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成绩出色的体育生。
燕贺来点点头,走出酒店大门前穿上了她的大衣。因着身材瘦削挺拔,哪怕是厚重的长款大衣穿在她身上依旧显得毫不臃肿。
下雪天的咖啡厅,成了许多人约会见面的必选地点。两个人走了好一圈,才选到一个没什么人注意到的角落。
“可以说了,”燕贺来摘下口罩,对着萧安霖说了这么一句。
口罩上还印着可爱的玩偶图案,这是宝桂买的。因为b市的风很大,常常刮的人脸生疼,于是她就囤了一大箱放在家里。出差前还往她的包里塞了一袋。
面对着燕贺来,萧安霖看起来有点紧张,说话前还深呼吸了一口,看起来很像上学时因为要在全班面前演讲而紧张的人。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笑。
“我想和你合作,”萧安霖定了定神。他在来前就想好了措辞。
燕贺来挑了挑眉,“来找我合作?是萧氏,还是你?”
关于萧氏内部的争斗,燕贺来听燕云来说过一点,但是她并不感兴趣,于是也就没太关注。
“是我,”萧安霖笑了笑,“关于我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老实说,回萧氏也不是我自己的本愿。”
“我妈是个小镇的教师,我生父萧永启在出差的时候用单身未婚欺骗了她,在我妈怀了我之后,还买了个房子让她一个人住,一个人生下我,”说话时,萧安霖的眼眸低垂,依稀有泪光涌现。
“我十岁那年,我妈去世了,当时她未婚先孕,我外祖家都不愿意认她,没有人养我,最后在福利院过了五年。”
“十五岁的时候,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我的消息,开始供我,”萧安霖的语气带了些讽刺,“生父是萧永启,可是他老婆不愿意让我进门,说如果认了我她就自杀,老爷子没办法,将我记在了萧永端名下,就是萧安诚他爸。”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萧安诚抬眼,也让燕贺来看清了他眼中的复杂情绪,“萧永启有心想认,可是他老婆不愿意,老爷子将我记在了萧永端名下,又让我成了萧安诚的眼中钉。”
燕贺来沉默,谈话的内容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就像在聆听一个书上的故事。她感觉得到这张感情牌的重量。
“我去年就进了萧氏,可是每天不是在给萧安诚跑腿,就是被他的手下阳奉阴违来笑话,”明明该是很令人气愤的事情,可萧安霖说出来时却是面目表情的。
“说实话,如果再回到十五岁,我不会懵懵懂懂地跟着老爷子回到这趟浑水里,”萧安霖想到十五岁对于「家」充满期待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他的家早就随着母亲的去世而死掉了,死在那个冰冷而无助的夜里。
“怎么合作?”燕贺来承认有被他的故事影响到,但是如果萧安霖以为她是那种打打感情牌就会同意合作的女人,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萧安霖没说话。沉默的间隙,两人的咖啡上来了,于是这段沉默持续着,直到服务员离开。
“我曾经很不想进萧氏,可是他们扯我进去了,我总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或许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想整垮萧氏,”说完之后,萧安霖喝了一口咖啡。
燕贺来不急着发表意见,她只是静静地看向他。如果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那他一定是一个高明的表演家。
她没有果断地拒绝,“和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微微歪着头问他,“你知道的,我是燕氏的大小姐,就算不搞萧氏,我也能活的舒舒服服的。”
好像早已知道她会这么问,萧安霖拿了一张名片推过去给她,“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邮箱给你。”
燕贺来定定看了他几秒,笑了笑,伸手拿过他的名片放进大衣口袋里,“那好吧。”
见她收下名片,萧安霖心里才松了口气。他今晚来找她的目的当然不是让燕贺来同意合作,只是让她收下名片而已。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凭几张感情牌就能够让燕氏的大小姐和他合作。他是商人,可不是传销组织。
燕贺来一边将名片塞进口袋里,一边想,如果燕云来知道她今晚和萧三见面,一定会气得要死了。
但是一直躲在他人庇护下的稚鹰是不能够成长的。
她想飞的更远,就必须要靠自己。
更何况,哪怕她失败了,燕云来也不会不管她的。
见谈的差不多了,燕贺来看了眼手表,预约好去机场的车已经差不多要到了,“车快到了,那我先走了。”
燕贺来招手想喊服务员过来买单,却被萧安霖拦下,“我来吧,我还不至于那么窘迫。”
燕贺来也没和他抢,笑着说了声谢谢之后就离开了。
燕云来说这个人是个狠角色,果真没说错。先前他能跟着宁昊来找她的麻烦,如今宁昊到了,他够胆来找她合作。
与萧安霖合作,无异于走钢丝。幸运的话,她能留个全尸。
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真本事能搞垮萧氏呢?
