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突然恍惚,一别四年,蔡可宁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从前她们在一起也天南海北地聊,偶尔也会深入地聊聊人生与生活,但那时候往往是裴微说的多,蔡可宁听的多。
后来裴微几乎不再跟谁聊些生活感悟,因为她发现没用,感悟再多,日子还是这么过。
“那我还能继续说吗?”蔡可宁有点委屈了。
“说吧,我听着呢。”
“不说了。”
“说吧。”裴微揽了揽蔡可宁的肩。
“我思路断了,我要想想。”蔡可宁想了会儿,道,“反正我是觉得没必要提前内耗自己,现在这社会变化太快了。”
“嗯。”裴微给她反馈。
“也不用因为害怕以后孤独就去结婚生子,因为从内心上讲,人永远是孤独的,有个伴有个孩子也照样孤独。”
“你说得对。”
“对什么对。”蔡可宁脚下有个石子,她一脚将那石子踹了出去。
裴微笑着按住蔡可宁的肩,她走快了。蔡可宁低头看着路,特意往翘起的石砖上走,走得歪歪扭扭的,她思路飞快,说:“一转眼,马上就26了,年一过就26了,好快。”
又小声说:“以前看小说,觉得26也挺大了,怎么我还像个小孩一样?”
裴微笑道:“嗯,你是小孩。”
“什么小孩?”蔡可宁又不服气,“我大人了。”
“好,你是大人。”
“不,我也可以是小孩。”
“好好好,你既是大人也是小孩。”
“裴微。”
“嗯?”
蔡可宁忽然说:“我这辈子不会结婚的。”
“我知道了。”裴微看着蔡可宁,柔软的视线将蔡可宁团团围住。
蔡可宁忽然意识到她这句话对她们两个来说好像过于暧昧,她揉揉头,说:“头有点晕,好像。”
裴微笑了:“醉了?”
蔡可宁点头。她有点热,也不想再跟裴微对视,于是假装去看天上的星星。可今晚没有星星。
“今晚好舒服。”她没话找话。
“嗯。”
“今晚月、不是,就是这个月亮好大,好圆。”
“是啊。”
“蔡可宁。”裴微在这一刻忽然将蔡可宁的手腕牵住,“你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
“啊?我......”
“你醉了吗?”
蔡可宁顺势用另一只手扶住头,道:“醉了吧。”
裴微靠近她,一步一步,将她揽进怀里。蔡可宁双手垂下,大脑一片空白。
“那这样呢?头还晕吗?”
心跳激烈得过分,蔡可宁感受着裴微的右手护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发愣地说:“好一点了。”
一阵风吹来,让她看清了正前方停着裴微的车,才意识到她们已经走了一大圈。她也意识到她们现在正在做什么,裴微怀里的人是她,裴微双手抱着的也是她,她感受着裴微的体温,鼻腔里是裴微整个人的气息,她的脸颊贴着裴微的耳廓,感到有些凉凉的。
“可宁。”
“嗯?”
“我在趁人之危吗?”
蔡可宁在裴微怀里摇头。
“我......”裴微顿了顿,“如果我说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蔡可宁没有回应。她知道自己和裴微最近好像有点暧昧,她也曾阴暗地想过她们分开四年,裴微对她的好是出自喜欢,还是她蔡可宁对裴微来说仍然是个最具性价比的存在。可只要裴微出现在她面前,她内心所有阴暗的角落就被通通封闭,一颗心剖出来,全是对裴微光明正大的喜欢。
她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裴微,只被她吸引。
这样的场景蔡可宁曾经也想象过许多许多次,可等今天终于实现了她才发现,她感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甜,而是曾经的苦、涩和酸。所有经历过的那些孤独的心事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向上触碰到裴微的外衣,这时心底才漫上了一点点甜。
在苦涩酸甜的交织下,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蔡可宁这时想哭,想大哭一场。
裴微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抚着,裴微的声音像一个个音符,每一个字都落在她心脏的律动上。
“再见后我和你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对视,都像从前一样,让我觉得很心动。”
“真的。”
蔡可宁说不了话,我愿意这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裴微将她松开,抬手给她擦泪。
脑海中是她一个人的四年,有无数片段接连闪过。她们分开后她想念她的每一次,后悔轻易放手又不断开解自己的每一次,不停告诫自己要向前看的每一次,一次的一次,都缠成一根长长的线。终于过去四年,四年后在裴微的一句心动里,这根线终于绕到了尽头。
蔡可宁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裴微捧着蔡可宁的脸,有点哽咽地说:“不哭了好不好?”
