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命,她的子宫——政治中最令人作呕的部分,她们之间永远不该涉及的禁忌。
大公抽出配剑,反握剑刃,将柄送到公主面前。
“就在这片孤舟上,给我们的恩怨一个了结吧,殿下。”
潮湿的剑柄几乎握不住,公主看着剑刃上流转的苍蓝魔纹,同一性质的魔力从顺着掌心流入体内。
她笑了,悲哀,苍凉,眼中残留的毫末之光终于熄灭了。
“多么残忍,你叫我用我给你的剑杀死我们其中的一个?”
“……”
大公没有回答,雷霆照耀黑暗的天空,猩红的发宛如血水飞扬,公主用力握紧险些滑落的剑柄,咬牙死死盯着她。
“一点点都没有吗……爱?一瞬间都没有吗?”
大公阖眸抬首,露出苍白的脖颈,公主红着眼盯着她的喉咙,喉间滚出破碎的笑音。
“是么,是么……原来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梦,荒唐的梦,可悲的梦……”
“结束啦,结束了……是啊,公主总该长大,不然实在惹人厌,任性得够久了,也该……结束了……”
清亮的剑刃发出嗡鸣,轻松刺破厚厚的黑衣,黑发女人紧握剑柄挺近一步,锋利的剑尖破体而过,将紧咬牙关的红发女人钉死在船头。
黑发女人松开剑,冷然的面孔上沾了几滴殷红,她抹去血珠,居高临下地看了大公一眼,转身登岛。
“我会成为王。”
大公靠着船头轻轻吐息着,她攥住剑刃将它从腹部抽出,高高举起的染血剑刃在雷鸣中闪耀,苍蓝的光落入碧绿的眸,大公露出一个笑。
啊,一切……本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遗失》就完结,之后的剧情安排在《如深爱英雄般深爱你》,后面是给完结原因和番外背景的解释。
时间线:阳光花园——在暴风雷霆之中——龙灾——猎龙之王——应许之时(堕为腐龙,未写明)
背景解释涉及剧透,不想被剧透的就不要拉到作者话最后面了。
&关于完结的解释
1.西幻部分本身就计划了三部曲,《遗失》作为在下最初的原创篇章,断断续续历时两年,总体目标在调试风格和锻炼文笔,剧情偏向萨娜的个人传记,那些配角都不能给各位留下印象,我想写出更鲜明立体的人物,这不再适合接在个人传记后面。
(能坚持下来的都是耐心好的小天使,西幻真心冷,我都有些想写末世或快穿了,但是问题还是在我的风格吧,特啰嗦还没办法让大家看得轻松快乐,让人看得脑壳疼。)
2.开头和如今的笔力差距极大,在下是想要签约的,但是这种拖沓又缺乏爆点的开头显然是过不了的,可它毕竟是我成长的一部分,所以不想修改,那只有新开了。
(我总是想:开头直接归乡可能不是好决定,直接上复仇剧情大概会更爽快吧,但是那时候我想主角们都是奥修斯人,要有点国家不同的实感,毕竟接下来故事里——镜兽发生在斯芬廷、北风主要在格兰特,渡鸦才回奥修斯。)
3.按照最初安排,萨娜本该通过哈里的船队最后逃离纳西,可是写着写着她就跑去殉道了,主角牺牲了是个完结的好时机,也许是冥冥注定的吧。
(也许有些神经质,但我觉得笔下人物是有灵魂的,比如角斗场的勇士觉醒事件完全不在大纲中,那部分应该是很平庸逃生故事,还有贾艾斯之死本来只是一场复仇而已,结果爱橘子的罗纳德却默默爆发了,他本来只是个路人而已……所以即使是赴死,我也尊重萨娜的选择。)
ps:唉,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漂亮话,归根结底还是生活过不去,不过也就是这样才喜欢做梦吧,我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后妈’作风,之后基本不会太压抑了,公主是个有趣的姑娘,和萨娜这种悲观主义的闷骚完全不一样的。(喜新厌旧?绝对没有。)
*【关于真龙之血发生背景,涉及部分剧透,慎】
1号走向:第二纪元的奥修斯建国不久,大公为黑森先祖,公主/女王为奥修斯的首位女帝,被称为西格丽德一世。可以当做前世缘分之类的看待。
2号走向:平行世界,公主骑士故事的一个be线。
前世姻缘还是平行世界随你们喜好,皆可。这是无聊的时候按七宗罪设定的if线走向拓展出来的故事,猎龙之王if被归为【傲慢】。
番外和正剧部分存在一些解释不了的小bug,但是正剧严肃正经,细节调整得身心俱疲,我也想有些可以随便写的部分啊。
如果实在非常介意,我还是会努力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的。
第90章Chapter90 应许之时
——凡人所重复的,是前人的悲剧,而龙种所重复的,是永恒的诅咒。
宫殿半边倾毁,辉煌的宝器和石块堆叠成废墟,端重的暗红帘布垮塌下一半,北国的冷光从破洞灌入室内,红发女人垂头坐在最高的台阶上,清冷的光辉倾斜在她肩头,拉长她的影子,却遮蔽了她的面孔。
骑士吸入冷冽的空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到了另一个幻境里,但是大公永远是她的核心坐标,她迈步走向大殿中心,残破的铠甲碎片落了一地。
她回头看锈蚀的碎片,抬手触碰胸口的护心镜,满手的渣滓,盔甲的迅速朽烂让她产生自己也在朽坏的感觉,她战栗了。
“大公……”
高处的人缓慢抬头,露出金黄的龙瞳,这是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众生蝼蚁,同样拥有血色头发的碧眼骑士仓皇在废墟中,无比狼狈、无比弱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什么让你复活?”
