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试戏,也不是拍戏,是实实在在的,她的心跳与心动,在未全部开灯的楼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兀自跳动着。
认识了这么多年,很难用三言两语来解释燕云来在她生命里的角色定义与意义。
这个人,以及他带给她的一切,都太复杂了。
燕云来于她而言,是童年玩伴,是亲密好友,是可靠的兄长,是救她于深渊的人,是在她无助时陪伴她的人,是前路迷茫时的指引,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时仍旧相信她的人。
陈朝和曾经怀疑过,是不是她自己在心里给这个人手动添加的光环与滤镜太多太重了,以至于遮盖了他生活中的实际面貌。
可每一次,他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值得一次次地让她沦陷得彻底。
她自认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将所有的盲目与不理智都锁住,唯独留给他一人。
同样的,陈朝和也不傻,知道这些年以来他断断续续地都有过人,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不断。
偶尔,只是偶尔,她也会身处在世界某个角落,吃着他身旁不知名某人的飞醋。可能是假想敌,可能也是真实在他怀里的某个人。
她等啊等,等了很久,想要等到感情瓜熟蒂落的那一天,等她鼓起勇气的那一天。
等他眼里真正有她的那一天。
可是后来,过了很久她才发现,感情是等不来的。感情不是一座大山,它不会来就你,你也不可能就它。
是天注定的缘分,是主动的靠近。
过程是由自己书写的,等不来,也盼不到。
于是就等来了这一天,在他二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陈朝和没有等来他的目光,但是却鼓起了自己的勇气。
穿过二楼的客厅,在没开灯的阳台上,陈朝和发现了自己想找的身影。
昏暗中,一点火光点燃了黑夜,却在听见她的脚步声之后迅速掐灭了,空气中只剩下那根没抽完的烟的最后□□。
“好久不见,”沉默了一会,陈朝和也只在脑海里捡出这四个字,来同他打招呼。
话说出口时她才觉得异常熟悉,好像上次碰面时,开头第一句话也是好久不见。
所以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有多久没见了呀。
相识这么多年,燕云来早已能迅速认出来她的声音。一听是陈朝和,他立马就放松了不少。
虽然她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可是仔细听,好像还是能找到小时候,央求他一起去游乐园时那娇娇声音的影儿。
从来没变过的东西,只存在于他的心里。
“好久不见,小和,”燕云来转过身来和她交谈。
在宴会上转了那么久,燕云来真觉得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上来歇会,结果遇上了陈朝和。
她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却很少有机会能够仔细端详她的美丽。
米黄色礼服上的碎钻在黑暗中也能散发出细碎的光亮,如同黑夜中幽幽暗香来的昙花。
用美丽的事物来称赞另一个美丽的事物,早已经成为了人人通用的夸赞话术。
“我们好像很少有机会能够这样面谈,”陈朝和上前,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一边努力平复着心中不断翻涌的心情。
燕云来笑了笑,“各自长大,各自忙碌,是很正常的。”
说着,他将手搭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我一直都有关注你的作品,你很努力,也做的很好,一如既往。”
只要微微侧一侧眼,陈朝和就能近距离看见他的侧脸。他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了,眼眸依旧有着不变的亮光。
不需要照镜子,陈朝和都知道,自己此刻眼里的爱意应该很明显吧。
平时都努力藏匿,只敢借着此刻夜色来宣扬。
看,她喜欢旁边这个人,很久很久了。
真的很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努力,”陈朝和笑着回他,却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睛,遂转过头去,用假装毫不在意的语气问他。
“我当然知道啊,你很努力,我都知道,”应酬时喝了点酒,但燕云来千杯不醉,不但没有醉,风一吹来还更加清醒了。
陈朝和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好像还的确是这样。好像无论她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陈朝和笑着打了个悬念。
很奇怪,到了话要即将说出口的这一刻,她反而不太在乎接下来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了。
