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才跑进那条街道, 脚下忽的一软, 整个人就要往前栽倒去, 与此同时头疼得像是要撕裂一般,让皮特罗无暇去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能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这个时候,一只手从男孩身后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像是在拎着一只小鸡崽一样将皮特罗提起来, 他的脚就这么悬空了。
“哇哦。”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总是拖长尾音, 而且抑扬顿挫,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拐了四五个调,说起来话来语调像在演什么话剧。
“还有变种人往这边跑?你难不成是从外面刚来伦敦的?真是稀客啊。”
“不过无所谓,反正也……嗯?霍布森先生,您瞧瞧,今天这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劳烦您大驾光临啊,我们这几天可没开门,您也知道,赞助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也没钱给我们玩。”男人看见了走过来的斯宾塞,笑脸顿时挂了上来。
“那孩子是我的。”斯宾塞抬手隔空点了点。
“防剿局要招收变种人了吗?我没听说过这个风声啊。”
“其实还有一种其他的说法可以解释现在的状况,”斯宾塞上前一步,看似礼貌地拍掉了他拽着皮特罗的手,“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换了一份工作的可能性?”
青年神色一凛,连皮特罗一下子落地以后蹿到斯宾塞身后也顾不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英伦绅士,随后又展开笑容,像是开玩笑一般问道:“不知道是哪位能劝着让你改变主意?”
斯宾塞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带着皮特罗转身离开。
“自然是使徒阁下。”
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青年脸上笑容收敛。
也不知道是哪位使徒阁下准备参与进这场狩猎中,他想,变种人身上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究竟是谁有这份闲情逸致搅这趟浑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能力“说服”大名鼎鼎的斯宾塞·霍布森的使徒想来也不会在意那些反变种人组织的看法。可惜他可不行,他们这几个人就指着这几个反变种人组织赞助研究呢。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拐了个弯,已经看不见那个青年了,皮特罗打了个哆嗦,跟着斯宾塞用着他不太习惯的平常人的步调走着,银发的男孩小心开口:“…他们抓变种人吗?”
“抓啊,抓了拿给赞助人换钱。”斯宾塞漫不经心地回答:“是你跑得太快了,我没准备带你过去的。”
“我刚忽然头疼……”
“正常的,有变种人抑制器。”
“没人管吗?”
“这有什么好管的,要是警察来处理不也是口头教育他们,然后把变种人带走,扣上抑制器关在看守所里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皮特罗撇撇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是清楚这件事情,他们为什么只要有人发现他们变种人身份就跑?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他们抓变种人送去换钱,你们也抓吗?”
“抓,怎么不抓,就抓你这种胆子大的。”斯宾塞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他的指尖上落着一只灰色的飞蛾,蛾扑闪着翅膀,转眼间,那蛾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皮特罗脖颈处挂着的一副银色机械风格耳机。
“尤其是你这种随便一个礼物就能哄开心的小孩。”斯宾塞见着皮特罗一脸惊喜地摸着新耳机,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不出意外地得到了皮特罗大呼小叫的抗议。
“我说真的,你们也会抓变种人吗?”皮特罗又问。
斯宾塞沉吟片刻,“问这个问题啊……那我得跟你讲讲密教的资金组成来源。”
“密教并不受政府法律的保护,不能直接创办企业或者参与进一些正规活动,不过以个人的名义倒是可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经营天赋的,所以天命之人会选择举办讲座,或者直接找赞助人拉赞助。”
“拉赞助也有不同的讲究,辉光之镜名声在外,有不少赞助人会主动来给史密斯先生送钱,他自己也有给《凯尔伊苏姆评论报》供稿,这又是一笔收入;再然后是他会自己去、或者派人去探索藏宝地,这些藏宝地里的原料工具有些会被收藏起来,有些同样可以卖出去。所以辉光之镜不缺钱。”斯宾塞这样下定论。
“但是刚刚我们见到的那位,他所属的密教不一样,那应该可以算是一个小规模的密教吧。”不过是斯宾塞还是探员的时候都不怎么查的密教类型——称呼它为密教都算是抬举它了,玛蒂尔达手上流过的金钱都比他们这个密教要多。
“他们没有名声,没有实力,只能主动去找人赞助给钱,然后帮他们做事。”
“所以他们就找了反变种人组织?”
