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虞听突然出声。
冉伶眼波一颤。
她生来敏锐,早就察觉到虞听的情绪不对,一直也在不安地忧心虞听究竟在分心什么,预感某些事情来临,侧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虞听。
听听想问什么?
“伶姐姐不会说话是天生的吗?还是......”这种敏感的问题,虞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没带有任何不好的情绪问:“生了什么病,导致的?”
冉伶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愣。虞听分辨不出她是否被刺痛了,不忍看她这样,又补充:“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冉伶沉默着,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她没有在审视虞听,也没有在责怪虞听。
听听明白的,她想知道什么冉伶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她只是有些意外......这是重逢这么久以来,虞听第一次关心她这些……
如果八卦的话她早就会问了,听听为什么忽然想知道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犹如蝶羽轻颤,垂眸,解锁自己的手机。
她说:【不是天生的,小时候因为一次意外惊吓过度,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就再也没办法说话了】
醒来以后她被带去过很多家医院,无论怎么检查给出的答案都是她的喉咙和声带没有任何问题,是她自己的内心封闭了她的嗓子。
这些年来她也看过不少的心理医生,都没能解开心结。
一直到现在也是一样,她仍然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她也很懊恼。特别是和听听重逢之后,她一直在想,如果她能开口说话该多好,她就不会自卑了。
不自控的,冉伶有些落寞,虞听捕捉到了,很轻很轻地说了声:“原来是这样吗?心疼伶姐姐。”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过分温柔地说着心疼她的话,纵然是做好了准备冉伶也难免心头一酸,忍不住又问:【听听嫌弃我吗?】
虞听一愣。
——听听会觉得跟我呆在一起很无趣吗?
虞听猝不及防想起那天她们吵架,她看了冉伶的备忘录,她的碎碎念里也有这样一句话。
早在那时候她就在不安这个问题了,虞听当时明明看到了,却一直忽视到现在。
因为颤栗和不安,弱不禁风的女人眼眶又红了,她就是这么脆弱,经不起虞听的一丁点儿厌烦和不喜,等待的过程也备受煎熬。
如果虞听说嫌弃,或者流露出一丝犹豫或是逃避的眼神,她一定会心碎的。
“......怎么会?”
这样过分脆弱的伴侣从前从不在虞听的考虑范围,现在却莫名有些让她着迷——此时此刻冉伶对虞听流露出的有些偏执的不安竟让虞听着迷。
心里充斥着说不清的感受,虞听很温柔地告诉她:“没关系的宝贝,你这样就很好。”
这句话虞听是真心的。虽然很想听冉伶的声音,但这样就很好。不会说话更显得冉伶与众不同。更像柔柔懒懒的玻璃心的小动物而不是满腹心机的人类,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主人而已。
如果主人嫌弃她,她就会自我厌弃,会抑郁,会自\\残。
这样就很好,这样的冉伶很好.......
虞听俯下身,将泫然欲泣的女人搂进怀里,侧头亲吻她的耳朵,低声哄说:“别怕。”
“唔……”冉伶忍不住溢出来一丝哭腔,马上又换来虞听断断续续的吻。
冉伶也抱住了她,任由她亲吻自己,有些发抖地抚摸她的背脊,顺着她的长发。
她还记得,听听小时候很喜欢被她抱着这样摸摸。
.......
