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这话,是作为父亲来问我的,还是作为拉姆家主来问我的?”
老拉姆冷哼了声,随手抓起桌上的摆件就朝扎比尼丢过去,“臭小子,还给你脸了是吧?”
轰,轰轰——
一时间,整个书房充满了各种奇怪的爆鸣声。
书房外的护卫咳嗽了声,没敢进去。
这也是常态。
这对父子要是不打起来,才是奇了怪了。
等他们打完,书房也塌得差不多了,两人在废墟里面咳嗽,抹了把灰扑扑的脸。
老拉姆看着扎比尼阴沉的脸色,朗声大笑:“臭小子,既然是你自己想知道的,那就不要后悔。”
他朝着扎比尼伸手。
扎比尼尽管臭着脸,但还是过来给人拉了起来。老拉姆却抓着扎比尼的手掌不放,将人拉了过来,靠在儿子的耳边低声说:
“大地将倾,无可避免。”
…
“哈湫——”
达里尔狠狠打了个喷嚏,恶狠狠地瞪着怎么都凿不开的地面,扭头看向后面正不紧不慢走来的兰斯一行人。
“兰斯,这根本没法挖啊。”
兰斯在他的身边蹲下,手指摩挲着粗糙结实的地面,低声说:“我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这里的土地不是这样的。”
“嗯,这里本来以种植出名。”塞拉斯平静地说道,“这种变化,是最近两个月才有的。”
兰斯站起来,看着有些荒凉的土地,在更远处,有隐隐约约的人影背着水桶穿梭在枯黄的土地上,他们勤勤恳恳,还在试图拯救这突然荒废的土壤。
“难受?”
塞拉斯的手掌压在兰斯的肩膀上,也跟着看向这荒芜的土地。
“你之前说,努力也是无用。说的就是这个?”
“这话当初可是你说的。”塞拉斯笑了起来,“不要什么都推到我身上。”
兰斯让红蔷薇小队先行解散休整,自己和塞拉斯沿着干涸的土壤不紧不慢地走着。听到塞拉斯这话,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会有点难受。”兰斯老实地说,“但是,我也不觉得这没有意义。所以,尽力而为就好。”
他已经逐渐意识到塞拉斯当初说的那些事情代表着什么,但凡事尽力就好。
谁也无法成为世界的救世主。
“你还不算他们的救世主吗?”塞拉斯捏了捏兰斯的后脖颈,“没有你,现在可不会这么安定。”
“要这么说,那得感谢无暗之锁。”兰斯眉眼微弯,“这可是祂残留下来的力量。”
只是依靠着一位已经堕落的神明残留的力量,真的能做到那么多事吗?兰斯仰头看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望见那轮高挂在天上的太阳。
依稀的,他耳边好似幻化出无数窃窃私语。
只在他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前,塞拉斯就抬手捂住了兰斯的耳朵。
扑通——
扑通——
“嘘,仔细听我的心跳。”
于是,兰斯便只能听到血脉跳动的声音。
那是来自于塞拉斯的心脏。
强而有力,缓慢。
一下又一下,是生命强劲的跳动。
“让他们看到,又要笑话了。”
“兰斯在意这些?”
“你不在乎……哈,你的确是不在意,你连教会都不再回去,弄得他们看我都是一副蛊惑了你的模样。”
“回去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兰斯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也能陪你回塔菲索亚。”
塔菲索亚是光之地,按着塞拉斯之前的说法,怕不是他一进去就能彻底污染整个塔菲索亚。
兰斯抬手抓住塞拉斯的手腕,往下扯了扯,“我没事了,没听到了。”
兰斯没说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塞拉斯也没问他为什么总会听到这些,彼此就像是心知肚明的人,在说心知肚明的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啊,天黑了。”
“星星很亮。”
兰斯的眼底倒映着群星的璀璨,天幕充斥瑰丽的银河,让人久久移不开眼神。过了好一会,兰斯才开口。
“每次看到星星,总会觉得它们在惨叫。”
“那是错觉。”
“星星不会痛吗?”
“人类才会痛。”
兰斯有时候总会有莫名其妙的问题,莫名其妙的发问,塞拉斯也会莫名其妙地回答他,莫名其妙地朝着他笑。
兰斯不自觉地扣紧交握的双手。
“怎么了?”
有所觉察的塞拉斯低头,就看到兰斯踮着脚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侧脸,那亲吻很浅,就像是一阵风。旋即,风落了,兰斯也跟着后退两步,轻声地说。
“我们回去吧。”
越走越深,他们已经远离了驻扎的地方。
兰斯扯了扯塞拉斯的胳膊,只他却纹丝不动,沉沉地望着兰斯看。
兰斯镇定地看了回去:“就许你对我做什么,不许我亲回去吗?”
塞拉斯摸了摸刚才被兰斯亲过的地方,慢吞吞地说:“那种也算是吻?”
兰斯强撑着羞赧说:“……碰都碰到了,怎么能不算?”他的话刚说完,塞拉斯就用力将人拉了过来。
那拥抱紧得人喘不过气,兰斯刚要抗议,就见阴影落下,塞拉斯吻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有任何的挣扎。
那灵活的舌头就像是吞噬的小蛇,紧紧纠缠着兰斯不肯放。即便他的肺活量再好,到底也是人,也会有憋不住的时候。他用力推搡着塞拉斯的肩膀,发出呜咽的挣扎。
“……塞……呜呜……”
好不容易塞拉斯退了一步,兰斯大口大口地喘息,刚要骂他,脖颈处就剧痛起来,兰斯嘶了声,不敢再动。
任由是谁被咬住了致命处,也会如他一样。
呼哧——
粗重的呼吸,湿腻的吐息,一瞬间,兰斯恍惚有种错觉,如今在啃咬他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入了狂的怪物。
“……你是怎么了?”
