斯也只是这么说。
这是佛拉尔的住处。
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就连其他队员也不知道这个落脚点。
几天前,他们回到驻地交了任务后,野蔷薇小队就解散了。佛拉尔爽快地给他们放了半个月的假期,然后带着兰斯来到了这里。
佛拉尔说,这是他半年前买的房子,买了后也只来过一次。
“你为什么想在这买房子?”兰斯问,“反正你也不过来。”
佛拉尔带兰斯过来,一是为了散心,二也是为了躲避有可能来的追查。
为此,佛拉尔用了不少诅咒物,就为了抹除兰斯的行踪。
“因为这里安静。”
佛拉尔将切好的菜推到兰斯的手边,隔着餐台摸了摸兰斯的脑袋。
“之前做任务的时候经过这里,居民的数量很少,但什么都有。小镇的边缘有一处非常漂亮的森林,还有一片茂盛的蘑菇丛,等你有兴趣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佛拉尔一边说着,一边还把热牛奶放下来。
兰斯伸手抱住热牛奶喝了一口,嘟哝着说:“不要像哄小孩一样。”
佛拉尔大笑出声,更用力揉了揉兰斯的脑袋。
“你比我小几岁,不是小孩又是什么?”
兰斯朝着他龇牙,作势要咬住他的手指。佛拉尔也无所谓地递过来,甚至恶趣味地抚摸着兰斯的嘴唇。
“你要想咬,让你磨磨牙。”
兰斯冷不丁想起梦里的事情,身体下意识一僵,往后避开,“……不用了,我喝热牛奶就行 。”
他双手抱着牛奶杯,咕噜噜喝了好几口。
喝得急了,也没发现嘴边留着一圈白泡泡圈。
佛拉尔笑了起来,伸手擦去兰斯嘴边的白痕,无奈地摇头:“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兰斯觉得佛拉尔像是把他当成小宝宝在养了,说来也奇怪,以前的佛拉尔是这样吗?他隐约记得以前的佛拉尔好像并不会因为这点岁数差就对他多宽容。毕竟两人相差也没几岁,偶尔吵吵闹闹也是有的。
但那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而人也始终是会变的。
兰斯:“我想出去走走。”
佛拉尔正在解决自己那份早餐,听到兰斯这话只是点了点头,“等我吃完陪你去逛逛,对了,还得买点东西。”
这里除了应急的东西外,也没有太多日常的用品。他们住的这几天,已经把之前佛拉尔储存的东西用得差不多了。
佛拉尔把兰斯赶出厨房,不让他来帮忙。
兰斯就靠在墙边等他。
只是等着等着,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刚才吃下去的东西虽不多,却也有饱腹感。
但奇怪的是……
这种饱腹感,却始终无法盖过晨起时那种怪异的暖意。
兰斯闭了闭眼,那不可能。
那只是梦。
梦里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可那真的,不是真的吗?
耳边仿佛有这样低低的呢喃声。
正如德约塞城的惨剧。
兰斯只要一想到那城墙倒塌的画面,心口都有点紧缩。
那样的灾难因他而来……
“兰斯。”
佛拉尔走出来,大手盖在兰斯的脑袋上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想法。
“走吧。”
兰斯朝着他抬头笑了笑:“好。”
佛拉尔推着兰斯往外走,当他站在门口锁门的时候,兰斯就背着手在廊下等他。
庭院里的花草,都异常娇艳漂亮,充斥着浓郁的生命力。兰斯没忍住凑过去,手指抚摸过其中几朵艳丽的花朵。
“你很喜欢这些花?”
佛拉尔在背后问。
“很漂亮。”兰斯轻声说,“我一直想知道,洛的那个圆球,会结出什么花呢。”
佛拉尔:“以撒兰草吗?”
他轻声喃喃,又笑起来。
“或许,会有机会呢。”
第48章
兰斯才知道, 佛拉尔的花园里,还埋着以撒兰草的种子。
“你就不怕真的长出什么异种,把你的房子给拆了?”兰斯抱着火腿袋子, 跟在佛拉尔的身后,“你又不怎么经常回来。”
佛拉尔:“又不是所有的以撒兰草都会变成异种。”
以撒兰草是一种普通的植物, 只是它们异变的种类太过凶悍,在异种里也算闻名。
兰斯:“那要多买点施肥的东西。”
他越过佛拉尔,看向货架上的肥料。
他到底是养了好多年的以撒兰草, 多少知道这种植物的秉性。
佛拉尔的大手揉了揉兰斯的脑袋, 笑着说:“那可不只是以撒兰草, 我想想,我当时撒了一大把种子下去, 应该什么都有吧。”他随口念了几个名字, 听起来都是非常珍贵的品种。
兰斯匪夷所思地看着佛拉尔:“你只是撒了一把种子下去,什么都没做,就种出来那么漂亮的花园吗?”