骑士愕然回答她的主公:“我不明白,大公,我从未离去。”
“说谎。”大公走到骑士面前,抬手挥出一道劲风,砂石碎片里露出一张描绘在明媚阳光中享受宴会的少女的画,骑士偏头看了眼画中的阳光花园,心揪紧了。
“你已经死在这里了,她们在地上欢声笑语,而你在温暖的地牢里腐烂。”
大公蹲下与骑士面对面,她盯着碧绿的眼眸,吐出冰冷的气音:“我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把你撕成碎片的,尊严、骄傲、荣誉,一点点被吞吃,誓约、底线、光芒,一点点被碾成碎片。”
细弱的气音宛如阴冷的蛇,又似爱人的手,轻轻拂过骑士的脸颊。骑士的目光被黄金的龙瞳锁住,骑士的耳朵也被女人的低语填满,她被迫去倾听自己的死亡。
“她带来黑暗的种子,散播到泥沼,我的仇恨让罪恶之花绽放,你就是养料,你是埋在花下的骸骨,你的朽烂和消失是在很早以前发生的,不是现在,是我使你被她杀死的。”
可是这双眼睛里光不是为了骑士的死亡闪烁的,大公在眷恋那个杀死骑士的凶手,低语着她的残暴和可恨,心里想着的缺失完全相反的东西。
于是骑士痛恨她,痛恨她带来的伤害,痛恨她夺走的关注,那个黑头发的妖女夺走了她的半身,现在还要第二次杀死她!永远的!
“我从未死去!我忍受了——忍受痛苦、忍受死亡、忍受消失!”
骑士愤怒地指着断垣残壁上挂画,满目的蓝与黑,肆意的笔触勾勒出狂暴的海洋和天空,苍白的雷霆照耀圣洁的符石,那片孤舟随时会倾覆。
“我听到你的渴望回到你身边,现在你又要再次将我舍弃!为什么!忠实和仁善就如此渺小?誓约和诚实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骑士抓起破碎的铠甲碎片,满手鲜血,可是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消失,她痛苦、她怒吼、她疯狂……大公沉默地注视她,弯曲右膝,触碰地面。
骑士瞪着她,死死地瞪着。
“并非如此,只是我现在才明白——”
大公与她对视,在毫无保留的坦荡中将她们最后的连结亲手斩断。
“——当主公逝去,也就不需要骑士了……”
大门豁然被推开,满面欣喜的贵族们冲入王宫,震声高呼,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女王病逝!大公继位!恭迎新王,此乃猎龙之王的时代!!!欢呼吧!歌颂吧!人族从即日起,将登上至尊的王座!”
骑士仰头长叹,泪水潸然而下,圣洁的光淹没了她的身影,越过大公颤抖的肩头来到高高的台阶上。
辉煌的王座被娇弱的黑发女人占据了小小的一角,她靠在浮华的王座边安然长眠,有人为她披上深蓝的斗篷阻挡黑羽的侵扰,而在王座顶端张扬这一条黑羽怪龙,龙首被猩红长剑牢牢钉死在石壁上,双翼却被摆成温柔环抱王座的姿势。
这是一座蕴蓄这残酷和温柔的石雕,它低声诉说着与旬的约定。
“用真龙之血、腐龙心脏和英雄断剑铸成一把真正的屠龙之剑,献予我,你将复生。”
时间悄然凝滞,晦涩的龙瞳凝成幽暗的紫眸,有温暖的指尖拂过她的眼角,抹去潮湿的液体,但强烈的悲怆还在空洞的胸口回荡,萨娜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眼还是红的,泪意未干,她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黑发女人,吐出话语还带着骑士消失前的萧瑟悲叹之感。
“萧……”
永寂垂下手,指尖黏连的热意仍在灼烧她的神经,她沉默地等待萨娜平复情绪。
“什么是骑士?骑士又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公——”
她一口气上不来,痛苦地攥住胸口咳嗽,这不应该——她是迷失的亡魂,是旬,这些痛苦不是她的,是大公的?不,不是大公,这股愤怒和绝望来自破碎的骑士之心。
可是为什么这些泪水如此真实?为什么这份痛苦这样难以忍受?