蔡可宁听话地忍住不哭。
裴微牵着蔡可宁的手往车里走,蔡可宁上了后排,裴微去前排拿纸巾,然后一起坐到后排抽纸给蔡可宁擦脸。蔡可宁擤了鼻涕,把纸团藏进自己口袋里。
“扔车里吧。”裴微将蔡可宁揽在怀里。
蔡可宁摇头。
就这样静静抱了会儿,裴微忽然说:“对不起,我应该......”
她的话被蔡可宁骤然加大的牵手力度打断,蔡可宁刚哭完声音有点哑,说:“是我的原因,跟你没关系。”
“可我让你哭了。”
“哭了也是我的原因,一码归一码。”
裴微捏了捏蔡可宁的脸,蔡可宁抽纸又擤了擤鼻涕。
蔡可宁的长相偏英气,剑眉星目,薄唇高鼻,可她性格却很软很甜,跟裴微在一起爱撒娇,受了委屈眼泪还会啪塔啪塔掉。
蔡可宁依偎在裴微怀里,就像只听话的小猫。裴微想起曾经一位师妹评价蔡可宁,说她性格很利落很酷,相处起来很舒服,裴微当时在心底暗笑,心想那是你没见过她挂在我身上撒娇的样子。
裴微慢慢低头,蔡可宁往后缩了缩。
“我喝酒了。”她小声道。
“没关系。”
裴微抬起她的下巴吻她,起初吻得小心翼翼,慢慢地才开始深入、开始霸道。
裴微竟然觉得有点紧张,她知道蔡可宁也同样紧张,蔡可宁的手就僵硬地抓在她的衣服上,从前她不会这样。
她小心又格外珍惜地探索对方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包括舌尖品尝到的对方口腔里的每一寸,蔡可宁一点一点地放松,她尝试着一点一点地深入。
分开后,裴微替蔡可宁擦嘴角。
蔡可宁伏在裴微肩膀上平复呼吸,裴微替她一下一下地揉着后颈。
“那个,”蔡可宁轻声说,“你等会开车回去没关系吧?”
“怎么了?”裴微问。
“就,应该不会酒驾吧?”
“可能会吧。”
“什么?”蔡可宁直起身子,“有这么夸张?”
裴微笑着搂过蔡可宁的腰,让她继续靠在自己肩膀上,说:“酒驾后果很严重,你知道的。”
“你就放心我这么开回去?”
作者有话说:
吃生活,方言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被父母管教,比方说挨揍,是小时候父母经常会“威胁”子女的一个词汇。
55、第55章
麓西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蔡可宁出现在12楼医生办公室门口,手里拎了只公文包。她将公文包背到身后,小声问坐在门边用电脑的女医生:“老师你好,想问一下裴老师在这儿吗?”
“裴微?”那女医生抬头,“你找她什么事?”
“认识,”蔡可宁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来这边办事,就看看她在不在这儿。”
那女医生再看了蔡可宁一眼,转头对后方喊道:“裴,有人找。”
话落,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射向门口,蔡可宁一下子成了众人中的焦点,再加上她心虚,口罩上方露出的那点面孔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裴微从办公室最后方的电脑前抬起头,看见蔡可宁的刹那有些惊讶,而后又有些惊喜,她还是非常淡定地走出来,笑着对坐在门边的同事说了句我朋友。
蔡可宁站在门口还有些拘谨,她退到走廊边,裴微跟着她一起出来。裴微轻声问她:“怎么过来了?”
蔡可宁把拎在背后的公文包晃了晃,道:“来检查。”
最近有个专项检查,昨天科长安排好了工作,人民医院是第一站。蔡可宁没跟裴微讲,毕竟人医这么大,来这边也不一定能碰上她,真能碰上那就算个惊喜,反正她会期待。
裴微看了看四周,递给蔡可宁一个眼神,紧接着裴微转身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蔡可宁心领神会地跟在她身后。
裴微双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走得云淡风轻,蔡可宁亦步亦趋跟着她,走得有些做贼心虚。
走廊里不时有病人和医护穿行,裴微照旧和他们打着招呼。
走到接近更衣室的位置,这里安静了些,裴微向后看了一眼,确保蔡可宁一直跟着她。裴微打开更衣室的门,问:“来查什么?”