燕贺来上了去机场的车,“师傅,我赶飞机,麻烦快一点。”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风大,雪也大。风将漫天大雪卷起卷落,铺满所有的街道与建筑物,就连燕贺来下车,走进公寓时,也落了好些雪在她身上。
燕贺来打开家门的那瞬间,暖气扑面而来,入目是漆黑一片。她打开客厅的灯,将大衣挂好,本想轻手轻脚地收拾一下,不要打扰了房间里的宝桂。
谁知她准备倒杯热水的时候,经过沙发,突然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上入睡的宝桂,小小一张棉被盖在她身上。
燕贺来站在她身边,突然就定住了。
退房前,她是有跟宝桂提过她的航班时间,可她只是想提醒她一下,那个点她回来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吵。
不是让她凌晨了还睡在沙发上等她。
地面上早已铺上了暖和的地毯,燕贺来索性就坐在地毯上,看着她的睡颜,耳边是窗外风雪刮过窗户玻璃的刺耳声响。
燕贺来突然觉得,满身的风雪化了。
她在想,在等她的这段时间,她在想什么?
想这漫天的大雪?
想明日的天气?
还是在想,回家途中的她。
燕贺来看着她泛了些红晕的脸,想伸手触碰,却又想到自己刚刚从外头回来,手指冷得如同冰块,只好又收了回来。
再趴着看了好一会,燕贺来才连着被子一块将她抱回了卧室。
第29章二十九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进,风雪愈发大了,宝桂时常能在气象台上看见很多大雪封山的报道。
哪怕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年,天气之冷仍旧让她畏惧,每次出行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用小肖的话来说就是,哪怕她绊倒了在地上滚一圈也不会受伤。
然而,随着逐渐严峻的风雪天气一起到来的,还有逐渐兴起的年味。但是在年味到来之前,还有一个圣诞节。
但是由于本土文化的兴盛,这个小小的外来节日仿佛并没有很能引起注意。愿意为圣诞节做准备的,大部分是年轻人。
而燕贺来自觉自己已经不在年轻人一列了,作出诸如此类发言之后,还被燕云来笑了一句少年老成。
很奇妙的是,她连活两世,但生日居然都是同一天。燕贺来也对这件事感觉到些许惊讶与玄妙。
在美国的那几年,燕贺来的生日都是在燕云来和陈朝和的轮流陪伴下度过的。
在某些方面,燕云来继承了二老的观念。他坚决不会让燕贺来孤身在国外一个人过生日,哪怕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
燕贺来的生日和圣诞节是同一天这件事,宝桂还是无意间听于檬檬提起的,她现在是燕贺来的助理,知道老板的生日也不奇怪。
原本燕贺来是不想这么郑重其事地自己的生日这种事情的,不出意外,由于燕父燕母的强烈要求,她今年是要回家过的。
因此,她也不想在公司里大肆宣扬。
别人或许不知道小燕总的生日,可跟了燕云来很多年的王芩是绝对知道的。甚至往前几年,燕贺来的生日礼物都是王芩置办的。
那天她在办公室里不过提了一句,只用了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燕贺来虽有些无奈,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她们瞎折腾去了。
传到宝桂那儿,已经是第二天了,此时距离燕贺来的生日还有一个星期多几天的时间。
单论这一年来燕总对她的照顾,宝桂就必须得送点什么聊表心意。可她拍戏间隙想了一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送礼。
由于剧情比较长,这几个月宝桂一直在这部校园剧的剧组里,眼看就要结束了,最多这个星期就能杀青。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公寓和剧组两头跑,其余时间不是休息就是上课,哦,还有和回国的方俞清吃了个饭。
知道这件事的辛玉将宝桂批评了一顿。
虽然方俞清自从出国进修后,热度已经逐渐降了下去。但再降,他也是如今圈子里的当红小生。
和他沾上边的女演员,无一例外都被狂热粉丝骂得极为难听。
宝桂才出道拍戏不久,正处在需要爱护自身羽毛的阶段。这个时候她与方俞清私下吃饭,要是被拍到,岂不是自揭羽毛么?也怪不得辛玉生气了。
在宝桂再三保证没有被拍到,并且不会再有下次之后,辛玉才将将消了气,又把其中道理一一掰碎了说给她听。
好在宝桂是个性子乖巧,能听得进去道理的。在她的连连保证下,辛玉才松了一口气。
宝桂心里也只是把方俞清当成一个知交好友而已。
随着逐渐增加的接触,她也渐渐了解到,这是个很有野心与欲望的人。这并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
他既有向上走的野心与欲望,也有与之匹配的行动力与意志力。
自从见了这面之后,两人就只能继续保持着微信交流。知道宝桂曾经被陈朝和指点过之后,方俞清聊得更是起劲,可宝桂却没心力继续接话了。
因为她手上的戏即将杀青了,她必须保证自己的情绪与角色的情绪完全同步,以做到最好的表演。
宝桂虽然会出戏难,但是她入戏却很快,并且很深。这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拍戏休息之余,她和小肖提了一嘴不知道给燕贺来送什么礼物才好。
小肖听了,也帮着她出主意,仔细想起来一会,说,“燕总什么都不缺,物质上的肯定就不合适了,那不如就送点能体现你心意的,自己做点什么?”
