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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缪斯(近代现代)——月芽尖尖

时间:2024-10-10 09:10:48  作者:月芽尖尖
  护工听到他的这个问题,给他解了惑:“因为那是假的。”假的?
  沈流云怔了怔,往那片湖望去,湖水澄澈闪烁,太过逼真。
  因而他不能完全相信护工的话,非要亲自去看一看。
  等他走到了那湖边,很快便知晓了护工所说的确实是真的。
  那湖底赫然是一块LED屏,他在远处所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只是早就预设好的影像画面。
  这当然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更深层的含义也不难领会。
  沈流云由此想到自己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则短文。
  那则短文讲了一个身染重病之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正在落叶的树,心如死灰地想:等到最后一片树叶落下他就会随之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可那最后一片树叶却直到秋天结束、冬去春来都仍然在树梢上,未曾落地,患者的身体也因此奇迹般地好起来。
  等到出院那天,他走近了去看那片树叶,才发现那是一片由人画好了挂在树梢的假树叶。
  善意的谎言,人为的希望。
  有位穿了短衫的中年男人从沈流云身旁经过,身上背了个竹筐,看样子是准备去山上。
  中年男人一见到沈流云的反应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笑起来:“被骗了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被这个湖骗过。”
  听对方的口吻似乎很了解疗养院,也在这里住了很久。是病人?还是护工?
  沈流云怀着疑惑仔细打量了人一番,得出的结论是:不怎么像病人。
  起码对方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错,看不出被病痛缠身的迹象,跟他显然截然不同。
  没等沈流云发问,中年男人就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一个诗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三年了。”诗人?
  沈流云一边点头,一边推翻了自己方才的结论。
  好吧,看来是病友。
  沈流云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内心想法,只是礼貌而客气地回了一句:“你好,你现在是要去山上吗?”
  “是啊,我要去山上捡一些树叶。”这位诗人如此回答。
  很神奇的活动,像小学生春游。
  沈流云兴趣缺缺,本想就此别过,奈何诗人倾诉欲很旺盛,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自己捡树叶是为了拿回来做成手工纸,再在那些手工纸上写下自己的诗。
  诗人为自己别出心裁的想法感到满意,并笃定自己的这本诗集一经问世就会相当畅销。
  这些奇怪幼稚、天马行空的想法,在外面的世界里少见而不被理解,在疗养院里却普遍且被包容。
  沈流云没有给他泼冷水,并且改了主意,陪他一起上山捡树叶。
  秋季已然过半,山上遍地皆是干枯的落叶,让他们此行收获颇丰。
  由于一大半的树叶都是沈流云帮忙捡的,诗人颇为感激,决定传授对方自己造纸的方法。
  “你会需要的。我们生活在这里,既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总要学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不是吗?”诗人说得有理有据,令沈流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制作手工纸需要的材料除了树叶,还有废纸。
  废纸这东西沈流云不缺,抽屉里恰好有一堆。
  他将那堆废纸片拿出来,放进诗人准备的木钵里,捡来的落叶则放在另一个木钵里。
  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木棒,分别捶打废纸和落叶。
  这一步本可以用现代科技产物来代替,比如破壁机,但奈何这东西包含一定的危险性,疗养院里并没有,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
  坦白而言,沈流云并不讨厌这个过程。
  他喜欢这样简单重复的事情,能够让他暂时忘却很多,不需要思考,只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好简单,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简单。
  沈流云住进疗养院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共给闻星写了四十七封信。
  那些信写完之后被他全部撕毁,碎纸片则放进抽屉里藏起来。
  信的“尸体”现在就静静地躺在木钵里,经过反复的捶打变为纸浆,像一种不忍面对自我的毁尸灭迹。
  他从混乱的记忆中,勉强拼凑出与闻星上次会面的经过。
  他们不欢而散,痛彻心扉的惨烈,比起平安夜的分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很糟糕,意味着他如今的一言一行对闻星来说都是负担。
  他试图想出一些改善的方法,但目前毫无进展。
  手工纸放在光照充足的地方晾晒一天一夜后,沈流云与诗人一起去验收成果。
  做好的手工纸有许多稀碎的枯叶分布在上面,还有许多残缺的字,少了偏旁或是少了笔画,像是把一条盛满枯叶的墨色河流搅乱,任谁都难以再看出原貌。
  诗人对此尤为满意,将其视作储存秋天的方式,诗兴大发地拿起笔在那纸上快速书写起来。
  沈流云被他感染,也拿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诗人作完诗,想要念给边上的同伴听,偏头却先被纸上的外文诗吸引。
  语言很陌生,内容看不懂,但诗人依然觉得自己遇到了同道中人,很惊喜地看向沈流云:“欸?你也喜欢作诗吗?”
