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狡辩。
谢初弦回头看了她:“你在看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黎蓁强压嘴角,面上神色不显:“没有。”
嘴上这样说,手底下飞快打字:
-好吧,我确实骗了你
-不是包多了,是想和你一起吃
这段话对黎蓁来说还是太过大胆,发完以后她立马按了息屏。
手机屏幕很快灰暗下去,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黎蓁的手紧了紧。
新消息并不会直接在屏幕上显示内容,需要主人先解锁密码。黎蓁手指轻颤,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关上手机,将它塞进口袋里。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飞奔进的厨房,掰了一小块姜下来削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黎蓁知道那是新消息提示,手下的动作一时顿住,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做自己的事。
黎蓁眉眼低垂着,削皮刀上锋利的那面反光,照在她的镜片上。
她略微失神,只觉得手指一痛。
“蓁蓁,你流血了!”谢初弦在一旁惊呼了一声,伸手上来要拉丽珍,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黎蓁打开水龙头,一面用冷水冲洗,一面道:“没事。”
殷红的血迹被流水冲去,黎蓁从包里拿出碘酒与创口贴,给自己包扎好。
看着那包裹手指的白色创口贴,黎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为了给烟攸宁提供万全的保障,准备的一大堆东西,最后一点都没给人用上,反而使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好事,黎蓁想,至少受伤的人不是她。
谢初弦虽然唠叨,手上的动作却也一刻不停,一边念叨着黎蓁不小心,一边将调料准备好放在一旁。
黎蓁有些心不在焉地指挥她用量,手早已溜进口袋里,用受伤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手机又突然嗡嗡地震了震,不巧撞上伤口,激得黎蓁“嘶”了一声,表情有些委屈地将它掏了出来。
大概是烟攸宁的回复,太坏了,黎蓁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抱着手臂狠狠谴责烟攸宁一通。
忽而她转念又想道,烟攸宁会回复什么?
是会拒绝自己的邀请,还是嫌弃自己又在油嘴滑舌?
亦或是,接受自己的好意?
想到这里,黎蓁微微勾了勾唇角,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手机——好吧,只是一则新闻推送。
黎蓁迅速按灭了屏幕。
谢初弦在一旁叽里呱啦地问了一通,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复,歪头问道:“蓁蓁姐姐,你很累吗?要不要回去再睡会儿?”
“抱歉,我只是走神。先加点生抽......”黎蓁眼神空洞地看着谢初弦手里的大碗,只觉得手指上的痛意像只小钩子,不住往血肉最深处抓挠。
被谢初弦这样一打岔,黎蓁倒是想起,自己的手机分明震动了两次,却只看到一则新闻推送,于是又生起了几分期待,重新打开屏幕。
她紧盯着聊天框,眉头慢慢蹙紧。
消息是宋启发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明天上午十点。
分明是简单的六个字,却看得黎蓁呼吸逐渐急促。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很快回复:
-好的,非常感谢
正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黎蓁紧紧盯着那行字,生怕自己错过。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心底那几分隐隐的期待。
-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是一件好事。
-你要好好劝劝攸宁,千万不要放弃。
看到“放弃”那两个字,黎蓁突然愣住。
她想起曾经四处寻医的自己,那时的她也选择了放弃。
因为他知道,有母亲的阻碍,绘画大概无法成为她往后余生中占据绝大部分位置的东西,所以她权衡利弊,最终选择放弃。
可对烟攸宁来说,也是这样的吗?
黎蓁这才意识到自己擅作主张,私自联系宋启,这对烟攸宁来说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想起医院里狼狈大吼的烟攸宁,黎蓁突然很担心她会不会怪罪自己。
她,真的需要这个机会吗?
黎蓁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身形高挑的女生微微抬着下巴,一身朴素的白裙在她身上分外好看,她在音乐声中轻巧起舞,宛若林间小鹿。
在复杂的舞蹈中,她的眼神瞥过观众席,不巧与黎蓁对视一瞬。
只一眼,黎蓁便认出了她。
烟攸宁。
所有人享受着她优美的舞姿,而她享受着这个舞台。
黎蓁将那些旁的想法都置之脑后,再次坚定而郑重地回复:
-我会的,真的很感谢你。
她放下手机,谢初弦已经将肉搅了个七七八八,在她面前得意地展示:“看来这也很简单嘛,蓁蓁,你的独门绝技可是要被我学走了!”