燕云来没回答,而是默默将目光转向了她。浮云将天上的月亮遮去了大半,只留下微弱的光亮洒向人间,朦胧地打在了女孩的脸上。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燕云来自嘲道,“就比如说今晚我爸妈居然多派了五十张请帖,专给各家各户的千金,把我害惨了。”
他下意识低头想从口袋里摸一根烟出来,只是想了想旁边的人,索性还是作罢,只迎着阴冷的夜风长长叹了口气。
殊不知,他这句话将陈朝和接下来想说的话都一次性堵死了。
明明话到了嘴边,可气氛却全然已经变了,但是其实陈朝和自己明白,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
这就足够了。
“挺好的,你到了年纪,蕊姨担心也是正常,”陈朝和拽着礼服的手紧了紧,“今晚的风好冷,我先回去了。”
她将要离开时,燕云来伸手最后在她头上拍了拍。为了不弄乱她的发型,他还特意将力气放的很轻,“去吧,小心着凉了。”
陈朝和觉得,这和几年前他找到离家出走的她时那个感觉是一样的,是很温暖的感觉。
只是这种温暖并不单只对她一个人。
目送陈朝和离开之后,燕云来才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就着这黑夜一同点燃了。风很大,吐出来的烟雾被一下就带去了不知名远方。
四下无人的寂静黑夜里,他当然听得见女孩的不同寻常。如果可以,他也想什么都不知道。
不把一切摆在明面上,而是只用成年人的方式,让双方都能明白,对于燕云来来说,这就足够了。
维持着原样不变,就可以了。
一根烟很快燃尽了,燕云来将烟头掐灭在阳台的烟灰缸里,转身往楼下走去。毕竟他是今晚的主角,离开太久也不是很好。
到了楼下,燕云来却看见了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
舞池的正中央,正在跳舞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让燕云来一见就头疼的表妹姜苡,而另一个则是陈朝和弟弟,陈朝阳。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燕云来走到燕贺来旁边拿了一杯鸡尾酒,一边奇怪地问她。
而燕贺来则是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就刚才,咱们小阳出息了,就连姜苡也坳不过他。”
扫视了舞会一圈,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各家族里头的年轻一辈了,老一辈的人都聚在燕父燕母那块喝茶谈天呢。
真可谓泾渭分明。
燕云来指了指和陈朝和一起跳舞的陌生女性,看起来依稀有些面熟,“那位是?”
顺着他指的方向,映入燕贺来眼帘的是正在和陈朝和交谈着的宝桂。不知道陈朝和说了些什么,正将她逗笑得两靥生花,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带过来的小朋友,”燕贺来也笑,朝他介绍道,“姓谭,叫宝桂。”
看着自家妹妹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称作小朋友,燕云来只挑了挑眉不说话。看来他不过才离开这么一会,这儿倒是精彩纷呈。
“不过萧家顾家那几个少爷倒挺活跃的,”上次宴会上,燕云来带她认过脸,因此燕贺来就只记得那几个人,“拉着姜著说半天了,你得管管。”
姜著就是姜苡的哥哥,燕云来的表弟,燕贺来的表哥。
燕氏的生意经久不衰,如今燕云来接棒后更是有如日中天、越做越大的趋势。谁都想巴着大树好乘凉,但像宁家那种直接撕破脸,和燕氏摆明对着干的做法还是极少的。
但是无奈他们遇上的是燕云来,燕云来做事最滴水不漏,圆滑世故之余也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想巴得上他不是件简单的事。
遥想燕贺来当初回国,都是丝毫不带声张的,甚至后来她自己经营贺庭,也是没有打出燕氏的名头,就是害怕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现在看来,这些人是看见机会就不放过啊。
燕云来皱了皱眉,“我过去看一看。”
外祖姜家不是做生意的,相反,可以说得上诗书世家。外祖父外祖母都是大学里的教授,大舅和小舅分别是科学家和航天工程师,
小辈们也都个个不凡。就比如姜著,人大少年班出身,十六岁就已经进了Q大的创新班,本硕博连读,是人人称颂的天才。
就连平日里最是任性乖张的姜苡,都正在就读于国内最高等的舞蹈学院。真论起来,她和方俞清算得上校友。
因此面对着一群从小在商业圈里耳濡目染、摸打滚爬长大的富家公子哥,姜著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他是闲了就一头扎进学术堆里去,论心机与套路哪里比得过这些富家公子哥。
姜著打小就崇拜表哥燕云来,也知道他如今成了掌权人,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对外说的,他被问急了就说不出一个字来。
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恰好燕云来拿着一杯酒走了过来,为姜著挡了话头,“真不好意思,离开了这么久,怎么样,和我这表弟聊得还愉快吗?”
