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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被人扶着，被动的行走，却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大脑浑浑噩噩，摔倒后爬起，又再次被人拖拉着起来。柳昭然睁开眼，可视线之前却是血红一片。
在极度的伤痛下，人是无法保持清醒和意识的。柳昭然甚至无法确认她此刻看到的一切是不是自己视线前真正目睹的事物，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还能听到声音。
耳鸣嗡嗡作响，像是巨大的喇叭在耳内作乱。柳昭然被带上车，仿佛听到身边人在叫自己。
“小姐，你怎么样？小姐！你一定要撑住。”焦急的声音呼唤自己，柳昭然唇瓣动了动，她记得，这个人好像是…母亲派给自己的保镖。叫什么名字…她记不得了。
赫卡琳看着柳昭然眸子只凝了几秒，又逐渐恢复涣散，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自己来到小姐身边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让人受了重伤，是她疏忽大意，完全没想到19区的这些疯子会直接动手。
“队长，我们已经把止血药和镇痛剂都用了，如果短时间内再没办法进行手术，小姐的情况会十分危险。”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赫卡琳垂眸，目光落在柳昭然满是鲜血的脸上。子弹射中右眼，现在整个一片右眼都是血肉模糊，子弹也卡在里面，没人敢轻举妄动。
相比起右眼的伤，右肩膀的伤口轻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相对比较，谁都不敢妄断子弹是不是射中了肩骨…
“我已经联络了夫人，她们已经派了光船过来，我们尽快去前面的空地。”
赫卡琳看了眼车后，见那些人没有追来，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她们一共带来30人，可现在只有自己和几个人活着回来了…
“队长，光船到了。”车子距离坐标位置还有段距离，听到同队的喊声，赫卡琳看向前方的光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帮我把小姐扶下车。”车子停下，赫卡琳立刻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托着柳昭然的肩膀将她抱下来。柳余墨和陈馨得知柳昭然受伤的小心一刻都坐不住，立刻跟着人一同过来。
尽管赫卡琳在联络中说过柳昭然受伤不轻，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陈馨还是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哭出来。她紧紧捂住嘴，想要抬手去摸摸柳昭然的脸，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难以动弹。
“先…先把人带上光船，麻烦你了白医生。”柳余墨背过身，抬起手擦了擦眼底，而后对光船内的女人说道。赫卡琳顺着声音看去，没想到夫人竟然连这个人都请了过来。
白映溪，医学芯片领域著名的开发者，也是目前市面上多种新型药剂的研发人。她之前曾经是苑兰医都最年轻的院长，只不过现在全身投入研究已经很少再去医院坐诊。毕竟现在这种和平年代里，一般的伤病根本不需要白映溪出手。加上她为人比较低调，也不爱和权贵攀关系，能够约到她看诊绝非易事。
一行人上了光船，平稳启动。赫卡琳站在远处，看到白映溪将随身携带的胶囊打开，从其中取出一支针剂注入柳昭然体内。很快，她的伤口不再流血，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我要把子弹取出来。”言下之意，是可以回避一下。柳余墨看了眼一旁捂着嘴默默流泪的陈馨，走到她身边，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白映溪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对血腥味早就有了抗性。她戴着口罩，将另一个医疗箱打开，从里面放出医疗AI。
普通的子弹其实完全可以用医疗AI进行手术摘取，可是…眼部的子弹，需要比仪器更加精密的操作，这是医疗AI无法做到的。
白映溪将柳昭然脸上和眼周的血擦掉，而后将眼皮拨开。看到子弹，她挑了挑眉。子弹直径大概3毫米，但长度几乎把整个眼球贯穿了。
就算现在的医疗水平足够发达，这样的伤处理起来也有些棘手，再严重一点，也只能有摘除眼球这一个方法了。
“她右眼重度损伤，整只眼球90％破损，我需要去除子弹，植入再生液和再造视网膜。”白映溪轻声说着，对这样的场面毫无不适。
陈馨不敢看，柳余墨也只是抬头看了眼柳昭然血肉模糊的眼睛，再次红了眼。
“白医生，她的眼睛…”
“如果之后恢复的好，应该还能正常视物。”
“谢谢你，无论用什么药剂，我都愿意支付费用。”
