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虞听大脑凌乱, 找不到头绪,“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念直接说了:“很多年。”
很多年……
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
虞听不看苏念, 眼神始终紧紧盯着冉伶。
冉伶用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抚摸她的背脊,像往常那样,在她情绪起伏时给予安抚。她启唇, 用口型唤了一声虞听的小名。
——听听。
“冉伶........”虞听有种想要大口喘气的冲动。
“我告诉你吧。”坐在对面的苏念说:“信息量有点大,她做手语不方便。”
“今天我会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这儿, 你应该知道, 这些事情, 都是她要主动告诉你的。”
“她不想再瞒着你,将你蒙在鼓里了。”
苏年说:“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是老朋友。”
虞听这才僵硬转头,看向苏念。
“当初我回云城来跟你谈生意,其实是她的意思。”
“当初我非要约你出去喝酒,也是她的意思。当时给你的, 关于虞皓的那些东西,并不是我的, 也是她给你的。”
虞听:“……为什么?”
虞听不明白。
为什么冉伶会有虞皓的底细?为什么冉伶要指使苏念?
为什么苏念约她出去喝酒是冉伶的意思?冉伶不是很介意吗?冉伶不是因为那件事彻底对她失去了信任,对她失望,一度跟她走到了离婚的地步吗?
苏念笑了笑, “一方面,她想通过我试探你, 想知道你对她够不够衷心。另一方面,她在利用你。”
——利用。
“她其实一直都在利用你, 从一开始跟你结婚就是。她有野心有目的,不甘心只在冉家做一个哑巴女儿。她知道你跟冉雪的关系并不牢固,她在国外找了个人勾引冉雪,让她跟你闹分手,自己再趁虚而入。”
“她利用虞家的关系,让冉隆在冉氏蒸蒸日上,扶他上位。”
“她贪恋金钱权势,她不仅想要继承冉氏,她还算计着你规模更大,更有钱的虞氏。”
“她要跟你离婚,让你懂得失去的滋味,对她更听话更衷心、为她所用,言听计从。”
听话、衷心、为她所用、言听计从。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现在虞听对冉伶说一不二,就算让她双手把虞氏给奉上她也照做不误;现在冉雪精神失常,失去了往后继承家产的资格。现在冉伶频繁出入冉氏,比虞听还要忙。
是这样吗?
苏念一顿,又说:“她很早就开始盯着你的一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病,她也知道——”
“你闭嘴!”
忽地,原先还算得上镇定的人瞳孔一扩,用发颤的声音厉声打断了她。
虞听拽起冉伶就往外走,苏念想追上去,被她用力呵斥滚开。虞听一声不吭地将冉伶拽进了一个空房间里,反锁房门。
苏念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虞听背对着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过身。
她不想听苏念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听别人说,怎么能让别人挑拨她们的关系。
她从来不嫌冉伶用手语表达很麻烦,她早就把每一个动作熟记于心了,她要听冉伶说。
刺激太大,超过了她昨夜今日整整一天的设想,难过哽咽,她尽力克制,看着冉伶,轻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一直在利用我?”
冉伶被她逼近,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冉伶抬起手,做手语:【她说的都是真的】
虞听又崩溃了一些,“.......那病情呢?”
“你早就知道我有病吗?”
——是。
很早就知道。
冉伶无任何狡辩意味的眼神告诉了虞听答案。
她说:【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
她知道有关虞听的一切。
包括她的童年、她的经历、性情、病情。甚至能预料到她每一步的走向,最懂得如何拿捏她的内心。
“为什么装不知道?”
冉伶毫不保留地表示:【为了更无辜地刺激你。】
【为了成为一个,你心中最完美的受亏欠者。】
——为了你的言听计从。
“刺激我.......”虞听深吸一口气,像即将跌倒之前用力扶住什么,攥住了她的双手,费力地斟酌着这个词,冉伶刺激了她什么?
冉伶分明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那一个,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啊。
她是虞听心中最完美的受亏欠者,虞听知道自己亏欠了她太多,虞听认认真真地想弥补,虞听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弥补她。
虞听很快就想出了答案,原来是生日那次。
“你早就知道,我的生日是我父母的忌日。”
是。
冉伶是做了个口型。
“你知道我有躁郁症,你知道我的生日是我父母的忌日,你知道我爷爷偏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包括我的所有,是吗?”
“这就是你欺骗我的,是吗?”
是。
冉伶不狡辩任何一点。
“你究竟.......”
虞听怔怔地看着她,好像世界被颠覆。
她究竟在想什么?
那些虞听经历了那么多的心理斗争才下定了决心,带着无比的忐忑、担忧、害怕的紧张心情告诉冉伶的自己脆弱又阴暗的一切,冉伶原来早就了如指掌。
所以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关于苏念,她从来就没有介意过;关于离婚,她从来就没有难过过——这是她要虞听对她言听计从的计划的一步,虞听冷落她不把她放在心上是她的求之不得。
所以当虞听像个疯子一样要死要活地从医院里跑出来,去国外找她复合、她面前淋雨、在她面前哭泣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虞听哭着向她诉说那些忏悔的话,虞听全心全意地向她表达爱意的时候,她心里又在想什么?
