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壶并不是这水壶独有的名字，九川指的是这类造型的水壶，因为它的出水口做成了平扁的形状，倒水出来时如瀑布那般直泻而下，故取名九川。
沈乐知是百草真人那里听说的，还知道了这九川看上去只有十个葫芦的空间，实际上若是储存带有灵力的灵泉水，便能无限蓄水。
沈乐知听后眼睛一亮，感觉自己简直得了大便宜。
百草真人唤她上药草峰是想让她再炼制一瓶金色气纹的低阶金疮药丹，沈乐知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炼起来并不费力，很快便带着丹药来找百草真人交差。
百草真人与望汐完全不同，不仅会关心沈乐知的修为，炼丹时的状况，连沈乐知的心情都会问上两句。
“这是师尊带我去玄兵阁挑选的。”沈乐知蛮喜欢与百草真人交谈，虽然对方只有三十多岁的相貌，但给她的感觉却像一位慈祥温和的老者。
沈乐知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当然她不会将百草真人当作自己奶奶的替代。那遥不可及，无法归去的家乡是她心中的净土，没有任何可以替代。
只是百草真人这里有着普通的小茅屋，有着满地的灵植，空气里散发着植被的清香，天空中时不时飞过沈乐知并不认得的飞禽。
百草真人拉着她坐到小茅屋的门口，亲切的询问着她日常的生活。
这一切都让沈乐知难得的放松下来，自然也愿意与百草真人交谈。
不过她的话倒是让百草真人稍稍吃惊，“霁月未帮你准备本命法器吗？”
百草真人的印象中，望汐应当早已准备了沈乐知的本命法器，白蛟龙又不是什么轻易能得到的东西，用白蛟龙的妖丹做剑柄装饰，鳞片锻造剑身，这般武器出世之时，早已有不少人知晓的，加上望汐的名气，都知道她这是给自己的徒儿打造的。
但人家师徒的事，百草真人也不好多说，只是瞧着沈乐知选出的九川壶，没忍住轻声笑笑。
“霁月都没阻止你吗？”进玄兵阁挑个水壶，怕是从古至今玄玉宗都只此沈乐知一人了。
“唔。”沈乐知顿了一声，没回话。
“真想看看霁月那时的神情？”百草真人越想越开心，不由调侃起来。
沈乐知简直无语，觉得这位大能怕是没被望汐冻过。
真冻人的啊，风雨交加，冻了她整整一天一夜，放在现代能给她冻成真傻子。
她坐在木凳上，抬头看见一只蓝色翅膀，头顶橘红的飞鸟掠过，有些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鸟，目光便一直追寻而去。
沈乐知终于等到那鸟儿停在一株灵植上，再仔细看去，原来不仅是头顶的鸟羽是橘红色，连尖嘴也是橘红的颜色。
震动羽翼时，橘红与蓝色的翅膀恍如呼吸一般起伏，煞是好看。
“这是双菱鸟，食灵植的果实。”百草真人随手一扬，先前还停在灵植上的那只鸟儿瞬息间已到了她的掌心，“这种飞鸟别看长得好看，偷果实时可难捕捉了。”
百草真人把双菱鸟递到沈乐知眼前，鸟儿因被百草真人束缚而显得有些应激，不断抖动的翅膀让沈乐知不用探究便能感受到它的恐惧。
沈乐知抿了抿唇，从百草真人手中将鸟儿接过，托着它双手举到半空，轻声说道：“放它走吧。”
但沈乐知并非是同情它，自然世界里有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双菱鸟吃食灵植果实，人类修士对它进行捕捉。
不过是自然形成的生存规律，没有谁值得同情。
沈乐知只是想到了自己，被束缚的自己，无法反抗的自己。
弱小的她是否同样也不值得同情？
沈乐知忽的有些低落，百草真人瞧着她，无声的笑笑，條然感叹道：“霁月遇上你，怕是上天派来磨难她的。”
沈乐知听闻皱眉抬起了头，虽然百草真人说得这话实在有点难听，把她说成了什么望汐的孽债一样，但沈乐知心里还是表示认同。
那可不嘛，堂堂仙门尊者，为了徒儿心没了一半，修为掉了，最后命也送了，徒儿还是个白眼狼。
要不沈乐知一直觉得望汐有点恋爱脑嘛。
“我可没有折腾师尊。”沈乐知言语自证，都是对方折腾她的，原女主的行为可不关她的事。
百草真人又是一笑，翻手掏出一片巴掌大的绿叶，掌心亮起浅绿色的光芒，沈乐知好奇的看着，见百草真人唇齿微动，像是说了什么话，但她一句也听不见。
随后百草将这叶子交到了沈乐知手中，笑着叮嘱她：“将这片叶子带去给你师尊，是我要对她说的话，一定要当面给她。”
不是，你们传话，不能用传音吗？