白映溪并未回答，拿出消毒过的刀具，将卡在柳昭然右眼中的子弹的取出。眼球已经被子弹打得半烂，距离再近一些，恐怕要真的摘除整个眼球了。
制冷剂，麻药，止痛剂。
“检测到病人血氧正在上升，血压逐渐恢复，心率105。”
“注入再造药剂，进行伤口修复填补。”
光船安静行驶，成了白映溪临时的急救室。近两个小时过去，这场手术才终于结束。为了让柳昭然能够尽早恢复，柳余墨将人安置在睡眠舱。看着她纱布包裹的右眼，手紧紧攥了攥。
柳昭然觉得身体很累，疲惫像是灌进骨头里，每个骨隙都在叫嚣着罢工。在一片白芒中，她看到熟悉的人影，惦念了很久很久的人。
“南音，我…我找到你了？”柳昭然有些忐忑地问，她不敢太靠近，害怕自己走过去，宋南音就会像那团光一样消散了。
尽管如此，宋南音还是快步往前走，像是全然没听到自己在身后的呼唤。更像是，听了她的声音之后，如遇猛水野兽，趋之若鹜。
在宋南音离开后，柳昭然没有一个晚上不去想她。夜深人静的时候，情绪和想念就会占据上风。夜里不是白天，因为白天可以有很多事，很多人去分散注意力，可深夜，除了蚀骨的思念，无以为伴。
柳昭然曾经以为自己并不需要过多的感情来影响自己，于她而言，优秀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去到陌生的世界，她也不甘平凡。
她会走到让自己舒服的位置上，这一路，许多人会走得狼狈，走得丢盔弃甲，忘却本心。而她，是恰恰相反的。她会仰头，光鲜亮丽得走过那条路，最终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感情是这条路上多余的绊脚石，柳昭然也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谁，喜欢到遗忘自我。
可是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高楼的坍塌却只要瞬间。
不需要多么用力的敲击，仅仅只是某个地方的砖块被挪动了一寸，整个心房就会因此塌陷。
宋南音，成了柳昭然心里的那块砖。
她将柳昭然自以为是的聪明击垮，用自己的离开，切切实实的给予柳昭然惩罚。
聪明吗？柳昭然是的，可害了她的，也是这份聪明。
“孩子，别哭。”温缓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柳昭然睁开眼，视线前是斑斓的水灰。
泪水，蒙了眼。
“母亲，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柳昭然轻声说着，疲惫而冗长的喘息着。她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也知道她或许受了不算太轻的伤。
那天她接到消息，说是煋球19区的黑帮抓到了疑似宋南音的人，柳昭然得知后，被焦虑和担心充斥。
谁都知道煋球19区是个怎样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和虫族交战的战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19区到21区仍旧残留着大量没有清理的辐射地，还有无数被困在那里面的暴徒。
柳昭然没有去过那三个区，却听人说，那里是真正的地狱。联邦政府在这三个区域建起铁壁高墙，不允许那里的人出来，同样的，也鲜少放其他区域的人进去。
亡命之徒为了采取新能源透入其中，一部分死在其中，另一部分，便被同化成那三个区域的人。不见天地，暗无自由。
正因为知晓那是怎样的地方，柳昭然才更急着过去。如果宋南音真的在里面，后果将不堪设想。
柳昭然知道和母亲说了这件事，她们不会允许自己过去，所以她才私自带了人去找。没想到啊，人见了，并不是宋南音，还没等柳昭然为此失落，麻烦就找了上来。
打在眼睛的一枪是从远处射来的子弹，快而准，让柳昭然没有躲闪的余地。
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怕过，害怕的并非死亡，而是如果自己就不明不白的交待在这里，她和宋南音的最后一次见面，自己都没能好好道别。
焦躁，疼痛，不安，恐慌。复杂的情绪交织，再重拾意识，就是此刻。
“没事，没事了，妈妈没有怪你，只是以后去找那个孩子的时候，别再冒险了好吗？妈妈只有这一个要求。”陈馨哑着嗓子，到现在都无法控制情绪。
失而复得的女儿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事，她没办法再承受第二次。
“好，我不会再冲动了。”柳昭然无奈叹息一声，其实她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想到自己之前发出去的邮件，她想打开光脑看看是否有回复，可光脑…不在她手腕上。
“是找这个？我看到那条置顶的信件，所以帮你看了下。这应该是你之前发给格兰斯家族的信件吧？宋南音或许和格兰斯那位将军有关？”
柳余墨并不认为自己看了柳昭然的私人信箱有什么不对，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柳昭然愣怔了片刻，随后点点头。
“是的，我听说格兰斯家族最近找回了继承人，南音那台光脑的所属者是卡莱尔·格兰斯将军，所以我在想，她们之间或许会有些联系，想要和格兰斯那位继承人小姐见一面。”
“目前继承人还没有公布，暂时不接待任何人。”