或许是因为心头一件要紧事放了下来,黎蓁轻笑道:“这么高兴?”
谢初弦道:“那是当然,能学到东西,当然是一件好事啦!哼哼,黎蓁式独门绝技已经被我偷师走了,黎大师,以后你也得尊称我一句了。”
黎蓁逗她:“既然如此我就不提醒你下面那句话了,让你没法学到精髓。”
闻言,谢初弦急了:“什么什么,你可不能这样小心眼!”
黎蓁道:“那么,再加点水进去。”
谢初弦半道开香槟,被黎蓁逗了这么一通后赶忙照做了,急头白脸的样子让黎蓁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黎蓁说:“蓁蓁,感觉你变了好多。”
黎蓁哑然道:“什么?”
谢初弦的表情突然正经许多,和先前那副样子截然不同:
“你变得好高兴,也会笑了。以前看你总是闷闷不乐,现在还会和攸宁姐姐一起说笑。攸宁姐姐倒是没变,还是那样待人贴心,又有些冷幽默。”
黎蓁陷入片刻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还是谢初弦继续了她的念叨。
“这就是离职给人带来的快乐吗?我以后也要离职!”
黎蓁失笑道:“谢大小姐,你到现在还没上过一天班,就开始盘算着离职了?”
谢初弦道:“说得对,那我这辈子都不上班了,让大哥养我。”
她说完也笑了,还拿小臂擦了擦脸,果不其然沾了点生抽进眼睛里,眼圈瞬间红了,刷刷掉着眼泪。
黎蓁在一旁半是想笑半是无奈,帮着她脱下手套,手把手给人带到洗手台前,让她自己冲眼睛。
门突然响了,咚咚的两声,声音不大,黎蓁却听得很清楚,抬脚向门口走去。
她唰的一声打开门,看到了门外的烟攸宁。
烟攸宁今日穿的很随意,大概是因为外面在下雨的缘故,室内很是潮湿,因此她将衬衣最上方的两枚扣子打开了,露出胸前一小块白皙的皮肤。
她看这里黎蓁,过了会儿才说:“不请我进去吗?”
黎蓁拿出手机,指着两人的消息框:“消息都不回,才不要放你进来。”
烟攸宁道:“我没有回复吗?”
黎蓁奇了,将聊天框上下打量了个遍,就连一个表情包都没有放过,还将无线网络打开又关闭,愣是没有收到烟攸宁的只字片语。
她不可置信道:“难道手机也会水土不服?”
烟攸宁嗤笑出声:“你在想什么?”
黎蓁道:“我收不到你的消息了,这可是头等大事。”
烟攸宁懒洋洋道:“不是收不到,是我没有回。”
黎蓁“啊”了一声,旋即很快说:“你刚刚不是说回复了吗?骗我。”
烟攸宁指了指自己:“这还不算是答复吗?”
“我来了,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这样直白的语言丢在黎蓁面前,没有那一层屏幕的距离,黎蓁一时有些面热,反观烟攸宁倒是面不改色,黎蓁这个先开始油嘴滑舌的倒是落了下风。
黎蓁背过身去,嘴上还要挑刺:“是我先说的想要和你一起,你应该加个‘也’才是。”
烟攸宁道:“我不是‘也’,是‘想’。”
简单一句话被她说得缠绵悱恻,黎蓁受不了,只得告饶:“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还说我油嘴滑舌,这下你占上风了。”
烟攸宁给她看浏览器的搜索记录:“和你昨天一样,搜出来的。”
黎蓁看着她搜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答复,只恨不能以头抢地:“快关掉它吧。”
烟攸宁拒绝了:“不,我觉得它对你很管用。”
黎蓁扶额道:“管用的又不是它......你先进来。”
她让开身子把人迎了进来,谢初弦冲好了眼睛,又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看。
等看清是烟攸宁以后,她惊喜地哇了一声,只是没等她说些什么,黎蓁便侧身挡住了烟攸宁。
“衣服都不穿好。”黎蓁嘴上碎碎念起来,“我给你都扣上。”
“......天气这么闷,少扣两个也没事。”烟攸宁有些无奈,但还是没有阻挡黎蓁的动作。
黎蓁道:“我开了除湿,不扣上你要着凉了。”
扣上扣子以后,黎蓁突然后退了几步,抱着手臂,认真地打量起了烟攸宁。
烟攸宁半靠在那里,一只手撑着脑袋,问道:“怎么了?”