兰斯喃喃地说。
也有过无比疯狂的时候,可那多是在梦中。梦中的可以是塞拉斯,也可以是佛拉尔,可以是人,也可以不是人。兰斯根本不知道与他纠缠的会是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存在,人的下限之所以拥有,似乎就是为了被不断突破的。
可是在现实中,至少是在他们相处的这几年里,塞拉斯表现得温文有礼,少有冲动逾越的举动。
那身为人的皮囊,少有被扒下来的时候。
直到此刻。
“兰斯。”
他听到黏糊糊的、暧|昧的呼唤,从四面八方来,带着异样的蛊惑气息。
“来。”
冰凉湿凉的手牵着兰斯,一步步地没入黑暗里去。
第76章
又是一个冬天, 红蔷薇小队赶到西切卡利亚的时候,刚好下起了暴风雪。队伍里好几个队员被刮得受不了,只能紧急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在小镇居民腾出来的空屋里, 燃烧的壁炉提供着小小的火源,达里尔蹲在壁炉前折腾着诅咒物, 试图让整个屋子都热起来。
茉莉则是拿着个本子在统计今年去过多少个地方。她向来有这样的习惯,总是喜欢记着发生过的事情,就好比处理金西要塞的土壤问题, 就在她的笔记里被大书特书。
毕竟那是一段和大地母神教会起了争执的日子, 在他们过去的几年里, 也算是少有。
茉莉只要一想起那时候,那些来找他们的大地母神教会的教士, 就忍不住打着哆嗦。
在这之前, 茉莉从来没想过,人会异变成那样。
这也间接证实了兰斯的猜测。
大地母神的确是出了事。
不然信仰祂的教士是不会有这样的变化。
只是奇怪的是,相比较百年前那场灾变,这一次母神的堕|落污染似乎没有那么强劲的危害……至少这些教士都还保留着理智, 除了外表的奇特外,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攻击性。
他们之所以阻止红蔷薇小队,也不过是以为他们是寻常的赏金猎人一流, 想要驱赶他们离开这片已经被诅咒的土地。
然后……
后面发生的事情, 茉莉有些记不清了。
她所能知道的就是, 兰斯和塞拉斯一起帮着大地母神的教士解决了这个问题, 让那枯萎的、无法生长的土地重获生机。
这样记不得、记忆出现空白的事情,在过去几年出现了很多次, 那庞大的次数已经让红蔷薇小队的成员学会不去在乎。
也就只有达里尔偶尔想起来,还会锲而不舍地追问。
茉莉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关于兰斯到底还是不是……或许,那不是猜测,而是事实。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兰斯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他的作为都只有一个目的。他奔波与忙碌的方向,都是为了护住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在红蔷薇小队的这几年里,给了茉莉从未有过的满足。
很忙,很累,很折腾,也很奔波。有时候会起冲突,也会有无数的麻烦。有生命危险,也会有追杀。一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很多时候也有苦难。
可那种满足……每一次、每一次在挽救了什么,拯救了什么后,那种自内心蔓延出来的满足与快乐,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茉莉不知道其他人继续待在红蔷薇小队是为了什么,可只要兰斯还在,只要他还能坚持,那茉莉就会不顾一切地追随他走下去。
女法师盯着自己已经记完了大半本的笔记,心满意足地合上,看向达里尔。
“达里尔,你要是再弄不起来,就让开我来。”
“我不信,我能行,茉莉你再等等我——”
只要达里尔和茉莉说起话,红蔷薇小队就会变得热闹起来。他们两张嘴就可以抵得上别人七八张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等达里尔和茉莉折腾完,终于让整个房间都热乎起来的时候,紧闭的门打了开,出去探查的兰斯和塞拉斯一起回来了。
风雪在外面狂啸,却丝毫没有吹进小屋。
兰斯等塞拉斯进屋后才关上了门,顺手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呼吸间都是冷冽的寒意。
“吃完东西后就休息,今晚警惕点。”塞拉斯漫不经心地吩咐下来,“要是睡死了……或许就真的要死了。”
达里尔无端打了个寒颤,在小队里,他是灵感最高的一个。自塞拉斯的话里,他莫名觉察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危险。
汉斯一看达里尔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皱眉问:“这小镇有问题?”
“是天气有问题。”兰斯摇头,“我感觉不到灾变之主。”
兰斯这话一出,其余人的脸色大变。
灾变之主,或者说沉默丧钟,同样也是稳固这个世间法则的一大正神。这种极端天气本就源自于祂的神力,可兰斯说他没能感觉到其中属于正神的力量……
巴克面无表情地抓过自己的储物项链,摸出通讯球去联系自己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正是灾变之主的信徒。
……滋滋……
通讯球响起怪异的电流声。
滋滋——
巴克叹气着挂断了,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他以前,从来不会不接我的通讯。”
诡异的沉默降临在这个小屋里。
兰斯推着塞拉斯进屋,在最后的两个位置坐下来,捏着眉心说:“变化越来越多,以后这样的变故还会有的。”
“……光明在上……也会吗?”
达里尔弱弱地问。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兰斯明显能感觉到汉斯和巴克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看起来像是想把达里尔胖揍一顿。无论到了何时何地,这些虔诚的信徒都无法容许有人亵渎自己信仰的神明。
只是在隐忍后,他们又叹了口气。
汉斯:“……我不想接受,也不愿意这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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