“这是你给所有人的回复吗？”宋南音看着钟韵初打开光脑，群发了这句话，好嘛，还挺会偷懒的。
“现在确实有很多听到消息想要提前拜访你的人，但是毕竟皇室还没正式公布你的身份，这样回复更好些，也避免了麻烦。”
“哦，那行，之后再有这类邀约就直接自动回绝吧。”
第86章
6月，7月，8月，煋球最热的三个月，宋南音也度过了一段相对“热火朝天”“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三个月，宋南音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上午要去勘看格兰斯家族分布在煋球各个区域的房产和产业，进行必要的交接。
下午要和钟韵初学习管理，到了晚上，还要选修所谓“Alpha必备”的课程。比如控制信息素，凝聚精神力，枪法或是马术之类的等等，还要在百忙之中定期做身体检查。
六月，空气闷得仿佛凝结着水雾。那时候宋南音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今天能不能不出门，她想在家里吹空调。
七月，她喊钟韵初给自己配备上最好的随身控温器，就算是在外面，也能让自己周围保持在23度，但空气依旧被近45度的高温染成了肉眼不可见的红色。
八月的傍晚，晚霞烧红了云，天幕染着红彩。宋南音穿着泳衣泡在自家冰凉的泳池里，仿佛这样才能捡回一条命。
“喂，你不会告诉我，晚上还要去马场吧？”宋南音看到钟韵初拿来一碗冰激凌，她抬手接过，泡在水里美滋滋的吃着。
“按照课程，今晚是枪击训练。”钟韵初不咸不淡的说，宋南音听了，哀嚎一声，抬手扯着她西装裤的腿裤。
“你是什么魔鬼啊？这么热的天还要去枪击室，那里面又不能开随身控温器，会热死的。”
宋南音可怜巴巴的看着钟韵初，这些时日她没有剪头发，金色的长发已经到了腰际。看上去发量很多，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头发乱七八糟的散着，更像狮子。
钟韵初垂眸凝注她被光脑照亮的脸，出神的盯了许久，而后收回视线。
“你前天也是这么说的，去训练之后也没有热死。”相处这么久，钟韵初对宋南音卖惨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人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到最后还是会去。
“阿初，你真是铁石心肠，明天就要公布我的身份了，还要忙上一整天，休息一晚上都不行吗？”
宋南音小声嘟囔，心里头那个小小人像是撒泼的小孩子满地乱滚。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做好了被拒绝的设想。没想到过了许久，她隐约听到脑袋上头传来一个好字。
于是，心情美好了，雀跃了，人也嘚瑟了。
“你说真的？今晚休息？”宋南音从水里出来，抬起手把湿润的长发撩到脑后，露出巴掌大的脸。
这三个月来，宋南音恨不得把时间掰开，切成两份来用。不要说休息，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除了会面时候的聚餐，几乎都是靠着营养剂度过的。
只摄入人体必备的养分，完全没吃那些会长胖的东西，宋南音瘦了一大圈，脸部的轮廓也更加棱角分明。
以前让她觉得难以下咽的“果冻饮品”，现在终于成了她也无法舍弃的存在。人嘛，学会折中，就会活成自己以前讨厌的样子。
忽然哲学，全是累的。
“我刚问了绯姨，她也觉得你今天可以休息。”
“那你刚刚干嘛还唬我？某人，你似乎是想故意使坏诶。”
宋南音说着，用肩膀撞了下钟韵初，想着今天不需要忙工作和训练，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的狮子一样精神抖擞了。
她本就长了一张浓颜系的脸，就算不化妆，轮廓也很深。冷白皮，碧绿的眸子和一双很大的双眼皮，又翘又精致的鼻子。
这样的五官和脸，在心情很好的时候笑着是很好看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韵初很喜欢看宋南音，有时候会偷看，有时候会正大光明的看。
几个月前，她接到绯姨的联络，说卡莱尔将军还有后人时她很意外，甚至怀疑这大概又是动机不纯的人想来骗家产的恶劣法子。
后来见了宋南音照片，她难以想象，作为将军的后人，一个Alpha，给人的气质和气场会这样柔软，还有些呆呆的。用一个不太礼貌的词来形容，不太聪明…
但没人规定初见必定要一见钟情，很多时候，关系的建立都是在相处中升温，像水流入大海随波逐流。
钟韵初挺喜欢宋南音的，这份喜欢因为宋南音的个人魅力。怎么说呢，和宋南音这样的人朝夕相处，恐怕没谁会不喜欢她。只不过，钟韵初这份喜欢还夹杂了些性欲望。
“看什么啊？我腿好看吧？”宋南音靠在躺椅上，见钟韵初一直盯着自己瞅，大方的给她腿。姐妹之间嘛，看看腿也没什么关系，至少宋南音是这么想的。
但在这个世界，Alpha给另一个Omega看腿，如果对方没有好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暴露癖和性骚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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