“女王杀死了骑士,大公又杀死了骑士,这不公平,难道骑士注定要死去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疯狂!”
她直勾勾地盯着萧,她希望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就像过去那样。
“莎娜……”
“回答我!”
永寂刚开口就被打断了,狂躁的小兽不愿倾听额外的话语,可它偏偏无法从自己那里得到答案。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无所谓!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只想知道骑士——为什么!骑士是错误的吗?”
她用力抱住自己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扼住那些疯狂的念头,但是这无用,她感觉有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要切断她的生命之息。
《阳光花园》、《暴风雷霆之中》、《猎龙之王》三幅画卷交叠在她眼前闪现,她感觉自己也穿上了破碎的铠甲,骑士之剑已断,只能注视《龙灾》的降临,只能注视《应许之时》的到来。
——注视着败亡之时的到来。
“猎龙之王狩猎的不是巨龙。”永寂伸手扣住少女的下颚,抬起,迫使她仰望,紫眸居高俯视混杂着金与绿的眼瞳,接着道:“她狩猎的是龙族,母神赋予她力量。”
恰到好处的痛楚刺激混乱的大脑,萨娜全心全意地听着永寂的声音。
“她是复仇者,黑羽之龙发动蔷薇圣战猎杀了她的主人,失去了主人的骑士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复仇者罢了。”
萨娜紧紧抓住她的手,眼瞳的金色开始扩散,她颤声道:“她变成腐龙是因为她复仇了?我没有去复仇、没有……”
“不对。”永寂眼中藏着悲悯,她轻轻抚摸萨娜的红发,温声道:“腐化是因为感染了深渊,深渊流淌是因为滥杀,你见过它的生命果不是吗?两颗,一颗烂了,一颗还在挣扎。”
永寂感觉到萨娜的恐惧,她轻轻把少女揽入怀中,给出一剂安定剂。
“但它至死都是一名骑士,为主人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我不知道。”萨娜攥紧永寂的衣角,仿佛幼童般依赖着她,她甚至愿意向她提起最隐秘的心结:“我遇见了黎明,她是个伟大的骑士,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萧,后来她死了——”
“没有死。”
萨娜一下蒙住了,她怔怔望着黑发女人,眼中起了雾气,哽咽道:“没有?”
“嗯,我那时本来是去找你的,但是欧罗拉用了妖精的秘术,我只能先带她离开,为了医治她,所以最后没能赶上……”
“没关系!”萨娜眼泪汪汪的,表情似哭似笑,但最终还是喜大于悲,她扯开嘴角道:“没关系的,她活着就好,真的,没关系,谢谢,谢谢你,萧。”
“你可是……”永寂抚在她肩上,无奈地叹息:“被逼死了啊。”
“没有人逼我。”萨娜用力抹脸,心神终于安定下来,脑中无端想起了大公在船头的话,不由心有所感,轻声道:“只是一切本该如此。”
她忽的抬头,盯着永寂的脸,左眉上方的伤口不停流血,红色的细流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消没在衣领中。
“谁伤了你?有光和邪气混杂的颜色,你去纳西了?是柏丽娜?不对,感觉不太一样,这种感觉更加浓郁……是那个呼唤声——光明神?”
“没有,是神之梦魇。”永寂瞧着她古怪的表情轻笑:“做什么这种表情,小女子不才,好歹也是个魔王。”
“魔王?”萨娜的惊愕只持续了一会儿,道:“你没告诉过我,我猜到你是从东方诸部更东边来的,也许是魔族,但是——王?完全没想到。”
“因为过分平易近人了吗?”永寂抬手抹去血迹,道:“即使在魔族中我也十分年轻呢,莎娜,别把我当做母亲那辈就好了。”
“放心,从来没有过。”
萨娜环顾周围,这里是一片巨大的水晶林,越靠近中心的水晶越为高大壮观,她感觉到一丝微弱的不适感,好像水晶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
“这个地方很奇怪……感觉有些恶心……有一些奇异的声音……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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