沈乐知心里嘀咕，但不敢真的反驳，只是疑惑的点点头。
心里好奇百草真人究竟说了什么，干脆趁着时辰尚早，一路爬上了玲珑峰。
她将叶子交给了望汐，盯着望汐冷白的手指将叶子燃烬，随后百草真人的声音便凭空而出：
“霁月仙尊，若你不为乐知准备本命法器本座便为她准备了，毕竟如今乐知也是我药草峰的挂名传人。”
百草真人的声音落下，玲珑峰上一片寂静，仿佛连风都不再拂过。
“你想要，为师给你准备本命法器？”过了好半晌，望汐冰冷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沈乐知把头埋低，都不用感受，四周的温度好似又骤降了几分，望汐的气息那般霸道，顷刻间便占据了沈乐知的感官。
“徒儿，想要。”她低着头轻声回应。
她敢说不要吗？
身周的寒气都要钻进她骨髓了。
百草真人，我真是谢谢您呢！
第27章
那柄白色蛟龙剑望汐依旧没有赠予沈乐知, 只说会替她打造一把本命武器，不需要百草真人费心。
于是沈乐知还拿着那柄小木剑跟望汐学习剑术，沈乐知是个擅于学习的人, 玄玉剑法后面的招式她都学得很快, 加上每日勤练, 很快便使得有模有样。
但她总看向望汐的神情，却都不是满意的神态。
其实望汐并未说过她一句，教了她招式后便再也没有指导过她。
沈乐知练了几天越练越郁闷, 这日上了玲珑峰，刚练了一会, 便直接对着望汐说道：“师尊, 徒儿的剑招哪里不对？”
她问得直白，毫不掩饰眼里的不满，望汐目光转到她脸上，半晌才开口应声：“并无。”
但沈乐知觉得有, 她直勾勾盯着望汐, 不愿退让。
“那师尊究竟为何不满意？”她微扬眼角，明明那般柔和乖巧的脸, 眉目却这样锋利。
望汐半阖了眼，凝视住她。
望汐的气质冷傲, 少有人敢与之直视，尤其是她故意外放气势, 别说与之对视，光是身处在这气场之中，都会觉得难受。
可沈乐知依旧不肯退让。
望汐又忆起她惩罚沈乐知那次, 后者那摇摇欲坠，纤细柔弱的模样, 却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是不肯屈服的倔强。
哪怕罚得她那般重，她跪在雪地里，不得不弯下了背脊，之后却依旧直言不讳的同望汐冲撞。
是不是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的性命，她也不会收敛自己锋芒的目光。
“你何时，变为了这样？”望汐忽然轻语。
沈乐知眼皮一跳，心中顿时惊慌。
她判断不出望汐突然问这话是何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沈乐知想逃避这个问题，但望汐又抬起了眼眸，目光直直的逼过来。
“你何时这般认真想学法术了，何时喜欢上了栽种灵植，何时开始想要炼丹？”这些都是前世的沈乐知从未做过之事，好像望汐重活一世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
沈乐知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在望汐的追问下避无可避，只好回答：“徒儿从生死关走了一遭，才明白及时行乐的意义。以往徒儿都在病榻上度过，从未好好的活过，师尊耗费心血救徒儿一命，徒儿不想再如以前一样，自哀自怨，虚度光阴。”
望汐听着沈乐知的话，并不出声回应。目光凉凉从沈乐知身上扫过，似乎在辨别她话的真假。
沈乐知怕她不信，又继续补充道：“徒儿努力修炼，以前不能打破的禁锢，如今不也打破了吗？成功筑基便是最好的证明。何况从前的事我已经忘记，既然老天要我忘了，便是天也想要我新生。”
她将一切都归咎于经历生死后的顿悟，失忆后的新生。
望汐听着她的话，依旧不予回应。
“师尊？”沈乐知惴惴不安，又喊了一遍。
这时望汐才转身背对，随后冷冽的开口：“今日教你控水之法。”
沈乐知听闻眉梢轻扬，知晓望汐应当相信了她的话，又惊喜望汐终于要教她法术了。
她对这类法术感兴趣极了，想看看是不是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神奇。
望汐虽然背过了身，但灵识一直展开，沈乐知何种模样她根本不需要用眼睛来看。
沈乐知此刻纯粹的惊喜，完完全全被望汐知晓。
那清透的双眸如溪涧泉水，如水下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
.