“对,”斯宾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随后说道:“不过也不是所有密教都会亲近反变种人的,毕竟说实话,变种人的能力也都很有意思。就像不屈教团那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从教主开始就很喜欢变种人的能力,现在的使徒也是一样。”
皮特罗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不屈教团?啊…我听说过,我们认识的有一个能力是控制火焰的去那边了,听说对她还挺友善的。”
斯宾塞发出一声鼻音,意思是你看我说是吧。
“不屈教团以前有教主,那我们辉光之镜的教主是谁啊,为什么没听说过?我刚听你跟那个人提起使徒阁下,但使徒阁下的话应该是史密斯先生吧。还是说我还没看过记录辉光之镜历史的书?”
“对,赫曼·史密斯是辉光之镜的使徒,不过你要说辉光之镜的教主……这个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至于你说记录辉光之镜历史的书,不好意思,这种东西就跟罪犯记录自己的犯罪行为一样,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有的。”斯宾塞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会,还真没搜出来什么信息。
辉光之镜似乎一直是赫曼·史密斯在处理……但他以前是哥谭人,是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才来的伦敦。那么,在赫曼·史密斯之前,究竟是谁在维系辉光之镜的存在?卡特·卡罗?还是奥克莱尔?辉光之镜是为了谁的目的而组织起来的?斯宾塞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答案。他觉得可能是这些资料被防剿局封藏到更高级别了,所以他才没看过,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
“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就像说谎话不打草稿的人。皮特罗在心里嘀咕。这次他不说出来了,不过这也不代表斯宾塞没发现,他只是笑了笑。
斯宾塞带着皮特罗去了好几个地方,皮特罗能看得出来,变种人如今在伦敦说不上受欢迎,但是除去激进反变种人组织以外,其他组织算不上排挤变种人,只能说是不出现在眼前就当不存在。也许是伦敦的矜持,又或许是他们真的对变种人没有太明显的歧视也说不定,皮特罗如此乐观地作想。
“不用太在意他们,皮特罗。”斯宾塞像是看出了变种少年的忐忑和不安,他开口安慰道。
“嗯?”
“等史密斯为你办好入学证明,他们见了你会比猫还悄无声息,你根本不用理会他们。”斯宾塞意味深长地说道。
“伦敦以前又不是没有变种人,大家都相处得很和谐,这次只不过是有人搅混了水想捞上一笔,时间不会太久的……嗯,我听人说你们是想揭开事情的面纱,让大家知道变种人在这件事情中是无辜的?”
“是的。”皮特罗点头。
“好,那你等等吧。”他说。
皮特罗下午回来的时候,旺达见了跟在他身后表明自己是送皮特罗回来的斯宾塞,她心里惊讶于皮特罗居然乖乖听话没用变种能力跑回来,对于斯宾塞的评价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红发的女孩郑重地向斯宾塞道了声谢。
第83章 过程,顺利,恶魔
等到萨利巴过来看他们的时候, 旺达对他问起了斯宾塞。
旺达很尊敬赫曼,不过要说让她更亲近一些的人的话,还是之前照看他们许久的萨利巴。对着这位年长者, 旺达一些藏在心里的话也能说出口。
“斯宾塞……斯宾塞·霍布森?”萨利巴挑眉。
“我不知道全名, 但应该是他吧。总是笑着, 很有礼貌, 气质看起来很独特……”旺达跟萨利巴形容了一下。
“那就是他了……真没想到。”萨利巴若有所思, 随后开口道:“我确实见过他几次, 那是一个很棘手的人,有时候也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既然使徒阁下让他接触你们,那就没关系, 他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你们问一问聊一聊,说不定能学到什么其他有趣的东西。”
“萨利巴先生不喜欢他吗?”皮特罗凑过来问道。
“谈不上,我跟他也没多少来往。”萨利巴摆摆手。
从前的时候他看斯宾塞是防剿局不择手段、咬住猎物死死不松口的鬣狗,斯宾塞看他是违反法律、无视规则的天命之人, 大家谁也别说谁的好。现在虽然可能要成为同僚了, 但同僚之前也不是一定都要关系很好, 只要听从使徒阁下吩咐, 完成任务就行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萝丝和维克多那对兄妹一样如胶似漆。
“对了, 我来找你们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萨利巴露出笑容,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那边同意了, ”萨利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接下来他们会出一些政策和布置来限制反变种人游行, 然后向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发出邀请, 不出意外的话,‘野兽’汉克应该会在近期来做一个讲座。”