佛拉尔:“谢谢夸赞,是的。”
兰斯:“那些植物学家可能要气死。”
佛拉尔说的那些植物, 有些非常娇贵,就算是在室内饲养也需要精心呵护,还特别容易给养死了。结果落到佛拉尔的嘴里, 就成了随随便便撒一把都能活的玩意。
佛拉尔大笑:“太过在意, 反倒容易让它们变得脆弱。天生天养, 本来就是最合适的办法。”
兰斯想了想, 觉得佛拉尔说得对。
但他还是把肥料放在佛拉尔的怀里。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要买。”
“行, 都听你的。”
佛拉尔没有反对,等到最后要去付钱的时候, 兰斯刚摸出自己的钱包,就看到佛拉尔已经买好了单。
“……我还是有点钱的。”
“你就算有钱,也顶多只是够生活。”
佛拉尔随意地提起两大袋东西,用眼神示意兰斯跟着自己离开:“我还不知道你爸妈,有点钱都拿去上贡,怎么可能给你留下多少?”
兰斯:“嗯,去读书的路费,是卢恩大叔给我出的。”
佛拉尔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光明之钥教会?”佛拉尔扯开话题,不希望兰斯一直惦记着那些破事,“我记得当初,你并没有特别倾向于信仰谁。”
兰斯:“我喜欢明亮的地方。”
黑暗能够给予他安全感,但光明是心之所向。
“是啊,明亮的地方,总是比那些黑魆魆的地盘好多了。”佛拉尔撇撇嘴,散漫地说,“那股味道,真叫人厌恶。”
不管是兰斯还是佛拉尔,他们过去住的地方可都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再加上弗兰卡有时会有连绵的雨天,那潮|湿腐朽的味道仿佛都浸满了胸腔,让人难以忍受。
“而且我也很讨厌爸妈那样的行为。”兰斯叹了口气,“我不希望自己变成他们那样。”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肆意伤害他人,甚至是那种完全癫狂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讨好神明的喜好,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夺走旁人的生命。
“兰斯,其实最原始的仪式,祭品都是人。”佛拉尔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上小推车,转头看向兰斯,“只是渐渐的,仪式随着职业者的增多而变化,逐渐变成了各种契合仪式的指向物。”
说到这里,高大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就连几大正神教会的仪式……都是能拿人命去填的。”
只是教会不再教导人们用这样的方式,只是这样的隐秘知识不再流传下来,所以这种曾经是常识的东西也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无人知道的隐秘。
“我知道。”兰斯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或者说,我猜到了。”
因为佛拉尔曾说过的话。
他说,他献祭了自己。
尽管佛拉尔并没有提及后续的事情,可是兰斯也能猜得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佛拉尔现在选择了信仰光明之钥,那就说明当时的献祭的确起了作用。
“你看起来并不生气。”佛拉尔饶有趣味地看着兰斯,“你不是不喜欢这种行为吗?”
“官方有没有约束,这才最重要。”兰斯冷静地说,“一个工具是好是坏,要取决于利用它的人。”
“没想到几年不见,咱们兰斯也变成哲学家了。”佛拉尔一手推着小推车,一手揉着兰斯的头发,“说得对,正不正确,能不能做,取决于每个人。”
兰斯躲开佛拉尔的动作,无奈地说:“你最近怎么那么喜欢揉我的头发?以前没这习惯吧?”
“你以前没这么矮。”佛拉尔随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兰斯的身高差距,坏笑起来,“现在站在我身边,差的也就比以前多一倍吧,这不是顺手的事?”
兰斯气得在佛拉尔的背后用脑袋砸了砸他。
“是你长得太高了,我哪有那么矮。”
兰斯其实真的不矮,奈何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太高大了。尤其是佛拉尔,以前也不见人这么高,现在居然长成了这么一个粗犷的帅哥。
“你吃太少了。”佛拉尔皱眉,“早上你吃的那点东西,是鸟食吗?”
“我只是没有胃口。”兰斯没忍住吐槽,“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吃下那么多东西。”
佛拉尔早餐的食量都能顶得上三个正常人,而其他两餐就更不用说。平时光是看着他进食,兰斯都不知道那么多东西到底是塞哪里去了。
佛拉尔:“不多吃点,总容易饿。”
兰斯走在他的身边,有点羡慕地摸了摸他的胳膊,佛拉尔那浑身的肌肉结实,光是触碰那表层的皮肉都能感觉到底子里的凶悍力量。
“你想要跟我一样?”
“想。”兰斯老实地说,“你这几年真的变化太大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许感慨。
佛拉尔也跟着捏了捏兰斯的胳膊,又上下摸了摸他的骨头,摇头说:“你还是好好当你的法师吧。就算是锻炼近战,也不可能练成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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