  沈流云摇摇头,既不解释那首诗是什么意思,也不说为什么写这个,只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诗人看他这样,有点担心自己准备用这些手工纸出诗集的绝妙想法被窃取,不悦地皱起眉:“你可不能抢我的生意。”
  沈流云对他摇头:“我不出诗集,只是想送人。”
  诗人立即多云转晴,赞许地点头:“送人很好啊,他一定会觉得你很用心。”很用心吗?
  如果会那样想的话,再好不过。
  正当沈流云苦恼究竟怎么能把东西送出去时,梁乐天来跟他告别了。
  “叔叔,我要走了。”梁乐天背着一个小书包,一板一眼地说着道别的话,“妈妈要带我出国了,我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沈流云冲他笑了下,也为他高兴,“这很好,你去哪个国家?说不定我以后可以去看你。”
  梁乐天眨眨眼,“真的吗?妈妈说带我去德国。”
  沈流云的手颤了颤,忍不住进一步询问:“哪个城市?可以留地址给我吗?”
  梁乐天觉得他这样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地拿电话手表发短信问妈妈要了地址。
  因为梁乐天认识的汉字尚且有限,所以他直接将电话手表拿给了沈流云,让他自己看回信。柏林。
  沈流云得到这样的答案。
  上帝总算眷顾他一次,在他为难之际恰好送来机会。*
  十月快结束的时候,闻星临时被叫去救场。
  红鼻子教授的好友Felix名下有一个乐团,近期有音乐会要开,原定的钢琴家却不慎出了车祸,伤到了手,只好重新找合适的钢琴家顶上。
  红鼻子教授向Felix引荐了闻星,当天下了课便让闻星赶过去试弹。
  闻星表现不错,从三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拿到了这次机会。
  Felix敲定人选后,高兴地来与闻星握手。他有点近视,与闻星之间的距离近了,很仔细地盯着人的脸看。
  闻星被他看得不自在,疑惑地问:“是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Felix连连摇头,眼睛里却迸发出奇异的光芒,“我认得你!你是不是四年前在柏林演出过?弹的曲目是柴一。”
  闻星轻轻地啊了一声,很意外会被Felix认出来,好半天才迟缓地点了点头。
  Felix立即激动地向闻星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
  外国人的表达总是过于夸张,听得闻星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Wen,如果这次演出顺利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的乐团签订一个长期合作?”Felix并非随口一说,不等闻星回答就为他分析了这份合作的可行性,“我可问过你的教授了,你们现在的课程安排得很宽松,你还有很多的课余时间不是吗?你就当接个外快啦。”
  事实上,Felix所说的合作好处并非只有赚钱这么简单,还能通过这些演出更快地帮助闻星在国际上打开知名度。这对于绝大部分的演奏家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不过,闻星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Felix,我能问问这些演出主要是在哪些音乐厅吗?”
  Felix一下便明白了他所考虑的问题,报菜名一样依次将那些知名演出厅报出来:“柏林爱乐厅,维也纳金色大厅,波士顿交响乐大厅……”
  “可以了。”闻星打断了Felix的话,对他笑笑,“那就期待我们这次的演出一切顺利吧。”
  Felix也笑着与他握手,“我很期待。”
  演出比闻星想象中还要顺利。
  当台上的音乐停下后,观众席为他们奉上了长达两分钟的掌声,闻星也回以深深的一鞠躬。
  从台上下来后,闻星钻进了化妆间,打算将脸上的妆卸掉再走。
  他刚找到卸妆棉,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得到他同意的回答后,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是个亚洲面孔的小男孩。
  闻星有些意外,却见那个小男孩对上他的视线后,腼腆地笑了笑,身子也跟着进来。
  很大一束玫瑰花出现在闻星的视野里,热烈的红玫瑰带着馥郁的芳香,高调张扬地塞了他满怀。
  他一时错愕,捧着那束玫瑰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低头跟那个还不到自己腰的小男孩确认:“这个花是你送给我的吗?”