望汐带沈乐知到了玲珑峰一处山崖前，这里水流直下，形成了一道瀑布，两人走近一些，沈乐知都不用手摸，已经能感受到瀑布彻骨的寒冷。
望汐不会要她单衣站在瀑布下，□□经受水流的冲击来锻炼意志力什么的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沈乐知退后半步，心情瞬间不愉悦了。
虽然修炼要刻苦，但也不必这么简单粗暴吧。
不过望汐并没有要她去冲水锻炼意志力的想法，带着沈乐知走到了瀑布下，飞流直下的水流，汇入一个小小浅沟中，再顺着沟渠，流向了远方。
溅起的水花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布满了水汽，沈乐知跟随望汐站定在瀑布之下，衣裙被水花打湿。
她看着望汐掏出了那柄白玉苍龙剑，这还是沈乐知第二次见到，之前望汐很少将这柄本命宝剑拿出来。
剑出鞘，凌凌的寒光在日照下反射，沈乐知惊奇的发现这把剑的反光竟不是冷白色，而是带着一丝清幽的蓝光。
只见望汐一跃而起，浸透了沈乐知的水花却无法在她身上沾染一分，她手腕一翻，白玉苍龙剑便随着她的动作笔直横划出一道寒光。
沈乐知的心跳跟随着跳动，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惊叹。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望汐磅礴的灵力，而眼前是望汐一剑斩断的水流。
真的斩断了，瀑布的水流像是瞬间蒸发了一样，从中间断开，倾泻而下的流水完全消失了一阵，过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流动出来。
“你来。”望汐只演示了这一招便收回了长剑，站在高处的一块石头上向沈乐知冷然注视而来。
沈乐知却并未听她的话走过去。
斩断水流？她来？
您可别开玩笑了。
沈乐知在那刻感受到的灵力释放，几乎快将周围的空间挤满，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又如细雨般缠绵落下，她自认绝对无法像望汐那般。
“徒儿怕是无能为力。”沈乐知摇摇头。
望汐却根本不管她能不能做到，只是指了指先前站过的位置，目光示意沈乐知赶快开始。
沈乐知吸了口气，对先前幻想的什么魔法啊，仙法啊，全都破灭了。
她发誓，望汐真的很不会教导人，哪有人教学是演示一遍，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的？！
以为人人都是天才吗？
之前教沈乐知剑法也是如此，脾气还大，不照着她的做，她就要低气压冻人！
什么仙风道骨的霁月仙尊，什么天上人，霸道恋爱脑！
沈乐知走到了瀑布之下，这里溅起的水花更大，沈乐知站了一会，身上便全是水渍。
她提起自己的小木剑，学着望汐的样子，一剑挥向水流。
她知道修炼者断水不是砍一剑就这么简单，她同样聚起了灵力，脑海里回忆着望汐那刻爆发出的灵力，认为应该是将灵力聚集，在挥出的瞬间释放而出，以此形成比平时更具有杀伤力的爆发。
沈乐知是一个懂得分析的人，她这样尝试，灵力果真在爆发的瞬间变得比以往更加躁动，她挥舞向瀑布，木剑掠过的地方被她炸出了巨大的水花。
然后糊了她一脸。
“……”沈乐知有点无语。
这下全身都湿透了。
但炸开的灵力让她还是有了一点收获。
望汐那瞬间的灵力并不是炸开的，是极致的收缩，虽然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但涌在沈乐知身上时，却有着极致的克制。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只有刃的部位让人感到恐惧。
沈乐知吸了口气，水汽浸染在她鼻息，让她呼吸有些不舒服，但她已无心理会。
她半阖了眼，握着木剑的手指收紧，集中了注意力，不断的释放灵力，又不断克制。
让灵力压缩在剑刃上，这一切本来应该不太好理解，但沈乐知一下想到了现代摩托车启动的方式，刹车与油门同时按下，空气里响起轰鸣的声音，周围的灵气都在急速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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