电影没有播完,冉伶靠在虞听怀里睡着了,虞听也根本没有看电影的心情,甚至剧情播到哪儿都不知道。索性把电视关掉。
冉伶半张脸都埋在她怀里,睡得很安稳,虞听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手语”。
第054章 恋爱
关于手语, 虞听在网上搜了个大概,五花八门各有说辞,她没决定好怎么入门, 想到齐悯认识相关的人,便给她发了微信问
:【你不是有个朋友在特殊学校任职?】
:【推给我】
彼时的齐悯正忙要紧事, 看到了消息也没空回复她。
某家餐厅的楼下的路边,面色冷淡的金总身旁缠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金丝镜框、大背头、络腮胡,戴着金腕表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十分夸张。
“金小姐,我是真心喜欢你, 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并不是说马上就要在一起, 我想追你,想你感受我的诚意,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你再把我甩了就是,我是认真的。”
“不必,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不必这么着急拒绝的, 可以先考虑考虑。你是在等租出吗?我正好开车了,我送你?在车上我们聊聊?你大可以放心, 我是正人君子,除了送你我什么事也不会做的。”
齐悯此时就坐在他们斜后方的咖啡厅二楼,透过玻璃窗认出那男人是某某集团的贵公子, 圈子里有名的人渣,情史颇多, 劣迹斑斑还爆出过家暴的丑闻,忙下拎起包下楼。
面对男人的纠缠, 金雅自是不会理会,旁边有人围观,被她这样置之不理,男人自尊心受损,有些恼怒,想要动手去拉金雅的胳膊,金雅皱眉推后了一步。
“王先生,请自重。”
“金小姐,能不能别这么高傲?我并不差,在一起之后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遇不到比我更优秀的男人了,你……”
“金总~”
齐悯将车停在两人面前,降下车窗,对金雅抛了个媚眼,“上车?”
眼镜男认得齐悯,知晓她是女同性恋,有些错愕,“你跟齐悯认识?”
齐悯的看金雅的眼神太暧昧。
“你跟她.......”
两秒,金雅垂下眼,一声不坑地上了齐悯的车。
“操……”
眼睛男愣愣的,嗅着车尾气低骂一声。
金雅没坐副驾驶,上了后座。
齐悯瞧了眼后视镜,见那男的气急败坏把花往地上一扔,不禁嗤笑嘲讽:“长得又不帅,年纪还大,还家暴,黑历史那么多……以为自己有钱了不起?但是咱们金总也不缺钱啊,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真是的,把他自信分我一点儿,我也不至于……”
“前面放我下去。”金雅打断她。
齐悯眨了眨眼,“嗯?你不是回公司么?前面也没到虞氏啊。”
“我自己可以回去。”
齐悯叹了口气,扯开话题,“帮金总解围恶臭男,不感谢我?很没礼貌啊。”
金雅看着后视镜里女人露出的眉眼,“你不是也一样?”
齐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在说齐悯总跟着她,跟那对她死缠烂打的恶臭男没什么两样。
齐悯哪儿受得了这种冤枉,“哪有啊?”
“今天真的是碰巧,上一次被你伤的心我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哪敢再缠着你,最起码也得再让我缓两天,嗯......周末再找你。所以我说要那男的把自信分我一半嘛。”
“分我一半,我或许都不至于到现在连金小姐的手都没牵过。”
为自己辩解,却又坦荡得很,不屑虚伪。
真可惜,虞氏离这里并不远,十几分钟车程而已。齐悯故意把车速放慢,被金雅发现了也硬生生拖着,极不要脸。
金雅:“有什么意义?”
“……”齐悯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惆怅了些:“没什么意义。”
前方红灯,车子停稳,齐悯的视线落在前方,又道:“小雅,姐姐就是想再多看看你。我上次告诉过你了,我找了你很久,自从当年……”
金雅只说:“令人反胃。”不带任何感情,单纯的厌恶一般。
“……”
还是那么会伤人。
真挺伤人的,齐悯脸色当即沉了几分,大概有些难堪了,眼神变得黯淡又落寞,紧抿住唇。
几十秒的红灯居然开始变得难熬,红灯过后,她如金雅所愿加快了车速。
没多久就到了虞氏楼下,金雅下车,淡薄地扔下一句“谢谢”,头也不回。
齐悯宁愿她不说谢谢,好歹说明心里有怨又欠她个人情,还有切入点,还能哄。