黎蓁道:“好像缺了点什么。”
烟攸宁道:“领带?出来吃个早饭,穿那么正经做什么。”
黎蓁重新走近她,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烟攸宁蔚蓝色的眸在黎蓁眼前,黎蓁缓缓伸出手,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你早上是不是没梳头,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听到黎蓁的评价,烟攸宁的嘴角抽了抽。
她像是忍耐了一阵,为自己辩解:“这可是我好不容易......”
话音未落,她突然一顿。
黎蓁追问道:“好不容易什么?”
烟攸宁道:“......好不容易睡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搬家了,收拾东西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没什么时间码字!
现在又稍微定下来了,吭哧吭哧更新~
阿宁:(收到消息)(给自己做造型)(搭配衣服)(出现在蓁蓁家门口)
蓁蓁:(看到阿宁的鸡窝头)(给她整理头发)(系好扣子)亲爱的,你没有我可怎么办
阿宁:......对,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咬牙切齿)
19、笑闹
烟攸宁指着桌上的馄饨皮、肉馅与一碗清水,还有鼻子上擦了点面粉还在傻乐的谢初弦,道:“这就是你说的,馄饨包多了?”
黎蓁面不改色道:“有人说过是馄饨包多了么?我分明只说是包多了。”
烟攸宁轻哼一声,道:“咬文嚼字。”
黎蓁“唔”了一声,背过身去,用身体挡住谢初弦的视线。
她等了一会儿,等到烟攸宁耐不住性子,有些没好气地抬头看她,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不这么说,怎么把你骗过来做苦力呢?”这句话她几乎是用气音在说。
尾调微微上扬,这时候她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猫,伸出爪子在主人的底线边缘逗弄。
烟攸宁抬手,手指在距离黎蓁的脸颊约莫有十公分的地方停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靠近。
黎蓁几乎是下意识将脸送了上去,事实上,她对在熟人身边做亲密举动这件事有些没来由地羞耻,只是觉得既然烟攸宁想要,那么她可以尝试去克服。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黎蓁克制住想要轻蹭那人掌心的冲动,对她勾了勾唇角。
“啊!”
黎蓁的脸颊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有些火辣辣地生疼,罪魁祸首还犹嫌不足般用拇指摩挲了两下她的下巴。
她身上惑人的淡香通过指尖传到了黎蓁身上,黎蓁装作气鼓鼓的样子拿眼睛瞪她:“捏我做什么?刚刚我可看过了,屋子里可没有蚊子。”
这是旧事重提,把之前烟攸宁拍她脸的事拿出来说了。
黎蓁自以为堵上了最后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不想烟攸宁“剑走偏锋”,道:“是面粉。”
她伸出手指,给黎蓁看指尖沾到的那点纯白色粉末,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黎蓁辩驳道:“怎么可能,馄饨皮是初弦从冰箱里拿的,又没经我手。”
注意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及,谢初弦从专心包馄饨里抽离出来,带着鼻尖那点面粉继续冲两人傻乐。
烟攸宁拍了拍手,道:“谁知道呢,说不准是被风吹的。”
而后,她像是不经意地捋了捋鬓边的碎发,问道:“洗手间在哪里?”
闻言黎蓁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意识到烟攸宁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想留下来包馄饨,忙不迭地把人往屋子里推。
若是她身后有尾巴,此时应当要摇上天了。
洗手台的位置太高,黎蓁给帕子沾了水,原意是想递给烟攸宁让她自己擦,不想她洗帕子的功夫就听烟攸宁在身后说:“不要总骗我玩。”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黎蓁挺直了后背,像是被老师点名抽查的学生,谨慎地应下了。
身后的人似乎叹了口气,继续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不用骗,我也会来的。”
客厅的空调正在嗡嗡运作着,收去夏日的闷热,转而添上令人心脾的凉爽。
那人平日里总是夹枪带棒的话语中莫名有几分说不上的温柔,黎蓁的身体顿了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本该是氛围极好的时候,她突然大脑一热,说:“你这又是搜哪个网页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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