“野兽”汉克,这是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记得的一个变种人,据说他自己本身又是一副较为温和的性格,很适合如今伦敦的这个局面——是不是每一个能变身怪兽的人性格都很温和?皮特罗想起来了电视上经常会出现的、属于复仇者联盟的浩克。听说那位博士日常也是一位脾气非常好的人。
“这样啊,这样的话表面上就能平息之前事情的影响了。”红发的姑娘平淡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她最近看了不少书,旺达也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不是一时半会能成功的,变种人与其他人的恩怨已久,就算现在官方放出风声说不是变种人做的,难道所有人就真的都会相信吗?不可能的。
萨利巴伸手抚了下旺达的头发,像一个关心她的长辈,“你能理解就好。”
他话头一转,“不过理解归理解,你不必接受,我相信你的天赋和你的未来,旺达,日后必有一天,你能做到一切你想做的,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拥抱你的欲望,然后去实现它。”
旺达听了这话笑了,她就像一团火,明艳,而且耀眼。
“谢谢您,我会的。”
“那史密斯先生呢,能跟我们再讲讲史密斯先生的事情吗?”皮特罗问。
萨利巴一开始还思考了一会,随后才有了主意,“使徒阁下啊,要说一时半会我还想不出来怎么跟你们讲……有了,就说说我一开始见到使徒阁下时候的故事吧。”
“那个时候,我很饿。”
这个开头有些出乎马克西莫夫姐弟的意料,但他们还是专心听了下去。
“我在伦敦也是有名的大胃王,我喜欢吃好吃的东西,也喜欢通过满足欲望来获得欢悦,每当我吃得心满意足之后,那虚幻的饥饿就会消失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又饿了。”萨利巴陷入了回忆。
“我有一个蛮喜欢的目标他当时去参加了史密斯先生的宣讲,不是讲座,是那种更加私密,涉及更多无形之术的讲会。他当时在讲弥阿城的故事。”
弥阿城,曾因某人爬进神殿域而对她降下刑罚,之后她怀恨在心。于是后来那人留下了一副面具,这副面具诅咒弥阿只能饮啜沙尘,在风中消逝无闻。那是浪游旅人,她诅咒了自己的生身地。
“这个故事给了当时的我很大的震撼,不仅仅是故事,更多的是因为这其中所蕴含的奥秘。我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
起初,萨利巴只是想把故事和讲故事的人搞到手——无论是哪种含义,但显而易见的,他失败了,萨利巴反而被赫曼·史密斯所彻底吸引,加入辉光之镜,成为了教徒之一。
“他跟我说,满足自己的饥饿和欲望这是每个人都理应享有的权利,我们会变得更好,我们可以追求一切我们所想追求的。没有人可以、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
“哇哦。”皮特罗发出赞叹。不仅如此,旺达的眼神也很明亮。
“很美好对吧,而且史密斯先生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我跟所有对我们感兴趣的人也是这样说的。”萨利巴笑着说道。
赫曼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不出意外得到了萨利巴对马克西莫夫姐弟的赞赏,尤其是对旺达的欣赏——萨利巴从不隐瞒自己对他人的评价,无论褒贬,而且一开始马克西莫夫姐弟就是他推荐来的。
至于斯宾塞,他对皮特罗留了个“逗起来还算有趣”的没用评价。赫曼直接无视。
回到现在的总部,他整理好文件,看向安静如同壁花一般的奥克莱尔,这位沉默如雪的女性这些天来一直静静地待在她想待的地方。
有时候她会去看看旺达他们,用简短的话语描绘出冬之法则的静寂,厚重神秘的秘史也在她的口中娓娓道来;有时候她会前往隐蔽安静的属于骨白鸽的神庙,信仰着祂的密教,感恩骨白鸽的宽容,在白鸽之塔和静默之子联系她的时候前往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有时候她会在伦敦的某处静悄悄地坐着,看鸽子在天空中飞翔,看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欢声笑语。
更多的时候,她会坐在现如今辉光之镜的总部,仰头看向那金色的、象征着知识与理性的标记,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奥克莱尔,最近有什么消息吗?”他问。
“…有人在酒吧见到了血杯教团的使徒阁下。”如雪一般的女性垂下眉眼,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听到了意外的名字,赫曼略感惊讶,毕竟夏洛特一向是各处随意跑,往往是想起哪个情人便去哪边,没想到她还有兴致跑回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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