“疫情防控这些吧,”蔡可宁说,“主要是护士守小门的情况啊这些,内容比较多。”
“嗯。”
等蔡可宁进来,裴微一手接过蔡可宁的包放旁边凳子上,另一手越过蔡可宁的身体将更衣室的门上了锁。
“你们领导呢?”
“在楼上检查。”
裴微解开白大褂纽扣,脱下后挂到挂衣钩上,随即牵起蔡可宁的手,迅速将她拉到一面落地镜边。
两人同时将自己的口罩摘下。
蔡可宁被抵在那面镜子上,裴微双手搂住了她的腰,距离太近,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怎么下来的?”
为了让彼此贴得更近,蔡可宁的双手环上了裴微的脖子,裴微的鼻尖抵着她的,几乎就要吻到她的嘴唇,她很小声地说:“我说我想上厕所。”
“好,那我尽快。”
“什......”
蔡可宁刚想问什么尽快,她的双唇已经被裴微堵住。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是温柔地吮吸她的唇瓣,裴微的舌尖很快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呼吸间是整个更衣室淡淡的消毒水味以及裴微身上要离得很近才能闻到的香水味,蔡可宁脑海中闪过许多个她曾经实习时在更衣室里换上白大褂的片段,这些片段与刚刚裴微脱下白大褂时的慢慢交织,也与现在她与裴微在这里秘吻的慢慢交织。她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抚住裴微的腰,裴微穿着一件修身且质地很好的羊绒衫,摸起来也很舒服。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或由近及远的脚步声,蔡可宁这时听觉敏锐,脚踩在地上的每一步声响都引得她心尖一颤。她变得紧张,一紧张便停住了手上及口中因忘情而产生的所有动作,裴微在这时便捧着她的脸,温柔又耐心地在她口腔中做着安抚。
裴微抽了几张纸,帮蔡可宁清理她嘴边的痕迹,蔡可宁摇头,将裴微抱住。
裴微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时间差不多了。”
蔡可宁点头。
裴微又轻声说:“晚上见,宝贝。”
蔡可宁埋在裴微肩膀上轻笑。
两人分开,裴微又蜻蜓点水般在蔡可宁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去取挂在挂衣钩上的白大褂。蔡可宁干脆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裴微一颗一颗地重新系上白大褂的纽扣。
在蔡可宁淡淡的观望中,裴微看穿了她眼底掩藏的欲望,裴微笑了出来。
“怎么这么看我?”
蔡可宁淡定道:“看你穿衣服。”
扣好最后一粒纽扣,裴微走近蔡可宁,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走吧。”
双双戴回口罩,裴微打开更衣室门先走了出去,她下巴浅浅一抬,蔡可宁也跟着走了出来,裴微将门关好。
裴微依旧走在前,蔡可宁走在后,好像无事发生。
迎面走来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大概是实习生,跟裴微打招呼,叫了声裴老师好。裴微回了句你好。
蔡可宁跟在身后也怪声怪气地叫了声裴老师好,裴微脚步顿了顿,回她,你也好呀,小蔡同学。
蔡可宁忽然跑上前,打开楼层玻璃门走了出去,她的科长和几个同事正在这一层的小门前看护士手里的登记表。她跟科长打招呼:“王科,我回来了。”
王科将手里的检查表递给她,顺便问了句:“怎么上厕所跑这儿来了?”
她道:“碰到认识的一个学姐,就到这儿上厕所了。”
蔡可宁从包里抽出笔,将检查表递给陪同检查的顾院长,指着一个空处道:“顾院,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她悄悄转头看向门内,见裴微正靠在墙边看着她,她冲裴微挑了挑眉。
裴微点头,转身走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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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叶一诺和室友一块去爬了黄山,山顶的风真的好大好大。
大家上山没有坐缆车而是选择徒步,在山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起去观赏日出。虽然没见到闻名已久的高山云海,但朝阳从天际破土而出的那刻,叶一诺在金晖漫地中依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大家脸上洒满了从远处挥来的金红色,还有人不停地说着卧槽卧槽卧槽,明明也是人生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却因为“大家”这两个字变得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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