一副想要两清的样子,就算欠了人情齐悯又能让她还些什么。说到底,齐悯欠她的,大概这辈子都难还清。
没什么心情回去喝咖啡了,齐悯烦闷地点了一根烟,靠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抽着,想起刚刚虞听给她发了微信,从包里翻找出手机看,不由得挑了挑眉。
齐悯两指夹着烟给她打字:【嗯啊,怎么了?听听怎么忽然想学手语了?】
一语道破。家里有个哑巴姐姐,找特殊学校的老师除了咨询手语,能做什么。
虞听很反感:【别这么叫】
被凶完心情反倒舒畅了些,齐悯勾了勾唇,回:【忘了这是你伶姐姐创造的专属昵称,我还没有版权】
齐悯:【干嘛要学手语?又没谈恋爱】
虞听:【谈了】
齐悯:【怎么个事儿?】
虞听:【她生病住院了,觉得我不爱她,伤心难过,想要个名分】
原来是为了哄人啊,齐悯表示了然。
那可不能含糊,齐悯转手就把朋友的微信号推给了她,不忘叮嘱一句:【好好学,哄伶姐姐开心】
*
【手语并不难,考验的是耐心和用心。学习有很多种方法,看书、看视频、下载app。我这里有一套很全面的课程,再加上如果是为了身边的聋哑人朋友而学手语,她带着你一起练习的话,基本一个月左右就能够实现日常沟通了】
齐悯推来的那位专业人士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就像坦然告诉齐悯自己和冉伶上了床和冉伶确定了关系一样,做了某些事或者决定做某些事,虞听并不是会藏着掖着的别扭性格。她不会傲娇地认为这是自己陷得有多深的表现从而觉得难堪,她会把这当成筹码——她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冉伶要学手语,那个女人会感动成什么样子。
会高兴、会感动、从而变得更乖更顺从,对虞听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结果也如她所料。
生病睡得很沉,冉伶在她怀里一直睡到了下午,睁开眼时虞听正戴着耳机在看教学视频,她迷迷糊糊地凑过来看,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怔忡地眨了眨眼,望向虞听,眼里是惊讶与难以置信的感动。
虞听放下手机去碰她的脸,若有若无地挑她下巴,笑意很深,明知故问:“怎么了?”
“宝贝要不要亲手教我?”
当然要啊。
搂着她的脖子亲住她,很快被她反客为主搂着入侵时,冉伶有些失神地想,原来真的跟她从前想象的一样,听听谈起恋爱来,真的会这么宠女朋友。
*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冉伶的身体好了大半,这些天虞听陪她在医院住,白天偶尔去公司处理事务但都不会太久。没事就跟冉伶学手语。虞听很聪明,学什么都快,进步得很快。
住院的第五第六天冉伶就有开始跟虞听提出要出院。虞听不太放心,毕竟是肺炎。可磨不过冉伶太想回家——这一点上她真的像极了像动物,在哪里呆都不比自己的巢穴有安全感。
她教会虞听的第一个手语就是“回家”。抱着虞听撒娇,说“想要带听听回家”这种磨人的话,很让人受不了。
询问了医生的意见,医生同意出院,虞听自然是随了她。
几天没回来,家里还是和之前一样。虞听知道冉伶对自己的花园上心,这几天专门请来的专业人士帮忙养护。最近的气温很高,各种夏季花期的花疯狂滋长盛开,她们卧室的阳台正对着花园,将玻璃窗打开,满屋子都是馥郁的花香。
不知道是什么花有舒缓身心的效果,很惬意,还挺有情调。
hear的二楼有天台,虞听开始考虑要不要在那儿也种一些,正好适配那儿的氛围。
跟冉伶聊起这些,她很热情地表示想帮虞听设计布局,如果可以的话,也愿意根据她的需求挑选花种。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一直令冉伶心心念念的事。
在跟虞听确认她是真的也喜欢猫以后,马上就重新拾起了要一起养猫的计划。
出院当晚就没遵医嘱早睡,十一点钟了还窝在床上拉着虞听一起选猫舍、挑小猫。用手机跟猫舍的主人打视频,虞听负责出声应付猫舍主人,问一些冉伶提前跟她说过的想问的问题。主人介绍养猫的一些注意事项时冉伶想记下来,撑着虞听的大腿,约过她倾身去拿虞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捧着虞听的手机,解锁密码、点开备忘录、心无旁骛的边听边打字记录,这一切冉伶做得无比自然。
虞听在旁看着,眯了眯眼。
她差点都忘记了,自己告诉过冉伶手机的锁屏密码,那次之后一直也没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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