小肖倒是不担心这个,他们公司员工全体凑了点钱,一起送燕总。这样每个人都能出力,送的礼也不至于太寒碜。
听了她的话,宝桂倒真的细细思考了起来,并且越想越觉得不错。下班收工后还让小肖陪她一起去买了毛线和织针。
她准备织点什么东西。
宝桂的奶奶是个心灵手巧的老人家,不仅烧的一手好菜,还能用毛线织出各种各样东西来。
她小时候带的帽子、手套、穿的毛衣等等都是出自奶奶之手。宝桂会织围巾这项手艺也是奶奶教的。
走出店门口的时候,宝桂吸了吸鼻子,漫天的大雪落在她身上,街道上的灯光互相竞争着色彩与光亮。
她有些想念奶奶了。
年轻人对节日的热情仿佛像一壶沸腾的热水,在大雪天里将燕贺来浇了一身,也包括所有对外来节日知之甚少的人们。
圣诞节的前一天,燕贺来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刚刚结束谈话,从酒店出来走到街道上时,被她所看见的一切惊住。
街道商店橱窗里随处可见的红与绿,倘若不细看,仿佛打响了迎接新年的第一炮礼花。
但当燕贺来贴着玻璃看的时候,那充满外国色彩的麋鹿与圣诞老人点缀在那红与绿上,增加了些圣诞节的异域风情。
从前在国外时,燕贺来也过过圣诞节,作为独在异乡的留学生,也曾受邀去老师的家里做客。
但燕贺来始终觉得有一层透明膜隔在她与外来节日之间,像隔着一扇玻璃橱窗去欣赏所有带有圣诞节色彩的小玩意儿。
不过12.25除了是圣诞节之外,对她来说还是更加特殊的一天,那就是她的生日。
从这一层意义来说,燕贺来看着街上的红红绿绿又心觉亲切了一些,就连看着所有人路过的笑容,都自觉是对她的祝福。
结束工作之后,她要回公寓收拾一下,和宝桂说一声后再回家。
从几天前开始,燕母就一直不停地给她打电话,让她不要忘记回家。
不过今天燕云来还在外省谈生意,估计要明天凌晨才能到家。再晚他也不会缺席。
来到圣诞节所在的这个星期时,宝桂已经结束了目前手头上的工作,下一部戏要在元旦后开机,因此她得以休息一段时间。
脱离工作之后,宝桂的内心是有些许寂寞的,如同冬日未曾消融的雪一直堆积在心头。但她这几天一直在准备给燕贺来的礼物,因此忙碌的穿针引线让她没有心思去伤春悲秋。
紧赶慢赶,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她才终于将送给燕贺来的围巾织好,并用买来的精致包装纸包装好,等她谈完工作回家。
宝桂看着放在沙发上的礼物,内心感到有些忐忑。
她已经忘记了,上一次为别人精心准备礼物是什么时候了……不是为了回赠,不是为了人情,也不是为了感谢。
就是单纯地,想把自己觉得独一无二的东西送给她。
就是在这样剧烈的情感驱使下,她一针一线地织成了这条围巾。围巾上的花样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称呼,叫情人扣。
宝桂熟悉很多围巾的花样,但是为何独选择这一种,她也不知道。
不,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她不愿让自己知道。她害怕答案本身胜于一切。
就在宝桂忐忑而不安的情绪里,钥匙在门口钥匙孔转动的声音仿佛是一个讯号,引得宝桂将目光投注在门口方向。
迎着目光,燕贺来打开门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转身关上门之后,她先是抖了一下大衣两肩上落下的雪,才脱下大衣挂在晾衣架上。
她转过头,才发现宝桂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迎着一路的红与绿回家,到家后看见一室的素雅,反而觉得眼睛舒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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