  小男孩用力点头,并且补充:“哥哥,玫瑰花里面还有一封信,别忘了看哦。”
  说完,小男孩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留下不明情况的闻星。
  玫瑰花里夹了一个小信封,闻星将花暂时放在一边,拆开了那封信。
  信封里是一张摸起来凹凸不平的手工纸,纸上留了一行小诗,字迹与前两次相同。
  内容依然没头没尾,生怕让人看懂:Eres música,Que el Seor mostrará a mis ojos muertos.*
  【作者有话说】
  *西班牙语,博尔赫斯的《深沉的玫瑰》这句的意思是“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
 
 
第54章 54·旧信仰
  由于上台容易紧张,闻星演出前一般都不会吃太多东西,以防影响到自己的演奏状态。
  今天也一样,等他从音乐厅回到家,先前吃进去的那点巧克力早就消化了干净,只余下空荡荡的饥饿。
  他快速地用冰箱里的剩余食材给自己做了顿简餐,顺便将前几天买回来还没喝完的羽毛酒倒了出来。
  羽毛酒这种德国特产的时令酒来自Lars的倾情推荐,也多亏了Lars的推荐,才让他得以赶在羽毛酒下架前有幸能够品尝到。不然这一错过,便要再等上一整年。
  羽毛酒入口偏甜,酒感不重,比起酒更像是饮料。
  闻星把空酒瓶用水冲洗干净后,按照习惯将酒瓶放进储物箱里,却发现箱子已经堆满了。
  他有收集癖,经常会收集一些没什么用的小东西,比如好看的购物袋,特别的冰箱贴,还有……喜欢的人送给他的东西。
  分手时,他没有带走那个樱桃木盒,连同他留在小洋房里的许多零碎小物件一并舍弃。
  来柏林后,德国提倡环保,很多地方都设有回收空瓶子的机器,他也因此逐渐养成了收集空瓶子的新癖好。
  闻星找来一个袋子,把那些空瓶子装好,提着袋子出了门。
  住所附近就有回收机,他走了五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机器的圆形洞口在闻星看来更像是张大了等待投喂的嘴巴,他就这样将空瓶子一个接一个地喂进那嘴巴里,听着里面传来“咔擦咔擦”的进食声。
  喂饱这张嘴巴后,它从另一边吐出一张小票,上面的金额不多不少,刚好够闻星喂自己吃一份雪糕。
  冰柜里的雪糕种类繁多,但闻星仍然选择了最常吃的香草味雪糕。
  依稀记得,他以前请沈流云吃过一次雪糕,也是香草味。他当时看沈流云吃得眯起双眼,误以为对方是真的喜欢。直到后来发现他夏天买回来的雪糕,沈流云几乎从未碰过,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总是会因为沈流云模棱两可的态度而弄错很多事情。
  不过很快,随着德国进入冬令时,雪糕也要跟着羽毛酒一起下架了。
  刚推开家门,闻星便看见Cloud鬼鬼祟祟地混在玫瑰花瓣间,用鸟喙在花瓣上啄来啄去,把原本鲜活精美的玫瑰弄得七零八落。
  “Cloud!”闻星及时制止了这只调皮的小鸟。
  听到主人声音的Cloud浑身一抖,扑棱扑棱翅膀迅速地逃回自己的笼子里躲了起来,留下闻星面对一桌子的玫瑰花瓣。
  小鸟经常干完坏事就躲起来,对此已经很有经验。
  它知道这种恶作剧是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的,也知道自己好脾气的主人并不会计较。
  果然,它连一句责骂都没等到,从笼子里好奇地探出脑袋来看,就看见自己的主人对着一桌的玫瑰发愣。
  闻星简单检查了下情况,发现惨遭小鸟蹂躏的只有玫瑰花,那个信封倒是完好无损。
  他拆开信封,把已经看过的那行诗再看了一遍。
  也是凑巧,闻星以前读过博尔赫斯的这首诗,所以既知道这行诗的意思,也知道没有被写出来的后半句——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目光又落回那红得刺目的玫瑰上,他听见自己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恋爱时都没有送过他玫瑰的人,怎么分手后倒是假借他人之名给他偷偷送玫瑰?
  为了不被一眼认出来,沈流云特意没有用中文,而是换成多种外国语言,实在费尽心思。
  但他实在低估了闻星对他的了解程度。
  闻星清楚地记得,沈流云写字会习惯性地在每句末尾留下一个代表结束的墨点,同这张手工纸上的一模一样。
  并且,这行诗里的字母a被拖长上扬,形似一截上翘的蛇尾。
  会这么写a的人,闻星至今为止有且只见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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