“燕总表弟多才,不过随便交谈几句,”接过话头的是萧大萧安诚。
在场诸位中,只有他与燕云来年龄相近,自持身份,打交道的时间也最长。
只见他拿着手里的酒杯往燕云来杯子上碰了一碰,“祝燕总生日快乐了。”
“谢谢,”燕云来一边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一边将手足无措的姜著往燕贺来方向暗暗推了过去。
在燕云来的帮助下,姜著才从这群富家公子哥里抽身出来,叹了一口气之后,抬眼便对上在一旁看热闹的燕贺来。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姜著走到燕贺来旁边,拿起一杯冰的饮料就往嘴里灌。一杯饮尽了之后,他才留意到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姜苡。
姜著推了推眼镜,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还不忘碰了一下旁边的燕贺来,“那是姜苡?和她跳舞的那个是谁?”
燕姜两家谁不知道,姜苡打小就只爱粘着燕云来,粘到有时候姜著这个亲哥哥都得往后靠。
对于妹妹过于明显的偏袒,姜著有时候也会吃味,但是想想对象是燕云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今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又是谁?
燕贺来没解释他的问题,反而拍了拍姜著的肩膀,“今晚难得穿得这么帅,不去跳个舞多可惜,走了。”
说完之后,燕贺来朝宝桂的方向走去,朝她伸出手,“不和我跳支舞吗?”
第一次来这种宴会,周围全是形形色色但无一例外都是通身富贵的人,宝桂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直到走进门的前一分钟,她还在想当时怎么就答应小燕总了呢?
是因为小燕总想要她来,所以她来了。
宝桂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朝她伸出手的这个人,黑色礼服衬出了她本身原有的神秘、高贵、美丽还有优雅。
哪怕不抬头,宝桂也能感受到她目光所停留的地方,像一把火,在目光所到之处都烧了一遍,火辣辣开始发烫。
在宴会的灯光下,宝桂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丽更优雅一些,不那么格格不入,也不要给她丢脸,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内心紧张的颤栗,“我不是很会跳舞。”
“没事,跟着我就好,”燕贺来低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处才好。今夜她每一处都漂亮得不可言喻。
她的手也好看,白皙光滑,又透着好看的嫩粉色。宝桂将手放在她的手心上,感觉到了一股清凉。
舞曲在大厅中响起,二人踩着拍子旋转着融入了舞池中。
两个美女的共同起舞,其中一个还是燕氏大小姐,吸引了宴会上不少人的目光。就连在另一头喝茶闲聊的燕父燕母都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来。
身处此情此景,燕贺来不得不拼命告诫自己,需得克制,再克制。
第27章二十七
自那天晚宴过后,表面上宝桂与燕贺来两人之间的交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亲密之余仍保留着上司与下属的疏离感。
但她们都清楚地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起了小小的化学反应,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但是,繁忙的拍摄工作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时间让宝桂去深入思考这段关系。她不得不先暂且撇开来,全身心投入到拍摄工作当中去。
自从和燕贺来合住之后,宝桂自认为应该是最了解她作息的人之一了。
她每天的早起晚归,夜间在书房的认真工作,节假日也逃离不开的应酬……
作为贺庭的老板,需要燕贺来忙碌和决策的东西实在太多,这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和生活。
而剩下的时间,燕贺来一半给了家人,一半给了自己。
燕云来生日过后,燕父燕母就一直致力于为他介绍对象,催促他结婚。反而是燕贺来被放在了一边,她也得以全身心投入到贺庭的发展中去。
经营一个公司,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其中的细枝末节却牵涉到太多。尽管她身边有经验丰富的王芩,但是王芩毕竟不是一个领导者。
在领导者这个位置上,能给予燕贺来经验和帮助的只有燕云来。
也因此,燕贺来这段时间频频出现在燕氏大楼里,落在某些媒体的眼里,就成了“燕氏大小姐频频出现在燕氏大楼,意图重返燕氏同其兄夺权”。
当于檬檬拿着这份报道给燕贺来看的时候,她简直是哭笑不得。
在贺庭出现之前,燕氏从未涉足过娱乐行业。虽然贺庭是燕贺来自己经营起来的,但是她也知道,在外人眼里,贺庭以及她都是盖了燕氏的章的。
但她本就没必要撇开燕氏,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她也懂。因此谈生意的时候,她也毫不避讳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有资源不用,那就是大傻子。
凭着她的身份以及亲自出马,燕贺来谈下了不少不错的资源。但是她的计划远不止于此。
24/42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