虞听忐忑不安地告诉她自己的病症,告诉她自己脆弱不堪的过往想把自己完全交付的时候,她做出一副好心疼的样子,她真的心疼吗?
那些都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反应吗?
裴鸦是她的人,出国找她之前裴鸦要虞听去住院也是她的意思吗?虞听居然妄想着,要是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去国外找她之前在医院里受了那么多的苦,她会不会很心疼?
后来也虞听没有告诉她,因为害怕她自责,怕影响到她情绪。
原来她并不会自责啊,原来是她要虞听去面临绝望崩溃,是她操控着虞听疼到喘不上气的时候渴望她曾经给予过的爱。
她是执棋人,虞听是她的棋子,她们从来都不在一个层面,虞听伤心崩溃也好,付出真心也罢。她冉伶从来没有与虞听一心,从来没有和她身临其中过,是吗?
难过是假的,心疼是假的,爱呢?
爱呢?
虞听睁大眼睛,她眼眶湿了,大颗泪珠顺着脸颊低落。
她呼吸粗重,仿佛随时崩溃,她看着自己面前的陌生女人,再说不出一句话。
冉伶被她浓烈而难以置信的眼神得心悸。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眼神,竟承载着太多太多超出了冉伶意料范围之内的复杂东西。
猛地,冉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漏算了什么。
这感觉让她骤然心慌,皱了皱眉头,想做手语,双手却被虞听紧紧掐着动弹不得,她一时慌乱,试图张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她睁大双眼,意识到自己无法继续解释。
然而下一秒,载满崩溃情绪的虞听松开了她。
冉伶的双手得到了解脱,虞听却转身,不再看她着急在表达什么,打开门大步离去。
冉伶赶忙追赶。
在前台惊讶的目光下虞听推门而出,坐进车子里锁门,任由冉伶在车外拍窗她也置之不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开车扬长而去。
“怎么了?她怎么走了?!”苏念着急忙慌地跟出来。
此时正值黄昏,日光残照。
虞听的车消失在视野,不知去向。
冉伶拿出手机,给助理保镖发信息。苏念发现,向来沉着冷静的她居然急到打错了字。
虞听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虞听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解释直接离开了,偏离了她设想的轨道。
第100章 听听
:【小姐, 虞总她没回公寓,也没去公司,没回别墅。】
云城春天的温差很大, 深夜十一点比起傍晚降了快十度,冷风萧瑟, 虞听已经消失了将近七个小时。
虞听傍晚开车离开时冉伶就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第一时间联系助理保镖去找人、给虞听发消息。消息没回,尝试给她打电话也关机, 她没回家,没去任何可能去的地方, 不知所踪。
她失踪了——虞听是个无法控制情绪的病人, 走时人已经崩溃, 在那种状态下开车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就算开车没出什么事,她自己一个人,在那样的状态下,没有药吃,没有人陪着, 她怎么熬,会发生什么, 难以想象。
冉伶:【她的车呢?】
冉伶:【找,继续找,她名下的房产、酒店, 统统都查,必须找到她】
冉伶:【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她, 就报警】
冉伶乘车往返各个地点找人,苏念没走, 陪着她,却发挥不了半点作用。
她确实是跟虞听有过一段,虞听还十几岁的时候偶然认识,她见色起意而已,交流得浅显,时隔太久,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外表看着高傲强大的小孩崩溃了会往哪里躲去。
她真是没想到自己还会与虞听有那么多瓜葛,若不是后来遇到了冉伶。
她能去哪儿呢?
她还有收容之所吗?哪里才能安抚她的绝望?
她到底有多绝望,苏念没办法感同身受,当然,冉伶也是。
只有惶恐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天光侵晨,冉伶终于收到保镖的消息,虞听在凌晨入住了某某酒店,她把自己关进房间,任何人都没办法跟她沟通。
冉伶发消息:【别惊动她,别让她走,我二十分钟后到】
“要我跟着一起去吗?”苏念问。
冉伶摇了摇头,让她先回去休息。她昨天叫上苏念一起来并不是没有原因,苏念能说话,能解释得更清楚,冉伶没想到虞听根本不愿意听她说。
虞听只愿意听冉伶说。
现在再带上苏念没什么用处,无非是再刺激她。
冉伶带了两个保镖,十几分钟后冉伶赶到酒店,酒店经理出来迎接,说虞听是昨天凌晨十二点入住的,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就很不好,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晚上,她们在接到消息后尝试过沟通,可她拒不理人,她们也不敢擅闯。
【让她把房卡给我】冉伶攒着眉,对身旁的保镖做了个手语。
“把房卡给冉小姐。”
“好的好的。”经理连忙应声。
云城上层几乎没人不认识冉伶,也没人不知道她和虞听的关系。虞听为她收了心,将她视若珍宝已经是人尽皆知,就连虞听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虞总有问题,找冉小姐就对了。
经理只把冉伶视为救世主,二话不说就把房卡给她。
冉伶拿了房卡,侧头看了眼两个保镖,示意他们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刷卡进门。
“滴”地一声,冉伶将厚重的木门推开,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像个密不透风的口袋,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和酒味,虞听抽烟了,也喝酒了。
81/99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